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驚鴻這一嗓子可把衛景同給嚇壞了,印象中他的愛妾從未用這種語氣同他說過話,想來今日是氣壞了。


    也是,父親被人咬上咽喉,誰能不氣呢。


    衛景同於是趕緊拐個彎兒去哄她:“玉骨,都是我不好,是我教女無方,是我沒關住她。


    真的對不起,我是一沒想到采文會把她給帶出來,二也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麽衝動。


    玉骨你聽我解釋,這件事情絕對是個意外,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敢對天起誓我對沒有要害嶽父大人的意思。


    玉骨你把她給殺了吧,隻要你不生氣,怎麽處置她都隨你。”


    “都隨我嗎?”


    白驚鴻冷哼一聲,“既然都隨我那就放手,我要把她帶到東廂房去,以後怎麽處置都是我的事,跟你沒有關係了!”


    “那為何要帶到東廂?


    你不如把她關起來,這樣動起手來豈不是更加方便?”


    他所謂的關起來,便指的是屋裏那間暗室。


    白驚鴻撇了他一眼,“老爺這是盼著我早死呢!合著你們家吃了我的父親還不夠,還想把我也一塊兒吃了嗎?


    把她關到那裏,萬一半夜發了病衝出來,我還活不活?”


    衛景同一想也是,於是趕緊點頭,“夫人說得對,是不能關在咱們這兒,那就都聽夫人的,夫人說關到東廂就關到東廂。


    不過東廂也得加強戒備,不如我叫侍衛過來守著?”


    “這裏是內院兒,侍衛不方便。


    老爺不用操心這事兒了,妾身自有一番打算。


    您隻要記著人已經交到了我的手上,從今往後她是生是死都跟你沒有關係,這就夠了。”


    衛景同全聽她的,立即讓白鶴染將人趕緊給弄出去,然後伸手就去抱白驚鴻,“她還昏著,醒不來,也跑不了。


    天色晚了,夫人,咱們先歇吧!明日再處置。”


    白驚鴻躲了一下,還是冷著臉,“我父親身受重傷,生死未知,請恕妾身實在是沒有心情賠老爺開懷。


    從前府裏不是也有通房丫鬟麽,老爺不如去別處睡睡,今晚妾身要為父親祝禱,也興許祝禱完畢還要去東廂房報一報仇。


    老爺若是真心想把兇手交給我來處置,就該配合著妾身,近幾日移步到別處去安歇。”


    衛景同很不願意,他舍不得這個美妾,但白驚鴻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何況他對這個美妾總有那麽幾分懼怕,就怕哪一句說重了,哪一點沒隨她的心,她就離開這裏,不再同他在一處。


    所以他處處都以她為先,這會兒聽了這話後也立即表態:“那我去書房睡!玉骨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去別人房裏睡的,我一心隻想著你。


    你隻管做你的事,仇怎麽報都行,隻要別再把自己給氣著就好。


    我這就去書房,這就去了。”


    衛景同安慰了一陣,趕緊就走了,走時還一臉的諂媚。


    白鶴染都不得不佩服林寒的蠱術,即使是借白驚鴻之體養蠱,還能把人控製到這種程度,真是個人才。


    “別瞅了,趕緊把人弄到你屋裏去。”


    白驚鴻扯了她一把,還提醒道,“小心一些,好歹也是個大活人,手別太重了,容易把她給傷到。”


    兩人合力將人弄到了白鶴染住的東廂房,外頭有下人問她是要現在用晚膳還是稍等一會兒,白驚鴻想了想說:“現在去弄吧,弄好了就端上來。”


    說完便將房門關上,長出了一口氣。


    白鶴染不解地問她:“夫人為何還怕她傷到?


    本不就是捆了來報仇的嗎?”


    東廂房沒有貴妃榻,白鶴染隻得把人暫時放到自己的床榻上。


    白驚鴻聽了她的話就搖了搖頭,“沒有什麽仇可報的,之所以要以報仇的名義把她給要過來,是不希望她遭到毒手。


    不管是落在那些暗哨手裏也好,還是落到她爹手裏也好,這姑娘都不會有好下場。


    而在我這兒,至少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夫人真是善心之人,要是府裏人都知道夫人心地如此良善,一定會很喜歡您的。”


    “用不著她們喜歡。”


    白驚鴻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各自安好,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可是夫人為何說無仇可報?”


    白鶴染偏著頭狀似不懂,“是因為夫人心好,不忍心讓大小姐償命嗎?


    可被咬的人是您的親生父親呀!”


    “人又沒死,何來償命。”


    白驚鴻輕哼了一聲,“再說,確實是因為我入了衛府,這姑娘的娘才氣得一命嗚唿的,如此算來,也是一報償一報,沒什麽好委屈的。”


    她看了眼白鶴染,“小菊,我當你是親近之人,才什麽都不避諱你,也什麽都同你說。


    但是你一定要記住,為仆就要有為仆的自覺,你既跟了我那就是我身邊的人,對於你的舊主萬不要再惦記了,對於我說的話我做的事,也該知道出了這扇門就要絕口不提。


    哪怕有一天你被人抓了去,嚴刑拷打,你也是要撐下來,什麽都不能說的。


    明白嗎?”


    白鶴染立即點頭,“夫人放心,奴婢都明白,奴婢就一直跟在夫人身邊,哪都不去,什麽都不說。


    夫人放心,小菊的嘴巴很嚴,何況奴婢的舊主是拋棄我的人,除非夫人趕奴婢,否則奴婢是再也不會迴去的。


    再者,奴婢從張家鎮來,這府裏的人也不怎麽認識。”


    見她急著表態,神色惶恐,白驚鴻就笑了笑,“沒事,不用怕,我隻是提點你幾句罷了。


    你已經做得很好,否則我也不會堅持把你留在身邊。


    行了,咱們等著用晚膳,迴頭我叫人將貴妃榻送一張到你這屋,就給這丫頭睡吧!”


    她說著,伸手入袖,從袖袋裏摸了一枚藥丸出來,“這個藥能讓人長久的昏睡,你給她吃下去,省得她醒了又發瘋。”


    藥遞到白鶴染手上,她又寬慰道:“放心吧,不是毒藥,不會死人的。


    就是吃過之後能一睡好多天,不會給人找麻煩而已。”


    白鶴染“哦”了一聲,一臉的迷茫,但心裏卻是清楚得很,對這藥效也明了得很。


    白驚鴻說得沒錯,這就是一種能夠讓人深度睡眠的藥物,而且能睡得長久,最少也能睡個三天三夜。


    除了睡覺之外,這種藥對人到是沒有太大的影響,隻是剛醒過來會迷糊一陣,但過上幾個時辰也就全好了。


    於是她雖然表現出來的很迷茫,但還是聽了白驚鴻的話,把這藥丸給衛藍喂了下去,還從桌上倒了碗水灌給衛藍喝。


    很快地,晚膳來了,白驚鴻吃得依然多,吃完到是也沒多留,也沒再讓她講上都城裏的故事,甚至都拒絕了她要到外間去守夜,隻一個人迴自己屋睡覺去了。


    下人撤了碗碟,有丫鬟想留下來跟她說說話,被她婉拒後隻得退出去。


    不多時貴妃榻也搬了過來,白鶴染關了房門,將衛藍扶到貴妃榻上,還抱了床被子給她蓋了起來。


    今晚夜色很好,月亮也很圓,古人喜歡賞月弄景兒的,按說遇著這樣的圓月應該抒情一番,但今晚的衛府卻沒有一人出來賞月,人人各懷心事,睡不安穩。


    白鶴染幹脆就沒睡,利用了衛藍一場,總該還迴去些好處。


    她在給衛藍結一個針陣,這個針陣能夠在她在順利渡過這場劫難之後人更聰慧,心思也更加通透,不說對於母親的死徹底淡忘,但也不會像現在這般把自己折磨得不人不鬼。


    她還改了衛藍的體質,不但治好了受刺激後呆傻瘋癲的毛病,還治好了孱弱的心髒。


    沒錯,衛家大小姐心髒不好,且是先天的,這也是她今年都十九歲了還沒有出嫁的原因。


    原本這樣一位大小姐,就算終身不嫁,也可以在娘家好好過日子,至少父母和睦恩愛,會給她很好的照顧,也會給她很好的生活條件。


    可惜這一切都讓白驚鴻跟林寒生給破壞了。


    針陣結完,已過了子時,她想到榻上眯一會兒,卻聽到白鶴染那屋的房門打開的聲音。


    白鶴染皺皺眉,心想著怕別是半夜又來找她聽京都故事的吧?


    這一次到是猜錯了,白驚鴻並沒有進她的屋,甚至連門都沒敲,隻是走到院子裏,仰頭望著當空明月,就那麽一直望一直望,望到兩眼發酸,終於留下淚來。


    白鶴染坐在窗邊,東廂房的窗紙本就破了一塊,還沒有人來修補,剛好讓她便借著這破掉的窗紙往外看。


    白驚鴻的行為讓她好生奇怪,琢磨著這難道是一種獨特的賞月方式?


    不過很快就不單單是賞月了,白驚鴻嘴唇蠕動,開始對著月亮呢呢喃喃地說話。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就連白鶴染都聽不到,嘴唇蠕動也很輕微,若不分辯也是讀不出話的內容。


    妙在白鶴染坐的位置剛好,正好看到她仰麵望月,到是這院子四周的暗衛們隻能看到她的人,絕對看不清楚她的嘴唇,更別提聽到聲音了。


    想來白驚鴻也是很謹慎的。


    午夜圓月下,白衣女子雙目晶瑩,兩手合十,道盡心中淒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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