縣衙外,此刻已經聚集了數不清的人群。他們手中高舉著火把,在微風的吹拂下,火苗左搖右晃,映襯出一張張忽明忽暗,充滿絕望與悲慟之色的臉頰。</p>


    “縣尊大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是末日降臨嗎,為何整個世界都一片黑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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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城門也已經被封死了,縣尊大人為何不讓我們出城,剛才有不少人都死了,繼續留在此地,我們豈不是都要死?”</p>


    “剛才我聽聞一個聲音自蒼穹之上傳來,說什麽讓陳安交出某樣東西我們才能活命,縣尊大人救救我們,把東西交出去吧。”</p>


    一聲聲哀求傳入耳畔,望著麵前那一張張臉,有驚恐的婦人,痛哭的小孩,也有行將就木的老人,陳安的拳頭不由自主的握緊,他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卻被馮庸死死的攔下。</p>


    “我蔭柳縣遭此劫難,乃是別有用心之輩刻意為之,陳安手中根本就沒有什麽東西,他們要的隻不過是我們自相殘殺罷了。”</p>


    “相信我,最多三天時間,我定能解決一切麻煩,還給諸位一個朗朗乾坤,我馮庸以性命起誓!!”</p>


    一番話出口,讓一旁的陳安眉頭緊鎖,他不自覺的轉頭看過去,正迎上馮庸那不容拒絕的眼神。</p>


    最終在馮庸的安撫下,聚集在縣衙外的百姓們紛紛散去,在這種時候,他們仍舊願意選擇相信,希望三天之後自己能夠重見天日,希望這場噩夢最終能夠結束。</p>


    但在陳安看來,這種事幾乎不可能發生。</p>


    “三天時間,到時候怕是全城的百姓都已經沒剩多少了,你此舉何意?”</p>


    “你應該清楚,蔭柳縣已經救不了了,我的所作所為,隻不過是讓他們可以安心的走完生命的最後時刻罷了。”</p>


    這一刻,馮庸出奇的冷靜,他就這樣死死的拉住陳安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問你,十萬人之性命與百萬人之性命相比,孰重?”</p>


    陳安的嘴唇翕動,但卻無法做出迴答。盡管他很清楚究竟哪一個更重,可是如此冰冷的話語,他實在說不出來,自己的命是命,旁人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p>


    以陳安的性格,從來不會婦人之仁,可讓他就此犧牲一整座城池的百姓,這個決定太過艱難,也太過煎熬了,他實在做不出這樣的決定。</p>


    事實上馮庸也知道陳安做不出這樣的決定,所以他願意代替陳安去做!</p>


    “我知道,你心中一定在想,都是爹生娘養的,一條性命與一萬條性命相比,都是重要,二者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對嗎?”</p>


    “但我想讓你知道,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上來說,的確誰的性命都是無法舍棄的,一個人或者一萬個人也的確無法相提並論,但你要清楚,我與你,從來都不是普通人。”</p>


    “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們也背負著更大的考驗!”</p>


    馮庸指了指陳安的胸膛,無比鄭重的告誡道:“你身上的東西,乃是皓月國之命門,一旦交還給他們,將來怕是有百萬人,甚至更多人因此而死。”</p>


    “與之相比,區區一座蔭柳縣,又算得了什麽?”</p>


    “一家哭,總好過家家哭,一城滅,總好過百城滅,這個道理你應該理解。”</p>


    陳安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了,盡管他無比想要反駁馮庸所言,但他同時也很清楚,這樣做的確是正確的,自己一直都理解這個道理,隻不過理解這個道理跟真正去做,卻有很大的區別。</p>


    “可我們縱使要撐到底又如何,賬本依舊無法送往京城,死這麽多人,還有什麽意義?”</p>


    “誰說賬本無法送到京城的?”陳安話音才剛落,馮庸便堅定的搖頭反駁,“你要你聽我的,我必定能為你爭取到機會將賬本送出去,你信我嗎?”</p>


    眼看著馮庸神情中的堅定,陳安也逐漸被感染,重重的點了點頭。</p>


    “行了,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說起來我們相識這麽久,還沒有機會好好坐下來喝上一杯,如今整個世界都已陷入絕境,我們可要好好抓住這最後的機會。”</p>


    “馮三!”</p>


    返迴縣衙,馮庸立刻大聲唿喊著馮三的名字。</p>


    當見到馮三緊張的從後堂探出腦袋之際,馮庸才不自覺的長出了一口氣。</p>


    “趕緊備宴,我們大醉一場!”</p>


    “放心吧老爺,小的保證給你準備一桌大席麵。”麵對馮庸的命令,馮三甚至沒有表達一句為難,隻是一如往常的應了一句,然後親自去往後廚準備宴席去了。</p>


    “你若想要喝一杯,我陪你就是了,為何非要備宴?”</p>


    對於馮庸的所作所為,陳安有些不太理解,在他看來,這種時候還哪有心思喝酒吃肉,難道不應該趕緊想想解決的辦法嗎?</p>


    “我這一輩子都沒奢侈過,如今這大敵當前,你小子就不能叫我好好奢侈一把?”麵對陳安的勸說,馮庸一臉不以為然之色:“再者說馮三這老小子也跟在我身邊好幾十年了,以往我摳門,沒讓他跟我享過多少福,現在也該讓他享受享受了。”</p>


    話罷,竟衝進廚房,親自去幫廚去了。</p>


    見此情況,陳安也有些無奈,他猜測馮庸心中似乎已經有了某種計劃,同時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p>


    因此最終,也算是親自去往廚房幫忙。</p>


    很快的,三個男人便準備了一桌宴席,不過說是宴席,實際上都是一些東拚西湊的菜,在一些大戶人家裏或許都上不了台麵,但此刻馮庸跟馮三卻是一臉興奮。</p>


    為此,馮庸甚至把他珍藏的一壇好酒拿了出來。</p>


    三人各自倒上一碗,一飲而盡。</p>


    從始至終,馮三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他今日的話似乎格外的多,喝完了碗中的靈酒,整個人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一雙眼睛直往菜上瞄。</p>


    “我可有好多年沒嚐到老爺的手藝了,沒想到在今日這種情況下竟能有此機會,啥也不說了老爺,這輩子能跟著你,不虧!”</p>


    馮三話音剛落,臉上忽然浮現出極度扭曲的表情,但他並未慘叫出聲,手中甚至還一直拿著筷子。</p>


    皮肉如燃盡的蠟燭一般不斷滴落,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陳安似乎看到馮三看了自己與馮庸一眼,用已經模糊不清的聲音說道:“可惜了,這最後一頓飯,怕是吃不下了。老爺,我這輩子...”</p>


    “啪嗒!”</p>


    筷子落在地上,馮三最終化作一具骨架,就連最後一句話都未能說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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