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人,兩輛車,馳往市火葬場,二十分鍾後抵達,很快在一個辦公室裏找到了火葬場的負責人徐文。


    徐文,男,四十多歲,戴眼鏡,發福的體態,為人和善。這是他給所有人的第一觀感。在了解程鋒他們的身份和來意後,徐文先是有些難過的替剛剛自殺身亡的馬校長惋惜了一番,然後麵色沉痛的向程鋒他們講述了一段幾乎令所有人都為之動容的故事。


    故事裏有紅衣女屍徐如萍,還有徐如萍那個不識字的父親徐樹根。


    原來,徐文和徐樹根是同村,從小一起長大,雖不是親兄弟,卻有兄弟感情。十八歲那年,徐文去參軍,徐樹根當了漆匠。徐文在部隊留了有些年頭,退伍返鄉迴到村裏時,發現徐樹根性格變了很多,原因不僅是他妻子難產,妻子難產生下的竟然是個天生長著一塊紅色腫瘤的女兒,也因此被村裏的人嘲笑生了個妖怪。看到徐樹根的性格大變,已經被分配到市區工作的徐文隔三差五就會迴村裏找徐樹根談心。就這樣,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徐如萍在別人嘲笑甚至打罵的陰影中長大了,她這一生都從未出過村子,到最後甚至連自家的房門也不敢出。為止,徐樹根專門托徐文幫他在市裏買了vcd,徐文每次迴來也會租一些新的碟片迴來給徐如萍看,打發時間。可盡管如此,還是有一些不懂事的小孩甚至大人趁徐樹根不在的時候朝她家裏扔石頭,站在門外譏笑她。今年的8月25日那天上午,徐樹根下地幹活,徐如萍一個人在家看電影,一幫小孩又來用石子砸門,對裏麵叫罵。長時間隱忍的徐如萍終於發了火,她跑出去把那幾個小孩子打跑了。


    徐如萍把那些小孩打跑沒多久,那些小孩就帶著父母兇神惡煞的罵上門來,徐如萍當然緊鎖著房門不敢出來,可是她不出來。別人卻找上了剛剛幹完活迴來的徐樹根,並把他狠狠的暴打了一頓。看到父親在門口被打的爬都爬不起來,徐如萍衝出來跪著求那些人不要打,可那些人還是不罷手,打完徐樹根又開始打她。幸虧那一刻,徐文恰好從市裏迴村看望他們,上前製止了那場暴力……那天徐文迴市區前,徐如萍忽然拉住他,指著一張vcd碟片封麵裏的女人,說讓他幫她買一件和封麵女人一樣的紅色衣服和一瓶黑指甲油。徐文當時也沒多問,隻是想著女人天生愛美就答應了。他哪裏會想到,徐如萍買紅衣和黑指甲油的真實意圖,是碟片封麵裏的內容簡介。他也是後來看到,封麵內容裏介紹,人穿上紅色衣服塗黑指甲自殺,就可以變成厲鬼報仇。


    徐文哪裏會想到自己買給徐如萍的東西竟然是替她打開鬼門關的鑰匙。


    故事說到這裏時,徐文的臉悲痛自責的都糾結成了一團。


    “接下去呢?”陳小希似乎也被這樣的故事吸引了,沒等徐文緩過神就迫不及待的問。


    徐文冷靜了一下,然後接著說:“迴城裏的第二天上午,我就去買了如萍想要的衣服和指甲油,還買了一些跌打藥。可是迴到村子時,發現隻有如萍一個人在家。我問她父親去哪了,她告訴我,她父親竟然帶傷下地幹活去了。我把買來的東西擱下後,馬上跑到地裏去找樹根,讓他迴去擦藥,可樹根偏要把活幹完才肯迴去。沒辦法,我隻好幫著他一起做。大概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我和樹根終於把那些活幹完,返迴樹根家,我們竟然看見房子裏的天井井口四周,滿是用紅色油漆寫的一些,說要變成鬼來找村子裏的人報仇的,充滿詛咒的字眼。”說到這,徐文眼睛裏流露出一絲驚恐。


    “天井?天井是什麽?”江慧奇怪的問。


    “天井是設在房子裏的一口井,與井垂直的上方屋頂,會留出與井口差不多大小的範圍不蓋瓦,所以叫天井。這種井現在的年輕人很少見到,隻有在很老的房子裏才有。”周城健對江慧解釋,解釋完以後,他忽然問徐文:“徐如萍識字?”


    徐文點了點頭,說:“我每次迴去的時候都會教她寫一些字,她也很聰明,學東西很快,隻不過因為我時間太少,她寫的字比一般的學生要難看一些。【】”


    “那徐如萍去哪了?”江慧其實已經猜到,但還是問了一聲。


    “在井裏。”徐文傷感的說。


    “死了?”江慧問。


    徐文點了點頭,接著說:“為了怕屍體腐爛太快,我租了一台冰棺,把如萍的屍體放進去。樹根也是從那天開始一病不起。幾天後,樹根和我把如萍的屍體運到火葬場準備火化,剛好遇到馬校長來談遺體捐獻的事情,我原來以為樹根那麽愛女兒,一定不會同意。因為是人就應該知道,醫學院要屍體的用途是什麽,可沒想到樹根他居然同意了。我問他為什麽他也不說,直到現在我都沒想明白他為什麽那麽做。”


    “對啊,他那麽愛她女兒,為什麽還願意把女兒的屍體捐給醫學院呢?”江慧一頭霧水的思考著。


    “也許他是不想讓女兒再迴到那個對她來說,充滿了嘲笑和打罵的村子,即使是靈魂,他也不願讓她迴去。”陳小希喃喃的說。


    “也許是吧。”徐文歎了一聲,對程鋒說:“我知道的差不多也就是這樣了。哦對了,你為什麽來這裏打聽如萍的情況?”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程鋒無奈的苦笑。


    原本調查紅衣女屍是為了讓石佛他們打消顧慮,哪想到真被周城健說中了女屍有故事,而且看來,好像真的是一個很悲慘,悲慘到足以產生無盡怨氣的故事。看著石佛他們各個麵色比之前更加凝重,程鋒隻有苦笑。


    “該死的徐樹根。”於京平小聲罵了一句。


    “你罵誰呢?”徐文耳朵很尖,聽到於京平在罵徐樹根,表情有些不爽。


    “我罵他,我罵你的好兄弟徐樹根,怎麽了?要不是他把女兒捐給我們醫學院,哪會死那麽多人。”於京平罵罵咧咧的,接著說:“他明知道女兒是含恨而死,為什麽不把她帶迴去,要害害欺負過她的人啊。”


    “什麽東西?什麽死了那麽多人?”徐文眼睛裏的疑惑透過鏡片傳出。


    於京平幹脆像吐苦水一樣,一別指責一邊將醫學院這幾天連續死了三個人的事情說給徐文聽。徐文聽後是驚訝不已,斷斷續續的發出“不會吧,怎麽可能”之類的話。


    “你少說兩句行麽?”周城健看著於京平,說:“就算你說房雷是因為嘲笑過徐如萍才會被她的怨氣殺死,就算你認為胡靖想用意念將她收服時反被她害了,可是馬校長呢?難道你真的認為馬校長也是被鬼迷惑的自殺了?就算是,可理由呢?他又沒有像你們一樣對徐如萍說過一些嘲笑的話,也沒有像胡靖一樣侵犯過她的領域。”


    “也許馬校長真的奸過屍也不一定。”吳軍說。


    “什麽嘛,我不是和你們說過,馬校長自殺有可能是因為覺得對家庭虧欠的心理。”周城健說。


    吳軍搖了搖頭對周城健說:“你昨晚看到馬校長一臉心事,說不定他就是在為這件事而擔心,怕被你發現,就故意說一些對妻子虧欠的話。而且你看他昨天在衛生間裏嚇的那個樣子,他可是一校之長啊,而且聽說他以前的專業是心理係的,要真是幻覺,他能分不出來?所以我想,他一定是真的奸過徐如萍才會被怨氣纏著的。”


    “說的有道理哦,不然的話,馬校長為什麽那麽巧死在這個點上。胡靖說過的,鬼並不噬殺,它隻會找生前欺負過它和死後褻瀆過它的人。所以,就算馬校長不一定是去奸過屍,但肯定在某些地方得罪過徐如萍。”江慧說。


    “估計很快就要輪到我們了,唉,早知道徐如萍有這麽一段悲慘的幫事,打死我也不會嘲笑她的長相。”於京平搖了搖頭無奈的說:“現在該怎麽辦啊,要怎樣才能化解徐如萍的詛咒?”


    “要不我們去一趟徐村吧。”石佛對程鋒說。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還去徐村幹嘛?難不成你有化解詛咒的方法?”程鋒笑著說。


    石佛搖了搖頭,說:“沒有,可是不管怎樣,我們都要去徐如萍死亡的地方燒燒香,求她原諒我們無心之失,也許,說不定她真會原諒我們,你們說對吧?”


    江慧幾人猛點頭,隻要有一線希望,他們絕不會放棄。周城健和程鋒相互看了一眼,沒有說話。他們知道,此時說再多的話,也無濟於事,幹脆默認,就讓幾個學生去燒燒香,自己安撫自己。


    “也好,我也有幾天沒有迴去看樹根了,不知道他身體好些了沒有。”徐文說。


    大家走出辦公室,準備前往徐村,程鋒走在最後,所以他臉上忽然露出的一絲笑容誰也沒有看到。


    徐村,一個並不遠離城市,卻很僻靜的村子。三輛車子穿過村子,終於在一幢外表像經受了幾個世紀風雨,很古風很陳舊甚至很破敗的老宅前停下。


    徐文率先下車跑到那個有很多被蟻食形成的小洞的,弱不禁風的門前。看到門上的栓鎖是打開的,徐文首先推了一下,推不開,然後開始敲門,並喊著徐樹根的名字,可裏麵沒人應聲。


    “是不是下地幹活了?”於京平問。


    徐文指了指門上的栓鎖,說:“門都沒鎖,他能去哪,剛剛推了一下,門是從裏麵反鎖的,樹根一定是在裏麵。”他又敲了敲門,把門打的哐哐響,可等了老長一會還是沒人開門。


    “不會是出事了吧?”吳軍忽然說。


    “能出什麽事?”徐文轉過頭來對吳軍說。


    “你不是說,自從徐如萍死了之後,徐樹根就病了麽?這麽久不開門,會不會……”吳軍越說越把眼睛睜的老大。


    聽吳軍這麽一說,徐文臉都急白了,對著那道脆弱的門猛的踢出一腳,“砰!!”的一聲,整扇門倒在地上,門上方的灰塵灑了徐文一頭。


    徐文管不了那麽多,猛的衝了進去,大家也一起跟著他一起進入幾乎可以用陰暗來形容的宅子裏。可是沒跑兩步就停了下來,因為,他們一進去便看到老宅的中央位置有一口井,井口凸出地麵近兩尺,井身果然有被像血一樣的紅色油漆痕跡,隻是離的遠看不清楚。


    老宅的結構類似於四合院,唯一與四合院不同的是,老宅看上去更像一個整體,除了中間井口位置的上方留出一個與井口差不多大的空白沒有蓋瓦,其它地方全是接壤的,正是因為空間大而封閉,老宅比四合院要陰暗很多。


    可老宅裏越是陰暗,井口就更顯的格外光亮,越是陽光充足的天氣越是如此。所以當陽光呈井口的形狀從上投射下來時,像極了舞台上的光柱,讓人產生一種井口在往上延伸的感覺,這也許就是天井之名由來的原因。大多80年代初在鄉下待過的人應該或多或少到過這樣的老宅,習慣了的人還好,不習慣或初次進到這樣的老宅裏,隻會感到潮濕陰暗,以至陰森……


    井身上如血的紅色油漆到底寫了些什麽?莫說石佛他們,包括程鋒周城健也很想知道,正當他們想要走過去時,已經跑進右手邊一間房裏的徐文忽然又跑了出來,自言自語的說:“奇怪了,他上哪去了?”說完,他又跑向另一個房間,可是腳步才移出一步,他的身體忽然僵住了,他的腦袋直直的盯著像被光柱照著的天井那邊,好一會兒,他凝重的臉忽然變得極其煞白,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物一樣,緊張的跑向天井位置。


    “出什麽事了?”程鋒看徐文臉色忽然變得不對勁,先其他人一步快速的跑了過去。然後大家看見,井口邊的徐文,忽然蹲下,從地上撿起了一隻鞋,一隻破舊的解放鞋……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屍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輩子討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輩子討飯並收藏屍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