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住處,劍欣打了一個電話約小誌過來。


    “什麽事啊?電話裏你好象很著急啊!”沒幾分鍾,小誌已經來到劍欣的住處。隻要是劍欣有事拜托,小誌從來都會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時間趕過來。


    “國慶的七天假期,我要隨車行去東京參加比賽。”劍欣邊說邊遞了罐啤酒給小誌。


    “比賽?還去東京?哇靠!那不是天大的喜事?”


    “喜什麽啊,又不知道能不能拿獎。而且,最重要的問題,是沒錢!這次的比賽,是以個人名義參加,不掛車行的招牌。所以一切費用都要自己承當啊!”


    “你要多少?”小誌問得直截了當。的確,他和劍欣的多年情誼,不需要浪費太多口舌去饒彎子。如果是借錢,直接開口,沒有人會拒絕對方。


    “七千!”


    “七千?這麽多,在短時間內,上哪去找這麽多?”


    “我手頭上隻有一千,你有多少?先借給我。”


    “我全部身家都拿給你,恐怕也隻有一千左右。”


    “真頭疼啊,那還差五千。這麽幾天的時間,上哪去弄這五千?”


    “你師傅陳民輝啊!怎麽不向他借借?他對你一向視如己出,五千他肯定會借給你!”


    “你也知道,他都照顧我這麽多年了,我全身上下玩攀爬的裝備配件這些費用幾乎都是他支持的。我還怎麽好意思再向他借錢啊?我欠他的,已經太多太多。”


    “那你們學校不是有幾個哥們,他們怎麽樣?”


    “瀧翼不行,他自己的處境已經很困難。亦楓一向是家裏的乖孩子,家教很嚴。我想他的父母肯定不會拿大把的零用錢給他花,怕把他寵壞。他是那種需要什麽直接找父母買的人。所以找他也不合適。看來,隻有去問問光旭了。”


    劍欣說畢馬上打了個電話給光旭。


    。。。。。。


    “怎麽樣?你那個朋友怎麽說?”小誌迫不及待地追問。


    “他說這陣子由於拍拖的緣故,把錢都敗光了。”劍欣的語氣似乎有些鬱悶,但細看卻又不像。


    “那就是說又沒借著了?”小誌看起來似乎比劍欣更加鬱悶。


    “借倒是借到了,不過隻有一千塊。”


    “不是說沒錢嗎?怎麽還有一千?”


    “這一千是他媽媽拿給他買新球鞋的錢,他說無所謂就借給我了。”


    “那他怎麽向他媽媽交待?”


    “他說先去買雙幾十塊的仿鞋迴去應付一下。”


    “夠哥們!”


    “那是,我在學校認識的這幾個朋友,真的很值得深交。”


    小誌突然想起了自己在看電視劇《上海灘》時,裏頭的一句讓他觸動頗深的話:我媽從小就教我,交朋友要謹慎,所以,我的每一個朋友,都是值得我去拚命的!


    想到這裏,小誌又接著說下去。


    “那還有四千怎麽辦?”


    “我想,再約喪彪那幫人出來飆車,這一次,我們玩的大點,賭金一萬!怎麽樣?”


    “一萬?你瘋了啊!萬一輸了怎麽辦?會傾家蕩產的!”


    “嗬嗬,小誌,對於一個本就沒有家的人而言,也就無所謂什麽是傾家,什麽是蕩產了。更何況,我什麽時候輸給那幫菜鳥過?放心吧,隻要他們願意出來比一場,這一萬,我是賺定了!”


    “你可真是個亡命之徒啊!”


    “嗬,你不也和我一樣麽?我們倆都隻不過是想在這茫茫人海之中找尋一塊可以給自己立足的方寸之地,僅此而已。”


    “也是。那你既然決定了,我多說也無用。好了,我明天就去幫你聯係他們。gp我已經停在門口了,明天你最好把車子推出去檢修一下,也有一段時間沒有飆過了,不知道有沒什麽問題。”


    “恩,知道啦!飆完車後我會去幫你把油加滿的。”


    “好。那,我迴去了。我坐公交迴去,gp就留在這給你了!”小誌笑了笑,從口袋裏摸出了摩托車的鑰匙,仍到了劍欣的床頭。


    “這麽晚了,我看今晚你就在我這睡吧!”


    “不了,mm還在等我呢!”


    “哈哈,你呀。。。。。。。。原來佳人有約!”劍欣笑著說,“路上小心啊!”


    “恩,明天電話聯係!”


    。。。。。。


    小誌走了,而此時的劍欣,卻多了一絲難以名狀的孤獨。他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麽,甚至覺得有些可笑,自己怎麽也感到孤獨?這麽多年都挺過來了,自己早就應該習慣了與孤獨做伴,與寂寞為伍。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今天晚上,自己卻是非常真實地,感到孤獨?


    他從口袋裏抽出了一支煙,然後習慣地點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天上的星星並不多,隻是零星地點綴著紫黑色的天空。劍欣有時候覺得,自己可能就是這一群不起眼的宇宙碎片中最不起眼的一顆,不可能擁有太陽那麽神氣而又偉大的力量,於是隻好在每一個漆黑的夜晚,奮力地擠出自己的一點點微弱的光芒,點綴一片漆黑的夜空,使它看起來不至於那樣黯淡。直至,直至下一個黎明的出現。


    夜夜如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分分秒秒時時刻刻朝朝暮暮淒淒慘慘戚戚。。。。。。


    一支煙就這樣在沉思中消失燃盡,然後變成了煙蒂,最後被人類當作垃圾無情地丟失在了茫茫孤寂的無邊夜色中。


    劍欣沒有再抽第二支,他忽然感到十分頭疼,眼裏有一些眩暈。望著遙遠的天空,他看見了母親那長美麗親切,而又憔悴非常的臉。


    “媽,你在哪裏,你在那裏還好嗎?”劍欣極力地控製自己的情緒,可不爭氣的眼淚還是一點一滴地濕潤了自己的眼眶。記不清上一次是什麽時候流淚了,似乎是媽媽出殯的時候。這麽多年來,自己一直艱難而又堅強的生存著。因為媽媽曾經說過,“人生坎坷,隻有經曆過風雨仍能拚搏向上的,才稱得上男人!”


    “媽!你能聽得到我的唿喊麽?究竟,我離真正的男人,還有多少距離?而我的親生父親,又是否是你眼中的那一種男人?他究竟在哪裏?我該怎麽做,這條漫長的人生路才能走完?給我一個指示吧,媽媽,讓我不再彷徨,不再迷失,不再找不到前進的方向,走出這長夜的盡頭。”


    淚水順著劍欣的臉,一點一點地流出來。宛如山澗清澈的溪流,晶瑩純淨,不夾雜世間半點的俗塵。很多人說,男人的淚,和女人是完全不同的。女人的淚,溫柔婉約,猶如冬日裏和煦的陽光,猶如春天裏沁人心脾的柳風;而男人,男人的眼淚,卻仿佛煉鋼時鍛造出的鐵水,剛毅卻充滿韌性。


    夜色漸漸朦朧,整個蒼穹似乎也隨著劍欣默默地合上了眼。。。。。。


    第二天早晨,劍欣打了電話給瀧翼,並讓他幫自己請了幾天假。


    沒有上課的劍欣,獨自一人來到了文林山陵園。


    點上了蠟燭,上了柱香,劍欣開始燒起了紙錢。毫無疑問,劍欣正在拜祭的,正是幾年前意外車禍身故的母親。


    “媽,我又來看您了。再過幾天,我就要去日本參加比賽了,您放心,我一定爭取拿個冠軍迴來!


    這些日子以來,我過得很好,也很開心。在學校裏認識了很多朋友,他們對我都很好。您不用再為我操勞、擔心,兒子已經長大了,懂事了,會自己照顧自己了。今天我燒了很多紙錢給您用,您需要什麽盡管去買,別像您在世的時候那樣地省吃儉用。別擔心不夠花,我會常常給您燒錢的。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放不下心。您的老毛病現在還犯麽?心髒還會像以前一樣常常莫名地痛麽?下麵的醫療設施都好麽。。。。。。?您那個世界,應該是處處都充滿了歡樂與笑語的天堂吧!


    媽媽,照顧好自己,我好想您,好想您啊!”


    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開始在劍欣的嘴裏說出來。


    他實在太想念已故的母親。


    陵園裏最多的,並不是墓,而是一支支隨風搖擺飄忽不定的柳絮草。它們或者零星,或者群集地出現在陵園裏的所有角落。在風的帶動下,它們放肆地張揚著,舞蹈著。劍欣躺在這群舞者之中,閉著眼睛,唿吸著這裏的每一寸土地所散發出的泥土芳香。雖然是陵園,劍欣卻從來不覺得這裏陰森、可怕。相反,他反而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也許是因為母親也在這裏的原故吧!隻有這裏,是自己離母親最近最近的地方。隻有在這裏,自己才能好好地陪陪母親,才能減輕一點自己內心的孤獨感。有母親陪著自己,劍欣總會有一種溫暖的感覺,遠離了城市的喧囂,也許,這兒反倒是人性迴歸的一方淨土。


    閉上眼睛,深深地唿吸一次,腦海中隱約地浮現出若雨那雙明亮動人的眼睛。劍欣歎了口氣,陷入了沉思。。。。。。


    思念,是如此的難熬。


    然而,我究竟在思念些什麽?誰也說不清楚,是你嗎?還是。。。。。。。


    實際上,我們常常思念的,往往是那些揮之不去的記憶。人在記憶裏活著,永遠地活著。當記憶可以抹去的時候,或許,生存也就沒有了意義。


    周圍熙熙攘攘,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分分擾擾,我們全都淪陷。也許清晨的第一道陽光,第一滴露珠,永遠不會照耀和點綴在這片死寂荒蕪的蒼穹中。


    周傑棍依舊扯著含糊不清的嗓音唱著“雙節倫”。而我,20歲這一整年的記憶,都定格在和你曖昧的那個夜晚。12點過後,午夜的鍾聲響起,我們的姻緣也就這樣,灰飛煙滅,煙消雲散。幸運的是,我真的在那天夜裏看見了你眼裏綻放的煙火,絢麗多姿。二十年來的朝盼夜觴,終於有了歸宿。。。。。。


    這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


    劍欣從沉思中醒過來,迴到了現實中。


    。。。。。。


    學校裏正上著英語課,而英語課是大課,通常安排在階梯教室。


    男教授在講台上津津有味地上講解著枯燥乏味的英語課文。坐在前排的一群學生格外地認真,詳細地做著各自的筆記。生怕聽漏了一句或者寫錯了一個單詞。而坐在最後幾排的學生則正好相反,不是睡覺就是在看小說。還有一男一女拿著手機正在互相發短信,讓人感慨如此近的距離居然還有話不能直接說,非得浪費這一條一毛錢的短信!


    若雨坐在靠窗的位子,這個位子是它第一天來到這所學校聽領導報告時曾坐的位子。


    “劍欣說過,他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我就坐在這裏。”若雨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


    很明顯,若雨已經神遊出了教室。她的心沒有放在自己的身上,應該說,從酒吧的那一夜開始,她的心就再也沒有安放在自己身上過。


    你又去了哪裏?總是這樣來去匆匆,讓我無法琢磨。有些東西,永遠帶不走,有些感覺,永遠揮之不去。那些曾經發生的事,在你看來,或許隻是微不足道。然而,對我而言,它們卻永遠不能釋懷。我究竟要如何麵對這種裹足不前?我一個人孤獨地劃著一葉輕舟,如烈火一般,義無返顧地衝進了夕陽的餘輝之中,再也沒有出來。等待是一種漫長的煎熬,而我卻一直徘徊在記憶的邊緣。是不是那天晚上的酒精太濃,夜色太朦,使我陷得這麽深以至無法自拔。守住了堅持又如何?在這喧囂的城市之中,隻有我一個人孤獨一擲。


    摯點華光,來時路已經沒有了方向,獨自沉醉月夜,繁鬢如霜。看盡了今世秋華春芳,耗盡了朝思暮想。有些事,有些人,我們真的不該遺忘。


    當流浪的足跡在荒漠之中留下永久的迴憶。


    ---------------若雨日記。


    若雨就這樣拿著筆在白紙上寫寫劃劃,留下了一張隨筆。當她迴過神的時候,班級裏已經空蕩蕩的隻剩下她一個人。匆忙地收拾起課本,若雨走出了階梯教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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