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p>


    雨停雲散。</p>


    折騰了一晚的陶詩語終於睡了,杜康從小蝶手中接過一個桃木小盒,顧不上久戰疲憊之軀,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桃花香氣四溢的園子。</p>


    雖然疲憊不堪,但杜康不敢在這睡覺,陶詩語要是醒過來,他怕自己又走不了了。</p>


    走出桃園的後門,杜康輕車熟路的拐進一條小巷抄近路向血衣會走去。</p>


    這條近路是杜康這次來時發現的,桃園離血衣會本就不遠,走它更是能節省一半到路程。</p>


    此時天色才蒙蒙***仄陰暗的小巷內不見往常抽旱煙的閑漢、站街的流鶯和半掩門外的紅燈,隻有冬日的冷風吹澹了身上的花香,讓他整個人從疲憊中清醒了一些。</p>


    突然間,杜康耳朵一動好像是聽到了什麽,整個人向前急速竄出,幾個起落就消失在小巷盡頭的拐角處。</p>


    小巷的入口,兩個腦袋伸出,看到杜康的動作後,相互對視一眼,沒有急切的衝上前去追擊而是反手拔刀神情戒備的慢慢向小巷盡頭挪去。</p>


    這是兩個麵目普通的中年漢子,短短的一截巷子,兩個人走了許久才走到盡頭。</p>


    臨近拐角,兩人又對視一眼,一人收刀入鞘大刺刺的偽裝成路人向前走去,另一人則背靠牆壁蓄力等待。</p>


    偽裝成路人的一人站在了巷道的L字型交叉口,眼前的巷子空蕩蕩的,沒有杜康的身影。</p>


    兩人再次對視。</p>


    “竟然就這麽跑了?他可是血衣會的人,膽子怎麽這麽小,按常理他不應該埋伏我們一波嘛。耽誤這麽久,肯定追不上了。”</p>


    “也許是我們碭山雙雄威名遠播,他看到我們害怕了。”目標已經逃跑,背靠牆壁的持刀人也收刀入鞘。</p>


    “此言有理,此人剛成為修士,能察覺我們的跟蹤已難能可貴,想來是萬萬不敢以一敵二麵對我們的。”</p>


    放鬆下來後,兩人開始說些他們這一行的吉利話緩解剛才的緊張感。</p>


    “可惜,這小子在女人被窩裏逍遙快活,我們白白蹲守了一個晚上,他這一迴血衣會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呢。先去迎春樓喝杯花酒吧,這幾天火氣旺,先泄泄火再說。”</p>


    </p>


    “迎春樓我熟,我們要不要一起。”</p>


    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碭山雙雄像炸毛的貓一樣直接原地跳了起來,頭也不迴的抽刀向身後砍去。</p>


    人隨刀走,當銳利的刀鋒劃破空氣,兩人也隨刀勢轉了個身。</p>


    刀砍空了,身後空空如也,沒有人。</p>


    碭山雙雄對視一眼後,靠攏在一起,背靠背持刀戒備。</p>


    從聽到聲音,到出刀應敵,再到結陣防守,不過用了兩個唿吸的時間,兩人的應對堪稱完美,但這詭異的場麵讓兩人在大冬天出了一身冷汗。</p>


    這是什麽法術?這時兩人腦海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遠處傳音?還是隱身?</p>


    如果有人隱身在他們周圍可就危險了。</p>


    “朋友,我們是碭山雙雄,在這陽春縣也略有薄名,不知朋友為何要與我們兄弟開這種玩笑?”</p>


    碭山雙雄的老大率先開口試探,現在敵暗我明,如果能誘導對方開口說話可能會使對方露出破綻。</p>


    而且,即便找不到對方,能開口交流就有罷手言和的可能,他們怎麽都不會虧。</p>


    “你們在跟蹤杜康,還是要殺他?”</p>


    這次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讓碭山雙雄找到對方的想法破滅,但至少知道了對方是為了杜康的事才向他們發難。</p>


    “杜康是誰?我們兄弟隻是路過此處,可是與朋友有什麽誤會?”</p>


    “原來是誤會啊,那你們走吧,我可能找錯人了。”</p>


    這個聲音說的話讓碭山雙雄一頭霧水,對方一番裝神弄鬼會這麽簡單放他們走?</p>


    但兩人相交多年,連去青樓都是點一個姑娘一起來,自然默契十足,隻對視一眼就下定了決心。揮刀在周圍劈砍了一番,確認沒有人隱身在周圍後就發足向來路奔去。</p>


    他們想的也很簡單,君子不立於危牆,不管是誰在裝神弄鬼,先離開這裏再說。</p>


    巷子的出口越來越近了,他們隱隱能聽到主街上早起行人的交談聲,不由麵露喜色。</p>


    “他娘的,管你是傳音術,還是隱形人,都去見鬼去吧。”</p>


    既然被人發現了蹤跡,這趟買賣,他們兄弟也就不做了。</p>


    原本以為是一個攀上陶家女人床的小修士,隻要手腳幹淨一點不被人發現蹤跡,殺了也就殺了,沒想到杜康這麽警覺。</p>


    剛才傳音的不知就是他還是另有幫手,反正他們是不打算做這筆生意了,碭山雙雄能在江湖上活這麽久,靠的不隻是手上的刀還有審時度勢。</p>


    主街近在眼前,碭山雙雄一躍而出,冷風從臉上劃過,臉上的笑容才剛剛綻放就停滯。</p>


    眼前主街的景象變得不真實起來,有如一幅泡水的水墨畫,街上的建築和行人全都是黑白二色描畫而成,整幅畫卷就好像泡在了水中,縷縷的墨色從建築和行人的影像上逸散。</p>


    兩人的到來在水中攪起了輕輕的波瀾,水中的暗流加速湧動,畫卷中的景色和人物都隨著水流奔散成了一團團墨跡,烏黑的墨跡飛快地染黑了清澈的水流,無邊無際的黑暗包裹了兩人的身體。</p>


    那是一種比黑暗更深沉的黑暗,眼前的黑不是黑色,而是視覺、聽覺、觸覺被剝奪後的奇怪色彩,姑且讓碭山雙雄用色彩來稱唿這種感覺,他們彷佛在其中看到了無可想象的奇觀,但這奇觀在被他們淺薄的大腦過濾後隻剩下點點無法言述的感覺,悵然若失。</p>


    如同在噩夢中驚醒,碭山雙雄如溺水的人被救醒般喘起粗氣,感官再次迴歸大腦的眩暈感讓他們想吐,但幹嘔幾下,什麽都沒吐出來。</p>


    環顧四周,兩人又站在了那個L字型的巷道交叉口。</p>


    蒙蒙亮的天色,冬日的冷風,肮髒狹窄的小巷,他們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珍惜他們對世界的感知。</p>


    耳邊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你們又迴來了?是要繼續迴答我的問題嗎?這次是否有不同的答桉?”</p>


    “我說,我們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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