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姓石的乞丐看清了付淩天,臉色一青,轉頭就跑。</p>


    司楊廷眯著眼睛:“看來找對人了!”</p>


    說罷,司楊廷抬腳就朝著那姓石的乞丐方向跑去。</p>


    那姓石的乞丐腳上沒有穿鞋,哪裏跑得過司楊廷那雙精致的圓頭筒靴,他想要從橋洞下方的小山坡上爬上去,泥土沾染了他的腳底,他拚盡了全力,抓住小山坡一旁的雜草,想要將自己的身體吊上去。</p>


    司楊廷一翻身,一腳出去,便將那姓石的乞丐從小山坡上踹了下來,重重得跌倒在敲下的石頭上,磕得頭暈眼花。</p>


    司楊廷黑著臉,一隻腳踩在姓石的乞丐胸口,一手拿著劍,對準了對方的喉嚨:“跑?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的事,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不可能跑得掉,就算是我不抓你,也有人會替正義去懲罰你!”</p>


    不遠處,付淩天已經走過來,聽著司楊廷口中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不解得,隨後將視線落在姓石的乞丐身上。</p>


    “你叫什麽名字?”付淩天問道。</p>


    “石硝,我叫石硝,不是我......你們找錯人了,真的,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那名叫石硝的乞丐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怯生生得睜大了眼睛,兩隻手在胸前作揖,不住得點頭示意。</p>


    付淩天與司楊廷對視一眼,隨後上前兩步,抬手令司楊廷將書中的劍收起來,隨後,蹲身下去,冷冷得盯著石硝的臉。</p>


    “你與你哥哥不像。”</p>


    石硝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慌張得將身體向後挪了挪,半結巴著說道:“是啊,是啊,他其實不是我哥哥。”</p>


    付淩天輕輕一笑:“所以,你便將他的命賣給了平康裏的女人?”</p>


    付淩天的話說完,連司楊廷都驚訝得望著付淩天的側臉。</p>


    但是付淩天看上去,卻好像一絲都沒有緊張。</p>


    石硝愣在原地:“付.....付大人.....我太餓了,雖然在這長安城裏,日日歌舞升平,卻與我們這些人毫無關係,我們吃的,不過是他們剩下的殘羹冷炙,有時候,連流浪狗都比我們先吃。”</p>


    付淩天挑著眼眉,情緒依然平靜:“我現在不是來聽你訴苦的,這世間本就不公,但是!”付淩天臉上剛剛還平靜的狀態,變得嚴肅起來,“不公不代表可以讓你用親人的命去換錢!”</p>


    石硝的手指已經摳進了身旁的泥土裏。</p>


    “是誰?跟你交易的人?”付淩天繼續問道。</p>


    石硝想要開口,但卻像是惶恐一點,不敢說出一句話來。</p>


    司楊廷站在一旁,一臉驚訝,難道付淩天在來這裏之前,就已經猜到了很多?或者,是付大人......在炸這個叫石硝的乞丐?</p>


    石硝顯然已經緊張到了極點。</p>


    在橋洞裏的其他乞丐們,有人卻在偷笑著,像是在看熱鬧一樣。</p>


    雖然他們平日都是一起生活過的人,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有相互信任,或者是相互幫助過,越是困難,卻越是遠離,似乎那些所謂的困難中的相互幫助,不過是話本裏的笑話。</p>


    石硝也知道,在這種時候,誰也指望不上了,但是,他仍記得當初給他錢,去換他哥哥命的那個女人,在帶著哥哥離開後,背影中可怕的模樣。</p>


    “不是人.....她......不是人.......”石硝怯生生的說道。</p>


    付淩天眯著眼睛:“是什麽?”</p>


    石硝幾乎哭出來,半晌不敢說話。</p>


    橋洞下的眾多乞丐背後,一個幹癟得,弓著腰的老人的身影出現。</p>


    他推開了那些看熱鬧的乞丐,一步一頓得舉著拐杖,朝著石硝和付淩天司楊廷的方向而來。</p>


    “爹......爹......救我.....”石硝這時候知道害怕,但其實他害怕的人並不是付淩天,而是付淩天所問的那個人。</p>


    付淩天和司楊廷隨著聲音看向身後,隻見那幹癟的老人一步一頓得走過來,沙啞著聲音:“兩位大人,我也看到那個女人了,具體的,你們可以問我,我來告訴你們,不要為難我兒。”</p>


    “爹......”石硝的氣勢弱下去。</p>


    老乞丐沒有多看石硝一眼,而是抬眼望著付淩天,並恭恭敬敬得對付淩天拱手,他因為長期挨餓,已經瘦得皮包骨頭,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黑泥已經令人看不清他原本皮膚的顏色。</p>


    </p>


    “兩位大人,那個女人來的時候,並沒有告訴我們,她是來自平康裏,所以,就算您說這話,我們這些人,也無法具體知道平康裏裏麵的清醒,您知道的,我們.....哪有資格去那種地方。”</p>


    老乞丐說著話的時候,咳嗽著。</p>


    石硝反應過來,起身去扶住老乞丐的胳膊:“爹......”</p>


    老乞丐一把將石硝推開:“誰是你爹,離我遠點!”</p>


    石硝卻哭了:“爹......”他的聲音很輕。</p>


    老乞丐繼續說道:“我那個死去的兒子,名字叫做石鱗,天性有些好吃懶做,那個女人來的時候,一眼便看中了他,我們也沒想到,她說,有份工作要找人去做,同時,拿出了一點碎銀子,我們便都動了心,爭先恐後得爭搶,但我們都沒想到,那女人第一眼,便看中了我家石鱗。”</p>


    “你怎知道死者就一定是你的兒子石鱗?”司楊廷開口問道。</p>


    老乞丐笑笑:“那天早上,聽人說有人死在了平康裏一家妓院的後院裏,雙手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出現的時候,我就知道,那個人一定是我兒。那天晚上來的那個女人,根本就是吸人魂魄的鬼魂,從我兒離開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他活不過那天晚上了。”</p>


    “那你為什麽還要讓他離開?”司楊廷繼續問道。</p>


    老乞丐抬起混沌的眼,望著眼前一身華服的司楊廷:“這位官老爺可能不清楚,我們這些沒飯吃的人的苦衷,我知道他會死,但是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希望他能早死早超生吧。”</p>


    以死救贖,這是司楊廷從來都不曾想過的。</p>


    他轉頭與付淩天對視一眼。</p>


    “他們後來可還曾來過?”付淩天問。</p>


    老乞丐垂著頭,默默地點頭。</p>


    司楊廷詫異得看著老乞丐:“又帶走了一人?”</p>


    老乞丐卻慢慢得搖搖頭:“前幾天,又來了一個女人,跟上次那個,卻不是同一個女人,但是,他們的靈魂都不在他們自己身上,而是在他們一旁跟著的,表麵看上去光鮮亮麗的他們,靈魂卻看上去那麽可怖。”</p>


    “什麽樣的?你能看到他們的靈魂?”司楊廷焦急得問道。</p>


    “可能是我年紀大了,快死了吧,我能看到他們抽離在身體之外的靈魂,但其他人卻好像看不到,我跟他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們都是不信的。”</p>


    “爹......”石硝似乎明白了老乞丐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要讓他遠離自己,原來,老乞丐覺得,倘若自己說出了這些真相的話,可能會成為那些女人的下一個目標。</p>


    平康裏,綠柳居。</p>


    即使現在司楊廷和付淩天的世界早已經豔陽高照,但是,在江祭臣的世界裏,現在依然是漆黑一片。</p>


    那個空間,就好像是一個倘若不被注意的話,就不會繼續行動,或者說不會有動作的世界。</p>


    江祭臣突然清醒過來,倒吸一口冷氣,發現自己的手裏正牽著悠然的手。</p>


    她的手冰冰涼涼,沒有一絲暖意。</p>


    江祭臣抬眼,看向正趴在窗戶上的黑暗影子,能感覺到悠然顫抖的身體,他轉過頭來,看向悠然:“悠然,我再信你一次,但是,不要將我的信任當做無休止的笑話!”</p>


    悠然眼睛裏噙著淚水,沒有迴答江祭臣的話。</p>


    江祭臣似乎並不指望得到悠然的迴答,其實在他的心裏,或許早就已經有了答案。</p>


    “跟我走!閉上眼睛!”江祭臣說罷,拉著悠然的手,一把將眼前的大門推開。</p>


    一片黑暗在江祭臣的眼前,世界一片餛飩,就像是一片看不清的虛擬世界,當江祭臣的視線落到某處,仔細查看的時候,那個場景才會逐漸顯現出現,就好像是專門為江祭臣一個人存在一般。</p>


    “不要睜開眼睛!這個世界就會按照我的意誌去發生改變,倘若,你真的想要我救你的話~!”江祭臣聲音冰冷,但他話裏有話。</p>


    其實,在江祭臣的身後,悠然早就悄悄得睜開了眼睛,她看著江祭臣高大精致的背影,唇角輕輕一勾,卻沒有說話,更沒有按照江祭臣的話去做。</p>


    悠然轉眼看向樓下的場景,在她放眼看去的瞬間,樓下的場景已經恢複了原本熱鬧的模樣,所有的人都開始重新動起來,歌舞升平。</p>


    走在前麵的江祭臣緊緊皺著眉頭,卻沒有迴頭與悠然對視:“悠然!我已經參透了你的世界,難道,你就不怕我將你繼續扔在這個世界,獨自離開?”</p>


    悠然臉上的表情慢慢有了變化,她的笑容消失,卻更緊的拉住了江祭臣的手。</p>


    江祭臣沒有鬆開悠然的手:“有些話,雖然我們都沒有說開,但是你我心裏都知道,真相,就在我們的心底。”</p>


    悠然抿著嘴,她依然沒有閉上眼睛,當她看向江祭臣前方的走廊時,走廊的盡頭突然出現一頭滿身金色的猛獸,那是一頭吃人的饕餮,正張著嘴,對著江祭臣和悠然的方向嘶吼一聲。</p>


    江祭臣見狀,怒吼道:“悠然!收起你對這個世界恐懼的幻想!”</p>


    話音剛落,那饕餮流著口水,像是被江祭臣的聲音吸引而來,突然躍身而起,直直得朝著江祭臣的方向撲了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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