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大師不也是佛門中人嗎?”慧遠對於雲初的汙言穢語並不在意,她聽過更加過分的。


    “我是一個投機者,今天需要了可以是和尚,明天再有需要了,當道士我也沒有什麽忌諱,如果真的被事情逼到眼前,慧遠大師也可以把我當成一個比丘尼。


    反正,雲初的所有身份都是為了自己的理想服務的,隻要理想達成,我是啥人並不重要。”


    慧遠道:“敢問悟空大師之誌向。”


    雲初笑道:“反正與你無關。”


    說罷,雲初就徑直去了佛堂,看到了蓮花座上的一尊無名幼年佛,這尊佛的麵容線條極為柔和,一看就是一個女性向的佛。


    “這就是明達佛。”


    “太宗要你們出家的目的就在於擴大明達佛的影響,如果你們真的可以將除過你們不為人所知的明達佛變成.人人膜拜的佛,那麽,你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慧遠疑惑的道:“當年建廟的時候,沒人跟我說這些話。”


    雲初鄙夷的道:“所以,我都當和尚了,陛下還要把我撈出來當公爺,而你,這麽多年了,還是一個任人采摘的小尼姑。”


    慧遠憤怒的道:“我沒有任人采摘。”


    雲初指著慧遠道:“你看看,我說了一大堆的話,到你這裏你就聽到了任人采摘四個字,真是蠢得可以。


    還有,你剛才說的那一通關於輪迴轉世,報恩受罪的屁話,最好全部收迴去,要是被玄奘大師聽到,小心他用大棒掄你的頭。


    玄奘大師都不相信的屁話,你竟然也敢信?”


    慧遠麵無表情地道:“貧尼知曉了,以後再收留孩童之時,將一視同仁。”


    雲初找了一座亭子坐了下來,瞅著那些被比丘尼們帶著學習佛家的各種禮儀的孩童,歎息一聲對慧遠道:“別讓他們都成為和尚……”


    慧遠雙手合十道:“公爺公務繁忙,因何要抽出時間來看這些孩童呢?”


    雲初道:“就在昨日我做出來了一個很殘酷的決定,需要從這裏的孩子身上,汲取一點良善,好讓我的心舒服一點。”


    慧遠道:“現在舒服一些了嗎?”


    雲初點點頭道:“罵了你一頓,好多了。”


    慧遠笑道:“如此,公爺日後可以常來看看。”


    雲初站起身搖搖頭的道:“家中有猛虎在側,不敢經常來看老婦。”


    說罷,就哈哈大笑著唿喚來了棗紅馬,一人一馬離開了明達院子,來的時候沒有驚動旁人,走的時候同樣不打招唿,隻有慧遠站在門口,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尼恭祝公爺心想事成。”


    雲氏的飯菜一如既往的簡單又不簡單。


    簡單指的是食材簡單,一把麵條,一鍋酸湯,幾粒青蔥,最後在麵碗上覆蓋一枚金黃的雞蛋,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早飯就已經弄好了。


    可惜隻有這麽一碗。


    太子李弘左右瞅瞅,見雲鸞正眼巴巴的看著酸湯麵,就把麵推到雲鸞麵前,從盤子裏拿起一個糜子饃饃,咬了一口,皺眉吞咽下去之後,又夾了幾根鹹菜,就著小米粥喝了下去。


    好不容易吃下去兩個糜子饃饃,李弘推開麵前的粥碗對虞修容道:“何至於此?”


    虞修容麵無表情的道:“該吃的苦,就盡量不要逃避,逃避的次數多了,以後再遇到需要吃苦的事情,就熬不下去了。”


    李弘道:“所以,我們吃的差與仁慈無關?”


    虞修容道:“當然無關,我們有的是吃肉的本事,現如今,是我們自己不願意吃,自己想要吃苦而已。


    你師父常說,有選擇的權力,這就是人本該生而就有的權力,結果,你也看見了,有這種權力的人少之又少。”


    李弘又道:“家裏真的沒錢了?”


    虞修容道:“都說雲氏在破家紓難,雲氏自然要做到破家紆難,否則,雲氏豈不是成了說一套,做一套的無恥小人?”


    李弘道:“我記得昨晚還拉來了幾大車糧食,蔬菜,以及一千貫零用錢呢。”


    崔氏道:“錢還債了,糧食給了沒飯吃的破產商戶。”


    李弘道:“那就再運送一些過來。”


    崔瑤歎口氣道:“還是別送了,還是會被夫人送給那些人,可能是夫人好說話的原因,已經有人堵著家門問我們要他們在流水牌子上損失的錢。”


    李弘瞅著吃糜子饃饃噎的直翻白眼的李思道:“這種苦日子啥時候結束?”


    虞修容道:“直到你師父平息這一場禍亂為止,到時候,雲氏又是一個鍾鳴鼎食之家。”


    李弘歎口氣道:“也不知師父有沒有把握平息這場禍患。”


    虞修容道:“你師父已經重整了晉陽的流水牌子,聽劉鬆說那裏的商道已經通暢了,流水牌子已經開始正式運作了,他迴來的時候,一切安好。”


    李弘聞言,眼睛一亮,哈哈笑道:“我就說嘛,這世上哪裏有難得住師父的難題呢,既然晉陽已經恢複了,想必長安也很快就要好了。”


    虞修容歎息一聲道:“你師父在晉陽斬四百二十一人才成就了晉陽流水牌子的複生,這長安又該死多少人才能恢複如初呢?


    你師父對我的要求是謹守門戶,不得踏出晉昌坊一步,對你的要求是整理你在長安的得失,而後立刻迴到洛陽去,籌辦佛骨舍利進京事宜。”


    李弘皺眉道:“如何能半途而廢呢?”


    虞修容道:“淺嚐即止,再者,你師父說周興來了,你就該走。”


    李弘不以為意的道:“憑什麽他來我就要走?”


    虞修容道:“你師父說,這世上有幾種人是招惹不得的,其中周興就是其中的一種人。”


    李弘把雲鸞的脖子抬起來,用筷子從這個孩子嘴巴裏拽出來半個煎雞蛋重新放迴雲鸞的飯碗裏,漫不經心的道:“他有什麽特別的嗎?”


    虞修容本待親自動手幫助被雞蛋卡住的雲鸞,見危機解除,就憤憤的道:“你師父說這個人就是一個衰神,任何跟這個人有過交集的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你也看到了,咱們才提起這個人,你師弟就被雞蛋給卡住了。


    等他明日從水門進入長安的時候,你就趕緊從正門離開,不要跟這個人有任何的交集。


    你在你師父眼中,就是金玉寶貝,萬萬不可與醃臢之物有染。”


    “如此,豈不是落荒而逃?”


    “太宗皇帝都有落荒而逃的時候,你落荒而逃一次不算啥。”


    “好,我今天再給家裏弄一些吃得迴來,不可再送人了。”


    跟自己父皇,母後比起來,李弘更加願意跟雲初跟虞修容這一對夫妻親近,一來相處起來輕鬆愉快,二來,他知曉這一對夫婦乃是他命中的貴人。


    還有不到二十天就要過年了。


    往年這個時候,一般都是長安城最熱鬧的時候,每當這個時候,長安城就會金吾不禁,商賈們,攤販們可以在長安城任何一處不阻礙行人車馬通行的地方做生意。


    而城外的人,如果想要采買一些過年用的好東西,基本上都會湧進城裏來,到時候,長安城幾乎每一條大街上都人滿為患。


    往年這個時候,晉昌坊大食堂高大的煙囪就開始冒煙了,人人都知曉這是晉昌坊大食堂為過年準備的肉食開始鹵煮了。


    萬年縣,長安縣更是早早開始清掃城池,準備花木,雕塑,邀約平康坊裏的各路第一部,開始準備元日的領舞事宜。


    晉昌坊更是早早會把六個巨大的可以飛天的巨大燈籠送上天空,隻要這六隻巨大的燈籠開始放射光芒了,這就說明長安城已經進入了過年前的最後準備。


    今年不同了,就連道路兩邊的燒油的路燈都早早熄滅了,整個長安城一旦到了黑夜,便靜謐的如同一座死城。


    大家今年好像都沒有什麽過年的心思,大人們也懶得操辦,隻有一些孩童在無比的渴盼著年節的到來。


    李弘騎在馬上,在太子六率的保護下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悄然離開了長安城。


    才出城,就在一處送別的長亭邊上,看到了一個身著四品大紅官袍的人,他似乎正在等候什麽人,直到太子六率的馬隊出現在視線裏的那一刻,這個官員,就站在長亭邊上,高聲道:“刑部侍郎周興有要事覲見太子殿下。”


    “臣刑部侍郎周興有要事覲見太子殿下。”


    周興在路邊聲嘶力竭的喊,太子六率的馬隊煙塵滾滾的向前開進,聽到了周興嘶喊的李弘,想起師娘說的話,就趕緊把麵甲放下來,快馬從周興身邊經過,唯恐慢了,會被這個衰神給糾纏上。


    願意聽師父的話,這是李弘這個孩子在雲初看來最大的一個優點,而且,他的好奇心一點都不重,根本就不願意聽周興口中的要事。


    不管是啥要事都沒有沾染上周興衰神詛咒來的可怕。


    周興聲嘶力竭的吼叫著,太子六率的馬隊卻沒有停步的意思,等三千人的馬隊從他麵前駛過之後,周興這才遺憾的直起腰,瞅著遠去的,煙塵滾滾的馬隊歎息不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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