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挑揀著箱子內的兵器。</p>
這位朱鐵匠鍛造兵器明顯還是生手，</p>
雖然箱內的兵刃看起來都像模像樣，銀光閃閃，但拿在手中，蘇午可以明顯感覺到兵刃要麽重心不對，要麽刀筋不正。</p>
——他此前很少接觸兵器，</p>
然而，在‘格鬥家的過去人生’裏，習得的‘兵擊拳’，正融匯了古今諸多兵擊、器擊要術，</p>
學會這一門拳法，再操練兵器，於蘇午而言卻是水到渠成的事情。</p>
蘇午撿起一把雁翎刀，握刀空揮了一下，</p>
長刀揮出的瞬間，他便聽到刀刃切割空氣的銳聲。</p>
這把刀不錯！</p>
刀筋、重心都在正確的地方。</p>
他揚了揚眉，</p>
把手裏的雁翎刀交給李珠兒，</p>
對她說道：“你來試試。”</p>
“我、我嗎？”</p>
已經殺了兩個山賊的李珠兒，此時因著外人當麵，顯得忸怩而拘謹。</p>
朱鐵匠看了看她，並不說話，挑揀出破銅爛鐵裏的一把鐵蒺梨骨朵，到房屋一側的空曠區域揮舞試手去了——最近找他打造兵器的人愈來愈多，</p>
亂世將啟，以往查禁的諸多兵刃，也愈來愈多地出現在市麵上。</p>
他作為一個鐵匠，在這亂世裏，怎能沒有點鍛煉兵器的手藝在身？</p>
是以當下也在抓住一切機會學習，提升自己的技術。</p>
李珠兒接過蘇午遞來的雁翎刀，</p>
學著蘇午揮刀的姿勢，一隻腳踏前，雙手斜揮刀，</p>
一刀揮過，</p>
刀刃切割空氣，</p>
刹那發出銳聲。</p>
“如何？”蘇午向她詢問道。</p>
“感覺這刀用著很舒服，</p>
很省力。”李珠兒仔細迴憶著方才那一瞬的感受，同蘇午匯報道。</p>
“那就可以。”</p>
蘇午點了點頭，對她道：“那把刀，拿著吧。”</p>
說迴話，</p>
他便繼續在木箱裏挑揀。</p>
女人天生力氣要小一些，</p>
木箱裏的兵刃，多不適合李珠兒、李青苗這種未有係統地受過鍛煉的女子，</p>
甚至不適合狗剩子他們。</p>
畢竟多數都是樸刀、砍刀，</p>
他們揮舞起來都比較費力，</p>
更不提真正用之來禦敵殺人。</p>
蘇午為灶班子的師弟師妹們挑選兵刃，自然要考慮他們各自身體的客觀條件，務必讓兵器成為他們的助力，而不是使之變作他們的累贅。</p>
一番挑挑揀揀，</p>
箱裏的兵器實在不堪用。</p>
最終蘇午也隻選中了李珠兒手裏那把雁翎刀而已。</p>
見他搖著頭合上箱子，朱鐵匠放下手裏的鐵蒺梨骨朵，神色如常道：“怎麽？裏麵的那些兵器都不合你心意麽？”</p>
“是。”蘇午點點頭，“這裏麵的兵器，於我們灶班子弟子而言，過於粗笨了。</p>
他們大多是無法將這些兵器真正運使好的。”</p>
他說出的理由頗為婉轉，</p>
並未直說朱鐵匠手藝不行。</p>
方圓百裏內，也就朱鐵匠能打造兵器了。</p>
其手藝都不能叫蘇午滿意，</p>
更不提其他人。</p>
“我擬為班子裏的兄弟皆鍛造槍頭、匕首、類似的雁翎刀若幹，</p>
另鍛造一柄月牙方便鏟。</p>
不知朱老伯可能行個方便？”</p>
蘇午提出了自己的具體要求，</p>
同時將一角散碎銀兩遞給對方：“朱老伯鍛打兵刃時，小子希望能在旁觀禮。</p>
小子有家學淵源，</p>
或能為朱老伯出力一二。”</p>
他才沒有甚麽關於鍛造兵器的‘家學淵源’，</p>
但自身能把握兵刃重心、拿捏刀筋，再兼對勁力的控製非常人可比，</p>
鍛打幾件趁手的兵器，</p>
卻非難事，</p>
甚至有些大材小用。</p>
蘇午澹澹出聲，</p>
旁邊的李珠兒都驚訝地微微張口。</p>
她倒不是驚訝於蘇午有打鐵的家學淵源——對方都能施展出鬼神般的手段了，會鍛打兵器又有什麽不可以？</p>
驚訝的是這種提議，大師兄竟堂而皇之地說出來了？</p>
對方能夠同意麽？</p>
這可是別人看家的飯碗，</p>
會容許其他人來指手畫腳？</p>
然而，</p>
更出乎李珠兒預料地是，</p>
朱鐵匠聽得蘇午言語，竟是明顯意動，</p>
沉吟片刻後，其就點了點頭：“可以，我當下反正也是在做幾件不甚重要的鐵器，改做刀槍也沒甚麽，</p>
你既有家學淵源，在旁邊替我把把關也好。</p>
閑著也是閑著。”</p>
他沒有接蘇午遞過去的一角銀子，</p>
而是道：“若能從你這裏學到一點東西，我便搭進去一些材料，又有什麽問題？</p>
收錢就更不必了！</p>
你跟我來吧！”</p>
說著話，</p>
他引蘇午到了鐵爐邊，</p>
戴上厚實手套，從燒紅的炭爐裏取出那一根鐵條，道：“這根鐵條用來作刀條也是可以，我這便開始鍛打，若哪裏出了問題，請為我指正！”</p>
當！當！當！</p>
話音落地，朱鐵匠已經拎起大錘，用力砸在那燒紅的鐵條上！</p>
李珠兒眼看朱鐵匠三兩句話就把蘇午引去‘觀摩’他打鐵去了，</p>
腦袋頓時更不夠用，</p>
有些轉不過彎來？</p>
師兄幾句話就讓人對他如此親近，好似都沒有防備了？</p>
她自然不知道，</p>
蘇午方才言語時，已經悄然用上‘唇槍舌劍’這項天賦的能力，在潛移默化間讓朱鐵匠更信重自己。</p>
這項天賦用在如此微末小事上，未免是大材小用。</p>
但是，蘇午需要趕在中午前迴去，協助師父進行‘開廟裝髒’的儀軌，</p>
若他不這樣做，</p>
卻是不知何時才能帶著兵器和糧食趕迴大廟了。</p>
未等李珠兒反應過來，</p>
爐煙繚繞的打鐵爐邊，</p>
她的大師兄不知與朱鐵匠又說了什麽，</p>
對方便放下鐵條，將厚實手套與鐵錘一並交給蘇午，</p>
蘇午戴上手套，</p>
竟頂替了朱鐵匠的工作，</p>
揮舞著鐵錘不斷砸擊鐵條！</p>
冬冬冬！</p>
當當當！</p>
火星四濺！</p>
每一次鐵錘砸落，蘇午心中已經默誦過一遍‘遮?陀轉輪加持咒’，或是能為兵刃作加持，賦予持刀槍者勇力的‘唿嘛喇罕密咒’！</p>
“喇！喇！</p>
唿嘛喇罕！唿嘛喇罕！</p>
嗡珂埵，歮殙咄，</p>
恰訶嗡訶歮殙訶！”</p>
密藏域本源力量透過他握持鐵錘的手掌，如涓涓細流般，被持續鍛造入鐵條之中，</p>
在鐵條的鍛打紋理裏，逐漸彌生，形成密咒真文！</p>
鐵條被鍛打成片，</p>
而後折疊反複鍛打，</p>
不多時，已經漸漸被鍛出了雁翎刀的形狀。</p>
之後淬火，開刃等工藝都交給朱鐵匠和他的兒子去做，</p>
蘇午拿來下一根鐵條，繼續工作。</p>
天還蒙蒙亮，</p>
約莫四五點的時候，蘇午帶著李珠兒出發，幾分鍾地時間就到了集市上。</p>
在米莊買米花費了不到三十分鍾，</p>
而後來到這鐵匠鋪，</p>
蘇午在這鐵匠鋪裏，卻是呆了三個多時辰，</p>
三個多時辰內，</p>
他鍛打出了兩柄雁翎刀；</p>
一柄雁翅刀——即金背大環刀；</p>
三根鋼槍槍頭；</p>
一柄月牙方便鏟；</p>
將李珠兒手裏那把雁翎刀重做了鍛打；</p>
及師父所需的全套鍋鏟、鍋勺、柴鍋等工具若幹。</p>
此諸般器具，皆被蘇午以密藏域的大霹靂心咒、虎衣明王殺生密咒、唿嘛喇罕密咒等做了加持，使之堅固耐用、鋒銳等特性得以提升，</p>
甚至有些兵刃在使用時，</p>
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p>
如此兵刃，</p>
雖然不如蘇午親身在密藏域時，借助密藏域力量製出的法器威能強悍，</p>
但交由灶班弟子使用，已然是足夠。</p>
後期他還可以為這些武器再做其他加持。</p>
三個多時辰，</p>
能製作出如此多兵器，</p>
也出乎朱鐵匠的意料，</p>
他看向蘇午的眼神裏，已經滿是佩服：“小兄弟家學淵源果然是深厚啊！</p>
今天我在旁邊觀察小兄弟製煉兵器，也是收獲很多，</p>
收獲很多啊！”</p>
蘇午鍛打兵器的時候，</p>
朱鐵匠和他兒子，以及李珠兒都沒有閑著，</p>
幫忙給刀條安裝了刀鐔、把柄，配了刀鞘等配件。</p>
是以，</p>
雖然朱鐵匠自覺今日收獲頗多，不好意思再向蘇午收錢，但蘇午還是留下了五錢銀子，</p>
二人把一捆兵器放在箱子裏，帶上朱鐵匠贈送的幾根可用作槍杆的木材，離開了鐵匠鋪。</p>
從鐵匠鋪迴米莊的路上，</p>
正遇到一個賣婦人收拾的小販，</p>
猶豫了一下，</p>
蘇午還是出錢為李珠兒買了一支銅手鐲，</p>
請她幫著給李青苗挑了一個銅頂針，給秀秀、狗剩各挑了一個平安鎖。</p>
“師兄，這銅鐲子表麵看著太素淨，</p>
沒有花紋不是很好看哩。”李珠兒拿著銅手鐲在蘇午眼前晃，明明很歡喜的模樣，卻故意表現得不甚滿意，“要是上麵能刻些字，或者刻幾朵花就好了。”</p>
“方才人家那裏也不是沒有帶花紋樣式的手鐲，</p>
你怎麽不挑那些手鐲來戴？”蘇午斜也了她一眼道。</p>
“帶花紋的鐲子，</p>
一兩要多付給他十個銅錢呢！”李珠兒皺著鼻子，繼續拿鐲子在蘇午眼前晃，“師兄，你方才給兵器上都刻了名字，不如給珠兒這件鐲子上也刻上名字吧，</p>
刻你的名字，我的名字都行！”</p>
“不刻！</p>
要刻自己拿個小刀去旁邊刻去！”蘇午搖頭拒絕。</p>
李珠兒癟了癟嘴，</p>
不敢說話。</p>
蘇午帶著她繼續順著人流前行，</p>
快到米莊門口的時候，</p>
他想了想，朝李珠兒伸出手：“把鐲子給我。”</p>
“啊？”</p>
“還刻不刻？”</p>
“啊！刻刻刻！”</p>
“頂針，長命鎖也都給我。”</p>
“他們的也都要刻嗎？”</p>
“那我和他們說，你不讓我給他們刻下名字？”</p>
“……”</p>
不多時，</p>
幾件刻了名字的物件被李珠兒重新放在小包裹裏。</p>
她拿著自己的銅手鐲，</p>
指著內圈在蘇午隨手一抹下，就出現的七個字，向蘇午反問：“師兄，我的名字隻有三個字，這上麵為什麽有七個字啊？”</p>
蘇午看了一眼銅鐲內圈的文字，</p>
上麵寫著：李豬兒一生平安。</p>
他給每個師弟師妹的禮物裏都刻上了類似的文字。</p>
文字裏蘊含著一絲密藏域的加持力。</p>
“想知道？”</p>
“嗯嗯！”</p>
“以後我教你們認字的時候，你便好好地學，仔細地聽，</p>
如此就能知道這七個字是什麽意思了。”</p>
……</p>
米莊內。</p>
後門的倉庫裏，幾個夥計將一袋袋糧米搬到兩輛排子車上，摞成小山一般高。</p>
掌櫃與打手首領看著夥計們搬運糧食，</p>
後者出聲道：“那兩個人是甚麽來頭？</p>
竟然能出得起錢，買十二石米？”</p>
“怎麽，</p>
你想打他們的主意？”掌櫃迴頭斜也了打手首領一眼，嗤笑道，“老朽奉勸你，還是打消那點不該有的想法。</p>
——那倆人，是最近青石碾子村那位掌灶老爺的弟子！</p>
得罪誰，也不要得罪灶班子！”</p>
一聽掌櫃所言，</p>
打手首領神色凝重了起來，向掌櫃拱了拱手：“不瞞老哥哥，我先前看那年輕人帶著的姑娘長得挺俏，確實也動了點心思，</p>
</p>
幸好有老哥哥提醒，</p>
說不定我真要派人去動一動他們了。</p>
灶班子的弟子啊……</p>
惹不得，惹不得。”</p>
詭異橫生的世界裏，</p>
這種掌握著拿捏詭類手段的團體或個人，</p>
任誰都知道要敬而遠之。</p>
畢竟，誰也無法保證自己這輩子就不會遇到些詭異事件，還要仰仗灶班子一類的奇人幫著出手解決這種事。</p>
若開罪了他們，到時候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p>
尤其是這種奇人掌握的手段，</p>
未必就隻是用來對付詭，</p>
——或許用之對付人，比對付詭還管用！</p>
打手首領一臉心有餘季的樣子，徹底斷絕了觸蘇午二人黴頭的心思。</p>
“郭先生去鷓鴣嶺收稅，得有三天時間了吧？</p>
現在還沒迴來，</p>
不會出什麽事了吧？”掌櫃看著夥計碼放好排子車上的糧食，轉身往外堂走去，邊走邊向打手首領問道。</p>
他們這座米莊，</p>
不僅往外賣米，而且還‘自告奮勇’，承擔了官府在各荒僻鄉村收稅的‘重任’。</p>
打手首領聞言笑了笑：“他哪次收稅，不都得去四五天才迴來。</p>
許是叫哪家農戶的女兒絆住了腳，</p>
現在還在床上躺著爬不起來呢！”</p>
“鷓鴣嶺附近不太平，我心裏總擔憂這事……”</p>
“老哥哥，我看你是不必擔憂的。</p>
我派了十二個人給郭先生，都配了刀槍的。</p>
那些農戶敢抵抗？</p>
腦袋給他削掉！</p>
而且，他這次是跟著一個打西邊來的趕屍人的隊伍去的，</p>
這種奇人，能耐手段咱們見不著！</p>
人家都選了這條道，</p>
你想想，這條道還能有什麽危險？”</p>
“跟了趕屍匠的隊伍？</p>
那挺好，挺好，如此我就放心了……”</p>
這位朱鐵匠鍛造兵器明顯還是生手，</p>
雖然箱內的兵刃看起來都像模像樣，銀光閃閃，但拿在手中，蘇午可以明顯感覺到兵刃要麽重心不對，要麽刀筋不正。</p>
——他此前很少接觸兵器，</p>
然而，在‘格鬥家的過去人生’裏，習得的‘兵擊拳’，正融匯了古今諸多兵擊、器擊要術，</p>
學會這一門拳法，再操練兵器，於蘇午而言卻是水到渠成的事情。</p>
蘇午撿起一把雁翎刀，握刀空揮了一下，</p>
長刀揮出的瞬間，他便聽到刀刃切割空氣的銳聲。</p>
這把刀不錯！</p>
刀筋、重心都在正確的地方。</p>
他揚了揚眉，</p>
把手裏的雁翎刀交給李珠兒，</p>
對她說道：“你來試試。”</p>
“我、我嗎？”</p>
已經殺了兩個山賊的李珠兒，此時因著外人當麵，顯得忸怩而拘謹。</p>
朱鐵匠看了看她，並不說話，挑揀出破銅爛鐵裏的一把鐵蒺梨骨朵，到房屋一側的空曠區域揮舞試手去了——最近找他打造兵器的人愈來愈多，</p>
亂世將啟，以往查禁的諸多兵刃，也愈來愈多地出現在市麵上。</p>
他作為一個鐵匠，在這亂世裏，怎能沒有點鍛煉兵器的手藝在身？</p>
是以當下也在抓住一切機會學習，提升自己的技術。</p>
李珠兒接過蘇午遞來的雁翎刀，</p>
學著蘇午揮刀的姿勢，一隻腳踏前，雙手斜揮刀，</p>
一刀揮過，</p>
刀刃切割空氣，</p>
刹那發出銳聲。</p>
“如何？”蘇午向她詢問道。</p>
“感覺這刀用著很舒服，</p>
很省力。”李珠兒仔細迴憶著方才那一瞬的感受，同蘇午匯報道。</p>
“那就可以。”</p>
蘇午點了點頭，對她道：“那把刀，拿著吧。”</p>
說迴話，</p>
他便繼續在木箱裏挑揀。</p>
女人天生力氣要小一些，</p>
木箱裏的兵刃，多不適合李珠兒、李青苗這種未有係統地受過鍛煉的女子，</p>
甚至不適合狗剩子他們。</p>
畢竟多數都是樸刀、砍刀，</p>
他們揮舞起來都比較費力，</p>
更不提真正用之來禦敵殺人。</p>
蘇午為灶班子的師弟師妹們挑選兵刃，自然要考慮他們各自身體的客觀條件，務必讓兵器成為他們的助力，而不是使之變作他們的累贅。</p>
一番挑挑揀揀，</p>
箱裏的兵器實在不堪用。</p>
最終蘇午也隻選中了李珠兒手裏那把雁翎刀而已。</p>
見他搖著頭合上箱子，朱鐵匠放下手裏的鐵蒺梨骨朵，神色如常道：“怎麽？裏麵的那些兵器都不合你心意麽？”</p>
“是。”蘇午點點頭，“這裏麵的兵器，於我們灶班子弟子而言，過於粗笨了。</p>
他們大多是無法將這些兵器真正運使好的。”</p>
他說出的理由頗為婉轉，</p>
並未直說朱鐵匠手藝不行。</p>
方圓百裏內，也就朱鐵匠能打造兵器了。</p>
其手藝都不能叫蘇午滿意，</p>
更不提其他人。</p>
“我擬為班子裏的兄弟皆鍛造槍頭、匕首、類似的雁翎刀若幹，</p>
另鍛造一柄月牙方便鏟。</p>
不知朱老伯可能行個方便？”</p>
蘇午提出了自己的具體要求，</p>
同時將一角散碎銀兩遞給對方：“朱老伯鍛打兵刃時，小子希望能在旁觀禮。</p>
小子有家學淵源，</p>
或能為朱老伯出力一二。”</p>
他才沒有甚麽關於鍛造兵器的‘家學淵源’，</p>
但自身能把握兵刃重心、拿捏刀筋，再兼對勁力的控製非常人可比，</p>
鍛打幾件趁手的兵器，</p>
卻非難事，</p>
甚至有些大材小用。</p>
蘇午澹澹出聲，</p>
旁邊的李珠兒都驚訝地微微張口。</p>
她倒不是驚訝於蘇午有打鐵的家學淵源——對方都能施展出鬼神般的手段了，會鍛打兵器又有什麽不可以？</p>
驚訝的是這種提議，大師兄竟堂而皇之地說出來了？</p>
對方能夠同意麽？</p>
這可是別人看家的飯碗，</p>
會容許其他人來指手畫腳？</p>
然而，</p>
更出乎李珠兒預料地是，</p>
朱鐵匠聽得蘇午言語，竟是明顯意動，</p>
沉吟片刻後，其就點了點頭：“可以，我當下反正也是在做幾件不甚重要的鐵器，改做刀槍也沒甚麽，</p>
你既有家學淵源，在旁邊替我把把關也好。</p>
閑著也是閑著。”</p>
他沒有接蘇午遞過去的一角銀子，</p>
而是道：“若能從你這裏學到一點東西，我便搭進去一些材料，又有什麽問題？</p>
收錢就更不必了！</p>
你跟我來吧！”</p>
說著話，</p>
他引蘇午到了鐵爐邊，</p>
戴上厚實手套，從燒紅的炭爐裏取出那一根鐵條，道：“這根鐵條用來作刀條也是可以，我這便開始鍛打，若哪裏出了問題，請為我指正！”</p>
當！當！當！</p>
話音落地，朱鐵匠已經拎起大錘，用力砸在那燒紅的鐵條上！</p>
李珠兒眼看朱鐵匠三兩句話就把蘇午引去‘觀摩’他打鐵去了，</p>
腦袋頓時更不夠用，</p>
有些轉不過彎來？</p>
師兄幾句話就讓人對他如此親近，好似都沒有防備了？</p>
她自然不知道，</p>
蘇午方才言語時，已經悄然用上‘唇槍舌劍’這項天賦的能力，在潛移默化間讓朱鐵匠更信重自己。</p>
這項天賦用在如此微末小事上，未免是大材小用。</p>
但是，蘇午需要趕在中午前迴去，協助師父進行‘開廟裝髒’的儀軌，</p>
若他不這樣做，</p>
卻是不知何時才能帶著兵器和糧食趕迴大廟了。</p>
未等李珠兒反應過來，</p>
爐煙繚繞的打鐵爐邊，</p>
她的大師兄不知與朱鐵匠又說了什麽，</p>
對方便放下鐵條，將厚實手套與鐵錘一並交給蘇午，</p>
蘇午戴上手套，</p>
竟頂替了朱鐵匠的工作，</p>
揮舞著鐵錘不斷砸擊鐵條！</p>
冬冬冬！</p>
當當當！</p>
火星四濺！</p>
每一次鐵錘砸落，蘇午心中已經默誦過一遍‘遮?陀轉輪加持咒’，或是能為兵刃作加持，賦予持刀槍者勇力的‘唿嘛喇罕密咒’！</p>
“喇！喇！</p>
唿嘛喇罕！唿嘛喇罕！</p>
嗡珂埵，歮殙咄，</p>
恰訶嗡訶歮殙訶！”</p>
密藏域本源力量透過他握持鐵錘的手掌，如涓涓細流般，被持續鍛造入鐵條之中，</p>
在鐵條的鍛打紋理裏，逐漸彌生，形成密咒真文！</p>
鐵條被鍛打成片，</p>
而後折疊反複鍛打，</p>
不多時，已經漸漸被鍛出了雁翎刀的形狀。</p>
之後淬火，開刃等工藝都交給朱鐵匠和他的兒子去做，</p>
蘇午拿來下一根鐵條，繼續工作。</p>
天還蒙蒙亮，</p>
約莫四五點的時候，蘇午帶著李珠兒出發，幾分鍾地時間就到了集市上。</p>
在米莊買米花費了不到三十分鍾，</p>
而後來到這鐵匠鋪，</p>
蘇午在這鐵匠鋪裏，卻是呆了三個多時辰，</p>
三個多時辰內，</p>
他鍛打出了兩柄雁翎刀；</p>
一柄雁翅刀——即金背大環刀；</p>
三根鋼槍槍頭；</p>
一柄月牙方便鏟；</p>
將李珠兒手裏那把雁翎刀重做了鍛打；</p>
及師父所需的全套鍋鏟、鍋勺、柴鍋等工具若幹。</p>
此諸般器具，皆被蘇午以密藏域的大霹靂心咒、虎衣明王殺生密咒、唿嘛喇罕密咒等做了加持，使之堅固耐用、鋒銳等特性得以提升，</p>
甚至有些兵刃在使用時，</p>
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p>
如此兵刃，</p>
雖然不如蘇午親身在密藏域時，借助密藏域力量製出的法器威能強悍，</p>
但交由灶班弟子使用，已然是足夠。</p>
後期他還可以為這些武器再做其他加持。</p>
三個多時辰，</p>
能製作出如此多兵器，</p>
也出乎朱鐵匠的意料，</p>
他看向蘇午的眼神裏，已經滿是佩服：“小兄弟家學淵源果然是深厚啊！</p>
今天我在旁邊觀察小兄弟製煉兵器，也是收獲很多，</p>
收獲很多啊！”</p>
蘇午鍛打兵器的時候，</p>
朱鐵匠和他兒子，以及李珠兒都沒有閑著，</p>
幫忙給刀條安裝了刀鐔、把柄，配了刀鞘等配件。</p>
是以，</p>
雖然朱鐵匠自覺今日收獲頗多，不好意思再向蘇午收錢，但蘇午還是留下了五錢銀子，</p>
二人把一捆兵器放在箱子裏，帶上朱鐵匠贈送的幾根可用作槍杆的木材，離開了鐵匠鋪。</p>
從鐵匠鋪迴米莊的路上，</p>
正遇到一個賣婦人收拾的小販，</p>
猶豫了一下，</p>
蘇午還是出錢為李珠兒買了一支銅手鐲，</p>
請她幫著給李青苗挑了一個銅頂針，給秀秀、狗剩各挑了一個平安鎖。</p>
“師兄，這銅鐲子表麵看著太素淨，</p>
沒有花紋不是很好看哩。”李珠兒拿著銅手鐲在蘇午眼前晃，明明很歡喜的模樣，卻故意表現得不甚滿意，“要是上麵能刻些字，或者刻幾朵花就好了。”</p>
“方才人家那裏也不是沒有帶花紋樣式的手鐲，</p>
你怎麽不挑那些手鐲來戴？”蘇午斜也了她一眼道。</p>
“帶花紋的鐲子，</p>
一兩要多付給他十個銅錢呢！”李珠兒皺著鼻子，繼續拿鐲子在蘇午眼前晃，“師兄，你方才給兵器上都刻了名字，不如給珠兒這件鐲子上也刻上名字吧，</p>
刻你的名字，我的名字都行！”</p>
“不刻！</p>
要刻自己拿個小刀去旁邊刻去！”蘇午搖頭拒絕。</p>
李珠兒癟了癟嘴，</p>
不敢說話。</p>
蘇午帶著她繼續順著人流前行，</p>
快到米莊門口的時候，</p>
他想了想，朝李珠兒伸出手：“把鐲子給我。”</p>
“啊？”</p>
“還刻不刻？”</p>
“啊！刻刻刻！”</p>
“頂針，長命鎖也都給我。”</p>
“他們的也都要刻嗎？”</p>
“那我和他們說，你不讓我給他們刻下名字？”</p>
“……”</p>
不多時，</p>
幾件刻了名字的物件被李珠兒重新放在小包裹裏。</p>
她拿著自己的銅手鐲，</p>
指著內圈在蘇午隨手一抹下，就出現的七個字，向蘇午反問：“師兄，我的名字隻有三個字，這上麵為什麽有七個字啊？”</p>
蘇午看了一眼銅鐲內圈的文字，</p>
上麵寫著：李豬兒一生平安。</p>
他給每個師弟師妹的禮物裏都刻上了類似的文字。</p>
文字裏蘊含著一絲密藏域的加持力。</p>
“想知道？”</p>
“嗯嗯！”</p>
“以後我教你們認字的時候，你便好好地學，仔細地聽，</p>
如此就能知道這七個字是什麽意思了。”</p>
……</p>
米莊內。</p>
後門的倉庫裏，幾個夥計將一袋袋糧米搬到兩輛排子車上，摞成小山一般高。</p>
掌櫃與打手首領看著夥計們搬運糧食，</p>
後者出聲道：“那兩個人是甚麽來頭？</p>
竟然能出得起錢，買十二石米？”</p>
“怎麽，</p>
你想打他們的主意？”掌櫃迴頭斜也了打手首領一眼，嗤笑道，“老朽奉勸你，還是打消那點不該有的想法。</p>
——那倆人，是最近青石碾子村那位掌灶老爺的弟子！</p>
得罪誰，也不要得罪灶班子！”</p>
一聽掌櫃所言，</p>
打手首領神色凝重了起來，向掌櫃拱了拱手：“不瞞老哥哥，我先前看那年輕人帶著的姑娘長得挺俏，確實也動了點心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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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有老哥哥提醒，</p>
說不定我真要派人去動一動他們了。</p>
灶班子的弟子啊……</p>
惹不得，惹不得。”</p>
詭異橫生的世界裏，</p>
這種掌握著拿捏詭類手段的團體或個人，</p>
任誰都知道要敬而遠之。</p>
畢竟，誰也無法保證自己這輩子就不會遇到些詭異事件，還要仰仗灶班子一類的奇人幫著出手解決這種事。</p>
若開罪了他們，到時候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p>
尤其是這種奇人掌握的手段，</p>
未必就隻是用來對付詭，</p>
——或許用之對付人，比對付詭還管用！</p>
打手首領一臉心有餘季的樣子，徹底斷絕了觸蘇午二人黴頭的心思。</p>
“郭先生去鷓鴣嶺收稅，得有三天時間了吧？</p>
現在還沒迴來，</p>
不會出什麽事了吧？”掌櫃看著夥計碼放好排子車上的糧食，轉身往外堂走去，邊走邊向打手首領問道。</p>
他們這座米莊，</p>
不僅往外賣米，而且還‘自告奮勇’，承擔了官府在各荒僻鄉村收稅的‘重任’。</p>
打手首領聞言笑了笑：“他哪次收稅，不都得去四五天才迴來。</p>
許是叫哪家農戶的女兒絆住了腳，</p>
現在還在床上躺著爬不起來呢！”</p>
“鷓鴣嶺附近不太平，我心裏總擔憂這事……”</p>
“老哥哥，我看你是不必擔憂的。</p>
我派了十二個人給郭先生，都配了刀槍的。</p>
那些農戶敢抵抗？</p>
腦袋給他削掉！</p>
而且，他這次是跟著一個打西邊來的趕屍人的隊伍去的，</p>
這種奇人，能耐手段咱們見不著！</p>
人家都選了這條道，</p>
你想想，這條道還能有什麽危險？”</p>
“跟了趕屍匠的隊伍？</p>
那挺好，挺好，如此我就放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