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聽到漢王如此露骨的表明心意,在這洛水之旁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他心中苦澀之極,搖頭道:“道玄不會阻攔王爺要去做的事,隻願在此相別後,日後永無相見時。”


    李道玄說著轉身就走,漢王李元昌臉上露出傷感之意,輕聲道:“道玄啊,論輩分,你該稱我一聲叔父。但我李元昌很想和你做朋友啊……”


    李道玄腳步沒停,將漢王的話當做了春日微風,一掠而過。他心無他念,唯有一聲歎息。


    前方的黃胡子和七七一起站著,不知在說些什麽。李道玄走過來時,卻看到李泰手撫著嘴唇,悠然歎道:“當年連山星宮瞿曇悉達曾說過,我這一生之歸宿,隻在五行齊聚之時。”他說著眼中竟露出了悵然之意:“如今在這金水橋邊,有楊柳依依,有濕土芬芳,莫不是五行都全了,難道我的歸宿到了?”


    李道玄聽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道:“四少,何為歸宿?那五行齊全麽,不是尚缺一火?”


    李泰白了他一眼,手指側方的七七姑娘,口中喃喃道:“一見了這個女子,心中就如火燒一般,還缺什麽火啊,心都快被燒化了。”


    李道玄被他說得全身發冷,但李泰的意思卻說得清楚,他也望著那白衣七七,沉聲道:“四少你是喜歡上了七七?”


    李泰沒有迴答他,隻以那一雙似乎聚滿火元靈力的雙眸死死的看著七七。


    李道玄皺眉歎氣,走到七七身邊,輕聲道:“七七姑娘,白馬寺對付那怪物,李道玄既然答應你,必然會做到。如今還有一件私事要了。您有何打算?”


    七七牽著阿離的手,輕聲道:“我自離開了聖地,就未曾出過桃林塞,恰逢這位黃先生有意陪伴,便想遊覽洛陽一番。至於白馬寺之事,那是不急的,那得到了盂蘭盆會之時再做打算。”


    李道玄心中一愣,卻轉頭看向了黃胡子。


    黃胡子微微頜首:“公子,我已與七七姑娘約好,先陪姑娘幾日,公子那邊有何事吩咐,可去城中南市的安菩寺中,尋那寺主便是了。”


    李道玄微微點頭,雖然黃胡子曾與他有相助之約,但長安事變,這位智法王連雙目都失去了,實在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麽。他隻得點點頭。


    七七姑娘緩緩道:“公子在洛陽還是要小心些,七七不能幫公子參與修士爭鬥,但公子真有了危險,七七還是會出手的。這幾日便讓阿離跟著你。”


    李道玄啊了一聲,側頭看著那一臉冷淡,隻拉著七七手不放的胡姬少女。澀聲道:“那也不必了,阿離很是留戀姑娘,與我也生分了許多。”


    他說著便有些傷感和遺憾。那七七姑娘忽然撲哧一笑,輕聲道:“李道玄,你,你這可誤會她了。”


    她說著俯身抱著阿離,雙手竟伸入了阿離的衣衫內,在阿離的小腹上來迴摸著。


    七七不顧李道玄驚愕的眼神,一邊古怪的在阿離身上撫摸,一邊笑道:“阿離她這些日子不親近公子,那是因為……哦,找到了,就是這裏……”


    李道玄已不好意思再看這七七褻瀆阿離還一臉笑容的樣子,但他隱隱又覺得事情不是這樣,隻看著阿離藍色眸子中忽然閃過了一串串古怪的字符。


    那七七收手起身,拍拍阿離的頭,對李道玄再說道:“現在好了,阿離還是喜歡公子的。”


    當然喜歡,仿佛自夢中剛剛醒來一般,阿離一下就衝到了李道玄身前,一下就纏住了他的雙腿,口中大聲道:“寶寶,大叔,給我寶寶!”


    這才是熟悉的阿離嗬,李道玄看著她藍色的眸子帶著依戀,小手在自己腰間不停的抓著,心中一片溫馨,便解開衣衫,將女兒交到了她手裏。


    阿離抱著那女嬰,雙腿爬上了李道玄的身子,忽然在他腮邊親了一口,清脆的說道:“大叔,阿離好想你。”


    李道玄忍不住抱緊了這小女孩,心中歡喜,也自說道:“阿離妹妹,我也很想念你啊。”


    此時李泰終於忍不住,在旁咳嗽了一聲,李道玄急忙放下阿離,再看去時,已不見了七七和黃胡子的身影,就連漢王,也好似遠走了。


    李泰對李道玄微微一笑:“道玄啊,咱們到了這裏便要乘船了。如今夜色已到,坊間也是夜禁了。咱們坐船直去西苑上陽宮中。”


    他說著拉著李道玄的手,緩步走下了金水橋下,望著月色下的洛水,嬉笑道:“常說揚州十裏花樓,長安兩坊鶯燕,都不如那‘六朝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的秦淮河。但本王以為,咱們洛水仙船上的嬌娘,更有幾分仙子氣息呢!”


    李泰說著自懷中掏出一方杏綠長巾,拋到了洛水之中。緩緩流水帶著杏綠長巾微微遠去。不多時李道玄就看到洛水之下翻滾起來,一隻白色大魚自水下緩緩浮出。


    那白色大魚得有三十丈長寬,自洛水之中浮出來,魚頭上依稀站著一名少女,搖著李泰拋下的那段長巾,遙聲道:“客從何處來?”


    李泰微微一笑,拉著李道玄向前而走,踏入了洛水之中。


    李道玄抱起了阿離和女兒,跟著李泰走入洛水,若是不用道法靈力,他自思便要沉入水中。但他還未運轉道法,就覺得腳下一軟,低頭看去,隻見腳下水中數千條鯉魚密集遊動著,竟然形成了一條鯉魚大道。


    此時他們腳下不過入水三分,就踩到了鯉魚的身上,竟然平穩的很,不多時就走到了那白色大魚之前。


    李泰和李道玄走到魚頭之前,那如明月一般的魚目眨了一眨。魚頭須上站著的那名少女咯咯一笑,又說道:“客從何處來喲!”她手中的綠巾遮住了一半麵容,依稀可以看到一張清秀的小臉。


    李泰雙手掐著,五指之上彌漫著一道藍色光芒,嘻聲道:“某是星宿海的修士,請姐姐通報一聲,趁今日月色好,來這‘鰩魚觀水居’中一遊。”


    那魚上女子嗬嗬一笑:“洛水神王可說笑了,早看到是您了,還什麽星宿海的修士,那星宿海宗主小珊姑娘,算起來還是我師叔呢。”


    少女說著手中長巾一甩,便見靈花飛舞,一道青氣打入了魚目之中。


    那白色大魚身側的洛水攪動,隻見兩隻如飛鳥的翅膀自水中拍出,白浪細卷,竟然是魚身鳥翼之相。


    李道玄此時已是心神搖晃,他發現這少女身懷修為,竟然是一名修士,但聽李泰的語氣,這明明是一個銷金買笑的地方啊。


    此時白魚緩緩浮起,鳥翼扇舞,魚口中卻發出鸞鳥啼聲。


    李泰哈哈大笑,一拍李道玄大聲道:“道玄啊,這可是真正的上古仙魚,那《西次三經?觀水》中曾記曰‘是多文鰩魚,狀如鯉魚,魚身而鳥翼,蒼文而白首赤喙,常行西海,遊於東海,以夜飛。其音如鸞。’可不正是如此麽。“


    他說著又低聲道:“我也是第一次來呢,說起來還是托了靈蓮姑娘的福氣。“他說著便踏步走上了這鰩魚的腮上。


    李道玄鎮定心神,抱著阿離跟他走了上去,聽到懷中少女歡唿道:“大叔,那月亮好亮,咱們挖出來給寶寶好不好。”


    阿離說的是那魚目,李道玄心中疑慮,卻看到阿離口中的月亮一般的魚目黯淡下來,如圓門大小的魚目變成了黑色,繼而閃動一下,眼珠子旋轉開來,竟然露出了一個入口。


    手持長巾的少女前頭帶路,李泰便拉著李道玄自這魚目之中走了進去。


    自魚目進入魚頭內部,裏麵豁然開朗,隻見魚腹內周邊鑲在魚體內數百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照耀得柔軟的白魚內腸。


    少女引路沿著一隻想對來說很是粗寬的魚腸口走了下去,他們不多時就走到了一團透明的氣泡中。


    李道玄直走了很久才明白過來,這透明的如數間屋子大小的氣泡,竟然是這鰩魚的魚鰾。


    在這透明柔軟的魚鰾之中,已擺滿了很多藻草做成的席子,幾隻貝殼搭建的案子擺在中間,最前方卻是一個寬敞的大廳。


    那大廳以紅豔珊瑚拚成,其中一塊五色變幻的海石平整的做成了一個台子。


    此時整個魚鰾之中隻坐了六七個人,顯得冷冷清清,李泰拉著李道玄坐到了遠處的一張藻草席子上,低聲道:“那石台便是以東海最深處的海石做成,道玄你覺得這裏如何啊。”


    李道玄咽了一口唾沫,他實在不知道如何說才好,隻問道:“四少,你剛才說托了靈蓮的福,那是什麽意思?”


    李泰不自然的笑了一下:“那,那個嘛,是因為這‘鰩魚觀水居’曾暗中聯絡過靈蓮姑娘,說,說什麽她孤身修行,宗門勢弱,想拉她到這鰩魚觀水居裏來……”


    李泰說著臉上更是有些不安:“道玄啊,靈蓮姑娘可不知這,這裏麵其實是妓院嗬!”


    李道玄眉頭一挑,沒有生氣這個,隻是大驚道:“你說這裏是,是妓院?為何那女子身懷修行之力?”


    李泰嘿然道:“道玄啊,這便是此地的美妙之處了。這鰩魚觀水居裏的姑娘,全部是修士呢,你可聽說過修士賣笑!”


    李道玄閉目搖頭:“這可還是第一次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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