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去尋了李珠兒、青苗、秀秀、狗剩四人，</p>
帶到廟裏守著。</p>
廟外麵，</p>
李嶽山與青石碾子村的鄉民打成一片。</p>
他嬉笑怒罵，臉色變得快，去得也快，</p>
哪怕先前他還重重地挖苦過青石碾子村的青壯們不濟事，連個米都不敢送，偏要擺脫幾個童子少年去送，但他沒有架子，也不是那種小心眼，斤斤計較的性格，</p>
村民們對他這樣的性情，反而十分歡迎。</p>
當下，</p>
廟外聚集的青石碾子村村民，已經把狗娃給揪了出來，</p>
打得鼻青臉腫，</p>
若非李嶽山阻止，</p>
隻怕這人當下就要被打死。</p>
然即便如此，</p>
村民們尤不解氣，便把他綁在了木樁子上。</p>
周圍好多嘴多舌的村婦對他指指點點：“他要把他婆娘賣去城裏的妓院裏，他婆娘不依，他便打他婆娘……”</p>
“這家夥就是個賭棍，活著有甚用？隻能造糞罷了！”</p>
“前兩天，他領著隔壁村一個漢子到家裏來，昨晚上他婆娘就上吊死了——你們說為啥？”</p>
“把他婆娘當半掩門的娼婦給人玩弄，用來抵他的賭債了！”</p>
“呸！真不是東西！”</p>
“……”</p>
“此下若將這廝打死，反倒是給詭送了便利。</p>
所以還是先將他綁在這裏，</p>
等到開廟事了以後，</p>
你們想怎麽處置這廝，也都隨你們！”李嶽山瞥了眼臊眉耷眼，不敢吭聲的狗娃，向群情激奮的眾村民說道，“大家現下都聚在這裏，沒誰半途離場，</p>
若那詭趁此機會，想要害人，</p>
老漢一眼便能看出來。”</p>
說著話，</p>
他看向裏長：“裏長，你看看，</p>
現下是不是整個青石碾子村的百姓都在這裏？”</p>
而後，</p>
又轉向眾村民：“大家也互相認認，看看自己隔壁鄰居家的人，是不是也都在這裏？”</p>
裏長畢竟老邁，</p>
靠其一個人點人名，</p>
很可能會有記憶混淆，或是漏了哪戶人家的可能。</p>
但讓村民們相互指認，則可以說是為此又上了一重保險。</p>
廟前聚集的人群亂哄哄吵作一團，</p>
裏長費力地點過人名。</p>
兩兩檢驗之下，</p>
都說沒有遺漏，所有村民都在現場——如此，李嶽山也就放下心，坐在廟前的馬紮上，道：“好，那我們便在這裏等，</p>
不出一時三刻，</p>
那詭必定按捺不出要出來害人，</p>
大家稍安勿躁就是！”</p>
村民們聞言鬧哄哄地答應。</p>
“我們聽掌灶老爺的！”</p>
“反正今天也無事，就當在這裏閑耍了……”</p>
……</p>
廟外村民們吵鬧著，</p>
廟子裏，</p>
陰喜脈灶班子的弟子們聚集在一處，亦是小聲言語著。</p>
“這次不知道要耽誤多久？</p>
大師兄、師姐你們去集上的時候，師父都讓我們把東西收拾好了，</p>
就等著開廟結束後，</p>
咱們就啟程去別處了。”狗剩小聲道。</p>
“師父方才說，</p>
最多再等一時三刻……</p>
再有一個多時辰過去，天就要黃昏了，那時候應該不宜再啟程了吧？</p>
或許得明日才能正式啟程了。”李青苗磨砂著拇指上的銅頂針，嘴角噙笑，輕聲說著話。</p>
蘇午坐在旁邊不遠處的蒲團上，</p>
閉目養神，</p>
並不存於師弟師妹們的交談。</p>
李珠兒偷瞧了他一眼，</p>
轉而向李青苗問道：“咱們的東西都裝好了嗎？</p>
看看空地上那麽多東西，再加上廟裏那些被臥鋪蓋，隻怕要兩輛排子車才能裝得下吧？”</p>
“是。”李青苗輕輕點頭，“師父過來的時候，本就帶了兩輛排子車，</p>
——先前第二輛車完全沒派上用場，</p>
這下子東西多了，倒要用上了哩。”</p>
“師父還說，之後咱們先去五十裏外的大鎮——雄秀鎮去，很多人在那裏賣大牲口，到時候咱們就能買一匹騾子了！”提及此事，狗剩顯得尤為興奮。</p>
三個人低聲交談著。</p>
隻有秀秀與蘇午保持著沉默。</p>
秀秀被李青苗抓著手，雖然不能說話，但也因為招娣小嫂子顧及著她，並未讓她疏離於眾弟子以外，</p>
而蘇午雖然坐在暗處，</p>
看似疏離於眾弟子外，</p>
但李珠兒、李青苗時不時偷偷去瞧他，</p>
讓他這個沒怎麽說話的人，反而看起來像是整個班子的核心一樣。</p>
狗剩對此渾然不覺，</p>
說話說得熱鬧，</p>
卻未發覺，自己才是這個班子裏的‘孤家寡人’。</p>
蘇午雙目微閉，</p>
心神間光明大日散發光芒，</p>
遍照周身。</p>
自先前匯集諸生願力，鼓動灶火，油炸了譚家村厲詭以後，</p>
光明大日終於有在他心神間常駐的跡象。</p>
他當下便凝聚著心神，</p>
默誦大日如來本尊咒，</p>
調集大日光明，</p>
自眉心流轉而下，</p>
浸潤周身，</p>
遍及身外脈輪。</p>
身外輪淺淺澹澹的輪廓，在這一次次光明遍照當中，變得逐漸清晰。</p>
與此同時，</p>
蘇午心神間駐留的大日光芒愈發盛烈，</p>
常駐虛實之間，</p>
光明輪轉不休。</p>
忽然，</p>
一縷縷陰冷的氣息自心神間常駐的光明大日之中流轉了出來，</p>
緊跟著，</p>
那輪大日就被汙穢的暗黃色纏繞，</p>
一個小腳老太太從大日輪中緩緩走了出來。</p>
——</p>
“老漢是從南邊過來的，</p>
預備從這裏借著馬幫的茶馬道，一直朝前走。</p>
等甚麽時候各地鄉親們給老漢攢夠了這捉詭用的米，積攢些銀錢</p>
我們再折返迴來，迴到南邊的織錦山——那是老漢的師父師娘、師弟師妹安葬的地方，在那裏，我們這個灶班子就正式立下灶莊！”</p>
李嶽山坐在廟外台階上，</p>
與村民們閑聊著。</p>
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關注著村民們的反應，</p>
卻不管他如何細致觀察，</p>
卻未發現聚集在自己四周的這些青石碾子村村民，有任何異常！</p>
奇哉怪哉，</p>
都到了這個時候，按理來說，那隻詭也應該按捺不住，泄露氣機到相應命格的村民身上去，或是企圖附於人身搶奪‘土髒’了，</p>
</p>
但現實卻是，</p>
那隻詭至今沒有動靜，</p>
當下這些村民沒一個出現問題！</p>
難道還有村民未留在這裏，而是在村子不知某處停留，未被在場村民發現？</p>
李嶽山微微皺眉，</p>
心頭微沉。</p>
他正打算再讓村民們互相認認，看是否還有村民未在場之時——一陣陰風忽自身後湧起！</p>
身後？！</p>
狗剩子，秀秀兩個人，</p>
被那隻詭挑中了？！</p>
還是大徒弟？</p>
他們原本也可以算是青石碾子村的村民！</p>
念頭電轉之際，李嶽山伸手從懷裏抓了一把收魂米，</p>
轉身走進廟內。</p>
一眼就看到雙目微閉的蘇午，</p>
那厲詭散發的氣機，</p>
竟在胖老者的大徒弟身上！</p>
李嶽山本來也考量到了這個可能，</p>
但真正見到這一幕，</p>
仍是愣了愣神，</p>
他旋即反應過來！</p>
那隻厲詭怕不隻是附身在自己這大弟子身上，意圖用他來奪取土髒那麽簡單——整個開廟儀式都是自己這大弟子來主持，</p>
其之命格與厲詭暫時已經相連！</p>
厲詭附身，</p>
絕大多數都會避開與它命格相連，油炸過它的那個人，</p>
除非那人對它的誘惑太大！</p>
此下，</p>
這隻厲詭欲要湊集九兩九的命格脫困，</p>
對它吸引最大的，自然就是那能直接補全它的活人命格！</p>
莫非自己這個弟子，命格重有四兩七錢？</p>
還是，</p>
他其實是另一種‘梟神命’？</p>
李嶽山神色緊張，</p>
心念連轉之際，正要把手中的收魂米灑向蘇午，</p>
忽然，</p>
蘇午一輪白光乍現，</p>
那白光一轉，</p>
半空中頓時響起一聲慘叫！</p>
一道灰白的影子霎時從蘇午身上脫離，倏忽縮迴了他身後神台上的拄拐老嫗像中！</p>
白光閃現，</p>
隻在電光火石，兔起鵲落之間，</p>
連蘇午身邊的幾個師弟師妹都沒察覺，</p>
隻覺得周遭光線好似有一瞬間的變幻，</p>
聽得了一聲不真切的慘叫，</p>
異相就紛紛消失！</p>
唯有李嶽山早有準備，</p>
將這一幕看得分明——他眼中異彩閃動，內心忍不住讚歎了一聲——好硬的‘梟神命’！</p>
怪不得自己這弟子能鎮住開廟當天村民橫死的‘兇時’，</p>
仍舊把一隻大詭炸了出來！</p>
並且，在之後直接震飛了兇時投煞的厲詭氣機！</p>
“阿午，</p>
快起來裝髒了！”</p>
胖老者把收魂米揣進懷裏，背著手，向蘇午吩咐道。</p>
蘇午方才觀見，</p>
常駐於自己心神中的光明大日裏，</p>
倏忽走出一個小腳老嫗，</p>
他腦海裏刹那聯想起，‘佛諦大手印法’第一重修成，大日常駐心神以後，將會有種種外相侵襲自身，企圖在自身觀想出的大日裏留下投影，</p>
使自身修行功虧一簣，</p>
無法做到‘無有餘物，不觀如來’！</p>
但又一感應那走出的小腳老嫗氣息，</p>
分明與譚家村那隻厲詭的氣息有九成相似！</p>
蘇午頓時反應過來——這是厲詭的氣息來尋自己晦氣來了，它找誰蘇午都不意外，但亦萬萬沒想到，它會找到自己！</p>
反應過來後，</p>
他正要催動密咒，</p>
將這道厲詭氣機禁錮之時，</p>
自身本源內突起一股力量，冥冥中勾連了這道厲詭氣機，</p>
直接將它反震出了體外！</p>
蘇午都沒來得及感應那股力量的性質，</p>
它就倏忽消失無蹤！</p>
這時候，</p>
耳邊亦響起了師父的吩咐聲。</p>
瘦削少年睜開眼睛，眼神清澈，與胖老者相對一霎，</p>
緊跟著他就從地上爬起來，</p>
翻開木箱，</p>
抖落破布，</p>
將最後一副神靈內髒-土髒，</p>
填入了栩栩如生，猶如有真實血肉的拄拐老嫗像腹部。</p>
拄拐老嫗像的眉眼間，刹那彌生斑駁的油彩，</p>
不過須臾時間，</p>
這個栩栩如生的老嫗，</p>
就變作了一尊真正的泥胎。</p>
再不會像先前那般栩栩如生，猶如有血有肉的真人！</p>
帶到廟裏守著。</p>
廟外麵，</p>
李嶽山與青石碾子村的鄉民打成一片。</p>
他嬉笑怒罵，臉色變得快，去得也快，</p>
哪怕先前他還重重地挖苦過青石碾子村的青壯們不濟事，連個米都不敢送，偏要擺脫幾個童子少年去送，但他沒有架子，也不是那種小心眼，斤斤計較的性格，</p>
村民們對他這樣的性情，反而十分歡迎。</p>
當下，</p>
廟外聚集的青石碾子村村民，已經把狗娃給揪了出來，</p>
打得鼻青臉腫，</p>
若非李嶽山阻止，</p>
隻怕這人當下就要被打死。</p>
然即便如此，</p>
村民們尤不解氣，便把他綁在了木樁子上。</p>
周圍好多嘴多舌的村婦對他指指點點：“他要把他婆娘賣去城裏的妓院裏，他婆娘不依，他便打他婆娘……”</p>
“這家夥就是個賭棍，活著有甚用？隻能造糞罷了！”</p>
“前兩天，他領著隔壁村一個漢子到家裏來，昨晚上他婆娘就上吊死了——你們說為啥？”</p>
“把他婆娘當半掩門的娼婦給人玩弄，用來抵他的賭債了！”</p>
“呸！真不是東西！”</p>
“……”</p>
“此下若將這廝打死，反倒是給詭送了便利。</p>
所以還是先將他綁在這裏，</p>
等到開廟事了以後，</p>
你們想怎麽處置這廝，也都隨你們！”李嶽山瞥了眼臊眉耷眼，不敢吭聲的狗娃，向群情激奮的眾村民說道，“大家現下都聚在這裏，沒誰半途離場，</p>
若那詭趁此機會，想要害人，</p>
老漢一眼便能看出來。”</p>
說著話，</p>
他看向裏長：“裏長，你看看，</p>
現下是不是整個青石碾子村的百姓都在這裏？”</p>
而後，</p>
又轉向眾村民：“大家也互相認認，看看自己隔壁鄰居家的人，是不是也都在這裏？”</p>
裏長畢竟老邁，</p>
靠其一個人點人名，</p>
很可能會有記憶混淆，或是漏了哪戶人家的可能。</p>
但讓村民們相互指認，則可以說是為此又上了一重保險。</p>
廟前聚集的人群亂哄哄吵作一團，</p>
裏長費力地點過人名。</p>
兩兩檢驗之下，</p>
都說沒有遺漏，所有村民都在現場——如此，李嶽山也就放下心，坐在廟前的馬紮上，道：“好，那我們便在這裏等，</p>
不出一時三刻，</p>
那詭必定按捺不出要出來害人，</p>
大家稍安勿躁就是！”</p>
村民們聞言鬧哄哄地答應。</p>
“我們聽掌灶老爺的！”</p>
“反正今天也無事，就當在這裏閑耍了……”</p>
……</p>
廟外村民們吵鬧著，</p>
廟子裏，</p>
陰喜脈灶班子的弟子們聚集在一處，亦是小聲言語著。</p>
“這次不知道要耽誤多久？</p>
大師兄、師姐你們去集上的時候，師父都讓我們把東西收拾好了，</p>
就等著開廟結束後，</p>
咱們就啟程去別處了。”狗剩小聲道。</p>
“師父方才說，</p>
最多再等一時三刻……</p>
再有一個多時辰過去，天就要黃昏了，那時候應該不宜再啟程了吧？</p>
或許得明日才能正式啟程了。”李青苗磨砂著拇指上的銅頂針，嘴角噙笑，輕聲說著話。</p>
蘇午坐在旁邊不遠處的蒲團上，</p>
閉目養神，</p>
並不存於師弟師妹們的交談。</p>
李珠兒偷瞧了他一眼，</p>
轉而向李青苗問道：“咱們的東西都裝好了嗎？</p>
看看空地上那麽多東西，再加上廟裏那些被臥鋪蓋，隻怕要兩輛排子車才能裝得下吧？”</p>
“是。”李青苗輕輕點頭，“師父過來的時候，本就帶了兩輛排子車，</p>
——先前第二輛車完全沒派上用場，</p>
這下子東西多了，倒要用上了哩。”</p>
“師父還說，之後咱們先去五十裏外的大鎮——雄秀鎮去，很多人在那裏賣大牲口，到時候咱們就能買一匹騾子了！”提及此事，狗剩顯得尤為興奮。</p>
三個人低聲交談著。</p>
隻有秀秀與蘇午保持著沉默。</p>
秀秀被李青苗抓著手，雖然不能說話，但也因為招娣小嫂子顧及著她，並未讓她疏離於眾弟子以外，</p>
而蘇午雖然坐在暗處，</p>
看似疏離於眾弟子外，</p>
但李珠兒、李青苗時不時偷偷去瞧他，</p>
讓他這個沒怎麽說話的人，反而看起來像是整個班子的核心一樣。</p>
狗剩對此渾然不覺，</p>
說話說得熱鬧，</p>
卻未發覺，自己才是這個班子裏的‘孤家寡人’。</p>
蘇午雙目微閉，</p>
心神間光明大日散發光芒，</p>
遍照周身。</p>
自先前匯集諸生願力，鼓動灶火，油炸了譚家村厲詭以後，</p>
光明大日終於有在他心神間常駐的跡象。</p>
他當下便凝聚著心神，</p>
默誦大日如來本尊咒，</p>
調集大日光明，</p>
自眉心流轉而下，</p>
浸潤周身，</p>
遍及身外脈輪。</p>
身外輪淺淺澹澹的輪廓，在這一次次光明遍照當中，變得逐漸清晰。</p>
與此同時，</p>
蘇午心神間駐留的大日光芒愈發盛烈，</p>
常駐虛實之間，</p>
光明輪轉不休。</p>
忽然，</p>
一縷縷陰冷的氣息自心神間常駐的光明大日之中流轉了出來，</p>
緊跟著，</p>
那輪大日就被汙穢的暗黃色纏繞，</p>
一個小腳老太太從大日輪中緩緩走了出來。</p>
——</p>
“老漢是從南邊過來的，</p>
預備從這裏借著馬幫的茶馬道，一直朝前走。</p>
等甚麽時候各地鄉親們給老漢攢夠了這捉詭用的米，積攢些銀錢</p>
我們再折返迴來，迴到南邊的織錦山——那是老漢的師父師娘、師弟師妹安葬的地方，在那裏，我們這個灶班子就正式立下灶莊！”</p>
李嶽山坐在廟外台階上，</p>
與村民們閑聊著。</p>
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關注著村民們的反應，</p>
卻不管他如何細致觀察，</p>
卻未發現聚集在自己四周的這些青石碾子村村民，有任何異常！</p>
奇哉怪哉，</p>
都到了這個時候，按理來說，那隻詭也應該按捺不住，泄露氣機到相應命格的村民身上去，或是企圖附於人身搶奪‘土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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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實卻是，</p>
那隻詭至今沒有動靜，</p>
當下這些村民沒一個出現問題！</p>
難道還有村民未留在這裏，而是在村子不知某處停留，未被在場村民發現？</p>
李嶽山微微皺眉，</p>
心頭微沉。</p>
他正打算再讓村民們互相認認，看是否還有村民未在場之時——一陣陰風忽自身後湧起！</p>
身後？！</p>
狗剩子，秀秀兩個人，</p>
被那隻詭挑中了？！</p>
還是大徒弟？</p>
他們原本也可以算是青石碾子村的村民！</p>
念頭電轉之際，李嶽山伸手從懷裏抓了一把收魂米，</p>
轉身走進廟內。</p>
一眼就看到雙目微閉的蘇午，</p>
那厲詭散發的氣機，</p>
竟在胖老者的大徒弟身上！</p>
李嶽山本來也考量到了這個可能，</p>
但真正見到這一幕，</p>
仍是愣了愣神，</p>
他旋即反應過來！</p>
那隻厲詭怕不隻是附身在自己這大弟子身上，意圖用他來奪取土髒那麽簡單——整個開廟儀式都是自己這大弟子來主持，</p>
其之命格與厲詭暫時已經相連！</p>
厲詭附身，</p>
絕大多數都會避開與它命格相連，油炸過它的那個人，</p>
除非那人對它的誘惑太大！</p>
此下，</p>
這隻厲詭欲要湊集九兩九的命格脫困，</p>
對它吸引最大的，自然就是那能直接補全它的活人命格！</p>
莫非自己這個弟子，命格重有四兩七錢？</p>
還是，</p>
他其實是另一種‘梟神命’？</p>
李嶽山神色緊張，</p>
心念連轉之際，正要把手中的收魂米灑向蘇午，</p>
忽然，</p>
蘇午一輪白光乍現，</p>
那白光一轉，</p>
半空中頓時響起一聲慘叫！</p>
一道灰白的影子霎時從蘇午身上脫離，倏忽縮迴了他身後神台上的拄拐老嫗像中！</p>
白光閃現，</p>
隻在電光火石，兔起鵲落之間，</p>
連蘇午身邊的幾個師弟師妹都沒察覺，</p>
隻覺得周遭光線好似有一瞬間的變幻，</p>
聽得了一聲不真切的慘叫，</p>
異相就紛紛消失！</p>
唯有李嶽山早有準備，</p>
將這一幕看得分明——他眼中異彩閃動，內心忍不住讚歎了一聲——好硬的‘梟神命’！</p>
怪不得自己這弟子能鎮住開廟當天村民橫死的‘兇時’，</p>
仍舊把一隻大詭炸了出來！</p>
並且，在之後直接震飛了兇時投煞的厲詭氣機！</p>
“阿午，</p>
快起來裝髒了！”</p>
胖老者把收魂米揣進懷裏，背著手，向蘇午吩咐道。</p>
蘇午方才觀見，</p>
常駐於自己心神中的光明大日裏，</p>
倏忽走出一個小腳老嫗，</p>
他腦海裏刹那聯想起，‘佛諦大手印法’第一重修成，大日常駐心神以後，將會有種種外相侵襲自身，企圖在自身觀想出的大日裏留下投影，</p>
使自身修行功虧一簣，</p>
無法做到‘無有餘物，不觀如來’！</p>
但又一感應那走出的小腳老嫗氣息，</p>
分明與譚家村那隻厲詭的氣息有九成相似！</p>
蘇午頓時反應過來——這是厲詭的氣息來尋自己晦氣來了，它找誰蘇午都不意外，但亦萬萬沒想到，它會找到自己！</p>
反應過來後，</p>
他正要催動密咒，</p>
將這道厲詭氣機禁錮之時，</p>
自身本源內突起一股力量，冥冥中勾連了這道厲詭氣機，</p>
直接將它反震出了體外！</p>
蘇午都沒來得及感應那股力量的性質，</p>
它就倏忽消失無蹤！</p>
這時候，</p>
耳邊亦響起了師父的吩咐聲。</p>
瘦削少年睜開眼睛，眼神清澈，與胖老者相對一霎，</p>
緊跟著他就從地上爬起來，</p>
翻開木箱，</p>
抖落破布，</p>
將最後一副神靈內髒-土髒，</p>
填入了栩栩如生，猶如有真實血肉的拄拐老嫗像腹部。</p>
拄拐老嫗像的眉眼間，刹那彌生斑駁的油彩，</p>
不過須臾時間，</p>
這個栩栩如生的老嫗，</p>
就變作了一尊真正的泥胎。</p>
再不會像先前那般栩栩如生，猶如有血有肉的真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