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坊裏，幾個幼童正圍在一起玩著蹴鞠，嬉笑玩鬧間，一個中年男子自街角走來，正玩耍的一個小男孩，不經意間瞥到男子後，立馬拋下玩伴，興高采烈的撲了過去：“大伯。”</p>
賀備揉了揉小男孩髒兮兮的頭發，和他一同往家中走去。</p>
“娘…娘，大伯來了。”</p>
到了家門口，小男孩率先跑了進去。</p>
一個係著圍裙的婦女從夥房中走去，看著衣服黑一塊灰一塊的小男孩，舉起手中的擀麵杖作勢就要打。</p>
“讓你不要穿新衣服出去玩，你把我話當耳旁風是不是。”</p>
小男孩一溜煙鑽到了賀備身後。</p>
“弟妹。”</p>
“呀，大哥來了。”</p>
張氏收起擀麵杖，笑盈盈的將賀備迎進了屋中。</p>
兩間房的院子不算大，屋中的陳設也算不上奢華，但勝在溫馨，有家的味道。</p>
賀備將禮品點心擺上桌子，倒茶的張氏見此，說道：“大哥來就來，一家人哪用這麽見外。”</p>
說話間，小男孩已經拆開點心，往嘴裏塞了一塊，張氏罵了兩句，賀備笑嗬嗬問道：“子風呢？還沒迴來嗎？”</p>
“嗨，自從開春以來，他基本天亮前就沒迴來過。”張氏埋怨道：“成天就忙著那什麽藥廬的事情，也沒見他幹出個什麽門道來。”</p>
身為結義兄弟，賀備給好二弟辯解道：“子風幹的是善事，在各州縣設立藥廬，讓那些看不起病的百姓，能看的上郎中，能吃的上藥，這可是積福的大好事。”</p>
張氏苦笑一聲，微微晃首道：“啥呀，也沒見有人念他的好，前天，東三坊的劉二娘，跑去長安藥廬看病，看完病了，又嫌棄大夫看的不好，又嫌棄沒給他開好藥。”</p>
“你說這人，看病錢藥錢，都是朝廷給出的，她還挑這挑那的，昨日碰到的時候，話裏話外還擠兌著太醫署不把她們當人看，這些人呐……”</p>
張氏看來真的氣了個不清，喋喋不休的跟賀備抱怨著，一會說左鄰右舍幾句，一會再嘟囔嘟囔張子楓。</p>
賀備也插不上嘴，隻好就安靜聽著。</p>
說著說著，張子風迴來了。</p>
“呀，你今天怎麽迴來這麽早。”</p>
“這不明日是中秋了嗎，今天就閉朝了，署裏也就沒什麽事了。”說著，張子風笑嗬嗬的對著賀備道：“大哥，你可許久沒來了。”</p>
賀備迴道：“前些日子比較忙，抽不開身，這不中秋休沐了，想著來看看你，順便也跟說點事。”</p>
張子風點點頭，催著夫人道：“你快去準備酒菜，今日我和大哥好好聚一聚。”</p>
“行，大哥，那你坐著，飯菜馬上好。”</p>
“有勞弟妹了。”</p>
張氏擺擺手。</p>
她走之後，賀備和張子風閑聊兩句，而後說起正事道：“子風，今日，我是來跟道別的。”</p>
張子風錯愕道：“大哥，你是要離開長安？”</p>
賀備點點頭。</p>
“你要去哪啊？”</p>
“暫時還沒定，等中秋過後，聽從吏部調派。”</p>
張子風一愣，麵帶喜色道：“大哥，你是要外放出去了？”</p>
賀備現在是都察院提刑司提刑官，以他目前的官職，外放到地方的話，最起碼連升兩級，對於京官來說，這是重用的信號。</p>
“小弟恭喜大哥了。”說著，張子風舉起茶杯道：“以茶代酒，小弟先敬大哥一杯。”</p>
賀備陪著喝了一杯，放下茶杯，正想開口說話時，又聽張子風道：“小弟沒說錯吧，大哥出自政務書院，遲早都會得到重用的。”</p>
此話之中，帶著少許羨慕之色。</p>
雖說現在的生活也算不錯，但張子風對當初沒有考進政務書院一事，還是引為人生一大遺憾。</p>
“不是外放，是調配。”賀備笑著搖搖頭。</p>
張子風略為不解。</p>
“我…之前參加了科考。”</p>
一月之前，朝廷同時舉行了科考和武考。</p>
張子風對此也稍有關注。</p>
此次科考，參加的大多都是些小吏小官，賀備雖不算什麽大官，但正五品的官職也不算低。</p>
據張子風的了解，此次科考所授之官，基本上都是鄉一級的。</p>
賀備就算被委任為了鄉令，那也等於是連降了三級。</p>
從靈州到長安，這些年來吃盡苦頭，被人各種打壓，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卻又選擇從頭再來，賀備圖什麽？</p>
</p>
“大哥，你這是為什麽？”張子風不解道：“你政務書院出身，說來也算是天子門生，陛下遲早肯定會對你委以重任的，你為何要走科舉這條路啊。”</p>
“二弟。”賀備歎口氣道：“正是因為政務書院這層關係，所以要是就在京中，估計十來年內，我是出不了頭的。”</p>
“為什麽？”</p>
“我問你，政務書院在靈州的時候，祭酒是何人？”</p>
張子風想也沒想道：“是魏大人。”</p>
“沒錯。”賀備點點頭：“那為兄再問你，魏大人如今擔當何職？”</p>
“內閣次輔。”</p>
“魏大人行事公允，哪怕我是他的門生，他也不會照顧我一分，而其他人，對我等政務書院出身的寒門，又多有打壓。”</p>
賀備愁悶的搖頭道：“這些年來，為兄不說立了多大的功勞，但冤案錯案也撥正了幾十件，若真是論功行賞的話，我早都升了好幾級了。”</p>
“這……”張子風歎口氣，小聲道：“以前畢竟是太上皇在位，他對咱們這些從靈州來的人有提防，也是正常的，現在不同了，現在陛下在朝，咱們這些人，那…”</p>
賀備抬手，打斷道：“二弟，我之所以定下心參加科舉，最大的關係，還是因為陛下。”</p>
聽到此話，張子風更加不解了。</p>
不等他問，賀備便解釋道：“咱們這些從靈州來的人，一直被視為是陛下的人，朝中目前功勳一大堆，這些壓在頭上，我們是輕易沒有出頭機會的。”</p>
“而陛下為了避嫌，也不可能多加提拔我們，要想出頭，就得慢慢熬資曆，所以，還不如趁著現在年輕，到地方上去。”</p>
“不僅沒了掣肘，政務書院這個身份還對地方上的官員有著不小的威懾，到時幹出一番事業來，那誰也壓不住咱。”</p>
張子風沉默幾息，認真考量一番後，再次舉起茶杯道：“大哥既然已經都想明白了，那小弟也不多說什麽了，不管之後被分到哪，都祝大哥一路順風。”</p>
“多謝二弟。”</p>
兄弟兩人一飲而盡。</p>
之後的酒席上兩人也不停的喝著。</p>
等賀備迴去之後，醉的已是不省人事。</p>
賀備揉了揉小男孩髒兮兮的頭發，和他一同往家中走去。</p>
“娘…娘，大伯來了。”</p>
到了家門口，小男孩率先跑了進去。</p>
一個係著圍裙的婦女從夥房中走去，看著衣服黑一塊灰一塊的小男孩，舉起手中的擀麵杖作勢就要打。</p>
“讓你不要穿新衣服出去玩，你把我話當耳旁風是不是。”</p>
小男孩一溜煙鑽到了賀備身後。</p>
“弟妹。”</p>
“呀，大哥來了。”</p>
張氏收起擀麵杖，笑盈盈的將賀備迎進了屋中。</p>
兩間房的院子不算大，屋中的陳設也算不上奢華，但勝在溫馨，有家的味道。</p>
賀備將禮品點心擺上桌子，倒茶的張氏見此，說道：“大哥來就來，一家人哪用這麽見外。”</p>
說話間，小男孩已經拆開點心，往嘴裏塞了一塊，張氏罵了兩句，賀備笑嗬嗬問道：“子風呢？還沒迴來嗎？”</p>
“嗨，自從開春以來，他基本天亮前就沒迴來過。”張氏埋怨道：“成天就忙著那什麽藥廬的事情，也沒見他幹出個什麽門道來。”</p>
身為結義兄弟，賀備給好二弟辯解道：“子風幹的是善事，在各州縣設立藥廬，讓那些看不起病的百姓，能看的上郎中，能吃的上藥，這可是積福的大好事。”</p>
張氏苦笑一聲，微微晃首道：“啥呀，也沒見有人念他的好，前天，東三坊的劉二娘，跑去長安藥廬看病，看完病了，又嫌棄大夫看的不好，又嫌棄沒給他開好藥。”</p>
“你說這人，看病錢藥錢，都是朝廷給出的，她還挑這挑那的，昨日碰到的時候，話裏話外還擠兌著太醫署不把她們當人看，這些人呐……”</p>
張氏看來真的氣了個不清，喋喋不休的跟賀備抱怨著，一會說左鄰右舍幾句，一會再嘟囔嘟囔張子楓。</p>
賀備也插不上嘴，隻好就安靜聽著。</p>
說著說著，張子風迴來了。</p>
“呀，你今天怎麽迴來這麽早。”</p>
“這不明日是中秋了嗎，今天就閉朝了，署裏也就沒什麽事了。”說著，張子風笑嗬嗬的對著賀備道：“大哥，你可許久沒來了。”</p>
賀備迴道：“前些日子比較忙，抽不開身，這不中秋休沐了，想著來看看你，順便也跟說點事。”</p>
張子風點點頭，催著夫人道：“你快去準備酒菜，今日我和大哥好好聚一聚。”</p>
“行，大哥，那你坐著，飯菜馬上好。”</p>
“有勞弟妹了。”</p>
張氏擺擺手。</p>
她走之後，賀備和張子風閑聊兩句，而後說起正事道：“子風，今日，我是來跟道別的。”</p>
張子風錯愕道：“大哥，你是要離開長安？”</p>
賀備點點頭。</p>
“你要去哪啊？”</p>
“暫時還沒定，等中秋過後，聽從吏部調派。”</p>
張子風一愣，麵帶喜色道：“大哥，你是要外放出去了？”</p>
賀備現在是都察院提刑司提刑官，以他目前的官職，外放到地方的話，最起碼連升兩級，對於京官來說，這是重用的信號。</p>
“小弟恭喜大哥了。”說著，張子風舉起茶杯道：“以茶代酒，小弟先敬大哥一杯。”</p>
賀備陪著喝了一杯，放下茶杯，正想開口說話時，又聽張子風道：“小弟沒說錯吧，大哥出自政務書院，遲早都會得到重用的。”</p>
此話之中，帶著少許羨慕之色。</p>
雖說現在的生活也算不錯，但張子風對當初沒有考進政務書院一事，還是引為人生一大遺憾。</p>
“不是外放，是調配。”賀備笑著搖搖頭。</p>
張子風略為不解。</p>
“我…之前參加了科考。”</p>
一月之前，朝廷同時舉行了科考和武考。</p>
張子風對此也稍有關注。</p>
此次科考，參加的大多都是些小吏小官，賀備雖不算什麽大官，但正五品的官職也不算低。</p>
據張子風的了解，此次科考所授之官，基本上都是鄉一級的。</p>
賀備就算被委任為了鄉令，那也等於是連降了三級。</p>
從靈州到長安，這些年來吃盡苦頭，被人各種打壓，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卻又選擇從頭再來，賀備圖什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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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這是為什麽？”張子風不解道：“你政務書院出身，說來也算是天子門生，陛下遲早肯定會對你委以重任的，你為何要走科舉這條路啊。”</p>
“二弟。”賀備歎口氣道：“正是因為政務書院這層關係，所以要是就在京中，估計十來年內，我是出不了頭的。”</p>
“為什麽？”</p>
“我問你，政務書院在靈州的時候，祭酒是何人？”</p>
張子風想也沒想道：“是魏大人。”</p>
“沒錯。”賀備點點頭：“那為兄再問你，魏大人如今擔當何職？”</p>
“內閣次輔。”</p>
“魏大人行事公允，哪怕我是他的門生，他也不會照顧我一分，而其他人，對我等政務書院出身的寒門，又多有打壓。”</p>
賀備愁悶的搖頭道：“這些年來，為兄不說立了多大的功勞，但冤案錯案也撥正了幾十件，若真是論功行賞的話，我早都升了好幾級了。”</p>
“這……”張子風歎口氣，小聲道：“以前畢竟是太上皇在位，他對咱們這些從靈州來的人有提防，也是正常的，現在不同了，現在陛下在朝，咱們這些人，那…”</p>
賀備抬手，打斷道：“二弟，我之所以定下心參加科舉，最大的關係，還是因為陛下。”</p>
聽到此話，張子風更加不解了。</p>
不等他問，賀備便解釋道：“咱們這些從靈州來的人，一直被視為是陛下的人，朝中目前功勳一大堆，這些壓在頭上，我們是輕易沒有出頭機會的。”</p>
“而陛下為了避嫌，也不可能多加提拔我們，要想出頭，就得慢慢熬資曆，所以，還不如趁著現在年輕，到地方上去。”</p>
“不僅沒了掣肘，政務書院這個身份還對地方上的官員有著不小的威懾，到時幹出一番事業來，那誰也壓不住咱。”</p>
張子風沉默幾息，認真考量一番後，再次舉起茶杯道：“大哥既然已經都想明白了，那小弟也不多說什麽了，不管之後被分到哪，都祝大哥一路順風。”</p>
“多謝二弟。”</p>
兄弟兩人一飲而盡。</p>
之後的酒席上兩人也不停的喝著。</p>
等賀備迴去之後，醉的已是不省人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