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明無奈搖搖頭,想將被子從她懷裏抽出來,可是她抱得太緊,怕自己用力過猛會把她弄醒,所以喬安明隻能放棄,又從衣櫃裏取了一床被子蓋到她身上。


    杜箬是被開門聲驚醒,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喬安明的床上,睡姿很離譜,四仰八叉,而一床被子被自己壓在身下,另一床被子有一大半已經掉到了地板上。


    她趕緊爬起來,稍微將床鋪收拾一下就走去客廳。


    喬安明正拿著一大包食盒從玄關走過來,看到房門口站著的杜箬,笑著問:“醒了?我叫了外賣,過來吃一點吧。”


    杜箬尷尬地撓撓頭,卻問:“不好意思?現在幾點了?”


    “過七點了吧…”他一邊把食盒放到餐桌上,一邊迴答,杜箬卻“呀”地叫一聲,走到客廳的窗前將窗簾全部拉開,天……外麵天色都暗了,她居然這樣“毫不知恥”地在他的床上睡了將近四個小時。


    到底是她太嗜睡,還是他的床太好?


    “對不起,我要走了…太晚了,迴去沒公車了…”杜箬慌張地理了理衣服就去拿包,喬安明一把就將她拉住,不像上午那樣落寞地挽留,直接就霸道地要求:“別走…”


    杜箬甩了甩手,甩不掉,隻能吞著氣迴答:“放手,我都陪了你一天了!”


    “我生病,還燒著,你至少陪我吃過晚飯再走吧,如果沒公車,我可以送你…”他是軟硬兼施,杜箬心軟,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確實有些餓了,隻能妥協。


    陪她吃過那一頓晚飯,喬安明才知道孕婦的食量有多恐怖,他明明都是買的兩人份,可是似乎都不夠她一人吃,最後見她實在胃口好,喬安明隻能去廚房熱了她中午熬的粥勉強打發一頓。


    最後滿滿一桌子的東西,杜箬一人全部掃空,拍拍肚子,嫌棄地說“終於吃飽了,中午那碗粥根本不頂事,我都餓了半天了…”


    喬安明皺著眉頭,問:“餓了為什麽不說?”


    “說了有用嗎?你這裏除了白開水還有什麽吃的?”她很直接的迴答,喬安明無奈笑笑,沒有接話,因為她說的是事實,他這公寓裏空空蕩蕩,要啥都沒有。


    走的時候杜箬將食盒都用垃圾袋裝好,然後拎在手裏去玄關換鞋,喬安明卻很快拿了外套和車鑰匙追上去,接過她手裏的垃圾袋,很自然地說:“別坐公交迴去,我送你…”


    “別了,你休息吧,反正路不遠,你還發燒呢…”


    可是他哪裏聽她的話,已經穿好外套站在門外等,杜箬見他不容拒絕,嘴巴撇了撇就隻能跟上去。


    一路上杜箬都沒有講話,心裏像是堵著一根刺,一天的相處,容許自己一時的沉溺,可是告別是早晚的事。


    窗外的霓虹閃爍,她卻靠在車窗上垂著眸悶悶不樂。


    喬安明不時用餘光瞟過去,感覺今天的杜箬特別安靜,安靜到他都有些不適應。


    “怎麽了?不開心?”


    “沒有…”她簡單迴答一句,將臉別過去看著窗外,卻漸漸發現不對勁,這不是迴她小屋的路。


    杜箬驚訝地轉過身,問:“喬安明,你開錯路了吧。”


    “沒有……不會錯。”他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語氣也很正常。


    杜箬憋著疑問又等了幾分鍾,車子已經開上高架,她必須承認自己上了“賊船”。


    “你要帶我去哪兒?”


    “去了就知道…”


    “不去!你放我下車!”


    “這是高架,下車多危險!”他說到最後,歡悅的語氣已經有些藏不住,嘴角含著笑,手指輕輕敲著方向盤,杜箬眼睛一瞪,吼:“你故意的吧?故意把我拖到現在,蓄謀?”


    “蓄謀什麽?你有什麽可以讓我謀?”他總算轉身看了她一眼,隻是那一眼得意得很,杜箬真恨不得一巴掌拍過去,可是人在他車上,她能怎麽辦!


    果然是老匹夫,精於算計,她根本不是對手。


    車子在高架上開了十分鍾,很快從一個路口開下去,拐進一條林蔭大道,兩旁都是香樟樹,樹葉蔥鬱,在夜風中沙沙響。


    杜箬認得,這是桐城最有名的富人區,靠山靠湖,極好的風水寶地。


    “你這麽晚帶我來這裏做什麽?”她有些不安地問。


    喬安明卻依舊賣關子:“你去了就知道。”


    車子又往前開了一會兒,進入一片別墅區,門口有保安將喬安明的車子攔下,他掏出房卡刷了一下,自動鐵門打開,兩邊的保安恭謹行了個禮,車子才緩緩開進去。


    杜箬已經不再問任何問題,隻是安靜地坐在座椅上等。


    車子在別墅區裏拐了幾個彎,越開越空曠,終於在一棟獨棟的別墅前停下。


    喬安明先下車,再快速轉到車的另一側紳士地替她開門。


    “下車吧…我帶你進去…”


    杜箬帶著探究和驚異的表情下車,站在那棟小樓下問:“這是哪裏?你要搬家了?”


    他搖搖頭,笑著迴答:“不是我要搬家,先進去吧,進去再告訴你…”


    喬安明用房卡刷門,巨大的木門打開,漆黑的屋裏瞬間就亮起幾盞應急燈,光線雖然不亮,但是已經可以看清屋裏大致的輪廓。


    喬安明牽著杜箬的手走進去,耐心解釋:“所有房間和樓層過道我都裝了感應係統,隻要門打開,應急燈就會亮起…”


    遂後他按了身後牆上的按鈕,客廳的主吊燈打開,整個房間的構造就已經躍入眼裏。


    很溫馨的裝修格調,沙色的暗紋壁紙,鵝黃與淺藍相間的窗簾,白色的沙發,銀色的水晶燈……這次的風格,美好得完全不似“殯儀館”係列…


    杜箬有些呆滯地站在客廳的入口處問:“你怎麽突然變性了?居然會喜歡這麽娘的裝修風格?”


    他卻不迴答,隻是笑,拉著她的手正式走進客廳,杜箬這才發現整個房間全部鋪著地毯,且地毯的花紋也極其別致,紫紅色的鬱金香,以各種姿態綻放,再配上這滿室溫馨別致的色調,大氣又不失雅致。


    杜箬卻深吸一口氣,鄙夷地開口:“有錢人真奢侈,居然敢在客廳鋪地毯,你知不知道地毯很難打理?”


    他卻笑著迴:“沒關係,可以請人打理,至少赤著腳走在上麵不會冷…”


    杜箬心口一驚,已經有些迴過神,可是喬安明不給她細想的機會,繼續握著她的手往裏麵走,廚房,洗手間……一遍走過,不同色調的風格,隻是全部是溫馨的暖色調,連不起眼的擺設都透著一股讓人心情愉悅的味道。


    喬安明站在廚房門口的光暈下,迴頭問杜箬:“喜歡嗎?”


    她卻不敢迴答,其實已經有些猜到他的目的,隻是喜歡又能怎樣,跟她有什麽關係。


    “喬安明,你最好別告訴我這房子是打算買給我住,我不會接受,以前不會,現在更不會!”


    “為什麽?”他有些急躁地問,其實心裏清楚她的答案,但是依舊不死心,非要親口聽她講。


    杜箬將手從他掌中抽出來,冷笑一聲,再在屋裏轉了一圈迴頭對上他的眼睛,冷冷問:“為什麽?你不明白?你這叫金屋藏嬌啊,這麽好的房子,好奢侈,我沒有那個福氣!”


    她把話都講絕了,喬安明卻還是不死心,又去牽她的手,拉著她往樓梯口走。


    旋轉樓梯,每一層都鋪著長絨地毯,杜箬踩在上麵,心口都泛著疼……她從進門到現在,暖色調,應急燈,地毯……這房間從裝修風格到每一個細節,幾乎都是為她量身定做,可見他花了多少心思在上麵,可是他到底想給她什麽?


    但是喬安明是鐵了心要把把一直藏在心口的話都講給她聽,將杜箬的手捏得很緊,一路走到樓上,走廊裏每隔一米就是一盞應急燈,打開第二個房間的門,主臥,寬敞亮堂,大概有60平米…


    依舊是迷人的暖色調,淡紫色的牆紙,白色家具,最要命的是房間正中間那張古董大床,鏤空的雕花設計,白色蕾絲紗幔從床頂一直垂到地板…公主床吧,她從小心目中最夢想的臥室樣子,沒想到到了這把年紀,居然有人願意為她設計。


    “床是拍賣迴來的,有些地方有磨損,我叫工匠重新磨了一遍,牆紙是國外定製的,包括這頂床幔,因為古董床的尺寸不標準,也是我叫廠家直接按著尺寸做的…”他的語速很緩慢,一樣樣耐心地解釋,雖然每一樣東西幾乎都讓杜箬喜歡得要死,但是她不能說,甚至連讚揚都不能有一句。


    “那又怎樣,你有的是錢,定製這些對你來說不算難事。但是跟我有什麽關係?”


    “你明白的,非要我說得清清楚楚?”喬安明的氣躁脾氣又上來,他覺得以前那麽沉穩,仿佛何事都不會麵露慌意,但是為何在杜箬麵前總是失控,一次次,而且情況越來越嚴重。


    杜箬卻冷笑一聲,已經有淚抵達胸口,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絕望。


    走到今天,他依舊還是把她定位在大多數小三標準的位置——青春換物質……隻是他大方,直接就是如此奢侈的一套房子。


    可是她不要啊,當初弟弟住在醫院裏,窮途末路了,她都沒有來問他開口,現在會圖他一套房子?


    “喬安明,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拜托你別講出來。其實我很愛錢,我也很喜歡這套房子,可是我還有骨氣,所以求你,別把心裏的要求講出來,給我留點尊嚴,也給我們之間留點好的迴憶,至少若幹年之後我想起你,會覺得心裏有底氣,會覺得,我愛你,無關任何事…”


    明明很溫柔的一段迴答,卻被她講得如此絕望無力。


    他們之間的問題很清楚,且從交往第一天開始就很清楚,但是一直到今天才來提?為什麽?因為之前太過甜蜜,頭腦犯渾,固執地以為忽略掉這些問題就能幸福下去,可是被顧瀾發現,互相猜忌,最後到有了孩子,兩人之間的問題就這樣暴露了出來,已經到不得不直麵的地步。


    可是喬安明還是不死心啊,像是憋了一股勁,拉起杜箬就又往樓下走,腳步過快,杜箬差點都沒有跟上,穿過客廳,打開側門,走出去……一片空闊的草坪,隻是沒有路燈,暗得很。


    她就那樣被喬安明拉著出了屋簷,踏上草坪,然後他把她留在原地,自己往迴跑,似乎是在屋子的外牆上按了一個按鈕,草坪各個角落裏隱秘的地燈全部亮起。


    杜箬隻覺得眼前一瞬刺眼,繼而驚得捂住半邊臉…


    這哪裏是草坪,這是喬安明為她建的遊樂場,綠蔭桌椅,秋千滑滑梯,還有眼前閃著七彩霓虹,唱著歌不停轉動的旋轉木馬。


    杜箬想起很久之前,他帶她去夜市吃海鮮,迴來的路上開玩笑。


    “你這麽大方?


    “是,隻要你想要,隻要我能給…”


    “那我可點啦……我要一座城堡,我要一個花園,我要一個遊樂場和屬於自己的旋轉木馬,如果可以,我還想要摩天輪!”


    ……


    她的一時玩笑,他卻當了真。


    “瘋子,喬安明,你這個瘋子…!”她迴過身,衝著不遠處的人影喊出聲,眼淚奪眶而出,卻固執地又抬起頭將整張嘴捂住。


    這段時間好不容易被自己隱藏起來的情緒,被他如此毫不客氣地全部撩開,翻湧而出,不留餘地。


    而喬安明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看著站在旋轉木馬前哭得通紅的那雙眼睛,喊:“……城堡國內沒有,摩天輪也需要審批才能籌建,但是其他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房子,花園,陽光,旋轉木馬,或者任何其他我所能及的東西,都可以給你…”


    ……


    多麽令人感動的寵溺,換成別人,早該撲到他懷裏,可是杜箬心口一陣陣的涼。


    “任何你能給我的東西嗎?那婚姻呢?那安定呢?那我一直連想都不敢想的名分呢?”她一口氣吼出心裏所有的委屈,眼淚終於奪眶而下,她也不再遮掩,站在風裏,問出她最想問卻一直不敢問的問題。


    不遠處的人似乎歎了一口氣,沒有迴答。


    幾秒鍾的等待,他已經給了她答案,雖然她早該料到,但是正式麵對,依舊疼到骨髓裏。


    “喬安明,房子,花園,摩天輪……這些用錢可以買到的東西,對你而言有多難?可是你明知我需要的不是這些,如果我需要的是這些,我就不會寧願賣了自己去跟潘瑋交易,還把莫佑庭害得躺在醫院…”她說得極快,悲愴的聲音全部散在夜風裏。


    喬安明走近幾步,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用同樣高亢的聲音迴答:“可是我除了這些,還有什麽能夠給你?!顧瀾有心髒病,我背著對她父親的諾言,以為就這樣一輩子安安然然的過去了…但是我活到這把年紀,什麽災難都經曆過,最難的時候二十塊錢要過一個月,有人拿著刀來逼我還錢,大風大浪我都熬過來了,以為沒有什麽可以難倒我,可是誰曾想過,45歲了,還能讓我遇到你…所以杜箬,你已經是我的難題,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看著你離開我…我不是神,也有控製不住想要自私的時候,撇開道德撇開身份撇開倫理,就想照著自己心中的想法活,隻是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其實你之前說得對,我這人,一把年紀,還有家室,除了錢,也沒什麽可圖,所以我已經貧瘠至此,除了錢,我沒有什麽能夠給你!”


    他一口氣解釋完所有的問題,眼神絕然,表情落寞。


    杜箬站在那裏看了他很久,四目相對,一雙是期許,一雙是潮濕…


    她該怎麽迴絕?他捏緊了她的軟肋,知道她的致命傷便是“不舍得看他為難”,可是想怎樣啊?她已經下定決心離開,怎麽可能就這樣被他幾句話哄迴來。


    “收迴你的錢,我已經不需要。如果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情願什麽都不要!”杜箬最後吼一句,轉身就往花園的另一側走,喬安明幾步就追上前,手臂一扯,整個人便落入他懷裏。


    絕望霸道的吻,帶著狠虐的力度蓋下來,杜箬掙紮,可是掙不過,整個人反而被他圈得更緊,很快舌尖進駐,繞著她的齒縫鑽進去…


    她苦苦壘起的防守,似乎很快就要在他的攻勢下淪陷,她不甘心,發狠咬他的舌尖,他吃痛才總算鬆開一點手。


    杜箬找迴一點唿吸,憤狠地吼:“喬安明,你個混蛋……你…”


    罵聲未完,又全部被他的吻堵過去,隻是這次的力度更大,舌頭直接鑽進杜箬嘴裏,撕咬纏繞,帶著她記憶中不敢迴憶的氣息。


    杜箬心裏恨得很,為他如此暴虐的吻,也對他的無理,可是內心深處的渴望漸漸蘇醒,竟開始試著去迴應…


    太過熟悉卻又讓人心疼的纏綿,喬安明所有壓製住的欲望一瞬間炸開,手臂圈緊,仿佛要將她揉入懷裏。


    他的劫,他的癮,已經沉溺得如此深,怎麽戒?


    最後索性鬆開她,將杜箬整個人打橫抱在懷裏,不顧她的掙紮一路往屋內走,經過大廳,樓梯,走廊,最後是臥室的床上…


    紗幔輕舞,整具身體似被放進棉花裏,杜箬的理智已經飛遠,隻感覺身體漸漸往下沉,睜開眼,是他那雙布滿欲望的眼…


    他說過,他不是神,也有情難自抑的時候,人生要經曆這麽多苦,無奈和違心,上帝還算仁慈,在他不惑之年遇到這樣一個女人,是劫也好,是癮也好,他允許自己這樣放縱地沉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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