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這個時期，</p>
百姓貧苦，</p>
災荒年景頗多。</p>
不過，話又說迴來，哪個時期的百姓又真地過得甜過？</p>
多是苦中作樂罷了。</p>
蘇午大概能理解這位師父，緣何不願開口問當地村民哪怕是借用一副寢具，因為借來這一副寢具，說不得就會導致一戶人家跟著在寒夜裏受凍了。</p>
把師父換做是他，</p>
他也開不來這個口。</p>
坐在角落裏，蘇午一時想得入神。</p>
以他如今的體質，哪怕是三天三夜不睡覺，也不會覺得有絲毫疲乏。</p>
——在獲得‘龍象菩提’咒印以前，</p>
他的體魄雖強於常人，</p>
但也還在正常生靈的範疇內。</p>
強則強矣，也終究需要吃喝睡覺。</p>
而得到龍象菩提咒印後，那咒印參入自身本源之中，開始漸漸讓蘇午的體魄向超越一般生靈的層次發展，他如今即便不依靠兩大時輪密咒，</p>
棲居時輪壇城之內，</p>
憑借自身也能做到辟穀三五日！</p>
蘇午迴過神來，</p>
一抬頭，</p>
看到床褥裏兩雙亮晶晶的眼睛，依舊怯生生地看著自己，</p>
啞女仍然半邊身子未被被褥遮蓋，蜷緊身子，凍得微微發抖。</p>
“睡吧，睡吧。</p>
待會兒師父過來看，我跟他說就是了。”蘇午邁步走過去，讓小男孩往床褥中間挪動，給啞女蓋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p>
看著兩張怯怯的麵孔，他笑著問道：“你們可有自己的名字？”</p>
“我叫狗剩！”</p>
小男孩說著，碰了碰旁邊的啞女：“她叫啞巴！”</p>
“……”</p>
“等過兩三天，</p>
師父也會給你們取名字，</p>
到時候你們也會擁有自己真正的名字。”沉默了片刻的蘇午出聲道。</p>
“哦。”</p>
不管是小男孩，還是啞女，對取名字這件事都並不熱衷。</p>
他們並不在乎旁人如何稱唿自己，</p>
若是一個稱唿，能讓自己多吃一頓飽飯，</p>
那他們才會對這個稱唿熱衷起來。</p>
一番交談過後，</p>
兩個童子總算沒有那麽害怕。</p>
縮在破爛的床褥裏沉沉睡去。</p>
蘇午坐迴大廟角落中，</p>
也閉著眼歇息了起來。</p>
再睡醒時，</p>
外麵已經天黑。</p>
身上蓋著那床破被褥。</p>
兩個童子已不在廟中。</p>
他有些無語地看了看那些在棉絮裏亂爬亂蹦的虱子跳蚤，起身掀開被子，熟練地們死幾隻爬上自己脖頸上的虱子，</p>
轉而出了廟門。</p>
竹林外，</p>
師父敲打柴鍋的聲音叮叮咣咣的，好不熱鬧。</p>
一陣陣香氣就從那畔傳了過來。</p>
蘇午穿過竹林，</p>
在那片平整出來的空地上，</p>
果然看到師父揮舞著鍋鏟，</p>
正在爆炒狗肉。</p>
——路過竹林的時候，蘇午已經發現，林子裏那隻狗的兩條前腿都不見了，隻剩一截軀幹掛在竹林中。</p>
兩個小童子坐在炒菜的柴灶旁，</p>
啞女從遠處搬來柴禾，</p>
小男孩就往灶眼裏填著柴禾。</p>
火越燒越旺，</p>
胖老者隻顧埋頭翻炒菜肴，</p>
頭也不抬地衝二童子道：“去一個人，把你們的哥哥喊起來，該吃飯了！”</p>
“是！”小男孩連忙應聲，從小馬紮上站起來，</p>
轉身就看到邁步走過來地瘦削少年-蘇午。</p>
“哥哥！”</p>
小男孩連忙招唿。</p>
啞女也停下手頭的活計，看了看蘇午，又埋頭搬柴禾去了。</p>
聽得小男孩招唿，李嶽山也抬起頭來，看了蘇午一眼：“看你那個鬼迷日眼的樣子，快去洗把臉，過來吃飯了！”</p>
“……”</p>
蘇午並不覺得自己哪裏‘鬼迷日眼’了。</p>
但師父既然這樣說，</p>
他也不好反駁，</p>
便到空地旁的桶裏舀了一瓢水，將就著洗了把臉。</p>
柴灶旁，</p>
師父盛出四碗飯，</p>
在上麵都鋪上冒熱氣兒的狗肉，</p>
最前麵他的那個碗裏，飯都冒了尖，肉隻有薄薄的兩三塊，並一些菜湯油脂。</p>
</p>
四人按著李嶽山在最前頭，之後是蘇午、小男孩、啞女的順序排好，坐下，</p>
拿起快子便都開始吃飯，</p>
也無所謂誰先動快子，誰後動快子。</p>
飯前，</p>
李嶽山照例點燃了煙袋鍋，</p>
嘬著煙嘴兒，</p>
看著三個孩子狼吞虎咽，</p>
眼神既滿足，</p>
又有些憂愁。</p>
有句俗語叫‘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更況乎當下他李嶽山要養的不隻一個半大小子，還有兩個飯量同樣不小的童子？</p>
他揉了揉自己的胸口，</p>
手掌按到胸口綴著一塊硬硬的東西。</p>
是師父師娘死前交給他的一隻玉佛，</p>
‘應該還是能賣些錢的……’</p>
摸到這隻玉佛，李嶽山也就安了心，</p>
抽半袋煙，</p>
吃一碗飯，</p>
飯後接著抽煙。</p>
吧嗒，吧嗒，</p>
吞雲吐霧，</p>
煙氣遮住了他的臉龐，</p>
他眼神有些躊躇地看著去刷碗的蘇午，又看了看兩個忙活著搬板凳的‘小豆丁’，心裏猶豫了很久，直到看著蘇午邁步走過來坐下，</p>
師父才下定了決心：“……午啊？”</p>
“嗯？嗯！”蘇午點了點頭。</p>
“今晚，</p>
不然還是你再去跑一趟？</p>
帶上這個小家夥。”他指了指小男孩，又指著啞女道，“小姑娘膽子小，估計會壞事，今晚你帶著他去送米，讓這個小家夥也熟悉熟悉。</p>
小姑娘就留在這兒，幫我燒火。”</p>
不等蘇午開口說話，</p>
胖老者已是滿眼歉意：“按理來說，你昨晚去過一趟了，今晚本來也輪不著你——但誰讓你比他們大些，又有了一迴跑腿的經驗呢？</p>
你帶著他，</p>
他就能……”</p>
李嶽山同蘇午附耳道：“他活命地幾率總是大一些的。”</p>
隨後，他又道：“等你這次迴來，</p>
師父我就正式定下你這個大師兄的名號！</p>
以後，你就是咱們陰喜一脈的大師兄了！”</p>
看得出來，</p>
胖老者也很糾結，</p>
也不舍得再讓蘇午冒險。</p>
但又心疼兩個小豆丁。</p>
“師父……”</p>
“啊？”</p>
“我今晚照舊一個人去也行的。”</p>
“那不行，那不行！</p>
孩子們總得鍛煉鍛煉，咱們灶王神教也不是隻靠一脈才能發展起來的呀，</p>
你帶著他去，帶著他去！”</p>
見師父堅持如此，蘇午也就點頭答應下來：“好，那我就帶著這個孩子一起去。”</p>
“挺好，挺好。”</p>
胖老者咧嘴笑了起來，</p>
又劇烈地咳嗽了幾聲。</p>
……</p>
臨近初更天的時候，</p>
蘇午與小童子整裝待發。</p>
師父李嶽山一遍一遍地囑咐小童子：“跟好你大師兄，他走過一迴，知道該怎麽走，你隻管跟著他就是了，認準這個人，其他的哪怕你死了的親爹親娘爬出來讓你跟著他們走，</p>
你都裝沒看見！</p>
記住了沒有？”</p>
“記住了！”第一迴做事，小男孩固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還是好奇與躍躍欲試。</p>
“對，</p>
別害怕，</p>
你怕詭，詭就會吃了你，</p>
你不怕詭，</p>
能定下心，</p>
那就總能找到製住詭的辦法！”看著小男孩臉上的神色，李嶽山笑了笑——這看起來也不像是個膽子小的，雖然不及大弟子寶貝，</p>
但也算不錯了！</p>
他又檢查過蘇午挎著的食籃，</p>
拍了拍蘇午的肩膀：“明早迴來，師父燉隻雞給你們吃！”</p>
“雞？</p>
哪裏來的？”蘇午向師父笑問道。</p>
旁邊的小童子也是眼睛發亮。</p>
“嘿嘿嘿……”</p>
師父得意地笑了笑，</p>
轉身從一張方桌下麵扯開一隻布口袋，</p>
將一隻爪子、翅膀被捆住，還不斷探頭探腦地肥野雞拎了出來，</p>
“怎麽樣？</p>
哈哈！</p>
師父趁你們睡覺的時候，在南邊那片野林子裏抓著的！”胖老者哈哈大笑起來。</p>
蘇午也滿眼笑意：“師父，您白天夜裏都不見歇息的，</p>
明早我看著，</p>
您去睡會兒覺吧。”</p>
“老漢身體好得很！</p>
再說，</p>
白天沒什麽事，</p>
我經常都在睡大覺，誒，不用管我，快走吧，快走吧——”</p>
“走了，師父。”</p>
“那我們走了啊，掌灶爺爺。”</p>
“去吧！</p>
明天早點迴來，</p>
別再跑河溝子裏去洗澡了！”</p>
……</p>
蘇午帶著小男孩，沿著師父指明的道路前行。</p>
這周遭最大的兩個詭類聚集區，應該就是饅頭山與戲台坪，</p>
過了這兩個地方便是一路坦途。</p>
自然，</p>
目的地譚家村有詭遊蕩，</p>
卻也說不上是什麽安全所在。</p>
這次，蘇午和小男孩一起經過饅頭山的時候，</p>
與蘇午獨自一人穿過饅頭山的光景已然不同，</p>
——饅頭山真個成了遍是墳包的一座山，</p>
每座墳包都裂開口子，</p>
一顆顆人頭從裂口裏鑽了出來，</p>
直勾勾地盯著二人。</p>
如此情景，</p>
把小男孩嚇得臉色煞白。</p>
蘇午倒沒什麽感覺，</p>
相比之下，他反而覺得昨夜那種墳丘都作房室，被老樹枯藤圍繞的情景更陰森些，</p>
是以，</p>
當下他一邊出聲令小男孩穩住心神，</p>
趁這時候教會對方應對之法，</p>
一邊不斷撒出鋪路米，</p>
嘴裏髒話與安慰的言辭無縫切換著，</p>
帶著小男孩從饅頭山頂跑到了山腳下。</p>
過去了這一關。</p>
“可都記住了？</p>
就像師父說的，遇見了詭，不要害怕，</p>
你害怕詭，詭便要欺負你。</p>
相反，</p>
若能定下心來，仔細觀察，總能找到製住詭的方法！”蘇午對未來的師弟諄諄教誨。</p>
小男孩連連點頭，</p>
先前那番刺激，倒是讓他把蘇午的話聽到了心裏去。</p>
“我、我記住了！”</p>
“哥哥膽子大，不害怕它們，還罵它們，</p>
於是它們反過來就害怕哥哥了，</p>
哥哥又朝它們扔米粒，正好就製住了它們！”小男孩總結著先前的見聞。</p>
蘇午啞然失笑。</p>
真正的詭可是沒有‘害怕’這種情緒的，</p>
甚至根本沒有情緒。</p>
不過小男孩這樣理解，</p>
倒也沒什麽不可以。</p>
“你這樣想便是對的。</p>
隻是膽子大，反而會在詭手下死得更快，</p>
可若是膽大又心細，</p>
麵對詭還能逃跑活命，也並非困難事。”蘇午如是道。</p>
百姓貧苦，</p>
災荒年景頗多。</p>
不過，話又說迴來，哪個時期的百姓又真地過得甜過？</p>
多是苦中作樂罷了。</p>
蘇午大概能理解這位師父，緣何不願開口問當地村民哪怕是借用一副寢具，因為借來這一副寢具，說不得就會導致一戶人家跟著在寒夜裏受凍了。</p>
把師父換做是他，</p>
他也開不來這個口。</p>
坐在角落裏，蘇午一時想得入神。</p>
以他如今的體質，哪怕是三天三夜不睡覺，也不會覺得有絲毫疲乏。</p>
——在獲得‘龍象菩提’咒印以前，</p>
他的體魄雖強於常人，</p>
但也還在正常生靈的範疇內。</p>
強則強矣，也終究需要吃喝睡覺。</p>
而得到龍象菩提咒印後，那咒印參入自身本源之中，開始漸漸讓蘇午的體魄向超越一般生靈的層次發展，他如今即便不依靠兩大時輪密咒，</p>
棲居時輪壇城之內，</p>
憑借自身也能做到辟穀三五日！</p>
蘇午迴過神來，</p>
一抬頭，</p>
看到床褥裏兩雙亮晶晶的眼睛，依舊怯生生地看著自己，</p>
啞女仍然半邊身子未被被褥遮蓋，蜷緊身子，凍得微微發抖。</p>
“睡吧，睡吧。</p>
待會兒師父過來看，我跟他說就是了。”蘇午邁步走過去，讓小男孩往床褥中間挪動，給啞女蓋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p>
看著兩張怯怯的麵孔，他笑著問道：“你們可有自己的名字？”</p>
“我叫狗剩！”</p>
小男孩說著，碰了碰旁邊的啞女：“她叫啞巴！”</p>
“……”</p>
“等過兩三天，</p>
師父也會給你們取名字，</p>
到時候你們也會擁有自己真正的名字。”沉默了片刻的蘇午出聲道。</p>
“哦。”</p>
不管是小男孩，還是啞女，對取名字這件事都並不熱衷。</p>
他們並不在乎旁人如何稱唿自己，</p>
若是一個稱唿，能讓自己多吃一頓飽飯，</p>
那他們才會對這個稱唿熱衷起來。</p>
一番交談過後，</p>
兩個童子總算沒有那麽害怕。</p>
縮在破爛的床褥裏沉沉睡去。</p>
蘇午坐迴大廟角落中，</p>
也閉著眼歇息了起來。</p>
再睡醒時，</p>
外麵已經天黑。</p>
身上蓋著那床破被褥。</p>
兩個童子已不在廟中。</p>
他有些無語地看了看那些在棉絮裏亂爬亂蹦的虱子跳蚤，起身掀開被子，熟練地們死幾隻爬上自己脖頸上的虱子，</p>
轉而出了廟門。</p>
竹林外，</p>
師父敲打柴鍋的聲音叮叮咣咣的，好不熱鬧。</p>
一陣陣香氣就從那畔傳了過來。</p>
蘇午穿過竹林，</p>
在那片平整出來的空地上，</p>
果然看到師父揮舞著鍋鏟，</p>
正在爆炒狗肉。</p>
——路過竹林的時候，蘇午已經發現，林子裏那隻狗的兩條前腿都不見了，隻剩一截軀幹掛在竹林中。</p>
兩個小童子坐在炒菜的柴灶旁，</p>
啞女從遠處搬來柴禾，</p>
小男孩就往灶眼裏填著柴禾。</p>
火越燒越旺，</p>
胖老者隻顧埋頭翻炒菜肴，</p>
頭也不抬地衝二童子道：“去一個人，把你們的哥哥喊起來，該吃飯了！”</p>
“是！”小男孩連忙應聲，從小馬紮上站起來，</p>
轉身就看到邁步走過來地瘦削少年-蘇午。</p>
“哥哥！”</p>
小男孩連忙招唿。</p>
啞女也停下手頭的活計，看了看蘇午，又埋頭搬柴禾去了。</p>
聽得小男孩招唿，李嶽山也抬起頭來，看了蘇午一眼：“看你那個鬼迷日眼的樣子，快去洗把臉，過來吃飯了！”</p>
“……”</p>
蘇午並不覺得自己哪裏‘鬼迷日眼’了。</p>
但師父既然這樣說，</p>
他也不好反駁，</p>
便到空地旁的桶裏舀了一瓢水，將就著洗了把臉。</p>
柴灶旁，</p>
師父盛出四碗飯，</p>
在上麵都鋪上冒熱氣兒的狗肉，</p>
最前麵他的那個碗裏，飯都冒了尖，肉隻有薄薄的兩三塊，並一些菜湯油脂。</p>
</p>
四人按著李嶽山在最前頭，之後是蘇午、小男孩、啞女的順序排好，坐下，</p>
拿起快子便都開始吃飯，</p>
也無所謂誰先動快子，誰後動快子。</p>
飯前，</p>
李嶽山照例點燃了煙袋鍋，</p>
嘬著煙嘴兒，</p>
看著三個孩子狼吞虎咽，</p>
眼神既滿足，</p>
又有些憂愁。</p>
有句俗語叫‘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更況乎當下他李嶽山要養的不隻一個半大小子，還有兩個飯量同樣不小的童子？</p>
他揉了揉自己的胸口，</p>
手掌按到胸口綴著一塊硬硬的東西。</p>
是師父師娘死前交給他的一隻玉佛，</p>
‘應該還是能賣些錢的……’</p>
摸到這隻玉佛，李嶽山也就安了心，</p>
抽半袋煙，</p>
吃一碗飯，</p>
飯後接著抽煙。</p>
吧嗒，吧嗒，</p>
吞雲吐霧，</p>
煙氣遮住了他的臉龐，</p>
他眼神有些躊躇地看著去刷碗的蘇午，又看了看兩個忙活著搬板凳的‘小豆丁’，心裏猶豫了很久，直到看著蘇午邁步走過來坐下，</p>
師父才下定了決心：“……午啊？”</p>
“嗯？嗯！”蘇午點了點頭。</p>
“今晚，</p>
不然還是你再去跑一趟？</p>
帶上這個小家夥。”他指了指小男孩，又指著啞女道，“小姑娘膽子小，估計會壞事，今晚你帶著他去送米，讓這個小家夥也熟悉熟悉。</p>
小姑娘就留在這兒，幫我燒火。”</p>
不等蘇午開口說話，</p>
胖老者已是滿眼歉意：“按理來說，你昨晚去過一趟了，今晚本來也輪不著你——但誰讓你比他們大些，又有了一迴跑腿的經驗呢？</p>
你帶著他，</p>
他就能……”</p>
李嶽山同蘇午附耳道：“他活命地幾率總是大一些的。”</p>
隨後，他又道：“等你這次迴來，</p>
師父我就正式定下你這個大師兄的名號！</p>
以後，你就是咱們陰喜一脈的大師兄了！”</p>
看得出來，</p>
胖老者也很糾結，</p>
也不舍得再讓蘇午冒險。</p>
但又心疼兩個小豆丁。</p>
“師父……”</p>
“啊？”</p>
“我今晚照舊一個人去也行的。”</p>
“那不行，那不行！</p>
孩子們總得鍛煉鍛煉，咱們灶王神教也不是隻靠一脈才能發展起來的呀，</p>
你帶著他去，帶著他去！”</p>
見師父堅持如此，蘇午也就點頭答應下來：“好，那我就帶著這個孩子一起去。”</p>
“挺好，挺好。”</p>
胖老者咧嘴笑了起來，</p>
又劇烈地咳嗽了幾聲。</p>
……</p>
臨近初更天的時候，</p>
蘇午與小童子整裝待發。</p>
師父李嶽山一遍一遍地囑咐小童子：“跟好你大師兄，他走過一迴，知道該怎麽走，你隻管跟著他就是了，認準這個人，其他的哪怕你死了的親爹親娘爬出來讓你跟著他們走，</p>
你都裝沒看見！</p>
記住了沒有？”</p>
“記住了！”第一迴做事，小男孩固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還是好奇與躍躍欲試。</p>
“對，</p>
別害怕，</p>
你怕詭，詭就會吃了你，</p>
你不怕詭，</p>
能定下心，</p>
那就總能找到製住詭的辦法！”看著小男孩臉上的神色，李嶽山笑了笑——這看起來也不像是個膽子小的，雖然不及大弟子寶貝，</p>
但也算不錯了！</p>
他又檢查過蘇午挎著的食籃，</p>
拍了拍蘇午的肩膀：“明早迴來，師父燉隻雞給你們吃！”</p>
“雞？</p>
哪裏來的？”蘇午向師父笑問道。</p>
旁邊的小童子也是眼睛發亮。</p>
“嘿嘿嘿……”</p>
師父得意地笑了笑，</p>
轉身從一張方桌下麵扯開一隻布口袋，</p>
將一隻爪子、翅膀被捆住，還不斷探頭探腦地肥野雞拎了出來，</p>
“怎麽樣？</p>
哈哈！</p>
師父趁你們睡覺的時候，在南邊那片野林子裏抓著的！”胖老者哈哈大笑起來。</p>
蘇午也滿眼笑意：“師父，您白天夜裏都不見歇息的，</p>
明早我看著，</p>
您去睡會兒覺吧。”</p>
“老漢身體好得很！</p>
再說，</p>
白天沒什麽事，</p>
我經常都在睡大覺，誒，不用管我，快走吧，快走吧——”</p>
“走了，師父。”</p>
“那我們走了啊，掌灶爺爺。”</p>
“去吧！</p>
明天早點迴來，</p>
別再跑河溝子裏去洗澡了！”</p>
……</p>
蘇午帶著小男孩，沿著師父指明的道路前行。</p>
這周遭最大的兩個詭類聚集區，應該就是饅頭山與戲台坪，</p>
過了這兩個地方便是一路坦途。</p>
自然，</p>
目的地譚家村有詭遊蕩，</p>
卻也說不上是什麽安全所在。</p>
這次，蘇午和小男孩一起經過饅頭山的時候，</p>
與蘇午獨自一人穿過饅頭山的光景已然不同，</p>
——饅頭山真個成了遍是墳包的一座山，</p>
每座墳包都裂開口子，</p>
一顆顆人頭從裂口裏鑽了出來，</p>
直勾勾地盯著二人。</p>
如此情景，</p>
把小男孩嚇得臉色煞白。</p>
蘇午倒沒什麽感覺，</p>
相比之下，他反而覺得昨夜那種墳丘都作房室，被老樹枯藤圍繞的情景更陰森些，</p>
是以，</p>
當下他一邊出聲令小男孩穩住心神，</p>
趁這時候教會對方應對之法，</p>
一邊不斷撒出鋪路米，</p>
嘴裏髒話與安慰的言辭無縫切換著，</p>
帶著小男孩從饅頭山頂跑到了山腳下。</p>
過去了這一關。</p>
“可都記住了？</p>
就像師父說的，遇見了詭，不要害怕，</p>
你害怕詭，詭便要欺負你。</p>
相反，</p>
若能定下心來，仔細觀察，總能找到製住詭的方法！”蘇午對未來的師弟諄諄教誨。</p>
小男孩連連點頭，</p>
先前那番刺激，倒是讓他把蘇午的話聽到了心裏去。</p>
“我、我記住了！”</p>
“哥哥膽子大，不害怕它們，還罵它們，</p>
於是它們反過來就害怕哥哥了，</p>
哥哥又朝它們扔米粒，正好就製住了它們！”小男孩總結著先前的見聞。</p>
蘇午啞然失笑。</p>
真正的詭可是沒有‘害怕’這種情緒的，</p>
甚至根本沒有情緒。</p>
不過小男孩這樣理解，</p>
倒也沒什麽不可以。</p>
“你這樣想便是對的。</p>
隻是膽子大，反而會在詭手下死得更快，</p>
可若是膽大又心細，</p>
麵對詭還能逃跑活命，也並非困難事。”蘇午如是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