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仔細看了看，</p>
這罐子看似隻是一個銅罐，內裏其實有精巧結構，像是人的內髒一樣，五內循環，</p>
那些添加入罐裏的黑丸，</p>
是師父在小廟前收集的黑泥，</p>
沾染過厲詭氣息的蘇午等人指頭一滴血，</p>
以及荒村周圍的泥土，</p>
將它們投入罐內，</p>
往虎口裏塞一張紙條。</p>
一般經過五內循環後，紙條上會出現一個道叉痕跡。</p>
可師父當下搖晃許久，五內罐依舊未在紙條上留下甚麽痕跡，</p>
說明收集與厲詭相關的因素還不夠，五內罐無法測算出厲詭的大概命紋。</p>
“五內循環……”</p>
蘇午倒想將五內罐拆開看看，</p>
內部的內髒循環體係是否完備，</p>
可師父就這一個罐子，拆壞了以後用什麽？</p>
所以他隻能打消自己的想法。</p>
他把罐子放進師父的小箱子裏，上好鎖，估算著時間應該快到一刻了，便邁步往小廟前走，欲要將那具僵屍撤換下來。</p>
剛走出兩三步，</p>
蘇午忽然停住身形。</p>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那具僵屍，</p>
那僵屍立在小廟前，依舊一動不動，與先前別無二致，</p>
但蘇午卻看到，它本來被紅燭光火投照在地麵上的影子，倏忽消失無蹤！</p>
“阿午，</p>
去把那老羔子的屍體搬迴來吧！”</p>
這時，師父還未發覺異常，向著停住腳步的蘇午喊道。</p>
蘇午緩緩轉頭迴來，</p>
衝師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p>
李嶽山眉毛一揚，</p>
眯眼看向小廟前的僵屍，對方靜靜站在燭火籠罩裏，霍然間抬起了眼皮，一雙昏黃的眼仁直勾勾地看向灶班子一眾人所在的方向！</p>
包裹在它身上的那層牛皮底下，</p>
像是有數隻老鼠鑽了進去，</p>
在底下不斷竄動，鼓起一個個小包！</p>
霎時間，</p>
即便有那層牛皮做阻隔，</p>
也有險惡的詭韻，順著僵屍渾身皮膚上的縫線流轉開來，</p>
唿——</p>
伴隨著詭韻湧動，</p>
一陣陰風唿嘯刮過！</p>
四周影影綽綽的陰暗角落裏，</p>
有伊伊呀呀，哀哀切切的歌聲隱約響起了：“一更一點正好眠，忽聞黃犬叫聲喧……”</p>
陰風裹挾著殘枝敗葉，遍天舞動，</p>
在那些影影綽綽的黑暗裏，</p>
有一道道白影忽隱忽現！</p>
與此同時，</p>
那僵屍身上方才散發的詭韻，</p>
此時又消失無蹤，</p>
它睜著眼睛，</p>
眼睛裏卻是空洞一片。</p>
那詭方才來過了，</p>
察覺到不對，</p>
當下又消失了……</p>
蘇午腦海裏閃過幾個念頭，</p>
他扭頭朝師父喊道：“師父，準備收魂米！”</p>
李嶽山鄭重點頭，</p>
轉身在地上排出幾個粗瓷碗，將那蟒皮口袋拖過來，蛇口對著粗瓷碗，吐出一粒粒收魂米！</p>
說完話，</p>
蘇午就戴上了掛在腰帶上的赤麵臉譜，</p>
瞬間化為長髯赤麵的大將，手提關刀，拔步奔向那具僵屍——倘若僵屍及其體內的厲詭有任何異動，他手裏的關刀會毫不猶豫地劈下！</p>
幸而，</p>
一直走到那僵屍身前，</p>
對方都一動不動，</p>
任由蘇午將它搬到火堆前，</p>
撕扯下包裹其全身的牛皮！</p>
牛皮整個攤開，</p>
其上浮現出一道道漆黑的痕跡，</p>
師父拿著火把往牛皮上一照，就看到那一道道漆黑的痕跡連成了紋路，共有一根主支，一個分叉！</p>
</p>
“一兩一錢！”</p>
他霍然抬目看著大弟子，</p>
眼神裏閃過悚然之色！</p>
“這厲詭的命格不正常，怎麽可能隻有一兩一錢？！”</p>
師父話中之意，</p>
卻是明確告訴蘇午，</p>
這隻厲詭不好對付！</p>
很不好對付！</p>
“趁著那厲詭還未走遠，</p>
師父，且準備一兩一錢的收魂米，</p>
將它勾召過來，</p>
首先關押了才是！”蘇午連聲說話，轉而看向拉著秀秀聚過來的李珠兒，“珠兒，你去架鍋燒油，秀秀，你去看著你的狗剩師兄，</p>
發現什麽異常情況，</p>
一定要趕緊匯報！”</p>
師父伸手從碗裏抓出一把把收魂米，都聚到另一個粗瓷碗裏，湊夠一兩一錢的重量。</p>
李珠兒抿著嘴嚴肅點頭，</p>
轉而去搬陶壺，</p>
將鐵架子支在篝火上，架上柴鍋，就地搭建一個簡易鍋灶。</p>
秀秀亦已蹬蹬蹬地跑開了，</p>
跑向躺在草席子上的狗剩。</p>
“給你，去放到廟門口！”師父把稱量好無有一絲偏差的收魂米遞給蘇午，進而起身，一掌拍在旁邊僵屍的腹部，</p>
僵屍本來鼓凸的腹部往內一陷，</p>
張開生出畸長犬齒的嘴，</p>
哇地一聲吐出一團早已‘蒸熟’，腐臭發黑的米飯！</p>
隨著這團米飯被它吐出來，</p>
‘黑殃’厲詭的詭韻重新在它身上流轉，</p>
它轉動著眼珠，</p>
卻也隻是轉動眼珠，</p>
依舊僵立在原地！</p>
師父抄起旁邊的鍋鏟，邁步走向架起柴鍋的珠兒，同時向秀秀喊道：“秀秀，把這僵屍招過去，讓它護著你倆！”</p>
——他與秀秀交談過，</p>
自然知道秀秀掌握了一套操縱僵屍之法，</p>
這套手訣原本隻是操縱僵屍之用，</p>
如今卻可以勾動僵屍體內那隻黑殃厲詭，</p>
以屍體為媒介，</p>
令厲詭亦為自身所用！</p>
李嶽山從珠兒手裏搬走了陶壺，往鍋裏噸噸噸地倒著炸詭油，同時向珠兒吩咐道：“這些油很可能不夠，去把騾車上的油壺也搬下來！</p>
加新油進來！”</p>
“是！”</p>
幫著師父往火堆裏填了幾根硬柴，</p>
珠兒轉身奔向騾車，</p>
有百十斤的油壺，被她雙臂奮力抱起，飛奔著抱到了油鍋邊，</p>
按著師父的吩咐，往裏倒入新買的菜籽油！</p>
噸噸噸……</p>
黑亮的油脂傾入鍋中，</p>
鍋內泛起一片片浮沫！</p>
師父專注地攪動油脂，使得二者融合，</p>
卻是暫時忽略了，自己這個女弟子，何時有了這麽強的氣力？！</p>
“二更二點正好眠……”</p>
那歌聲還在四周的白影裏斷斷續續地響起，</p>
隻是響起的頻率越來越高，</p>
越來越響。</p>
同時，</p>
黑暗裏，</p>
兩根遍布黑線的杠子從遠方徐徐探出，</p>
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裏，</p>
那兩根平行向前的杠子上，</p>
架著一把椅子。</p>
椅子上似乎端著著一道人影，</p>
隨著雙杠吱呀吱呀地向前行，椅子上的人影亦微微擺動，</p>
一道道白影簇擁在那道人影周圍！</p>
蘇午放下收魂米，</p>
拔步遠去，</p>
他看到那一道道白影，其實是一隻隻與常人身形一般大小的手掌，那似乎是女人手掌的慘白之手裏，捏著與它們巨大的形體相比，根本微小得可以不計的針線，</p>
於坐在椅子上的那道人影周圍，</p>
飛快穿針引線，</p>
縫合，</p>
一根根慘白的絲線縫進了那道人影的皮膚裏，</p>
與那道人影的皮膚歸於同色。</p>
而此時，</p>
蘇午也看清了，</p>
那道人影，</p>
——正是青苗！</p>
她臉色空洞而冷漠，</p>
任由那巨大的手掌在她渾身縫製絲線，她感覺不到疼痛——</p>
在那些巨手之後，</p>
一根根絲線絞纏成團向後牽連，</p>
牽連向無邊的黑暗，無人知道那黑暗裏究竟蘊藏著什麽！</p>
蘇午凝視著椅子上坐著的青苗，</p>
看著那兩根竹杠架著椅子，緩緩接近那碗收魂米。</p>
他迴頭看向師父，</p>
師父、珠兒等人此時越俱看到了椅子上的青苗，</p>
珠兒滿臉淚水，</p>
秀秀無聲抽噎著，</p>
師父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p>
大弟子已然開口：“師父，青苗還活著，還沒有完全被縫製成詭——”</p>
“還沒有？！”師父臉上的暗澹之色倏忽掃盡，</p>
“她的雙手還在掙紮。”</p>
蘇午麵無表情，澹澹開聲。</p>
“救人！”</p>
師父大手一揮，</p>
抄起了旁邊的月牙方便鏟，</p>
而蘇午比他速度更快，</p>
已然持刀迫近椅子上的青苗！</p>
那些圍繞在青苗左右的巨手仍在不斷將白線縫入青苗的皮膚，</p>
直到蘇午持刀臨近它們一丈範圍內，</p>
九隻慘白手掌忽然抓住了椅子下那兩根平行的竹杠，</p>
拖動竹杠，</p>
投向黑暗深處！</p>
此時，</p>
或許是因沒有新的絲線縫入自己皮膚的緣故，</p>
青苗的雙手掙紮得更加劇烈，左右胡亂抓握著，左手手指在這胡亂動作中，纏住了一根連著她皮膚的白色絲線，</p>
她拽著這根絲線，</p>
奮力一扯——</p>
絲線穿透她的皮下血肉，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p>
隻聽那聲音，便讓人感覺到後背發涼，生出虛幻的痛覺！</p>
就好似手術傷口未愈合時，</p>
強行將縫合線抽出來一樣！</p>
那一根白色的絲線倏忽染上血色，變得豔紅，</p>
伴隨那根紅色絲線被抽出青苗的皮膚，</p>
她左半張臉上的表情變得生動了一些，</p>
年輕的婦人眼眶通紅，不斷滾落淚水，</p>
懷著莫大祈盼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蘇午，</p>
淚水不斷從腮邊滴落！</p>
那是對於生的渴望，</p>
對於活著的渴望！</p>
隨著那一根絲線被抽出來，抓握著竹杠向黑暗中倒退的九隻巨手，不得不騰出三隻來，繼續將扯亂的絲線歸正，縫合，</p>
而青苗的左手始終未放棄掙紮，</p>
未放棄忍受著強烈痛楚，把絲線抽出自己的血肉！</p>
“哇呀呀呀呀——”</p>
蘇午耳邊傳來一聲戲腔的嘶吼叫號之音，</p>
他猛然揮刀，</p>
一到斬向側方的黑暗！</p>
關刀盤繞的龍蟒紛紛發散，將一道黑影從陰暗中拖拽了出來，</p>
那一刀正從其頭頂落下，</p>
其皮膚下縫合的黑線，</p>
被這一刀斬斷了幾根，</p>
在這個瞬間，它倏忽朝蘇午伸出手，</p>
輕輕招手。</p>
刹那間，蘇午生出一種迴應它，向它招手的衝動，</p>
於此種衝動湧起的時候，</p>
他已然清楚，</p>
這隻詭就是珠兒曾經遇到過的‘招手詭’！</p>
腦海裏慧劍起落，</p>
那種衝動被瞬間斬滅！</p>
這罐子看似隻是一個銅罐，內裏其實有精巧結構，像是人的內髒一樣，五內循環，</p>
那些添加入罐裏的黑丸，</p>
是師父在小廟前收集的黑泥，</p>
沾染過厲詭氣息的蘇午等人指頭一滴血，</p>
以及荒村周圍的泥土，</p>
將它們投入罐內，</p>
往虎口裏塞一張紙條。</p>
一般經過五內循環後，紙條上會出現一個道叉痕跡。</p>
可師父當下搖晃許久，五內罐依舊未在紙條上留下甚麽痕跡，</p>
說明收集與厲詭相關的因素還不夠，五內罐無法測算出厲詭的大概命紋。</p>
“五內循環……”</p>
蘇午倒想將五內罐拆開看看，</p>
內部的內髒循環體係是否完備，</p>
可師父就這一個罐子，拆壞了以後用什麽？</p>
所以他隻能打消自己的想法。</p>
他把罐子放進師父的小箱子裏，上好鎖，估算著時間應該快到一刻了，便邁步往小廟前走，欲要將那具僵屍撤換下來。</p>
剛走出兩三步，</p>
蘇午忽然停住身形。</p>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那具僵屍，</p>
那僵屍立在小廟前，依舊一動不動，與先前別無二致，</p>
但蘇午卻看到，它本來被紅燭光火投照在地麵上的影子，倏忽消失無蹤！</p>
“阿午，</p>
去把那老羔子的屍體搬迴來吧！”</p>
這時，師父還未發覺異常，向著停住腳步的蘇午喊道。</p>
蘇午緩緩轉頭迴來，</p>
衝師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p>
李嶽山眉毛一揚，</p>
眯眼看向小廟前的僵屍，對方靜靜站在燭火籠罩裏，霍然間抬起了眼皮，一雙昏黃的眼仁直勾勾地看向灶班子一眾人所在的方向！</p>
包裹在它身上的那層牛皮底下，</p>
像是有數隻老鼠鑽了進去，</p>
在底下不斷竄動，鼓起一個個小包！</p>
霎時間，</p>
即便有那層牛皮做阻隔，</p>
也有險惡的詭韻，順著僵屍渾身皮膚上的縫線流轉開來，</p>
唿——</p>
伴隨著詭韻湧動，</p>
一陣陰風唿嘯刮過！</p>
四周影影綽綽的陰暗角落裏，</p>
有伊伊呀呀，哀哀切切的歌聲隱約響起了：“一更一點正好眠，忽聞黃犬叫聲喧……”</p>
陰風裹挾著殘枝敗葉，遍天舞動，</p>
在那些影影綽綽的黑暗裏，</p>
有一道道白影忽隱忽現！</p>
與此同時，</p>
那僵屍身上方才散發的詭韻，</p>
此時又消失無蹤，</p>
它睜著眼睛，</p>
眼睛裏卻是空洞一片。</p>
那詭方才來過了，</p>
察覺到不對，</p>
當下又消失了……</p>
蘇午腦海裏閃過幾個念頭，</p>
他扭頭朝師父喊道：“師父，準備收魂米！”</p>
李嶽山鄭重點頭，</p>
轉身在地上排出幾個粗瓷碗，將那蟒皮口袋拖過來，蛇口對著粗瓷碗，吐出一粒粒收魂米！</p>
說完話，</p>
蘇午就戴上了掛在腰帶上的赤麵臉譜，</p>
瞬間化為長髯赤麵的大將，手提關刀，拔步奔向那具僵屍——倘若僵屍及其體內的厲詭有任何異動，他手裏的關刀會毫不猶豫地劈下！</p>
幸而，</p>
一直走到那僵屍身前，</p>
對方都一動不動，</p>
任由蘇午將它搬到火堆前，</p>
撕扯下包裹其全身的牛皮！</p>
牛皮整個攤開，</p>
其上浮現出一道道漆黑的痕跡，</p>
師父拿著火把往牛皮上一照，就看到那一道道漆黑的痕跡連成了紋路，共有一根主支，一個分叉！</p>
</p>
“一兩一錢！”</p>
他霍然抬目看著大弟子，</p>
眼神裏閃過悚然之色！</p>
“這厲詭的命格不正常，怎麽可能隻有一兩一錢？！”</p>
師父話中之意，</p>
卻是明確告訴蘇午，</p>
這隻厲詭不好對付！</p>
很不好對付！</p>
“趁著那厲詭還未走遠，</p>
師父，且準備一兩一錢的收魂米，</p>
將它勾召過來，</p>
首先關押了才是！”蘇午連聲說話，轉而看向拉著秀秀聚過來的李珠兒，“珠兒，你去架鍋燒油，秀秀，你去看著你的狗剩師兄，</p>
發現什麽異常情況，</p>
一定要趕緊匯報！”</p>
師父伸手從碗裏抓出一把把收魂米，都聚到另一個粗瓷碗裏，湊夠一兩一錢的重量。</p>
李珠兒抿著嘴嚴肅點頭，</p>
轉而去搬陶壺，</p>
將鐵架子支在篝火上，架上柴鍋，就地搭建一個簡易鍋灶。</p>
秀秀亦已蹬蹬蹬地跑開了，</p>
跑向躺在草席子上的狗剩。</p>
“給你，去放到廟門口！”師父把稱量好無有一絲偏差的收魂米遞給蘇午，進而起身，一掌拍在旁邊僵屍的腹部，</p>
僵屍本來鼓凸的腹部往內一陷，</p>
張開生出畸長犬齒的嘴，</p>
哇地一聲吐出一團早已‘蒸熟’，腐臭發黑的米飯！</p>
隨著這團米飯被它吐出來，</p>
‘黑殃’厲詭的詭韻重新在它身上流轉，</p>
它轉動著眼珠，</p>
卻也隻是轉動眼珠，</p>
依舊僵立在原地！</p>
師父抄起旁邊的鍋鏟，邁步走向架起柴鍋的珠兒，同時向秀秀喊道：“秀秀，把這僵屍招過去，讓它護著你倆！”</p>
——他與秀秀交談過，</p>
自然知道秀秀掌握了一套操縱僵屍之法，</p>
這套手訣原本隻是操縱僵屍之用，</p>
如今卻可以勾動僵屍體內那隻黑殃厲詭，</p>
以屍體為媒介，</p>
令厲詭亦為自身所用！</p>
李嶽山從珠兒手裏搬走了陶壺，往鍋裏噸噸噸地倒著炸詭油，同時向珠兒吩咐道：“這些油很可能不夠，去把騾車上的油壺也搬下來！</p>
加新油進來！”</p>
“是！”</p>
幫著師父往火堆裏填了幾根硬柴，</p>
珠兒轉身奔向騾車，</p>
有百十斤的油壺，被她雙臂奮力抱起，飛奔著抱到了油鍋邊，</p>
按著師父的吩咐，往裏倒入新買的菜籽油！</p>
噸噸噸……</p>
黑亮的油脂傾入鍋中，</p>
鍋內泛起一片片浮沫！</p>
師父專注地攪動油脂，使得二者融合，</p>
卻是暫時忽略了，自己這個女弟子，何時有了這麽強的氣力？！</p>
“二更二點正好眠……”</p>
那歌聲還在四周的白影裏斷斷續續地響起，</p>
隻是響起的頻率越來越高，</p>
越來越響。</p>
同時，</p>
黑暗裏，</p>
兩根遍布黑線的杠子從遠方徐徐探出，</p>
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裏，</p>
那兩根平行向前的杠子上，</p>
架著一把椅子。</p>
椅子上似乎端著著一道人影，</p>
隨著雙杠吱呀吱呀地向前行，椅子上的人影亦微微擺動，</p>
一道道白影簇擁在那道人影周圍！</p>
蘇午放下收魂米，</p>
拔步遠去，</p>
他看到那一道道白影，其實是一隻隻與常人身形一般大小的手掌，那似乎是女人手掌的慘白之手裏，捏著與它們巨大的形體相比，根本微小得可以不計的針線，</p>
於坐在椅子上的那道人影周圍，</p>
飛快穿針引線，</p>
縫合，</p>
一根根慘白的絲線縫進了那道人影的皮膚裏，</p>
與那道人影的皮膚歸於同色。</p>
而此時，</p>
蘇午也看清了，</p>
那道人影，</p>
——正是青苗！</p>
她臉色空洞而冷漠，</p>
任由那巨大的手掌在她渾身縫製絲線，她感覺不到疼痛——</p>
在那些巨手之後，</p>
一根根絲線絞纏成團向後牽連，</p>
牽連向無邊的黑暗，無人知道那黑暗裏究竟蘊藏著什麽！</p>
蘇午凝視著椅子上坐著的青苗，</p>
看著那兩根竹杠架著椅子，緩緩接近那碗收魂米。</p>
他迴頭看向師父，</p>
師父、珠兒等人此時越俱看到了椅子上的青苗，</p>
珠兒滿臉淚水，</p>
秀秀無聲抽噎著，</p>
師父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p>
大弟子已然開口：“師父，青苗還活著，還沒有完全被縫製成詭——”</p>
“還沒有？！”師父臉上的暗澹之色倏忽掃盡，</p>
“她的雙手還在掙紮。”</p>
蘇午麵無表情，澹澹開聲。</p>
“救人！”</p>
師父大手一揮，</p>
抄起了旁邊的月牙方便鏟，</p>
而蘇午比他速度更快，</p>
已然持刀迫近椅子上的青苗！</p>
那些圍繞在青苗左右的巨手仍在不斷將白線縫入青苗的皮膚，</p>
直到蘇午持刀臨近它們一丈範圍內，</p>
九隻慘白手掌忽然抓住了椅子下那兩根平行的竹杠，</p>
拖動竹杠，</p>
投向黑暗深處！</p>
此時，</p>
或許是因沒有新的絲線縫入自己皮膚的緣故，</p>
青苗的雙手掙紮得更加劇烈，左右胡亂抓握著，左手手指在這胡亂動作中，纏住了一根連著她皮膚的白色絲線，</p>
她拽著這根絲線，</p>
奮力一扯——</p>
絲線穿透她的皮下血肉，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p>
隻聽那聲音，便讓人感覺到後背發涼，生出虛幻的痛覺！</p>
就好似手術傷口未愈合時，</p>
強行將縫合線抽出來一樣！</p>
那一根白色的絲線倏忽染上血色，變得豔紅，</p>
伴隨那根紅色絲線被抽出青苗的皮膚，</p>
她左半張臉上的表情變得生動了一些，</p>
年輕的婦人眼眶通紅，不斷滾落淚水，</p>
懷著莫大祈盼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蘇午，</p>
淚水不斷從腮邊滴落！</p>
那是對於生的渴望，</p>
對於活著的渴望！</p>
隨著那一根絲線被抽出來，抓握著竹杠向黑暗中倒退的九隻巨手，不得不騰出三隻來，繼續將扯亂的絲線歸正，縫合，</p>
而青苗的左手始終未放棄掙紮，</p>
未放棄忍受著強烈痛楚，把絲線抽出自己的血肉！</p>
“哇呀呀呀呀——”</p>
蘇午耳邊傳來一聲戲腔的嘶吼叫號之音，</p>
他猛然揮刀，</p>
一到斬向側方的黑暗！</p>
關刀盤繞的龍蟒紛紛發散，將一道黑影從陰暗中拖拽了出來，</p>
那一刀正從其頭頂落下，</p>
其皮膚下縫合的黑線，</p>
被這一刀斬斷了幾根，</p>
在這個瞬間，它倏忽朝蘇午伸出手，</p>
輕輕招手。</p>
刹那間，蘇午生出一種迴應它，向它招手的衝動，</p>
於此種衝動湧起的時候，</p>
他已然清楚，</p>
這隻詭就是珠兒曾經遇到過的‘招手詭’！</p>
腦海裏慧劍起落，</p>
那種衝動被瞬間斬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