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設立預算分配製以來，每到年末，內閣各部與樞密院各司之間，總是要大鬧上那麽一陣子。</p>
明麵上，他們都是出於公心，畢竟各部司來年的開支，都是從這筆錢裏出，誰要是膽大包天動這錢，那他們手底下的人第一個不答應。</p>
但為什麽還是會爭個臉紅脖子粗呢？</p>
原因無他，就是因為這錢拿迴去之後，還能再生出錢來。</p>
拿農部舉例吧，今年若是能多分到一百萬，那等到來年，他們就能用這一百萬去開墾荒地，去興修水利。</p>
不管上馬什麽項目，不管幹什麽，總是需要征召人手的。</p>
如此一來，這操作空間不就來了嗎？</p>
該找多少人，該給多少錢，這活該給誰幹，還不都是一句話的事。</p>
等良田開墾出來之後，還要再賣出去，這就又是一筆收入？</p>
而興修水利更是來錢，挖個渠修個壩，一修修個三五載，這都已經是常事了。</p>
借朝廷的錢，來下自己的蛋，這是下麵那些小官小吏們撈油水養家糊口的方式。</p>
而各部司的尚書少卿，就是他們的代言人，身為挑頭大哥，若是不能給自家部門帶來好處，那底下的人可就沒有那麽好帶了。</p>
所以，哪怕他們根本不缺錢，根本看不上這點小油水，他們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去爭。</p>
與其說是他們在爭，不如說是底下的人逼著他們在爭。</p>
而這，也正是皇帝想要看到的。</p>
這就是廟堂，誰都沒辦法置身事外。</p>
哪怕就是一門心思想要急流勇退的房玄齡也不行。</p>
身為內閣首輔文官之首，他若是不爭，那立馬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大大小小的官吏們，第一個就會將矛頭對準他。</p>
得罪了皇帝，問題不大，但若是得罪了九成的官員，那房玄齡也別想安安生生的迴家養老。</p>
所以，就是裝，也得裝出個樣子來。</p>
等吵的差不多了，等皇帝覺得可以了，等底下的人看到他們盡力了，一切自然很快就能定下來。</p>
這終究隻不過是一場心照不宣的玩戲罷了。</p>
……</p>
立政殿。</p>
李格拘謹的坐在一旁。</p>
薑熙月也是挺直了腰端坐著。</p>
兩人看著都有些尷尬。</p>
李格沒想到李承乾會將他叫到立政殿來，更未想到立政殿隻有這位素未謀麵的嫂嫂，早知如此的話，他就帶著王妃一同進宮了。</p>
僵坐之時，李承乾終於是露麵了，</p>
“臣，參見陛下。”</p>
李格一溜煙站起，神情語調都異常恭敬，哪怕就是從禮部尋個最吹毛求疵的禮官，也從他身上挑不出一點毛病來。</p>
“一家人，這麽多禮作甚。”</p>
李承乾笑嗬嗬的擺擺手，李格陪著笑，但身子卻紋絲未動。</p>
待薑熙月解下大氅，李承乾坐下之後，他才將半個屁股放在了椅子上。</p>
看著他如此小心翼翼，李承乾無可奈何的笑了笑。</p>
“這一路上可還好？”</p>
“還好，謝陛下掛念。”</p>
李格站起行禮，動作之間有著濃濃的疏離。</p>
見此，李承乾也不好再去扯什麽兄弟之情。</p>
“沒事就好，楊氏呢，她沒跟你一起來嗎？”</p>
“來了，她跟臣一起來的長安。”李格連忙解釋道：“臣以為陛下召臣進宮，是有公事要談，所以便沒帶她。”</p>
“那等會差人將她接進宮來，麗清殿朕已經令人收拾好了，你們夫妻二人這幾日就先在宮裏住著吧。”</p>
李格一聽，連忙就拒絕道：“這不合規矩，哪有外臣留宿宮中的，臣在城中隨意尋一下榻之處就行。”</p>
“哎！”李承乾擺擺手，雖是笑嗬嗬的，但話音卻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都一家人，哪用分的這麽清楚，安心住著就是。”</p>
</p>
聽到這話，李格不得不懷疑，李承乾此舉是不是出於對他不放心的緣故。</p>
這麽一想，李格也不敢再堅持：“多謝陛下關懷。”</p>
“趕了這麽長時間的路，想必你也乏了，下去好好歇著吧，等晚上，朕將諸位王叔也召進宮來，給你接風洗塵。”</p>
“多謝陛下。”</p>
李格連著行了好幾禮，李承乾搖搖頭，遂令茅四親自帶著李格去了麗清殿。</p>
宮裏的變化不太多，麗清殿也是如此，這是楊妃當初的寢殿，許多布置都還保持著原樣。</p>
看著熟悉的陳設，李格的心情明顯低落了許多。</p>
“王爺，您看還缺點什麽？奴婢這就令人給您備齊了。”</p>
“多謝茅公公。”李格看了看殿內，搖頭道：“東西就不用了，勞煩公公差人出趟宮，將本王的王妃接進宮來。”</p>
“王爺放心，奴婢這就安排。”</p>
茅四行了一禮退下，李格坐在床邊，看著空蕩蕩的宮殿，心裏湧起了一股濃濃的憂愁。</p>
……</p>
晚上，在李元昌的帶領下，諸王齊聚於兩儀殿。</p>
李元祥謀反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這讓諸王都感到很是不安。</p>
雖說他們沒有參與，但身為兄弟，誰也不敢保證李承乾會不會遷怒到他們。</p>
如果皇帝真的想對他們做什麽的話，那李元祥這事就是最好的理由。</p>
今夜雖說是給李格接風洗塵，但不知怎地，自打進了這兩儀殿，李元景心中充斥著不安之情。</p>
跟他有同樣感受的，還有坐在最下方的李元則。</p>
今晚的月亮被一層烏雲遮蔽，平日裏閃爍的星辰，今夜也黯淡了許多。</p>
從天象方麵看，今晚這場夜宴，搞不好是場鴻門宴。</p>
李元則扭動著屁股，不安的看著正說笑的一眾兄弟。</p>
“陛下到！”</p>
茅四喊了一嗓子，堂下的諸王紛紛起身，李承乾笑容滿麵的走了進來，李格跟在他的身後。</p>
“臣等，參見陛下。”</p>
“諸位王叔免禮，今兒是家宴，不講那些俗禮。”</p>
說著，李承乾坐上了禦座，而李格就坐在他的下位。</p>
很快，美酒佳肴紛紛上桌，李承乾認真的吃著飯，李格和李元景李元則三人，則明顯有些心不在焉。</p>
坐在下方首位的李元昌，更是隻拿著筷子不停的扒拉著，就是不見他往嘴裏送。</p>
等吃的差不多之後，李承乾審視一番，幹咳兩聲後，突然歎氣道：“可惜二十叔一時糊塗，犯下如此大錯，不能與我等叔侄，再飲酒作樂了，祖父若還在的話，他老人家…唉……罷了罷了。”</p>
李承乾搖著頭，麵色苦悶。</p>
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一個個都提心吊膽了起來。</p>
明麵上，他們都是出於公心，畢竟各部司來年的開支，都是從這筆錢裏出，誰要是膽大包天動這錢，那他們手底下的人第一個不答應。</p>
但為什麽還是會爭個臉紅脖子粗呢？</p>
原因無他，就是因為這錢拿迴去之後，還能再生出錢來。</p>
拿農部舉例吧，今年若是能多分到一百萬，那等到來年，他們就能用這一百萬去開墾荒地，去興修水利。</p>
不管上馬什麽項目，不管幹什麽，總是需要征召人手的。</p>
如此一來，這操作空間不就來了嗎？</p>
該找多少人，該給多少錢，這活該給誰幹，還不都是一句話的事。</p>
等良田開墾出來之後，還要再賣出去，這就又是一筆收入？</p>
而興修水利更是來錢，挖個渠修個壩，一修修個三五載，這都已經是常事了。</p>
借朝廷的錢，來下自己的蛋，這是下麵那些小官小吏們撈油水養家糊口的方式。</p>
而各部司的尚書少卿，就是他們的代言人，身為挑頭大哥，若是不能給自家部門帶來好處，那底下的人可就沒有那麽好帶了。</p>
所以，哪怕他們根本不缺錢，根本看不上這點小油水，他們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去爭。</p>
與其說是他們在爭，不如說是底下的人逼著他們在爭。</p>
而這，也正是皇帝想要看到的。</p>
這就是廟堂，誰都沒辦法置身事外。</p>
哪怕就是一門心思想要急流勇退的房玄齡也不行。</p>
身為內閣首輔文官之首，他若是不爭，那立馬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大大小小的官吏們，第一個就會將矛頭對準他。</p>
得罪了皇帝，問題不大，但若是得罪了九成的官員，那房玄齡也別想安安生生的迴家養老。</p>
所以，就是裝，也得裝出個樣子來。</p>
等吵的差不多了，等皇帝覺得可以了，等底下的人看到他們盡力了，一切自然很快就能定下來。</p>
這終究隻不過是一場心照不宣的玩戲罷了。</p>
……</p>
立政殿。</p>
李格拘謹的坐在一旁。</p>
薑熙月也是挺直了腰端坐著。</p>
兩人看著都有些尷尬。</p>
李格沒想到李承乾會將他叫到立政殿來，更未想到立政殿隻有這位素未謀麵的嫂嫂，早知如此的話，他就帶著王妃一同進宮了。</p>
僵坐之時，李承乾終於是露麵了，</p>
“臣，參見陛下。”</p>
李格一溜煙站起，神情語調都異常恭敬，哪怕就是從禮部尋個最吹毛求疵的禮官，也從他身上挑不出一點毛病來。</p>
“一家人，這麽多禮作甚。”</p>
李承乾笑嗬嗬的擺擺手，李格陪著笑，但身子卻紋絲未動。</p>
待薑熙月解下大氅，李承乾坐下之後，他才將半個屁股放在了椅子上。</p>
看著他如此小心翼翼，李承乾無可奈何的笑了笑。</p>
“這一路上可還好？”</p>
“還好，謝陛下掛念。”</p>
李格站起行禮，動作之間有著濃濃的疏離。</p>
見此，李承乾也不好再去扯什麽兄弟之情。</p>
“沒事就好，楊氏呢，她沒跟你一起來嗎？”</p>
“來了，她跟臣一起來的長安。”李格連忙解釋道：“臣以為陛下召臣進宮，是有公事要談，所以便沒帶她。”</p>
“那等會差人將她接進宮來，麗清殿朕已經令人收拾好了，你們夫妻二人這幾日就先在宮裏住著吧。”</p>
李格一聽，連忙就拒絕道：“這不合規矩，哪有外臣留宿宮中的，臣在城中隨意尋一下榻之處就行。”</p>
“哎！”李承乾擺擺手，雖是笑嗬嗬的，但話音卻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都一家人，哪用分的這麽清楚，安心住著就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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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李格不得不懷疑，李承乾此舉是不是出於對他不放心的緣故。</p>
這麽一想，李格也不敢再堅持：“多謝陛下關懷。”</p>
“趕了這麽長時間的路，想必你也乏了，下去好好歇著吧，等晚上，朕將諸位王叔也召進宮來，給你接風洗塵。”</p>
“多謝陛下。”</p>
李格連著行了好幾禮，李承乾搖搖頭，遂令茅四親自帶著李格去了麗清殿。</p>
宮裏的變化不太多，麗清殿也是如此，這是楊妃當初的寢殿，許多布置都還保持著原樣。</p>
看著熟悉的陳設，李格的心情明顯低落了許多。</p>
“王爺，您看還缺點什麽？奴婢這就令人給您備齊了。”</p>
“多謝茅公公。”李格看了看殿內，搖頭道：“東西就不用了，勞煩公公差人出趟宮，將本王的王妃接進宮來。”</p>
“王爺放心，奴婢這就安排。”</p>
茅四行了一禮退下，李格坐在床邊，看著空蕩蕩的宮殿，心裏湧起了一股濃濃的憂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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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李元昌的帶領下，諸王齊聚於兩儀殿。</p>
李元祥謀反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這讓諸王都感到很是不安。</p>
雖說他們沒有參與，但身為兄弟，誰也不敢保證李承乾會不會遷怒到他們。</p>
如果皇帝真的想對他們做什麽的話，那李元祥這事就是最好的理由。</p>
今夜雖說是給李格接風洗塵，但不知怎地，自打進了這兩儀殿，李元景心中充斥著不安之情。</p>
跟他有同樣感受的，還有坐在最下方的李元則。</p>
今晚的月亮被一層烏雲遮蔽，平日裏閃爍的星辰，今夜也黯淡了許多。</p>
從天象方麵看，今晚這場夜宴，搞不好是場鴻門宴。</p>
李元則扭動著屁股，不安的看著正說笑的一眾兄弟。</p>
“陛下到！”</p>
茅四喊了一嗓子，堂下的諸王紛紛起身，李承乾笑容滿麵的走了進來，李格跟在他的身後。</p>
“臣等，參見陛下。”</p>
“諸位王叔免禮，今兒是家宴，不講那些俗禮。”</p>
說著，李承乾坐上了禦座，而李格就坐在他的下位。</p>
很快，美酒佳肴紛紛上桌，李承乾認真的吃著飯，李格和李元景李元則三人，則明顯有些心不在焉。</p>
坐在下方首位的李元昌，更是隻拿著筷子不停的扒拉著，就是不見他往嘴裏送。</p>
等吃的差不多之後，李承乾審視一番，幹咳兩聲後，突然歎氣道：“可惜二十叔一時糊塗，犯下如此大錯，不能與我等叔侄，再飲酒作樂了，祖父若還在的話，他老人家…唉……罷了罷了。”</p>
李承乾搖著頭，麵色苦悶。</p>
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一個個都提心吊膽了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