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冥神身在半空俯視洛水支流伊河中湧動的蛇人,小心的將九幽紫金缽收了起來.他細細推算了一刻,雖然還是弄不明白這些本來都已經滅絕的蛇人如何再次繁育起來,但這個結果卻是意外之喜。


    他在半空身形一抖,急速飛向了洛陽龍門伊闕。


    身在洛水北岸的阿幼黛雲臉色蒼白的看著伊水中的蛇人大軍,不禁恨恨的跺了跺腳:“李道玄這個傻子,當日一念之差,導致今日蛇人肆虐。”


    閻碧落沒有出聲,他的眸光卻凝滯在東南的伊闕方向。


    洛陽城南二十六裏處的龍門山隻剩下了半山殘骸。這大禹治水時鑿開的龍山下伊水卻依舊暢流。良田沃野,綠蔭片片中,香山上翠柏成林,鬱鬱蒼蒼。


    閻碧落跟阿幼黛雲打了個招唿,兩人飛身趕往了香山。


    阿幼黛雲身在半空低聲問道:“閻老頭,李道玄他,他身陷河洛圖書中,不會出什麽事吧。”閻碧落在她身旁衣衫飛舞,卻用手指了指天:“黛雲啊,李道玄的生死隻能看天意了。”


    阿幼黛雲微微點頭,再緩緩搖頭,身子一沉,直直的衝向了伊水河玄龜消失的位置。霎時穿入水中不見了。


    閻碧落身形凝滯在半空,伸出一般的手掌慢慢的收了迴來,漸漸握緊成拳頭。他的眼中露出一種無奈,還有一絲憐惜,終是說了一句:“多情卻似無情苦啊……”


    伊闕東之香山上泉水淙淙,蘊雅藏幽;此時隻見天光雲影徘徊留連。不見遊人鬧客寂靜無聲。這香山因盛產香葛而得名。山上的香山寺初建於北魏熙平元年,至今三百年間香火不斷。


    但此時的香山寺中一地屍體,安靜站在寺中的卻是一臉落寞的李泰。這位落魄皇子落寞的表情漸漸平靜下來,待聽到半空一陣風聲,便得到了那冥神的招唿。他反手一掌擊在香山寺地麵上,綠色的煙霧騰起,蔓延到整個寺廟之中。綠煙所過之處,寺中死去的和尚的屍骨俱化為慘綠色的粘液,滲入了泥中。


    李泰雙手合住,看著滿寺的煙霧,忽然振奮起來,心道星宿海修士最強盛的時候,恐怕也使不出這麽一手‘綠魂柳煙掌’!跟著這個黑衣冥神,雖然自己的權力之路已無希望,但修行的前景卻無比的美好起來。


    他按照那新任主子的指令,飛身出了香山寺,趕到了香山白園之中。


    這白園依山而建,峰翠水碧,秀麗古雅。園中有山名琵琶峰。李泰趕到琵琶峰時,立刻就看到了琵琶峰山下的青穀裏射出了一道白光。


    李泰穿過琵琶峰青山穀,身形隨路轉峰迴,影子過林木森森,待趕到山腰時,便看到了黑衣冥神獨站在山中的聽伊亭中。


    聽伊亭背靠危岩翠柏,黑衣冥神所站之處正是一株翠柏之下,蒼翠的樹幹上正射出了第二道白光,與青山穀的第一道白光交叉在半空,隱隱現出虛幻的影像。


    李泰慢慢走過去,輕聲道:“先生這是要以天為幕,挾雲為筆,這好大一副畫啊!”


    黑衣冥神微微轉頭,身形倏忽閃到了李泰身前,手指切入他的喉嚨之內,哢嚓一聲將這位大唐皇子的喉嚨硬生生的撕開了。


    他的出手毫無征兆,李泰直到脖子被對方捏斷了一半還是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麽事。


    “你不會死,我還需要你,隻是要將你身上的小東西先取出來!”黑衣冥神低沉的說著,手指自李泰血淋淋的喉嚨破口處勾出了一塊黑鐵碎片,轉手扔到了腳下。


    李泰雙眸睜大,喉嚨中咕咕作響,既沒有感到疼痛也沒有感到害怕,隻有內心深處第一次對這個神秘的冥界魔神產生了臣服感。


    他放鬆身體,以一種獻身的姿態緩緩跪倒在地。黑衣冥神手指帶著紅光掃過他的喉嚨,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瞬間就治好了傷口。


    自李泰喉中取出的黑色碎片在地上冒出一陣白煙,發出嘀的一聲。黑衣冥神咦了一聲,臉上露出沉思的模樣,良久他才拍著李泰的肩膀說道:“李恪就在洛水之西三十裏水下的一條魚中,如今你得了五行新靈力,修為比之一般修士已超出很多。便去將那鰩魚中的人全部殺了吧。”


    李泰低頭看著那黑鐵碎片,摸了摸喉嚨,忽然低聲問道:“這古怪的玩意兒,是,是三哥偷放入我體內的吧,他,他果然還是對我不放心啊……”


    黑衣冥神沒有理會他,卻抬頭看著琵琶峰上下兩道白光在天空描繪出的模糊景象,輕聲道:“是時候了,這裏的事情你不需理會,現在就去辦事吧。”他說完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遠遠的琵琶峰頂,卻再次現出了黑色的身影。


    李泰懷著複雜的心情離開了琵琶峰,峰頂的黑衣冥神也釋放出了第三道白光。


    三道白光組成了三維空間的景象,洛陽半天之上唰的一聲現出了一幅真實的,就如墓穴中李道玄曾看到過的影像。


    但此刻這黑衣冥神放出的景象的主角卻成了李道玄。


    這景象遍布了半塊天幕,整個洛陽的修士都看得一清二楚。景象中的一處陰暗的地穴中,李道玄負手而立,在他的麵前,無數的石台上陰森的躺著幼狼,蟒蛇等各類屍體。光影中李道玄的表情看得不清楚,但似乎很是得意的樣子,他緩緩轉過身子,背後一座石台上的蟒蛇猛然盤起,一個嬰兒的腦袋自蛇口中吐了出來……


    這光影就像在講述一個故事,奔走在洛水之上的李泰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轉頭再看了一眼水中正撲騰著奔向岸邊的數千蛇人,不禁露出古怪的表情,良久才低聲一歎:這個黑鍋李道玄是背得死死的,仙流五宗不殺他天理不容了。


    李泰的歎息轉為淡淡的笑容,雙袖一振


    香山腳下的閻碧落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低頭思索半晌,忽然露出了笑意,也是自言自語道:“好,如此一來,我魔宗終將得到一個了不得的人才了!”他笑著身形化作一團黑煙,消失在空中。


    洛陽城門再次緊緊關閉,來自長安的羽林禁衛依舊把守城池,城外遍布的,卻是那些讓人看了就驚心動魄的蛇人們。


    而洛水東西穿過洛陽,共經四道門進入城中,此時連接洛水東流閘門與西去支流的關鍵位置已提前防備了數百名五宗修士。


    四方守衛森嚴,冥界蛇人進攻的各個方向都已準備好,這其中最為緊要的卻是洛水西流洛陽出城的西門四水處。隻因洛水之河到了西門時,一分為四,分穿金源,銀寶,銅關,鐵鬥四座橋。


    金銀銅鐵四道拱橋下數百修士都是緊張不已,冥界大門還未打開,這蛇人大軍卻先聚集了,看來一場血戰難免。


    這些修士都是臨時被召集起來,倒有半數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有隨著師門長輩們行動,大家正在竊竊私語時,就看到洛水之流中躍出了一條如山般大小的飛魚。


    大魚飛躍了銅關橋,啪的一聲再入水中,一道白浪濺起,漫天如下暴雨。


    鰩魚觀水居內一陣晃蕩,蘇晚晴抱著的女嬰卻高興的手舞足蹈起來,還流著一絲奶汁的小嘴鼓動,如吐泡泡一般吐出了一個小小的火球,女嬰咯咯笑了起來,吹著火球在頭頂旋轉,倏忽一聲又吸入小嘴中。


    蓮生晃動酸痛的背,默默看著女嬰,忽然轉身問身旁的蕭眉織:“你說能恢複我的記憶,但我卻還沒想好呢。”


    蕭眉織低頭想了一下,然後很是認真的說道:“其實不光是恢複你的記憶,還要恢複你的力量,你看李公子至今沒有消息,薇兒姐姐現在又是一句話不說,我有點擔心,咱們這裏除了於先生,就屬你最厲害了。”


    蓮生伸了個懶腰,笑嘻嘻的湊過去在蕭眉織臉蛋上親了一下,正要開口調笑幾句,一個金光閃閃的封字出現在了她的腳下。


    於惜竹揮手寫完這個封字,沉聲對蕭眉織說道:“蕭神醫,麻煩你了,該怎麽做就怎麽做,我已覺得事情不對了。”


    蕭眉織點點頭,叫來鶯歌燕語抬著不能動的蓮生自到了後麵診治失憶之症。


    於惜竹揉著額頭,來迴走了幾步,就看到海蕭急匆匆的衝了出來,見到於惜竹便急聲道:“先生,那位李恪公子身上的這個法寶,一直發出怪聲,卻不知有何玄妙之處。”


    海蕭說著,捧著一隻黑色的方形木塊,遞給了於惜竹。於惜竹低頭看著似鐵似金的方形木塊,看了半天也是看不明白,便搖頭道:“這東西既是李恪的,還是放到他那裏吧,老夫也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那是三哥用來控製放入我體內之物的東西。”一個幽幽的聲音傳來,伴隨著這聲音,三條軟軟的女子屍身被拋了進來。


    李泰慢慢走進來,望著於惜竹手中的木塊繼續說道:“我也是不明白三哥怎麽想的,我如此幫他,他卻這樣對我……”


    於惜竹將手中木塊收入袖中,淡淡說道:“你們兩人不過是狗咬狗罷了。”


    李泰嘿然一聲,一腳將地上的一命女屍踢飛,落到了於惜竹和海蕭腳下,口中卻歎息道:“好久不殺人,今天要多殺幾個了。”


    海蕭身子顫抖著,自剛才看到自己姐妹的屍體,她就一直在控製著自己沒有悲哭出聲,但李泰這一腳就如踢在她身上一般,這個堅強的女子終是忍不住,俯身撲到了屍體上,放聲大哭起來。


    於惜竹看著一臉微笑的李泰,忽然想到了此人的出身,臉色一白,急忙伸手去拉撲在屍體上的海蕭,口中厲害道:“小心有毒!”


    但已來不及了,李泰輕輕吹了聲口哨,海蕭抱著的女屍便瞬間爆裂開來,屍體炸開飛射無數綠色飛蟲裹住了海蕭,一團綠煙過後,這東海女子就化作了一團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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