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房子?”


    莊超英苦笑著搖搖頭,摘下眼鏡神情略顯疲憊。


    “我啊,現在哪還有那個能力管別人,這一輩子自己都沒活明白,到了60歲發現竟然處處失敗!”


    “咦?”莊圖溪聽到這話先是懵了一下,皺著眉頭認真的看著他,瞧見並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


    表情逐漸嚴肅。


    “莊…莊老師,坐下聊~”


    會客區沙發上落座。


    莊超英四下環顧整個辦公室,整個人像是升華了一般,靠在沙發上流漏出笑容。


    “不錯~”


    “什麽不錯?”


    “你很不錯!”


    好像在這打啞謎一樣。


    “行了莊老師,可別在這誇了~”莊圖溪泡了茶水遞過去。


    “我餓了!”


    “走,請您吃飯~”


    公司是有食堂的,莊圖溪也沒帶他去外麵吃,讓廚師做了幾個菜送到平常用來做招待的包間。


    “嚐嚐東北菜,大廚是正宗奉天本地人,鍋包肉做的非常地道!”


    莊超英在大兒子家這段日子,實際上吃的全是東北菜,因為當年李父李母插隊的地方就在東北,哪怕迴到魔都口味也已經變了。


    “有酒嗎?”


    “有!”


    莊圖溪讓人送了兩瓶白酒,打開分別倒在兩個杯子裏。


    “滋~”莊超英端起杯子直接一飲而盡,然後趕緊吃菜壓壓酒味兒。


    “這酒不錯!”


    倆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菜倒是沒吃下去多少,一瓶白酒卻很快就下了肚。


    莊超英已經略顯醉意,同時也流露出些許的悔意。


    “隔~”靠在椅子上眼神迷離,身體前傾強撐著打起精神。


    語氣十分認真開口:“圖溪,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特別失敗?”


    “失敗?”


    “嗯…不應該用失敗這個詞,隻不過是您太在乎有些東西,把自己給拘束在一個圈兒裏!”


    莊圖溪給予很公正的評價。


    這個人別的毛病沒有!


    就是太在乎麵子~


    寧可自己受委屈,也要讓其他人滿意,誰要講究他兩句估計這位晚上都睡不好覺。


    “直到今天才發現,你媽當初確實很不容易,這種滋味簡直是太不好受了,當時偏偏我還很不理解!”


    “總想著你阿爹阿婆,最後忽視了自己這個小家庭,總覺得自己受點苦沒什麽,連帶著家人也一起跟著遭罪,偏偏還都覺得理所應得,殊不知最親近的人反而最在乎!”


    迴想起這段時間的種種,大兒子莊圖南仿佛就像是一麵鏡子,把莊超英給照射的體無完膚。


    大兒子莊圖南,他曾經最自豪的一個孩子,結果混到現在還連房子都沒有了,竟然還跑到他弟弟這裏借房子要給嶽父嶽母住!


    好家夥,就連他嶽父的弟弟在外麵欠了賭債,賣房子錢不夠的時候,這臭小子竟然打自己養老錢的主意。


    “都是一家人!”這幾個字聽著是那麽的諷刺。


    簡直是可笑啊~


    但莊超英笑的是自己,因為當年他又何嚐不是如此?


    恐怕要是沒有妻子黃玲的話,當時都恨不得把全家都搬迴老宅,就為了贏得父母的一句誇獎。


    “唉~”


    “你大哥簡直太像我了!”


    莊圖溪聽到這話搖搖頭,顯然是很不讚同。


    “不不不!”


    “不是像你,而是現在已經青出於藍勝於藍了~”


    “您…這次是什麽意思,還是希望我能幫幫他?”


    實在是沒忍住,莊圖溪還是把這句話給問了出來,這突然之間變化這麽大,難道莊超英年過花甲也被人給重生了嗎?


    “不不不!”莊超英也像小兒子一樣搖了搖頭。


    就是滋溜一口小酒下肚,話說出來心裏反而舒服了很多。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這一輩子是失敗的人生,哪有資格再管這些雜七雜八的事!”


    “之前總發揚風格,寧可自己住小房子也要把大房子讓給同事,當時好像收到了感謝的目光,實際上到頭來隻不過是多管閑事而已~”


    “閑事管不得呀!”


    得,莊圖溪挑了挑眉。


    這叫什麽?


    人教人一輩子教不會,事教人恐怕都沒用上兩個月,別管莊超英是真悔改還是假悔改,最起碼這個態度比之前強很多。


    說實在的,莊超英之所以原本會變成這個樣子,莊圖溪覺得母親黃玲都有一定的責任,說起來就是有點太慣著他了!


    咋就不敢跟他吵一架?


    當然這話要往迴說,恐怕這也是一個年代的悲哀,講究一個什麽三從四德,然後又沒攤上一個好婆婆,莊家從根上就爛到底。


    “您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我?”莊超英醉醺醺的擺了擺手。“這段時間閑逛還是有所收獲,有很多環境不錯的養老院!”


    “現在國家對教師越來越重視,每個月退休工資都夠花了,再說你不會真不管我吧?”


    “再說我還有閨女呢~”


    “哈哈哈!”莊圖溪頭一次看見老莊說話是這種語氣。


    平常戴著個眼鏡,那中山裝扣子都一絲不苟,衣服都要熨的板板正正,說話有板有眼表情嚴肅,妥妥的一個老幹部風。


    啥時候開過玩笑?


    也不知道是歲數大了放飛自我,是借著酒勁兒發泄一下。


    “莊老師,家裏老宅一直空著,隔壁宋阿姨家的房子也沒人住,您要不發揮一下餘熱,順便開個什麽晚托班啥的打發時間怎麽樣?”


    真不管自然不可能。


    說一千道一萬,別看之前嘴上說什麽父母離婚一人養一個,實際上就以現在這個國情來說,哪怕是再過個二三十年,也同樣沒辦法真正做到置之不理。


    隻不過是態度上有所差別而已。


    莊圖溪也不可能把人接家裏去,屬實是做不到這點了,幫忙雇個保姆什麽的,逢年過節有事兒沒事兒帶孩子多迴去看看,這也就是替原身盡到了應有的孝道。


    “老宅辦晚托班?”


    “對!”


    “作為曾經的教導主任,閑著沒事發揮一下餘熱嘛!”


    “嗯…確實是個好主意!”莊超英拍了拍略有醉意的腦袋,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麽迴事,估計是年齡大了的緣故,總能想起之前在家時候的往事。


    住迴老宅正和他意。


    “你是不知道我自從退休這兩天,這總感覺心裏麵空落落的,幹什麽事都提不起勁!”


    之後又是一杯接一杯,第二瓶白酒很快都見底兒了,這個時候場麵就發生了些許的變化,如果說原本莊超英還能保持一些清醒的話,那現在基本上就是完全醉了。


    所說的話驢唇不對馬嘴,不過有一點倒是表達的很清楚,那就是充斥著對大兒子莊圖南的不滿。


    莊圖溪邊聽邊搖頭,這人啊哪怕到了什麽時候,都總是下意識在其他地方尋找原因,為自己之前所犯下的過錯買單。


    算了,就這樣吧~


    之後讓人開了個酒店,派車把已經醉成不省人事的莊超英送過去。


    莊圖溪自己則打了個電話,讓人把老宅收拾出來。


    未完待續……


    (ps,如果不是的話,莊超英估計很難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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