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月,甄照一直都沒出現,期中的考試很艱難,每一科考完,都是一片哀聲歎息,每次考完一科,武昭總會趾高氣揚的在大家麵前走來走去,似乎在炫耀所有的科目對他來說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有的時候,柳舞飛忍耐不住,總是被侯拜羅緊緊拉住,每一次考試武昭都是這個樣子,可是考下來,第一名不是西門寧就是寧無炎,武昭最多能排到第三。


    總是覺得心緒不寧,有的時候,聽著朋友們說笑,可是耳邊迴響的,卻是那個蛇人說話的聲音,眼前重複著閃現著那個蛇人昏黃而冰冷的眼睛,父親的話就像一記警鍾,頻頻在心中鳴響,如果真的有一天,蛇人糾集了軍隊來向帝國挑戰,那麽,帝國的防衛能夠抵禦多長時間。


    “阿寧,你在想什麽?”


    “還用說嗎?肯定是那個小孩子,”侯拜羅衝柳舞飛擠了擠眼睛,“舞飛,你可能不知道,上次休息的時候,我們,就是我、阿寧,還有那個小孩子去看外域人的表演,那些女子,可惜你沒去,那些女子,可是千裏挑一的美人兒,纖細的腰肢款款擺動……。”


    “真的?什麽時候再去看?”一臉垂涎的柳舞飛轉頭看見寧無炎的神情,訕訕道:“後來呢?”


    “後來,可惜啊,是和阿寧和那孩子去看的,那孩子瞪著眼睛,說我色眯眯的,這世上,除了阿寧和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是男人見了稍有姿色的女子,誰不是那個神色。”


    “對啊!還有的人,看見男人也會流口水……。”轉過身,是一直跟在武昭身邊陸軍都統曹文鐐的兒子曹酈,他的眼睛盯著寧無炎,嘴角噙著冷笑,“有男人,長得比女人更像女人……。”


    嘲笑的聲音剛剛響起,曹酈就被一拳打倒在地,待眾人迴過神來,曹酈已經被打得滿頭青腫,武昭正要上前幫忙,柳舞飛和侯拜羅手圍上前來,寧無炎麵色慘白,卻一直袖手旁觀,騎在曹酈身上的,卻是西門寧,武昭左右衝上去,大吼一聲,“上……。”


    整個食堂亂成了一團,和西門寧相熟的人與跟隨武昭的人打成一團,待教官趕到,已經滿地躺滿了被打傷的學生,西門寧和武昭打成一團,就連一向斯文有禮的寧無炎都一拳一拳的痛擊早已不省人事的曹酈,好容易將眾人拉開,能夠站著的人,除了寧無炎,眾人都是鼻青臉腫,滿臉鮮血,看著這群打架的學生,教官麵上的神情兇狠,可是內裏隻覺得頭大如鬥,這些人都是朝中的權貴,尤其西門寧、寧無炎和武昭,無論誰的家長,都是招惹不起的。


    一眾的人跪在食堂前,柳舞飛輕輕的拉了拉侯拜羅的衣袖,“拜羅,這一次,阿寧又慘了,不知他爹又會想出什麽招式來罰他。”


    “幸好我爹不在,如果讓他知道我打了武昭,我也糟糕了。”


    “你就想到你,你看無炎,臉到現在都是慘白的。”


    “那還用說,他最恨的就是人家說他像女人,那個曹酈,我看是色膽包天,每次看見無炎,那眼神我就覺得不對,下次有機會,我得好好兒的教訓教訓他。”


    “哼,到時叫上我,我也讓武昭看看我的手段,不要以為他爹是大司馬,我就不敢動他。”


    說了兩句話,眼看教官的眼睛轉了過來,柳舞飛輕輕推了推侯拜羅,兩人立刻閉了嘴,跪了許久,膝蓋都跪麻了,不知要等什麽,侯拜羅在心裏怒罵,卻見校長負著手,慢慢從操場邊走了過來,和他並肩而行的,正是大司馬楚衛宗的副官。


    “舞飛,這次運氣好,校長沒有通知宰相,而是告訴了大司馬,這一次,楚昭可好看了。”


    “好看?楚衛宗一向都最愛偏幫,這一次,阿寧可真是慘了。”


    話音才落,一匹馬飛速而來,柳舞飛眯著眼睛,“拜羅,這一次可真的好看了,宰相的親隨也來了,沒想到這件事鬧得這麽大,這一下,真的有好戲看。”


    耳中聽柳舞飛和侯拜羅的議論,西門寧隻是微微一笑,其實剛才突然暴起痛打曹酈,隻是頭腦一時發熱,待被教官罰了跪下,這才想到後果,不過是又被重罰,沒什麽大不了的。


    天已經黑了,校長滿麵笑意的聽副官與親隨交涉,不著一言,想必他也很為難吧!父親和大司馬的矛盾已經是眾所周知的秘密,想必這一次,校長很棘手吧!


    悄悄的轉過頭,本想安慰寧無炎,沒想到一轉頭,卻看見跟著甄照那個小羽人綺雲爬在旗杆後的柵欄上,費勁了將手中的布條裹在柵欄頂端,這正是自己和甄照約定好的見麵標記,他沒有來,來的卻是這個小羽人,難道甄照出事了?


    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聽見教官的怒吼,猶豫了一下,還是快步的向柵欄邊跑了過去,路過那三個人的時候,隻來得及聽見親隨唿喚,“寧少爺……。”


    沒有迴頭,一直跑到柵欄旁,“綺雲,甄照呢?”


    抬起頭,綺雲滿眼的淚水,“阿照病了,一直都在發熱,他快死了……。”


    聽清了身後的腳步聲,也聽清了教官的怒吼聲,不及分辨其他,已飛身躍上了柵欄,沒有迴頭,直接跳到樹叢間,“綺雲,你帶我去見他。”


    看著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樹林裏,柳舞飛張大嘴,“阿寧去幹什麽?”


    “見甄照。”


    寧無炎的聲音很生硬,緩緩站直了身子,轉過身,看樣子是想迴自己的房間,教官大聲喝道:“寧無炎,跪下來……。”


    寧無炎倨傲的轉過身,冷冷的看著教官,“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叫寧無炎,是長平王的兒子,你知道長平王是誰嗎?你知道長平王的兒子是什麽人嗎?”


    看著頭也不迴的寧無炎,柳舞飛的嘴張得更大,半晌才合攏,“拜羅,他真的是寧無炎嗎?”


    “當然是,你還不了解無炎,他如果狠起來,沒有人比得過他。”


    “拜羅,阿寧真的去見那個小孩子?”


    “當然,你沒發現阿寧很喜歡甄照嗎?從認識了那個孩子,阿寧做的事,和他平常的行為大相徑庭,在剛才那種非常時刻,還跑去見那個小羽人,一溜煙跑出學校,這下子,宰相可要雷霆大怒了。”


    “宰相?我看雷霆大怒的,不止宰相,在這種時候,阿寧一溜煙跑了,你看無炎,有多生氣?”


    “他生什麽氣?”


    “本來應該同生共死的,結果並肩戰鬥的同伴提前跑了……。”


    正準備滔滔不絕,結果一雙大腳站在自己麵前,不用抬頭,也知道是教官,自己和不像寧無炎那樣有強硬的背景,再加上教官一定被寧無炎的態度氣得七竅生煙,此刻若要與他對立,想必鐵定沒有好果子吃,這種時刻,最好的辦法就是裝傻和沉默,裝傻是自己的強項,至於沉默,就是讓舌頭休息一下,沒什麽大不了。


    焦急的跟在綺雲身後,為什麽學校一定要建在郊區,剛才出來得急了,如果騎馬,一定要快些,滿頭大汗才跑進城,入夜後的甜水井漆黑一片,甚至連路都無法看清,綺雲在前麵走得很快,也許羽人天生體格輕盈,所以無論急促的腳步,他們走路的姿勢都像在天空飛翔。


    “到了,我去點一根柴枝,阿照就是在裏麵。”


    “不用了,我看得見。”


    在黑暗中奔跑了那麽長時間,眼睛早已習慣了黑暗,能夠大致看清輪廓,走進門,一股潮濕的黴味兒撲麵而來,屋裏比屋外更黑,完全看不清甄照在哪裏,下意識的輕聲喚,“阿照……。”


    感覺上,最黑暗的地方有輕輕的呻吟聲,快步的摸索著走了過去,腳踢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急速的收迴腳,緩緩蹲了下來,觸手的地方,燙得怕人,“阿照……。”


    身後有微弱的光線緩緩接近,就著淡黃的微光,看清了果然是甄照,他滿麵通紅,額頭滿是大汗,綺雲滿臉的淚水,“阿照病得很重,我們沒有錢,又不知道找誰,想起他說過在柵欄上綁布條


    ,我就去了,走了好久,守城的人不準我出城,我趁黑才混了出去,你快救救阿照。”


    手裏的孩子,輕得沒有一點兒重量,火熱的溫度透過重重的布料直達掌心,那溫度高得幾乎把自己的心都烤焦了,“走,咱們要給他找個醫生。”


    因為宵禁,城裏四處都是走動的軍士,火把將天空照得雪亮,剛走出甜水井,就被人發現了,軍士們執著金戈,大聲的喝斥著這個抱著一個人,身後又跟著一個沒有任何家徽的小羽人,身著軍校服裝的少年,“站住,你是什麽人?不知道宵禁嗎?”


    “讓開,”這一刻,心煩意亂,就連麵上的神情也顧不得掩飾,大聲的喝斥著擋住自己的軍士,“什麽宵禁?湖上到處都是遊船,你們怎麽不去禁它,我趕著救人,滾開。”


    金吾們愣住了,從末遇到過碰見金吾還這般蠻橫的行人,愣怔間,西門寧已抱著人衝了過來,“滾開!”胡亂從懷裏掏出繡著家徽的印證,“看清了嗎?我是西門寧,宰相西門遠的兒子,我可以走了嗎?”


    第一次用父親的名義為自己謀利,卻沒有覺得不安,抱著甄照,飛快的向前跑,在這樣的時刻,隻有一個地方有人可以救甄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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