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中雞犬不寧,直到今日,洛陽人還憋屈的被困在各家屋中。新任洛陽府尹高某某,誰也不知道名字的一個家夥,幾乎派出了洛陽所有的金甲禁衛與府兵,將洛北三十,洛南九十六,共計一百二十六坊間圍得如同鴿子樓。


    洛陽人隻能靠著武侯鋪雜役每日送來的食物清水度日。市門緊閉不說,聽說整個洛陽城都已被封了起來。


    但這些被困在各自家中的洛陽人都不是瞎子,天空之上那龜島與九龍一場大戰,已看得洛陽人心驚膽戰,待看到九龍退散,龜島真身安浮天空,洛陽人更是不安起來。


    已有不少人整日對著龜島真身叩拜點香,各坊間人雖然不能出屋,但借著屋牆口口相傳,漸漸的流傳起了不少傳說。


    這其中最流行的便是龜島乃是神降之物,是來懲罰大唐修士的。洛陽皇城六部衙門勉強還在運行,這種種傳言匯聚過來,最後卻成了一個駭人的傳言。都說長安的承玄皇帝要不行了,太子得道不正,流傳長安多日的九皇子如今駕著神龜迴來奪天下了。


    白馬寺控製下的修士不時的飛出天空之上,對著龜島真身輪波的攻擊不停。這種轉盤大戰日夜不休,特別是到了夜晚時,整個洛陽上空各色光流不息,就如無數閃電不停閃動一般。照得洛陽城再也沒見過月亮。


    白馬寺天王殿中的四神使從未出過殿門,隻有那個神秘的胡姬少女出麵指揮這永不停止的攻擊。


    天王殿中太一真人和迦葉和尚相對而坐,四神使默默的吸收這些日子死去修士身上得來的三魂七魄。看起來如同陰森的閻王殿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紅甲神使停止了吸收魂魄,低聲道:“那龜島防護的能量還有多少?”


    他身旁的甲胄神使立刻迴應道:“天外之物的能量不好算,但想來這些日子的輪番攻擊也消耗了不少防護罩的力量。”


    紅甲戰士起身厲聲道:“聖女怎麽說?”


    那幾個甲胄戰士也不敢再吸收魂魄,都是起身道:“聖女隻說繼續攻擊,咱們想,恐怕她也算不出來吧。”


    紅甲戰士冷哼一聲,手掌伸開,一道銀光彈射而起,在眼前形成了一麵透明的鏡子。鏡子中現出了天空銀白色龜島的樣子,無數古怪的字符在鏡子中閃動。


    紅甲戰士注視著這龜島,鏡子中的龜島不斷放大起來,最後現出了這神秘龜島的外層光暈。


    鏡子瞬間變黑了,發出哢嚓之聲,在波動混亂的鏡中場景裏,忽然現出了龜島內部的情景。


    紅甲戰士眨了一下眼,喜形於色。但他隻看到了龜島內部之中的河洛圖書,以及河圖洛書中間站著的李道玄。還未看清李道玄在做什麽,手中的鏡子就發出滋滋之聲,消失不見了。


    但這一眼已讓紅甲戰士明白了很多事情,他閉目喃喃自語著,頭盔一側似伸出一隻橫條,閃動之下,這紅甲戰士的話就被頭盔收集起來,也不知道傳到了何處。


    但一直默默不說話的太乙真人和迦葉都明白,這紅甲戰士正在與西王聖地隔著千萬裏秘密相談。


    兩人漠然等待一會兒,那紅甲戰士說話了:“李道玄決不可能知道如何操作那東西……”他說著搖頭道:“但聖女命令下來了,不需要你們修士動手了,聖女會親自出手!”


    紅甲戰士還未說完,他背後的幾個甲胄戰士都是跳了起來:“這可不行!如此一來,咱們收集的能量就不夠聖地戰士蘇醒……”


    這慌亂的對話還未說完,外麵的天色就黑了下來。本是白日晴空在一瞬間化作了無邊黑夜。


    天王殿內立刻伸手不見五指,就像一個人眼前一黑的感覺一樣。黑暗中外麵天空閃出了一道粗大的紅色光柱!


    自洛陽城外看去,這紅色光柱是自天空之上飛射下來。整個洛陽天空都被滾滾黑雲遮擋。這道紅柱卻發自雲層之上的那個金鐵圓球。


    紅光擊中了龜島上的光暈,整個龜島在半空開始顫抖起來。但也就在這時,雲深穀的入口轟然打開,無數黑氣噴薄出來,唿嘯聲中,洛陽西部的一處山林裏的蛇人大軍發出了尖銳的蛇鳴!


    黑衣冥神牽著一輛臨時搭成的木車,車中的蘇晚晴探出了腦袋,看著那紅光低聲道:“龜島要破了,西王聖地的力量已無法牽製冥界之口,哥哥啊,是時候了。”


    黑衣冥神望著天空露出了歡然的笑意:“不知冥王有什麽指示!”


    蘇晚晴抱著女嬰慢慢走出了馬車,手指西方淡淡道:“帶著冥界族人,出西域,匯合西羌人。冥王所言生息之地,便在北落荒原!”


    黑衣冥神露出沉思之色,忽然發出了低沉的笑意:“北落荒原,曆史上本應該是突厥人縱橫的地方。果然是如此,原來當年與拓拔野望的一番話,今日就要實現了。”


    黑衣冥神笑著繼續道:“秦國一統天下,聖地以禁忌之力毀滅了突厥一族和那片草原。他們卻想不到,咱們冥界族人的崛起,還是要在這片草原上。”


    蘇晚晴默默迴到了車中,黑衣冥神卻難掩心頭振奮,他看著東方雲深穀中不斷飛來的黑氣,忍不住仰天大笑。


    笑聲中幾個蛇人慢慢行了過來,將一個年輕男子拋到了冥神的腳下。


    黑衣冥神止住大笑,低頭看著昏迷不醒的李藥師,更是讚歎不已:“以這被隱藏在混亂曆史中的真正軍神李藥師為大將,聚集西羌人,在北落荒原上重建一個突厥帝國……”


    他說著眼中光芒更是駭人:“等了這許多年,一旦我冥界族人手中有了這荒原帝國,便可收攏西域各國。到時候西部邏些吐蕃之國內的魔道再相唿應。故國西部與北部便都是我冥界的天下。反戈聖地控製下的大唐。這才是真正的仙魔之戰。快哉!快哉!”


    黑衣冥神似乎看到了冥王親自規劃的未來之景。不禁對著天空上的金鐵圓球冷笑起來:“聖地如何,聖女不過是個人造之物,最終的勝利還是我們的……”


    天上的金鐵圓球無法迴應黑衣冥神的宣戰之語,那噴塗的紅光不停的吞噬天空龜島的防禦光暈。


    紅光激蕩起的漣漪震動龜島晃動,那身在龜島內部的李道玄此時卻漠然的安坐在河圖洛書上。


    這是一個明亮的內部空間,在龜島銀白色的軀體內,除了李道玄腳下的河圖洛書,周邊隻有數麵水晶大鏡。


    水晶大鏡透明如水,鏡下各自伸出一排方形鐵塊。而鐵塊上遍布各種古怪的符號,此時正在不停閃動。


    李道玄耳中再次聽到了那熟悉而又討厭的聲音:“能量不足……提醒……”這聲音發自龜島內部,是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


    在龜島外紅光的激蕩中,李道玄伸手摸起了身旁的北落師門長劍,再次狠狠的劈在了水晶大鏡上。


    透明的水晶大鏡沒有現出一絲裂痕,李道玄連著劈了數百劍,疲倦得垂下了劍。


    自始皇陵墓之中被五行之力吸走,醒來時他就躺在這古怪的大廳裏。若不是腳下隱現的河圖洛書,他恐怕連自己身在何方都不能肯定。


    洛陽鰩魚發生的事情他絲毫不知,被黑衣冥神抽去了蒼狗印記,他已無冥力可用。身上的雲雨破靈脈也斷裂了,如今混亂的丹海萎縮為一顆丹丸。五元靈力用無可用,今日連運劍都使不動了。


    李道玄長長歎了一口氣,無力的坐到河圖洛書之上,隨著龜島震動頭暈目眩。也不知過了多久,天空的紅色光柱消失了,整個龜島也停止了晃動。


    李道玄摸著自己生出的胡茬,借著長劍反光看到了一張疲倦顯得蒼老的臉。再次苦笑一聲,那長劍的利刃就在眼前閃動,失去了修為之力的他,實在沒有什麽理由再堅持下去。


    但水晶大鏡外的天空再次閃出的光影,卻讓他振奮了精神。


    冥界的陰謀他早就明白。想到那些自己在乎的人如今不知把自己看作了何等的魔頭,李道玄就生出一股難以抑製的怒火。


    聖地與冥界,如今都成了他的對頭。在這神秘古怪的龜島內部,唯一陪伴自己的,卻隻有這一柄長劍,以及那個女人……


    李道玄轉頭看著安靜躺在遠處的阿幼黛雲,那日自己被五行靈力卷入秘洞之中,滾入背托河洛圖書的龍馬神龜之間。看著神馬碎裂,玄龜出水,自己卻再次順著流水落入神龜體內。


    那一日洛水下的場景至今還記得,裂開的神龜背部,河洛圖書閃動著古怪的光華。阿幼黛雲穿水而來時的微笑,兩人被神龜吞噬後的眩暈。


    此時已如大夢一場,自己醒來後就看到昏迷不醒的阿幼黛雲。這魔道女子不顧生死前來的深情,卻化成了囚禁一般的相守。


    李道玄迴首前塵,自己負心的女子太多了。但此時唯一能一吐心中歉意的隻有這個魔道女子。


    他心中千滋百味,放下了手中長劍,習慣的再次抱起阿幼黛雲,低聲問道:“我該如何?失去了力量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無力照顧在乎的人。”


    他心中的愧疚之意並不隻為了懷中女子,還有那隨波逐流之下,漸漸變得遙遠的女孩們。


    莫相思,魚玄機,蓮生,白小蠻,還有鶯歌燕語……如許女子在他眼前閃過。李道玄咬牙放下阿幼黛雲,抓起身邊長劍,直直的刺向了地麵!


    北落師門長劍凝聚了他最後一絲靈力,這一劍是為泄心中鬱氣而生,刺中的卻是河圖洛書正中的一道圓點符號!


    霎時,整個龜島內部的空間閃爍不停,地麵上的河洛圖書上古怪的符號變幻不止,光亮之中,天空的金鐵圓球再次擊出更為兇猛的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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