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變異象，刹那消褪。</p>
根本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p>
——此時，殿中的三人盡皆沉思，咂摸著蘇午方才那番關於‘摩訶’的言論，俱體會到了其中精深的佛理！</p>
康雄收斂去了臉上所有神色，</p>
眼神看著蘇午，</p>
彷佛要看破蘇午的皮肉，看見他的骨頭！</p>
“摩訶摩訶，原是如此，本當如此……”康智喃喃自語，垂眸注視蘇午的眼睛裏，充斥著一種尊崇與仇恨並具的神色，兩種神色絞纏成一團，</p>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p>
自己為何會對佛子懷有仇恨之心？</p>
使僧沉思了半晌。</p>
反複品味著蘇午方才那番話。</p>
當下的密藏域，處於曆史的夾層當中，不僅曆史隱沒去了這一頁的真相，就連身處於曆史真相當中的他們，</p>
也與過往的曆史產生了割裂，</p>
許多傳承都斷絕了。</p>
就連《六祖壇經》這樣的禪宗經典，都不曾在此時的密藏域中流傳開來。</p>
若是使僧了解《六祖壇經》，</p>
蘇午當下這番作答，他便隻能給個零分，乘興而來，大失所望而去。</p>
然而，</p>
他未了解過《六祖壇經》，</p>
是以深覺蘇午所言精妙無比，</p>
那些鞭辟入裏的法理，簡直不像是一個看起來八九歲的孩童所能夠說出口的！</p>
所以，他給蘇午的迴答打了滿分。</p>
使僧看著蘇午，眼神中充滿了感慨，道：“佛子一時所言，亦讓我受益匪淺，隱隱覺得自身本尊修行都有了將要突破的征兆。”</p>
說話間，他拿來自己隨身的行囊，</p>
從中取出了一隻人手。</p>
——確實是一條不知取自何人的血肉手掌，</p>
這隻手掌上的皮肉已經幹枯，被銅汁滲進了肌理骨骼當中，呈現暗金的色澤。</p>
手背上篆刻著一圈經咒，</p>
手心裏鑲嵌著一顆明珠。</p>
使僧將那隻人手遞向蘇午，開口道：“這一宗法器，名為金剛手，蘊有巨力，</p>
持之拍擊牛馬牲畜，</p>
可將牛馬頭顱一擊打碎。</p>
便以此物送予佛子，亦作為我此番修行獲益的報答。”</p>
對於這種以人身血肉製作的法器，蘇午一向不喜攜帶，但他的鬼手感應到了這宗法器蘊含的濃濃詭異氣息，有些蠢蠢欲動，如此，他也就點了點頭：“多謝使僧。”</p>
密藏域中，僧侶之間利益交換分外直接。</p>
對方既說了要送，</p>
那便斷然沒有收迴的道理。</p>
若是當下扭捏起來，推辭不受，反而會壞了蘇午帶給使僧的好印象。</p>
“卻不必謝。</p>
如此，亦是了結因果而已。”</p>
使僧笑了笑，</p>
目光灼灼地看著蘇午，接著問道：“兩個大問，佛子俱做出了我亦不能及的迴答。</p>
我這裏還有一個‘小問’。”</p>
“請問。”蘇午點頭。</p>
“先前我聽康雄長老說，佛子不善提煉經卷真諦，凝聚密咒真言——我未知此事真假。</p>
不過，黃衣僧教之修行，</p>
俱以‘密咒真言’為根基。</p>
如不通密咒真言，便無法參修本尊奧妙，無能領會灌頂玄密——此可見密咒真言之重要。</p>
</p>
我之第三問，</p>
便是問佛子——‘遮?陀轉輪加持心咒’之中，種子字為何？佛子可能將之誦念出來？”</p>
使僧說著話，目光一刻都未從蘇午身上挪開。</p>
康雄、康智兩位長老亦目不轉睛地看著蘇午，</p>
前者神色緊張，</p>
後者眼中隱含期待。</p>
‘遮?陀轉輪加持心咒’，出自《轉輪聖王經》中，乃是一道修行難度頗高的密咒真言。</p>
一般僧侶修持此心咒，</p>
首要便是請上師為自身灌頂，</p>
而後還須有種種布施、貢獻，以令自身契合‘聖王’的自性，如此才好修持‘遮?陀轉輪加持心咒’。</p>
此心咒修成以後，</p>
可引諸般加持力於己身，能‘調伏內外一切之邪魔’。</p>
少數僧侶自身具足‘聖王’法性，</p>
則可以無師自通，</p>
參研《轉輪聖王經》，即可自行領悟‘遮?陀轉輪加持心咒’的根本種子字，</p>
進而提煉出整道密咒真言。</p>
使僧與東西二院長老先前有過交流，旁敲側擊之下，自然知道眼前這位佛子，並沒有按部就班修持‘遮?陀轉輪加持心咒’的條件，</p>
二院長老不會讓他隨意布施、奉獻，</p>
如此一來，</p>
他習得‘遮?陀轉輪加持心咒’的唯一途徑，便看他是否具備‘聖王’法性，能自諸部正經之一的《轉輪聖王經》中，自行領悟出這道密咒真言！</p>
使僧當下提出的問題，</p>
看似是考校蘇午是否勤勉研修正經，從中領悟密咒，</p>
實則是考察蘇午的根性稟賦究竟如何。</p>
‘遮?陀轉輪加持心咒’就是查驗其天資如何的一塊試金石！</p>
迎著三人的目光，</p>
蘇午微微頜首，口中吐出一個音節：“哈！”</p>
這個沒有明顯含義的音節，被他從口中吐出，登時撬動了密藏域本身的詭異力量，</p>
他背後刹那間金輝隱約浮現，</p>
彷佛一麵麵輪盤在背後盤繞推轉起來！</p>
佛子本是一個八九歲的稚童，但在那金輝覆映下，卻給人一種威猛剛強，能摧破堅石的強悍之感！</p>
此番異象僅僅持續片刻便消散無蹤。</p>
——畢竟蘇午隻是誦念出一個種子字而已，非是將密咒全部誦出。</p>
但縱隻如此，亦已引得使僧眼中異彩連連，拍掌而笑，看向左右默立的康雄、康智，連聲道：“看來貴寺日後又將出一位能在密藏域大放異彩的唿圖克圖了！</p>
無想尊能寺再興之日不遠矣！”</p>
說著話，</p>
使僧從懷中拿出一塊纏繞著彩繩的骨牌，臉上笑意逐漸收斂，鄭重其事地將那塊骨質令牌交給了蘇午，</p>
乃道：“大雪山將於今年九月開山，</p>
屆時，佛子可以帶一二隨從，前去大雪山修行！”</p>
當下已是六月，距九月隻剩下二三個月的時間。</p>
蘇午將骨質令牌拿在手中，</p>
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符合他這個年紀的笑容，應聲道：“我一定如約而至。”</p>
使僧看了看左右二位長老，</p>
笑了笑，未置可否。</p>
他撐著地麵，從蒲團上站立起來，把行囊背在身上，同蘇午、東西二院長老說道：“既然此間事了，</p>
我便也不在此地多留了。</p>
還須前往其他法寺。</p>
就此告辭！”</p>
使僧向三人躬身行禮，</p>
蘇午頜首迴應，</p>
東西二院長老都跟著躬身迴禮。</p>
康雄隨後直起身來，眼神看著蘇午瘦小的背影，抿著嘴一言不發。</p>
康智則遲疑著向使僧說道：“使僧，不如在本寺多留幾日，你方才來到本寺，不多時即要離去，</p>
若讓外寺知悉此事，</p>
未免笑話我們不懂禮數。”</p>
“不必不必，</p>
貴寺想來還有諸多事務需要處理，我亦有我的事要做，留在這裏便是互相拖累罷了。</p>
告辭，告辭！”使僧連連搖頭，向二院長老告別過後，</p>
忽又看向佛子，</p>
意味莫名地笑道：“佛子，但願今年九月，你我能在大雪山相見……”</p>
言罷，</p>
他背著行囊轉身走出佛殿。</p>
康雄陰沉著臉，望著使僧離去的背影。</p>
似乎惱恨於對方臨行前多說的那句話。</p>
大雪山上來的僧官，在門外黃衣僧的接引下，牽著馬離開戒律院，離開無想尊能寺。</p>
戒律院的主殿空氣如鐵一般沉凝著，</p>
東西二院長老看著蘇午，俱是默不作聲。</p>
康雄頭頂的雞冠帽微微抖動，其上垂下的珠串、寶石跟著輕輕滾動。</p>
他的唿吸聲加重了些許，</p>
隨後戛然而止。</p>
嘴裏迸出了一個個努力壓抑著惱恨情緒的字句：“佛子好高深的智計，卻是連我們東西二院長老都要戲耍，</p>
若非今日有使僧考校，</p>
我們竟不知，</p>
——佛子竟有如此能耐，</p>
已然無聲無息掌握了遮?陀轉輪加持心咒！”</p>
康智垂眸看著腳下的地毯，任由康雄發出這番對佛子警告意味深重的言辭，並未阻撓。</p>
他既期待著蘇午能繼任住持尊者之位，</p>
令無想尊能寺法統弘揚。</p>
又懼怕著蘇午過早掌握住持尊者之位，把自己這樣的老家夥掃落塵埃。</p>
是以，</p>
他會在外來人——使僧麵前盡力維持佛子的顏麵，</p>
又會在外人離開以後，</p>
任憑東院長老如此指責蘇午。</p>
“何止遮?陀轉輪加持心咒？”蘇午抬眼看向康雄，麵上一如既往地露出那種有些憨笨的笑容。</p>
然而當下他臉上的笑容，</p>
卻再難讓康雄對他放鬆半分警惕，</p>
反而使其心中的不祥預感提高到了頂點，眉心擰成了一團：“嗯？”</p>
“近日來，</p>
我經常研讀《大明神尊能經》，而今隱生感悟。</p>
想來，從此經卷中悟通‘鵬王尊能密咒’，也為時不遠了。”蘇午笑著說道。</p>
什麽？！</p>
蘇午此番看似玩笑的話，</p>
卻引得東西二院長老都心驚肉跳！</p>
‘鵬王尊能密咒’乃是法脈密修核心密咒真言，若蘇午真的自行領悟出這道密咒，那就真沒他們兩個長老什麽事了！</p>
修成‘鵬王尊能密咒’，</p>
佛子就可以直接開始‘大明神係縛修行’，</p>
不必由二院長老為他進行六重灌頂，種種布施——如此既不必假手他人，不用求助於二院長老，</p>
二院長老對佛子價值又還剩幾何？！</p>
莫大的危機感向二院長老壓迫而來，</p>
而二院長老別無辦法，</p>
隻能看著蘇午轉身，輕飄飄離去。</p>
康雄隱藏在袍袖下的拳頭攥緊又鬆開，攥緊又鬆開，如此反複數次，終於冷哼一聲，離開了主殿！</p>
根本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p>
——此時，殿中的三人盡皆沉思，咂摸著蘇午方才那番關於‘摩訶’的言論，俱體會到了其中精深的佛理！</p>
康雄收斂去了臉上所有神色，</p>
眼神看著蘇午，</p>
彷佛要看破蘇午的皮肉，看見他的骨頭！</p>
“摩訶摩訶，原是如此，本當如此……”康智喃喃自語，垂眸注視蘇午的眼睛裏，充斥著一種尊崇與仇恨並具的神色，兩種神色絞纏成一團，</p>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p>
自己為何會對佛子懷有仇恨之心？</p>
使僧沉思了半晌。</p>
反複品味著蘇午方才那番話。</p>
當下的密藏域，處於曆史的夾層當中，不僅曆史隱沒去了這一頁的真相，就連身處於曆史真相當中的他們，</p>
也與過往的曆史產生了割裂，</p>
許多傳承都斷絕了。</p>
就連《六祖壇經》這樣的禪宗經典，都不曾在此時的密藏域中流傳開來。</p>
若是使僧了解《六祖壇經》，</p>
蘇午當下這番作答，他便隻能給個零分，乘興而來，大失所望而去。</p>
然而，</p>
他未了解過《六祖壇經》，</p>
是以深覺蘇午所言精妙無比，</p>
那些鞭辟入裏的法理，簡直不像是一個看起來八九歲的孩童所能夠說出口的！</p>
所以，他給蘇午的迴答打了滿分。</p>
使僧看著蘇午，眼神中充滿了感慨，道：“佛子一時所言，亦讓我受益匪淺，隱隱覺得自身本尊修行都有了將要突破的征兆。”</p>
說話間，他拿來自己隨身的行囊，</p>
從中取出了一隻人手。</p>
——確實是一條不知取自何人的血肉手掌，</p>
這隻手掌上的皮肉已經幹枯，被銅汁滲進了肌理骨骼當中，呈現暗金的色澤。</p>
手背上篆刻著一圈經咒，</p>
手心裏鑲嵌著一顆明珠。</p>
使僧將那隻人手遞向蘇午，開口道：“這一宗法器，名為金剛手，蘊有巨力，</p>
持之拍擊牛馬牲畜，</p>
可將牛馬頭顱一擊打碎。</p>
便以此物送予佛子，亦作為我此番修行獲益的報答。”</p>
對於這種以人身血肉製作的法器，蘇午一向不喜攜帶，但他的鬼手感應到了這宗法器蘊含的濃濃詭異氣息，有些蠢蠢欲動，如此，他也就點了點頭：“多謝使僧。”</p>
密藏域中，僧侶之間利益交換分外直接。</p>
對方既說了要送，</p>
那便斷然沒有收迴的道理。</p>
若是當下扭捏起來，推辭不受，反而會壞了蘇午帶給使僧的好印象。</p>
“卻不必謝。</p>
如此，亦是了結因果而已。”</p>
使僧笑了笑，</p>
目光灼灼地看著蘇午，接著問道：“兩個大問，佛子俱做出了我亦不能及的迴答。</p>
我這裏還有一個‘小問’。”</p>
“請問。”蘇午點頭。</p>
“先前我聽康雄長老說，佛子不善提煉經卷真諦，凝聚密咒真言——我未知此事真假。</p>
不過，黃衣僧教之修行，</p>
俱以‘密咒真言’為根基。</p>
如不通密咒真言，便無法參修本尊奧妙，無能領會灌頂玄密——此可見密咒真言之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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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第三問，</p>
便是問佛子——‘遮?陀轉輪加持心咒’之中，種子字為何？佛子可能將之誦念出來？”</p>
使僧說著話，目光一刻都未從蘇午身上挪開。</p>
康雄、康智兩位長老亦目不轉睛地看著蘇午，</p>
前者神色緊張，</p>
後者眼中隱含期待。</p>
‘遮?陀轉輪加持心咒’，出自《轉輪聖王經》中，乃是一道修行難度頗高的密咒真言。</p>
一般僧侶修持此心咒，</p>
首要便是請上師為自身灌頂，</p>
而後還須有種種布施、貢獻，以令自身契合‘聖王’的自性，如此才好修持‘遮?陀轉輪加持心咒’。</p>
此心咒修成以後，</p>
可引諸般加持力於己身，能‘調伏內外一切之邪魔’。</p>
少數僧侶自身具足‘聖王’法性，</p>
則可以無師自通，</p>
參研《轉輪聖王經》，即可自行領悟‘遮?陀轉輪加持心咒’的根本種子字，</p>
進而提煉出整道密咒真言。</p>
使僧與東西二院長老先前有過交流，旁敲側擊之下，自然知道眼前這位佛子，並沒有按部就班修持‘遮?陀轉輪加持心咒’的條件，</p>
二院長老不會讓他隨意布施、奉獻，</p>
如此一來，</p>
他習得‘遮?陀轉輪加持心咒’的唯一途徑，便看他是否具備‘聖王’法性，能自諸部正經之一的《轉輪聖王經》中，自行領悟出這道密咒真言！</p>
使僧當下提出的問題，</p>
看似是考校蘇午是否勤勉研修正經，從中領悟密咒，</p>
實則是考察蘇午的根性稟賦究竟如何。</p>
‘遮?陀轉輪加持心咒’就是查驗其天資如何的一塊試金石！</p>
迎著三人的目光，</p>
蘇午微微頜首，口中吐出一個音節：“哈！”</p>
這個沒有明顯含義的音節，被他從口中吐出，登時撬動了密藏域本身的詭異力量，</p>
他背後刹那間金輝隱約浮現，</p>
彷佛一麵麵輪盤在背後盤繞推轉起來！</p>
佛子本是一個八九歲的稚童，但在那金輝覆映下，卻給人一種威猛剛強，能摧破堅石的強悍之感！</p>
此番異象僅僅持續片刻便消散無蹤。</p>
——畢竟蘇午隻是誦念出一個種子字而已，非是將密咒全部誦出。</p>
但縱隻如此，亦已引得使僧眼中異彩連連，拍掌而笑，看向左右默立的康雄、康智，連聲道：“看來貴寺日後又將出一位能在密藏域大放異彩的唿圖克圖了！</p>
無想尊能寺再興之日不遠矣！”</p>
說著話，</p>
使僧從懷中拿出一塊纏繞著彩繩的骨牌，臉上笑意逐漸收斂，鄭重其事地將那塊骨質令牌交給了蘇午，</p>
乃道：“大雪山將於今年九月開山，</p>
屆時，佛子可以帶一二隨從，前去大雪山修行！”</p>
當下已是六月，距九月隻剩下二三個月的時間。</p>
蘇午將骨質令牌拿在手中，</p>
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符合他這個年紀的笑容，應聲道：“我一定如約而至。”</p>
使僧看了看左右二位長老，</p>
笑了笑，未置可否。</p>
他撐著地麵，從蒲團上站立起來，把行囊背在身上，同蘇午、東西二院長老說道：“既然此間事了，</p>
我便也不在此地多留了。</p>
還須前往其他法寺。</p>
就此告辭！”</p>
使僧向三人躬身行禮，</p>
蘇午頜首迴應，</p>
東西二院長老都跟著躬身迴禮。</p>
康雄隨後直起身來，眼神看著蘇午瘦小的背影，抿著嘴一言不發。</p>
康智則遲疑著向使僧說道：“使僧，不如在本寺多留幾日，你方才來到本寺，不多時即要離去，</p>
若讓外寺知悉此事，</p>
未免笑話我們不懂禮數。”</p>
“不必不必，</p>
貴寺想來還有諸多事務需要處理，我亦有我的事要做，留在這裏便是互相拖累罷了。</p>
告辭，告辭！”使僧連連搖頭，向二院長老告別過後，</p>
忽又看向佛子，</p>
意味莫名地笑道：“佛子，但願今年九月，你我能在大雪山相見……”</p>
言罷，</p>
他背著行囊轉身走出佛殿。</p>
康雄陰沉著臉，望著使僧離去的背影。</p>
似乎惱恨於對方臨行前多說的那句話。</p>
大雪山上來的僧官，在門外黃衣僧的接引下，牽著馬離開戒律院，離開無想尊能寺。</p>
戒律院的主殿空氣如鐵一般沉凝著，</p>
東西二院長老看著蘇午，俱是默不作聲。</p>
康雄頭頂的雞冠帽微微抖動，其上垂下的珠串、寶石跟著輕輕滾動。</p>
他的唿吸聲加重了些許，</p>
隨後戛然而止。</p>
嘴裏迸出了一個個努力壓抑著惱恨情緒的字句：“佛子好高深的智計，卻是連我們東西二院長老都要戲耍，</p>
若非今日有使僧考校，</p>
我們竟不知，</p>
——佛子竟有如此能耐，</p>
已然無聲無息掌握了遮?陀轉輪加持心咒！”</p>
康智垂眸看著腳下的地毯，任由康雄發出這番對佛子警告意味深重的言辭，並未阻撓。</p>
他既期待著蘇午能繼任住持尊者之位，</p>
令無想尊能寺法統弘揚。</p>
又懼怕著蘇午過早掌握住持尊者之位，把自己這樣的老家夥掃落塵埃。</p>
是以，</p>
他會在外來人——使僧麵前盡力維持佛子的顏麵，</p>
又會在外人離開以後，</p>
任憑東院長老如此指責蘇午。</p>
“何止遮?陀轉輪加持心咒？”蘇午抬眼看向康雄，麵上一如既往地露出那種有些憨笨的笑容。</p>
然而當下他臉上的笑容，</p>
卻再難讓康雄對他放鬆半分警惕，</p>
反而使其心中的不祥預感提高到了頂點，眉心擰成了一團：“嗯？”</p>
“近日來，</p>
我經常研讀《大明神尊能經》，而今隱生感悟。</p>
想來，從此經卷中悟通‘鵬王尊能密咒’，也為時不遠了。”蘇午笑著說道。</p>
什麽？！</p>
蘇午此番看似玩笑的話，</p>
卻引得東西二院長老都心驚肉跳！</p>
‘鵬王尊能密咒’乃是法脈密修核心密咒真言，若蘇午真的自行領悟出這道密咒，那就真沒他們兩個長老什麽事了！</p>
修成‘鵬王尊能密咒’，</p>
佛子就可以直接開始‘大明神係縛修行’，</p>
不必由二院長老為他進行六重灌頂，種種布施——如此既不必假手他人，不用求助於二院長老，</p>
二院長老對佛子價值又還剩幾何？！</p>
莫大的危機感向二院長老壓迫而來，</p>
而二院長老別無辦法，</p>
隻能看著蘇午轉身，輕飄飄離去。</p>
康雄隱藏在袍袖下的拳頭攥緊又鬆開，攥緊又鬆開，如此反複數次，終於冷哼一聲，離開了主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