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雙手,扒開一片泥土。</p>


    這雙手,幹癟而烏青,手指甲也泛著青色,指甲裏滿是汙泥。</p>


    一具已經毫無生氣的屍體被扔進了泥土中的大坑之中。</p>


    這雙幹癟而烏青的手,慢慢地,不慌不忙得用撥弄著泥土,慢慢地,一點一點得將那屍體掩埋起來。</p>


    最終,隻剩下兩隻手裸露在外麵。</p>


    隨後,空氣裏傳來一陣令人覺得陰森森的咯咯聲。</p>


    那聲音,像是笑聲,又像是哭聲.......</p>


    隨後,那幹癟的手慢慢後退,最終消失不見。</p>


    天空下著雨,打落了院子裏的桃花樹,花瓣飄飄蕩蕩得落下來,落在屍體被裸露在外的雙手上.......</p>


    月亮初上,照亮了大地,雨水堆積在泥土之上,泛著幽幽的暗光。</p>


    這是一處較大的院落,院落的背後,是一片熱鬧非凡的燈紅酒綠,隻是,沒有人注意到,這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個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p>


    雨水衝刷的泥土上,留下一串腳印。</p>


    那腳印,能看得出是人類的腳印,尺寸不小,像是一個成年男性的腳印,但是,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這腳印,是一雙沒有穿鞋子的腳。</p>


    向前延伸著,一直延伸到後門的位置,最後,在後院的紅牆之上,留下一串似乎側立行走的泥印子。</p>


    平康裏熱鬧的清晨,太陽剛剛升起。</p>


    一聲惶恐的驚叫聲,打破了它本該有的安靜環境.......</p>


    慌亂的聲音傳來,那是一個肥胖的老鴇發出的聲音:“誰?!到底是誰幹的?!在老娘的眼皮子底下給老娘添堵?不想活了是不是?!”</p>


    晨光逐漸染紅了禮部尚書府的院子。</p>


    照亮了江祭臣房間的窗戶。</p>


    江祭臣癡癡地坐在茶桌前,眼眶發青,一臉頹廢的模樣。</p>


    “喂!江祭臣!”司楊廷將江祭臣房間的大門推開。</p>


    他看到江祭臣此刻狀態的時候,頓在原地:“江祭臣,你怎麽了?又是一夜沒睡?早上吃早點也不見你,爹讓我來看看你。”</p>


    司楊廷順著江祭臣的身體看下去,隻見他穿著中衣,雙手緊緊扣在一起,他的腳上沒有穿鞋,腳底全都是已經幹了的泥巴。</p>


    司楊廷緊張得上前,靠近江祭臣:“喂,江祭臣,你怎麽了?昨晚沒睡覺?幹什麽去了?”</p>


    </p>


    江祭臣因為沒有睡眠而紅著眼睛,慢慢轉頭看向司楊廷:“我......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了。”</p>


    司楊廷不解:“什麽不一樣了?我沒明白。”</p>


    江祭臣的聲音嘶啞,幾乎說不出話來,他原本白皙的臉自此通紅通紅得:“司楊廷,我......看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還在夢境裏,還是說......做這件事的人,根本就是我。”</p>


    司楊廷見江祭臣狀態不對勁,慌忙抬手摸著他的額頭,隨後驚嚇一般,整個身體都彈跳了起來:“喂,江祭臣,你病了!你的頭滾燙!是不是昨夜下雨著涼了?”</p>


    江祭臣哀傷的模樣,一把抓住司楊廷的胳膊。</p>


    他的手微微用力,近乎懇求的狀態:“司楊廷,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p>


    司楊廷反手輕輕得拍著江祭臣的手背:“現在,聽我的話,什麽都不要想!我讓下人去給你打水,你趕緊給我泡了熱水澡,上床去睡覺!”</p>


    司楊廷剛要轉頭離開,被江祭臣一把抓住手:“司楊廷!我想讓你先幫我去確認一件事。”</p>


    “什麽事?”</p>


    “去大理寺,問問付大人,昨天夜裏.......昨天夜裏,是不是發生了命案。”</p>


    司楊廷皺著眉頭:“你胡說什麽呢?昨晚發沒發生命案,你怎麽知道......”</p>


    江祭臣隻是看著司楊廷,沒有再說話。</p>


    司楊廷的心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半張著嘴。</p>


    他重新從上到下審視著江祭臣,這時候,他才看清楚,江祭臣身上的中衣全都是泥點子,而他的雙腳上沾染著的泥土已經幹裂在他白皙的腳上,但是他卻好像沒有任何反應一樣,甚至都沒有去清洗。</p>


    他的雙手顫抖著,手指甲裏,也鑲嵌著泥土。</p>


    司楊廷能聽到自己說話聲音中的顫抖:“你,昨晚到底去哪兒了。”</p>


    江祭臣抬眼看著司楊廷,抿著嘴,但眼中已經通紅。</p>


    這種時候,即使不說話,司楊廷大概也能猜得出些什麽,但司楊廷卻像是發了瘋一樣,突然一把扯住江祭臣的衣領,將他從凳子上拎了起來。</p>


    “江祭臣,你別給我在這兒發瘋!昨晚,到底去哪兒了?為什麽要讓我去大理寺問付大人是否發生了命案?”</p>


    一滴眼淚從江祭臣的眼角流了下來,打在司楊廷扯著江祭臣衣領的手背上,再慢慢下滑,從司楊廷的手背滾落。</p>


    司楊廷低吼著:“這就是你所謂的不一樣?”</p>


    江祭臣慢慢開口:“我看見......有人被殺了,他是喝醉酒之後被殺的,有人拖著他在下著雨的泥土中走過,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泥水的痕跡。他的腳上隻穿著一隻鞋,另一隻鞋不知道丟到了哪裏,他......他的額頭處,有被針頭一樣的東西刺下的標記,就像是留下的數字......”</p>


    司楊廷打斷江祭臣的話:“江祭臣!你給我清醒一點!”</p>


    說著話,司楊廷一把將江祭臣推開。</p>


    江祭臣重重得倒在地上,卻沒有想要起身的意思,他慢慢得低下頭去:“從上次發現那個少女母親的屍體開始,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能看到一些我不應該看到的東西,讓我覺得,這些死者的死,就像是與我有關一樣。”</p>


    “別說了!”司楊廷大喝一聲,司楊廷對門外大喊,“來人!給我來人!人呢?都死絕了嗎?大公子房裏的丫頭婆子呢?!”</p>


    很快丫頭婆子低著頭,嚇到的樣子跑了過來。</p>


    “二公子,有什麽吩咐?”一個丫頭低聲說著。</p>


    這丫頭也算是在尚書府長大的,卻很少見司楊廷發這麽大的脾氣。</p>


    司楊廷因為生氣,胸口上下浮動著:“給大公子打水,洗澡!伺候他睡覺!”</p>


    “是!”丫頭婆子們都不敢抬眼看司楊廷。</p>


    司楊廷沒有再迴頭看一眼江祭臣,便抬腳大踏步的離開。</p>


    江祭臣依然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他的雙手手指扣著自己手背的皮膚,低著頭,眼中含著淚,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雙腳上。</p>


    如果他看到的一切,不是第三者視角的話......是不是就說明.......</p>


    江祭臣苦笑一聲,搖搖頭,起身從凳子上站起來,看向窗外的陽光。因為昨天夜裏下了一夜的雨,此刻的空氣,聞起來也有一股泥土的味道。</p>


    大理寺的門口。</p>


    司楊廷臉上有些怒氣,他直接朝著大理寺內衝去。</p>


    守門的侍衛將司楊廷攔住:“司公子,現在您不能進去!”</p>


    司楊廷抬眼,眼神看上去很是嚇人,再也不是以前那笑嘻嘻的模樣:“讓開!”</p>


    侍衛仍然沒有讓開的意思:“司公子,不要讓我們為難,昨夜除了些事情,付大人現在正在忙。”</p>


    聽到這裏,司楊廷的心髒劇烈得顫抖了一下。</p>


    “我說!讓開!”司楊廷從喉嚨裏發出的怒吼。</p>


    “讓他進來吧。”</p>


    司楊廷抬眼,正好看到付淩天從大廳走出來,表情嚴肅,雙手背在身後。</p>


    司楊廷推開攔著他的侍衛,大踏步得走進去。</p>


    停屍間內。</p>


    一具男性屍體躺在床上,雙眼中都是泥土,汙染了他白色的眼球,他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他的腳上,隻穿著一隻鞋,另一隻鞋不知去向。</p>


    司楊廷幾乎站不住,指著眼前的屍體,問付淩天道:“付大人,這具屍體,是才哪裏來的?什麽時候死的?他死前是不是喝醉了?”</p>


    付淩天從司楊廷進來的時候開始,就一直看著司楊廷。</p>


    因為今天的司楊廷看起來與往日大有不同,就像是因為經曆了白澤的事情之後,司楊廷的性情也發生了些許變化,但是付淩天說不清楚。</p>


    “你來,是來看他的?”付淩天抬手指著躺在停屍間床上的屍體。</p>


    司楊廷眼角一跳:“付大人,我知道,現在案子還沒有開始調查,照常理來說,不應該告訴我具體信息,但是,現在沒有別人,我想......”</p>


    付淩天打斷司楊廷的話,先開口道:“是江祭臣告訴你的?”</p>


    司楊廷一驚,慌忙擺手:“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p>


    付淩天直直得望著司楊廷:“江祭臣人呢?他為什麽沒來?”</p>


    司楊廷眼神閃爍,慢慢地向後退去,躲閃著付淩天的視線:“他.....他病了,自從那天從你府上迴去,就一直沒有出過房間,今天,今天頭滾燙。”</p>


    付淩天眯著眼睛:“那你為什麽不敢看我的眼睛?”</p>


    司楊廷慌忙抬眼,正好與付淩天四目相對:“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告訴我。”</p>


    “沒,沒什麽,我先走了。”司楊廷扭身就想要趕緊離開。</p>


    付淩天躍身而起,一把抓住司楊廷的後衣領,輕輕一扯,便將司楊廷扯了迴來。</p>


    司楊廷受力,趴倒在屍體旁邊你的床上,正好與那張滿是汙泥的臉麵對麵。</p>


    司楊廷本就看不得屍體,這一瞬,他甚至從屍體的口中看到了蠕動的蛆蟲。</p>


    嘔吐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扭身扶著牆幹嘔著。</p>


    “是江祭臣讓你來的?是不是?告訴我,昨天夜裏,江祭臣到底去了哪裏?!你怎麽知道這具屍體死前是喝醉了酒的?”</p>


    付淩天聲音冰冷。</p>


    他再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司楊廷的衣領:“司楊廷,這件事不是開玩笑的!除了你以外,還有沒有人知道這件事?!”</p>


    司楊廷因為幹嘔而淚水縱橫,他睜大了眼睛:“哪件事?”</p>


    付淩天眯著眼睛:“江祭臣在兇殺現場這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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