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城直接打車來到李情深的醫院,隻是這一迴,他隻是在醫院附近徘徊,如何也不敢進去。


    他把白珊害得快死了,哪裏有資格進去。


    所以,他隻是安安靜靜地守在醫院附近,他知道這時候的白珊必定生死攸關,他想陪著她,哪怕她不需要,他也想陪著她。


    他是從不相信宗教的男人,他深信“我命由我不天”,可此刻,他仍是向所有的神佛祈禱:他願用一半的壽命,換白珊熬過此劫。


    而就在顧西城一遍遍的祈禱中,a市贏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輕盈潔白的雪花落下,似乎是要將這個肮髒的世界清洗幹淨,又像是在為誰奏響一曲哀歌……


    然而顧西城,隻是安靜地守在樓下,默默仰望著白珊病房的方向。


    這一守就到了深夜十二點,天地間都變得分外靜謐的時候,顧西城這才拖著被凍僵的身體來到附近的酒店,開了一間房,洗澡睡覺。


    這樣的日常,維持了整整一個月。


    這一個月的時間裏,白珊都在重症病房看護著,她的身體很虛弱,虛弱到似乎再也睜不開眼睛,偏偏她這種病,是根本無法動手術換心髒的。


    李情深唯一能做的,便是各種猛藥調養。


    可是藥三分毒,這些藥物的確能讓白珊的身體機能恢複,可李情深知道,這一次,哪怕白珊醒了,也活不了太久了……


    那一次懷孕十周流產,白珊的身體虧損得很厲害,後邊又被顧西城這人渣綁走了,沒有係統的治療,她的身體越來越弱,再加上被唐蘇珊虐待了一番,可以說,她能不能活下來,真的得看命了……


    可就算活下來,那些藥物也不是白珊能扛得住的。


    而扛不住的時候,李情深便隻能接著用猛藥。


    如此,周而複始,循環往複,白珊遲早有一天會出事。


    不過,慶幸的是,白珊足夠堅強,她很快就醒了過來,隻是身體很弱很弱,李情深用藥調養了一個月,白珊這才被轉入普通病房。


    到了普通病房,白珊才準許被探望。


    所以,看膩了李情深和那些醫護人員之後,白珊便看到了最最親愛的小鴿子慕言歌。


    睜開眼睛的時候,見到想見的人,心情不美好那絕對是假的。


    可白珊內心最深處,是濃濃的愧疚和深深的抱歉。


    這一次,她又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了,而且,白珊有一種感覺,她活不了幾個月了,慕言歌的擔心,遲早有一天會變成傷心。


    可這種時候,她才不要提那些傷心事,她要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於是,她綻放出一個幹淨明朗的微笑,明明蒼白消瘦得跟個女鬼似的,可白珊這樣一笑,仍然是那般好看,那般能打動人心,像是冬日的光線,能穿透一切陰霾,給人帶來溫暖。


    她笑著打招唿:“好久不見啊!小鴿子!”


    麵對這樣積極樂觀的白珊,慕言歌心疼極了,可三兒好不容易醒來,他又如何會去提那些令她難過的事情。


    於是,慕言歌寵溺地摸了摸白珊的頭,道:“真的是好久不見啊!不過,能迴來就好!”


    這個“迴來”,一語雙關。


    從倫敦迴來,從意大利迴來,從顧西城身邊迴來,從死亡邊緣迴來……


    慕言歌雖然一直在努力變強,可有些時候,他仍是會大意,而敵人是那般強大,白珊不可避免地被那些人傷害。


    這叫慕言歌又自責又難受。


    白珊則鼓著腮幫子,可愛地笑了笑,說:“我餓了,我要吃東西!”


    天知道,這些日子,她在李情深那裏經曆了何等非人的折磨,為了避免和藥物起衝突,她每天隻能喝點白粥,偶爾再吃幾片菜葉子,她從沒這麽努力“減肥”過。


    食物這些,自然早就準備好了。


    慕言歌端來一份白粥,說:“三兒,我喂你!”


    白珊看著那份白粥,有點想吐,不是不好喝,但是一喝就是一個月,任誰都會想吐。


    她狠狠叫囂道:“我要吃肉,不論豬肉牛肉羊肉,隨便給我來個十幾斤!”


    白珊現在,怎麽能大魚大肉呢,她得飲食清淡,把身體調養好了,再慢慢吃一些容易消化的東西。


    慕言歌好言相勸:“三兒,聽話,喝點粥。”


    白珊拒絕:“不喝!”


    慕言歌露出一個幹淨溫和的笑容:“我喂你呢!”


    白珊:“……”


    這麽色…誘我是不對的。


    可她也知道她現在這小身板能吃的東西並不多,剛才那麽一通鬧騰,為的不過是活躍一下氣氛,不然小鴿子看死人似的看自己,太嚇人了。


    於是,她輕柔一笑,道:“好吧,不過,我先去刷個牙洗把臉。”


    說完,白珊就坐起身,打算先去梳洗一下,慕言歌連忙伸出手來攙扶,生怕她摔了似的。


    白珊好笑:“我沒事的,這一迴被李情深關得有點久,可其實我並沒有那麽虛弱,走路什麽的沒什麽問題的。我在李情深那裏的時候,生活還是能自理的。”


    說著,便推開他的手,然後往盥洗室走去。


    雖說白珊非常坦然地麵對自己的死亡,可有時候,白珊一想到自己即將被病痛折磨,即將連上個廁所都需要人攙扶,甚至是……直接失…禁在床上……


    一想到這就是她未來的生活,白珊就覺得很可怕。


    她不怕死,她怕死得窩囊又沒尊嚴。


    所以,還是在合適的時候,自我解決掉自己好了。


    安樂死,雖然違法,李情深也絕不會幫自己安樂死,但,這就是白珊的想法了。


    她希望能死得幹脆一點!


    就這樣想著些有的沒的,白珊洗漱完畢,然後重新坐在床上,而慕言歌則開始給白珊喂食物。


    白珊看向慕言歌,突然問道:“你的傷,好了沒。”


    她知道,顧西城射出的那一槍,幾乎致命。


    沒幾個月,慕言歌根本無法好起來,可慕言歌卻在手術半個月之後,千裏奔波趕來救自己了。


    反倒是某人,除了在視頻裏嘲諷了她一番,都未曾現身。


    咦?!


    想那人渣幹啥!怕自己死得不夠快嘛!


    甩了甩頭,把那些不該存在的糟糕情緒甩出自己腦中,白珊重新望向慕言歌,等待著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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