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孫思邈的突然參與,朝廷查究土地一事,暫時被迫後延。


    果然如同雲初預料的一樣,既然不能從上往下查,那就從下往上查。


    長安縣,萬年縣首當其衝。


    這兩個縣城外的土地沒有什麽好查的,土地就那麽多,動一塊都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所以,對於長安,萬年兩縣,查究的最多的就是城裏麵的宅基地。


    據說,這是一次非常認真嚴肅的調查,然後,雲初就把大食堂的廚子招來萬年縣衙,製作各種茶點跟美食,同時還準備了許多美的伴手禮。


    所以,當二十幾個六部,兩台的官員抵達萬年縣衙的時候,頓時對萬年縣充滿了好感。


    雖然此時已經是寒風凜冽的時節,可是呢萬年縣衙裏青鬆翠柏翠竹依舊透著綠色,在一叢叢黃菊的點綴下,長長的桌案上擺滿了各地美的糕點,與殷紅的葡萄釀,以及溫熱的黃酒,如果有人喜歡烈一些酒,桌案的盡頭還擺著一壇繪製著骷髏與交叉腿骨圖案的,殺毒藥!


    一進門,就有身著潔白綢衫戴著白帽,戴著白口罩的廚娘送上一碗可以暖心暖肺的銀耳蓮子羹。


    一碗滾燙香甜的羹湯下肚,寒氣盡消。


    接下裏的審查就輕鬆愉快了,戶部黃侍郎,人送外號黃鼠狼,聽說對於錢財最為敏感,鼻子嗅一嗅,就知曉哪裏有錢,本事過人。


    這才進門,就嗅到了濃烈的關於金錢的氣息。


    身為此次核查的首腦,一進門,就熟練地從雲初寬大的袖子裏取走了一盒寶石。見黃侍郎拉著雲初的手不肯鬆開,雲初就知道遇到難纏的了,就換了一隻手拉著黃侍郎的手寒暄,於是,他的另外一條本來沉甸甸的袖子也頓時就變得輕柔飄逸了。


    都察院來的馮禦史曆來視錢財如糞土,不過,此人最喜香木,恰巧雲初今日佩戴的就是一枚沉香木配飾,就目不轉睛。


    雲初取下這枚沉香木配飾,與馮禦史欣賞良久,沉香木在大唐素有價比黃金隻說,不過,那都是俗人說的,馮禦史試著佩戴了一下,覺得甚好。


    雲初就熱情的邀請馮禦史看這寒秋時節還能綻放的黃菊,至於什麽沉香木一類的事情,早就忘記了。


    門下省的秦姓給事中最難打發,此人隻要開始辦差,就拉黑一張臉,誰的臉麵都不給,隻知道公事公辦,聽說,經他之手懲治的犯官,無不心服口服。


    此人不但鐵麵無私不說,還寫的一手好字,聽說深得歐陽詢楷之髓,今日得見,雲初如何肯放過,硬是拉著秦郎中給萬年縣留楷一卷。


    雲初得此寶,欣喜若狂,立刻派雜役,拉一車以桂皮,椒皮,再加青藤皮製作的,防腐,防蟲,價值千金的紙張去秦郎中家,期待秦郎中能寫出更多,更好地字出來弘揚大唐法。


    中省門下的周舍人最是難纏,此人修道多年,早就對人間俗物無欲無求,聽說新納過門的小妾,已經跟他同床三個月了,依舊是處子,可見此人道心是如何的堅定。


    見到這樣的人,沒有任何辦法,雲初隻好忍痛捧出一盅狄仁傑跟溫柔最近弄出來的天材地寶——石乳!


    當年的中舍人高季輔多次上疏,陳述時政得失。


    太宗特意賜他一塊鍾乳石,道“你進獻的良言,如同藥石一樣,能救治國家。我便賜你藥石,以此作為迴報。”


    石乳在道家的籍中幾乎有起死迴生之功效,雲初很期望周舍人能夠收下這一盅石乳。


    周舍人看到石乳,食指大動,端起杯子就一飲而盡,而後便告訴雲初給他尋一處靜室,他要散藥,不到傍晚不得打擾。


    縣衙的工作不可能沒有漏洞,也不可能沒有錯失,不一會,就不斷地有小吏前來稟報,萬年縣的財稅賬目有賬目不平。


    雲初大怒,責成戶曹迅速查驗,戶曹上下頓時雞飛狗跳忙的腳不沾地。


    又過了片刻功夫,又有小吏前來稟報,土地冊頁上名字與實際持有人不符,雲初再次暴怒……


    接連五六次之後,雲初已經不能再暴怒了,因為黃侍郎他們開始暴怒了。


    於是,整個萬年縣衙都開始雞飛狗跳了,雲初這個萬年縣令更是急躁的在大堂上不斷搓手,踱步。


    終於,在太陽西下的時候,黃侍郎等人終於在嚴厲批評雲初做事不周,馭下不嚴,並記錄在此次核查文上,以觀後效之後,就攜帶著散藥完畢的中舍人,與雲初等一眾萬年縣官吏們灑淚而別。


    做事不周,馭下不嚴,這種毛病誰都有,就連皇帝也經常這樣說自己。


    既然人家是下來查處問題來的,如果什麽都沒有查出來,總有一方必須是蠢貨,查不出來,檢查組的人就是蠢貨,人家當然不願意當蠢貨。


    所以,在人家拿著刀把子的情況下,萬年縣隻有自認蠢貨算了,這是最明智的一種做法。


    查一次,安穩三年!


    所以,今天的付出完全值得,雖然東西都是從庫房出來的,不論是主簿,還是縣尉都覺得是應該的。


    跟萬年縣相比,長安縣這一次就淒慘了,劉仁軌剛剛走,新上任的縣令複姓令狐,名,修己,聽說是太常卿國子祭酒,兼授崇賢館學士令狐德菜的大兒子。


    這一家人修有癮頭,國家凡有修撰,無不參與,令狐德菜晚年著述尤勤。也可能是因為修修的家徒四壁,一上任,發現劉仁軌竟然給他留下來了一個如此富庶的長安縣,忍不住食指大動,一個月的時間就把縣庫快要搬空了。


    等到朝廷開始徹查了,這才手忙腳亂的開始應付。


    這群人在萬年縣隻查出來了一些小問題,那麽,在長安縣必定是查出大問題來才人,要不然對不起陛下此次下令嚴查的期望。


    還以為以劉仁軌的清明,長安縣必定是查不出大問題來的,結果一查不要緊,查之後,就連號稱黃鼠狼的黃侍郎都為之咋舌。


    什麽人才能在上任一個月的時間,連部下都沒有認全的時候,就先把縣庫給搬空大半?這分明是帶著箱子來當官的。


    必須徹查!


    查著,查著,大理寺就跟著介入了,來的人是大理寺丞狄仁傑。


    長安縣的人聽說來的是狄仁傑,一個個被嚇得魂飛天外,幾年前,狄仁傑就已經把一屆長安縣的官員連鍋端了,這一次還來?


    雲初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心情還是很好的,他很討厭長安縣再出一個屁事不管隻知道撈錢的縣令,正好趁這個機會把他弄走。


    這一次糾察,主要糾察的是土地,滿長安土地問題最嚴重的是誰?


    毫無疑問就是萬年縣,如今的萬年縣到處都在拆,到處都在修建,如果這些人願意拿出狄仁傑,溫柔兩人坑人的神去查證萬年縣,他們很快就會發現,原本屬於百姓的住房其地,已經少了兩成以上。


    多出來的土地,基本上以坊市共有的方式存在於土地冊簿上,看樣子像是屬於百百姓卻沒有資格去處理,看著又像是國家的,這些土地並沒有表現在國土冊簿上。


    這是一個真實存在,卻又模糊不堪的一個灰色地帶。


    也是雲初可以動用,並經營的一個灰色地帶。


    長安縣查出來了大型貪腐案子,於是,李義府就聞聲而動。


    不得不說,李義府還是有一些手段的,僅僅用了三天,令狐修己就已經乖乖地認罪,同時還牽連到了他的老父親令狐德菜。


    紀王那裏有孫思邈護著,他沒有辦法,但是,弄不死紀王,還弄不死你令狐德禁個公爵?


    於是,老邁的令狐德菜被下了詔獄,牽連者共有一千四百餘人。


    皇帝下召,剝奪令狐德菜所有官職,勳爵,曆代賞賜,貶為庶民。


    這一次總共收迴田土,共計兩萬六千三百餘畝。


    眼看著令狐德菜率領全家徒步離開長安,無數勳貴之家開始背後發寒。


    於是,紀王以自己身居雍州家中部曲,仆人又少,用不了些許田地,就以拋荒的名義,又把三千畝地還給了朝廷。


    李慎還田的風潮一開,效仿的人就逐漸多了起來,僅僅是萬年縣就收到勳貴還田三萬八千六百畝。


    按理說,有了空餘土地,就該按照大唐律法將這些多餘出來的土地分給等待分田的百姓,好繼續維持一下搖搖欲墜的租傭調政策,以及府兵製度。


    可是,朝廷卻沒有準許雲初這樣做。


    目的已經非常的明顯了,李治要在這些土地上種植棉花。


    所以,雲初準備開春之後,全部種上棉花,這樣,李治就能看到接天連日般的棉花地了。


    狄仁傑的老婆王氏終於要生了,大清早,雲初跟溫柔就帶著禮物趕去了狄仁傑家。


    虞修容跟溫柔的老婆更是直接進了後宅,去為王氏打氣鼓勁,其中更有討彩頭的含義在裏麵,畢竟,這兩個婦人都是一舉得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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