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勇說不出話,丹娘繼續說道:“我現在還能留著你,讓你好好在這家裏,已經算我有良心了,別不知好歹。”


    說完她轉身就去忙別的事,今天又買了幾塊帕子迴來刺繡,還要繼續趕工的。


    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她一點也不敢鬆懈。


    不過這次她不是一個人在忙碌,而是拉著大女兒跟她一起學。


    經過這件事她明白一個道理,女子一定要有養活自己的本事,在關鍵時候還能有一條退路。


    大女兒很懂事,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多一個字都沒問,很是配合她的選擇,學刺繡的時候也很認真。


    丹娘看著大女兒認真學習的樣子,突然問道:“雲丫,要是娘跟你爹和離,你會恨娘嗎?”


    大女兒名叫雲丫,今年九歲了,再過今年就能相看人家,要是她和離名聲受損,估計找不到什麽好的婆家。


    雲丫沒想到娘親會跟她商量這件事,不過娘親既然問了,那她也不能不迴答。


    她放下手裏的針線,說道:“娘要是早幾年跟他離了,把他趕出家門,咱們也不至於過這種生活。”


    丹娘愣住了,問雲丫:“你不怪娘嗎?這……這或許會讓你和妹妹找不到好婆家!”


    “娘,一定要嫁人嗎?嫁給像爹這樣的男人,然後讓他拖垮全家嗎?娘,我不想嫁人,我想陪在你身邊,我們一起努力也能把日子過好的。”


    她目光灼熱,很是期待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丹娘很是意外大女兒會有這樣的想法,嫁人是沒什麽好的,但能生孩子。


    她現在與男人和離,但身邊還有三個孩子陪著,往後便是老了也不會孤單,但女兒還這麽年輕美好,要是一輩子就這麽過,將來老了,沒人照顧,養老送終又該如何?


    她根本不敢想讓女兒孤獨終老是多麽殘忍的事情。


    “可你沒有孩子,將來……將來可怎麽過啊!”


    丹娘紅了眼圈,說來說去都怪她,遇上這麽個沒用的男人,害了自己也害了兒女。


    大女兒抱住她,輕輕拍拍她的後背,說道:“娘,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的。”


    這是在告訴她,隻要安心和離,一切都會變好的。


    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下,她以為會被孩子們記恨,沒想到大女兒完全站在她這邊。


    至於二兒子和小女兒,一個她並不太在意,另一個還小不懂事,將來再解釋就是,到時候已成定局,就算女兒怨恨她,也改變不了事實了。


    就讓她自私一次吧。


    第二天中午,那群人又來了,跟昨天一樣的流程,先把賀勇揪出來揍一頓。


    賀勇昨天被打還沒有緩過來,也沒有吃飯,今天都不用怎麽收拾就暈過去了。


    這些人下手還是知道輕重的,並沒有往死裏打,而是去院子裏摔東西,然後旁邊幾乎人家也遭了殃。


    丹娘把昨天薑玖娘給的五兩銀子藏起來,今天並沒有拿出來償還鄰居們的損失,而是哭著給大家磕頭,請求大家的原諒。


    眾人心裏氣憤,雖然這些人隻在院子裏鬧,摔的東西也不值錢,有時候也隻是往門板上踢幾下,但他們多無辜啊,憑什麽要受這個牽連?


    可看著丹娘這個樣子又覺得可憐,不過是個無路可走的女人而已,他們能說什麽?


    但今天,勸她和離的人更多了,甚至村長都來了,但隻是做主讓這些人離開,說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那些人滿意地走了,村長當著村裏人的麵說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當是為了這村裏的安寧,你還是早做決斷,跟他和離的好。”


    “村長,可不能離啊!這讓我閨女以後怎麽活啊!以後三個孩子可怎麽辦啊!”


    瞎眼的李氏看不見村長具體在哪裏,大致朝聲音發出的方向跪了下去,不斷磕著頭。


    “千錯萬錯都是我和她爹的錯,早些年給她選錯了夫婿,才變成這樣,可現在為了孩子,怎麽能輕易和離?幾個孩子的將來就全毀了啊!村長,您行行好,網開一麵吧!求求您了!”


    她這樣瞬間引起大家的不滿,有人立刻說道:“那你們倒是別讓人來我們村裏搞破壞啊!我們摔壞的那些東西,誰來賠?做人不能這麽自私的,考慮一下我們啊!我們何其無辜啊!”


    “就是啊!你們要是不願意和離,那就搬走,別在這個村裏,我們自然就不會讓你們和離!”


    “對,搬走吧!”


    被這麽一鬧,風向瞬間就變了,丹娘有些著急,急忙讓大女兒拉住母親,不讓她再磕頭。


    她正想著要怎麽開口,村長就說道:“這樣吧,我有個不錯的法子,大家夥兒聽聽看。咱們都是一個村的,知道丹娘一家的日子不好過,更沒有能力搬走,而丹娘不敢和離主要是擔心壞了名聲,耽誤三個孩子的將來。


    今天在這裏,我就為丹娘做主,隻要丹娘答應和離,就算是為了咱們全村做出的犧牲,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往後不準有人在背後亂嚼舌根,壞她名聲,等以後三個孩子長大,到了說親的年紀,咱們村裏人要為其作證,確保不會三個孩子的事情,各位以為如何?”


    這對於很多人來說並不算什麽,畢竟就是張張嘴的事情,且丹娘對這個男人真的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不存在壞名聲的說法。


    當即有人說道:“這沒問題!別說以後三個孩子要說親,就是過個一兩年,丹娘還想再嫁都成!這些年我們都是看著丹娘挺過來的,實在是不容易,更沒有必要為這樣窩囊沒用的男人守一輩子,不如找個更好的嫁了!”


    “嘿!別說,還真是!咱村裏不是有幾個鰥夫,都是厚道老實的,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比這賀勇強啊!”


    ……


    大家越說越興奮,已經有人準備給丹娘說親了。


    丹娘感動得眼淚嘩嘩下,她直接給眾人跪下,磕了三個頭,說道:“謝謝村長,謝謝各位,我這就與這人和離,請村長幫我們寫個和離書,再請各位幫忙做個見證!”


    她激動得雙手都在顫抖,同樣激動的還有她大女兒,要不是還要扶著奶奶,她真想衝過去抱抱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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