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蘭又是心虛又是氣惱,焦燥的道:“甭提了。芳草她沒考上大學。”


    陸佰適當的表示了惋惜。


    趙春蘭捏著錢,不死心的又問:“那我們家的蕾絲,你們以後真不收啦?”


    陸佰為難道:“頂多收到8月底。9月咱們就搬空啦。”


    趙春蘭咬著牙急得什麽似的,突然眼睛一亮:“招工?對了。那你們廣州廠子招工,工資怎麽算?”


    陸佰笑笑:“那得看招得什麽崗位。”


    “就是蕾絲女工啊!”


    陸佰哦了聲,想了想道:“蕾絲女工比較難招。所以咱們工錢開得也比較高。一個月底薪68。包吃包住。獎金什麽的另算,看效益。”


    一個月68——


    趙春蘭脫口而出:“才68?這也太少吧?”


    陸佰撇撇嘴:“您老這口氣!68還少?信不信我們招工啟事一貼出來,擠破頭的人來應聘?”


    趙春蘭頭頸昂得老高:“那都是些生瓜蛋子。像我家芳草這樣的熟練工,開個一百塊的工錢不算多吧?”


    陸佰一怔。遲疑了一下,疑惑問:“您老是想讓芳草來招工?”


    趙春蘭點頭:“你看行不行?”


    陸佰為難:“好是好。就是她年紀還太小了吧?”


    “都滿十八了還小啥小!”趙春蘭不屑道,“我這年紀都成親了。也就現在國家唿籲晚婚晚育,不然——”


    不然她早把芳草換了彩禮錢了。


    陸佰連聲道:“成年就好。成年就好。這樣吧。你們要真的有興趣,周三帶著她到廣州郊區的江高鎮,廣州天衣紡織品有限公司去應聘。當場就能得個準信。”


    說完他轉身要走,趙春蘭一把拉著他道:“怎麽還要麵試?芳草的手藝你們是知道的呀,再說她還是蕭令梅的同學呢!你們怎麽著也要幫幫她的呀對吧?”


    陸佰扯開她手:“這是公司規矩。”


    趙春蘭想著去廣州得花多少車馬費就心痛。轉念一想,還是得親自去瞅瞅這個公司才行。萬一其中有詐呢?


    她迴到家,立馬將今天的消息給丈夫一一的說了。


    呂大柱拿著的錢還沒捂熱被個晴天霹靂打得措手不及。


    趙春蘭道:“你別急啊。這不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天衣廠在廣州要招工。我已經和人說好了。讓芳草去招工。”


    呂大柱聽老婆一通分析,也覺得讓女兒去廣州打工性價比最高。


    “可是她報考的那學校也在廣州,萬一她跑去學校打聽——”


    兩人沉默了片刻。


    “那我盯著她。”趙春蘭冷聲道。“等過了開學時間,她肯定也就死心了。”


    呂大柱吐了口濁氣:“隻能這樣子了。但是那丫頭心已經野了。放她出去打工我實在不放心。工錢的事你得和廠子裏說好了,直接打到咱們的賬上。反正廠子包吃包住,她也不用花錢。”


    “還是你想得周到。”趙春蘭冽嘴笑,“就這麽說定了。”


    “等艾草長大,也送去廠子裏。”呂大柱眯著眼睛,“廠子好啊。她們以後就是工人了,不比下地幹農活強?”


    趙春燕連聲稱是,轉身進了女兒屋裏,把招工的事情這麽一說。芳草沉默不語。片刻,豆大的淚珠子掉在了她手上


    “哭什麽呀?!”趙春蘭不悅,“這不是好事?反正你大學沒考上,正好出去打工唄。再說那是你同學家裏的廠子,蕭令梅總會照顧照顧你的。你爭取好好幹,做個小領導什麽的,過幾年還能帶帶艾草。多好?”


    芳草默默的掉了會眼淚,擦了把臉,唏噓道:“是我沒本事考上大學。打工就打工吧。”她神情懨懨,無奈又認命,“條條大路通羅馬。”


    趙春蘭拍手喜道:“你想明白就好!收拾收拾行李,後天我們就去廣州!”


    芳草低下頭,嘴角揚起抹澹漠至極的笑。


    順利抵達廣州郊區的母女很容易就找到了天衣公司。實在是趕去應聘招工的人太多,順著人流走她們一路見到好幾家新廠子。有的已經投入生產,有的還在建造中。


    天衣公司的牌子還是嶄新的。闊氣的大門口擠滿了人。趙春蘭踮著腳往裏擠,好不容易搶到一張招工單,拉著女兒奔向麵試處。


    一邊跑她一邊酸:“同人不同命啊。看看蕭令梅家裏,這是得多有錢才造得出這麽大的廠房,招這麽多的工人哪!你呀,命好啊!”


    芳草差點冷笑出聲。


    到了招工處,趙春蘭將芳草織的蕾絲和高中文憑往桌上一放,得意的環顧四周,她就不信現場還有比芳草更強的女娃子!


    負責招工的不是別人,正是卓霖和秦華。


    卓霖看向趙春蘭:“您也參加招工?”


    趙春蘭倒想留下來呢。但是她手藝實在太差,自知是過不了麵試的,何況自己年紀也大了些。忙陪笑道:“不不不。我就陪我閨女兒來麵試的。”


    卓霖澹聲道:“不相關人員請出去。”


    趙春蘭急了:“哪咋行?我閨女啥都不懂。我得幫她把把關哪。”


    秦華的鋼筆在桌上輕輕一放:“您要是信不過我們,現在就可以帶你閨女迴去。你也看到了,外頭排隊招聘的人多得是。”


    趙春蘭一噎,隻好向女兒使了個眼色,把她拉到一邊低聲:“記得我給你說的。要是辦不好,你爹拿著棍子把你一路揍迴家裏!”


    芳草低聲道:“我知道了。”


    趙春蘭退出辦公室。在外頭走廊來迴的走。不到十分鍾,芳草就出來了。


    她撲上前攥著她手問:“怎麽樣?”


    芳草揮了揮手上的錄用證:“錄用了。”


    嘩啦啦一堆人圍了上來,恭喜的羨慕的,充分滿足了趙春蘭的虛榮心:“我閨女是高中生呢。哪有不錄取的道理?”


    錄取的員工立即去人事部排隊簽合同。趙春蘭再三確定了工資,又檢查了工資打款的賬號無誤,這才笑吟吟的鬆了口氣。


    簽完合同的工人再去廠子裏的大會堂報道。等著工作人員一批批的送他們去宿舍。


    譚園裏十幾位師傅全體出動,忙得不可開交。陸佰是統籌,招工的事兒管理得井井有條。蔣妤和沉蘭心兩位女裁縫分別任公司拷邊車間和縫紉間的經理。這幾天負責分配安置女工。美好的生活和大有前途的事業當前,他們全身都充滿著幹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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