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弘誌是個有效率的,秋娘搬來含涼殿第三天,他就把秋娘要的三人全帶來了,昭雪姑姑含笑向秋娘行禮道賀,宇兒一直站在原地傻笑,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話,袁寶兒則是公式化的行完禮便上前拉著秋娘問東問西。


    這杜才人的三個親信就有兩個看起來是完全靠不住的,陳弘誌在一旁默默歎氣。


    秋娘讓管事姑姑象征性的派給她們一些輕鬆的工作,然後關上門把憲宗的賞賜拿出來大家分了。


    這含涼殿的管事姑姑名叫妍婷,陳弘誌的情報很準確,她是吳賢妃的親信之一,之所以被安排在含涼殿做事,是因為四妃的位置空著一個,吳賢妃料想無論誰會被提作淑妃,八成是安置在含涼殿,她便提前安了自己的人手在裏麵管事,沒想卻是個才人被安置進了含涼殿,她覺得自己失算了一迴,卻聽人說這才人根本沒有蒙聖上召幸就被提攜了,內心覺得有異常,便命人召來了妍婷詢問情況。


    妍婷一來到吳妃的住處,滿腹的怨氣,秋娘根本不信任她,她對秋娘也一無所知,拿不出情報來給吳妃交差,於是隻好用挑撥離間充數,向吳妃稟報說:“那杜才人特別排擠奴婢,分明是因為聽說了奴婢曾經在娘娘手下做事。”


    吳妃伸出一隻手欣賞著手上的貴重指環,一邊說:“她知道了還敢排擠你而不給本宮幾分薄麵?一個小小的才人都敢不把本宮放在眼裏,她找死。”


    妍婷這邊連連稱是,吳妃繼續說:“新晉的才人,要懲治她還需找個好點的理由,要不然讓人笑話本宮沒有容人之心。”


    還沒幾天,吳妃便親自來含涼殿訪秋娘,昭雪姑姑立刻提醒秋娘來者不善,讓秋娘躺在床榻上裝病,可惜這一次,精明如昭雪姑姑也著了別人的道。


    吳妃執意要進臥室探望,誰也不敢攔她,進來後她東拉西扯的和秋娘說了會話,一直不停的把玩手指上的指環,一個不留神指環脫手滾進了秋娘床底下。


    妍婷立刻自告奮勇取來杆狀物往床底下撈,指環是撈出來了,跟著出來的還有一個精美的香囊,吳妃拿起香囊看了一眼往秋娘麵前一送,秋娘看見上麵特別醒目的繡了個“猗”字。


    吳妃把證物香囊仔細往懷裏揣好,才厲聲向秋娘發難,“這猗不是指你那先夫罪臣李猗,還能是誰?如今身為二十七世婦,心裏還念著聖上之外的男子,你有何話說?”


    暗箭難防啊暗箭難防,如果這迴還有命的話,以後一定日日檢查床底下,秋娘在心裏暗自叫苦。


    這吳妃命人把秋娘製住帶進含涼殿的待客廳,又派人去請來了郭貴妃和曹德妃,就在含涼殿開堂會審。


    吳妃一臉災難深重的表情對其餘二妃說:“如今宮裏並沒立皇後,這後宮的大事妹妹不敢一人作主,特地請來二位姐姐共商。”接著把自己前來探病,無意發現秋娘的秘密這事講述了一遍。


    這兩妃都不願意淌這混水,於是說事情既然是吳妃撞破,自己隻來當個見證,怎麽處置秋娘但憑吳妃決定。


    宇兒在外麵急得團團轉,“姑娘恨那李猗入骨我是親眼見著的,怎麽可能念念不忘他呢?”


    昭雪姑姑冷靜的聽了一陣屋裏的對話,對袁寶兒說:“去,想辦法通知聖上,但願聖上能信秋娘。”


    袁寶兒飛也似的跑了出去,進到未央宮裏麵等了一會,等到憲宗下朝,立刻走過去跪在他麵前,眼尖的陳弘誌認出了她,“這不是跟著杜才人的婢子嗎,快讓開,攔駕的罪你可當不起。”


    憲宗揮揮手製止了陳弘誌,問袁寶兒,“是不是杜才人有事情?”


    袁寶兒急急忙忙的簡單講述了一遍,憲宗用猜的才將她所說的事知道個大概,於是擺駕來了含涼殿。


    隻見秋娘穿了睡衣被綁在地上,貌似還挨過打,憲宗走了進去,沒看任何人,三妃立刻向他行禮,他坐到廳正中的位置,開口便說:“朕記得自己並沒有立後,誰告訴你們妃嬪可以在後宮裏用私刑?”說著拿起宮人奉上的茶杯就往地上砸。三妃馬上跟著跪在了地上。


    郭妃很慶幸自己不淌混水的決定是明智之舉,畢竟這新晉才人並沒有惹過她,說起來吳妃曹妃才夠得上稱作她的對頭,於是搶先開口說:“聖上息怒,臣妾並不知道發生何事,剛才是被吳賢妃通知前來,說是杜才人這邊出了大事,懲治杜才人的事是吳賢妃在做決定,臣妾隻是在旁看著做個見證。”


    曹妃也立刻表態同上,都把矛頭推向吳妃,憲宗看著吳妃,吳妃連忙交出了身上的香囊,添油加醋把事情解釋了一遍,然後說:“後宮出了這等不名譽之事,臣妾也不敢貿然直接宣揚出去,隻好先把事情弄清楚,才好通知聖上。”


    秋娘倒是沒哭也沒鬧,歎著氣說:“可惜香囊不會說話,要不然我真想問問它是打哪來的,如果要我證明這東西不是我的,我隻能說我本人根本不會刺繡。”她說的倒是實話,青樓裏開的都是些娛樂客人的課程,教刺繡做什麽。


    吳妃對她搶白說:“你不會刺繡難道不會是你找別人繡的?”


    秋娘還沒說話,憲宗已經幫她答了,“那誰又能保證這不是別人繡了丟在杜才人床下栽髒?”


    吳妃的聲音變小了些,“即使如此,也不能證明杜才人無罪。”


    憲宗表情不善的看著吳妃說:“李猗朕又不是沒見過,此人近乎禿頂腦滿腸肥,怎麽會有人跟了朕還念念不忘那不堪之人?吳妃你不依不饒莫非是諷刺朕還比不過李猗?”


    吳妃複又跪下,滿嘴的臣妾不敢,郭妃和曹妃暗地偷笑,結果是吳妃被罰了閉門思過一個月,眾人散去,憲宗開始檢查秋娘的傷,嘴裏說著:“你會不會怪朕罰她罰輕了。”


    秋娘正想著,要不然我也去抽那吳妃一頓,讓我來閉門思過一個月,心裏帶著氣,嘴上便沒好話,“賤人自有賤人報,你不罰她老天會罰她。”憲宗看了她一眼。


    秋娘繼續說,“我們這些民間女子講話不加修飾,請聖上降罪。”


    憲宗歎道:“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朕不怪你,你成天在朕麵前自稱我,要降罪早就降了,這後宮中人,並不是個個都像你一樣出身單純,她們很多都是朝中重臣之女,朕要治國平天下,宮中首先不能亂,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你應該懂。”


    秋娘聽著不順耳,開始鬧起來,“我不是重臣之女所以就可以隨便給人打是不是。”


    憲宗緊握著她一隻手,認真的說:“這種事情,朕動了手就成了國事,你來動手,那就是家事,旁人管不著。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給你這權力。”


    秋娘想起陳弘誌所說的晉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以及他提醒的憲宗讓自己拿桶的事,以憲宗剛才所說,看來陳弘誌的見解倒是對的,晉什麽級秋娘倒也不是特別在意,她這人老是覺得自己擁有的夠了,不過能不受吳妃這種人欺負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此時她在意的是另一個問題,她問憲宗,“香囊的事,你為什麽一點都沒疑我?”


    憲宗迴答說:“理由剛才已經當眾說過了。”


    秋娘心想還好憲宗不是心胸狹窄之人,否則今天定被吳妃送進鬼門關,害死福雅姑姑的事還沒來得及找吳妃算帳,吳妃倒先對自己出手了,秋娘終於知道人為什麽要記仇,那就是有些人根本無法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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