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聖獸(三)


    “放肆!”


    九頭蛇怒吼一聲,早已平息下去的威壓陡然炸起,能量旋渦才安靜幾分鍾,又猛然爆發,把遠處所有能感受到的生物都嚇得魂飛魄散。


    對麵的蕭湛卻絲毫不受影響,完全承受了這股威壓。


    隻不過,他身上黯淡下去的黑霧再一次升騰起來,不住地翻滾湧動,將蛟身完全遮蔽。


    “蒼龍,你惹怒我了!”九頭蛇高高揚起腦袋,近一半的身軀都離開了地麵,九個腦袋齊聲高吼。


    隨著它的怒吼,威壓和魔力同時爆發出來,在這片樹木稀疏的草地上掀起了一股真真實實的自然風暴。


    狂風裹挾著枯草落葉、濕泥幹砂,漫天卷地飛揚起來。


    蕭湛慢慢後退了一小段距離,低聲說:“實在抱歉,我惹怒了強大的聖獸。可是,聖獸的憤怒,也未免太廉價了……”


    他雖然是在道歉,但九頭蛇完全聽得出來,話語中充滿了輕蔑和不屑。


    按理說,他這樣子三番兩次的挑釁,九頭生應該更加怒不可遏,直接開戰。


    但實際上,九頭蛇聽到了這番話,卻一反常態的冷靜下來。


    九個腦袋,十八雙冰冷的、爬行類動物獨有的瞳孔,直直的盯著蕭湛。


    換做是一個普通人,光是這樣的眼神對峙,就能嚇暈過去。


    蕭湛卻又慢慢朝前飄了一點,說:“你的冷靜,讓我產生了一絲敬意,聖獸,不愧是魔獸族群的領路者。”


    “蒼蛇,你令我刮目相看,”九頭蛇冷冷的說,“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我會放過你。”


    “不著急,我們慢慢談,”蕭湛說,“我覺得,人類之所以能夠稱霸整個大陸,將魔獸、精靈族和獸人族都排擠到角落裏,一定不是因為他們實力更強,而是因為他們擁有更高的智慧。”


    “你果然收留了人類在森林裏,”九頭蛇說,“你的爪子裏拿著的是什麽?人類的工具嗎?”


    蕭湛用爪子舉起普通人拳頭大小的陰陽鼎,說:“這隻是一件從人類那裏繳獲的小東西……”


    “我警告你,不要忘了你魔獸的身份!”九頭蛇警告說,“人類過分依靠工具,而不懂得強化自身,完全就是憑借數量優勢才占領了森林之外的土地!他們敢深入森林,那就是自取滅亡!”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蕭湛說,“但我覺得人類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我承認人類的智慧,但也不想和你浪費口舌,”九頭蛇的口氣緩和少許,“今天我直接來這裏,你也應知道,我不是純粹過來消滅你的。”


    “嗯,我本來以為你會晚一點來,我還沒有完全準備好。”蕭湛突然也誠懇地說。


    “但是你現在拖延也沒有用,”九頭蛇說,“你的智慧,如果就此浪費,對你、對我、對整個森林裏的魔獸來說,都是一種損失。”


    “你準備收服我?”蕭湛說。


    “這不正是你期待的嗎?”九頭蛇說,“你在這裏蟄伏這麽久,還沒有晉級為聖獸,尋求的不就是突破的機會嗎?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突破的秘訣就在核心地帶中央的聖地,這也是高級魔獸必須生活在核心地帶的原因之一。”


    “你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蕭湛點點頭。


    “而且,你現在隻是高級魔獸頂峰的實力,絕對不可能是我的對手,”九頭蛇說,“跟隨我,你將是聖獸之下最有權勢的高級魔獸,如果你突破成功,成為第八隻聖獸,我們之間的從屬關係也可以升格為平等聯盟關係。”


    “你真是聰明!”蕭湛說,“能想到這麽多方麵!”


    “那麽,可以告我你的決定了吧?”九頭蛇似乎鬆了一口氣。


    “我似乎,已經有了決定……”蕭湛說。


    密林城。


    中央廣場邊上的聖木大教堂。


    這麽一個陽光明媚的恩暖冬日下午,最好是站在高處,曬著太陽,眺望天空和遠處的樓房,俯瞰街道和平整的廣場,無所事事的度過一整個下午,才是最享受的事情。


    歐克就是這麽做的。


    在一棟頂部開放的小樓頂上,一架新搭建的布蓬之下,支起了一張小小的書桌,桌上擺著經卷香飲,幹淨的紙筆,鬆軟的毛巾。


    歐克躺在旁邊的靠椅上,微眯著眼睛,遠遠望著教堂背後的小可。


    這棟小樓考處在聖木大教後院,除了正麵的尖頂和十字架之外,幾乎沒有什麽能遮擋視線的建築。


    視線所及,除了斜對麵樓下的安息堂之外,並沒有什麽令人不舒服的地方。


    從樓頂看去,太陽已經開始偏西,溫暖的陽光撕逼得人昏昏欲睡。


    歐克沒有睡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樓頂上空無一人,下邊的樓梯和樓道裏有幾個神殿武士牢牢把守,不讓人打擾到他。


    現在,他的身份越發的尊貴起來,馬爾泰雷主教和帕特裏夏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都會直接找他,所以,這會兒的輕鬆愜意,並不是歐克的生活常態。


    神殿武士大部分都是歐克從巴瑞亞帶來的,但也有一些後來安插進來的,目前看來,這些人之間相處還算不錯,合作也挺默契,小樓的每一層基本上都不敢有人靠近。


    歐克平日裏是個溫和有禮的人,尤其是在和信徒們接觸的時候,格外的謙遜和善,但這並不代表教堂裏的神職人員敢對他有一絲不敬。


    所以,歐克就這麽躺在暖陽下的布蓬裏閉目沉思,沒有人敢打擾。


    不速之客還是來了。


    神殿武士們紛紛對來人行禮,小心地退開。


    來人輕聲走上樓梯,身後一隻成年公羊大小的純白色幼虎也悄無聲息地緊隨其後。


    來人正是帕特裏夏。跟著她的白虎就是光明虎崽伍茲。


    按照光明虎的生長規律,再等兩年伍茲才算成年,體型上,它和父母的差距也還很大,但比起野獸虎類,它的體型已經夠大了。


    一人一虎悄聲上了樓頂,沒有驚動歐克。


    歐克突然瞪大了眼睛。


    帕特裏夏察覺到了歐克的情緒波動,嚇得趕緊停住腳步。虎崽伍茲自然也很敏銳,連忙停下動作,警惕地環顧四周。


    歐克隨即長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好久,他才有些顫抖著說出一句:“老板……”


    隨後,他的眼角滲出眼淚,雙眼茫然地直視著前方。


    又過了好久,他才看見樓梯口的帕特裏夏,眼神裏有一股說不出的失落,還帶著絲絲的怒意。


    帕特裏夏心頭猛地跳起來。


    她有些害怕,但沒有後退,反而小心的走了過去。


    走到歐克身邊,她才小心的說:“主人……”


    歐克突然伸出手,一直繞到她的後背,手掌捏住她的後頸,微微下壓。


    帕特裏夏臉色一變,隨即會意地跪伏下來,臉上有春意開始蕩漾。


    歐克麵無表情地將她的腦袋按到自己的兩腿之間……


    “主人……”帕特裏夏馬上混糊不清而又飽含媚意地低唿一聲。


    光明虎崽伍茲有些奇怪地歪過頭看著兩人,然後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守住樓梯口。


    樓頂上視野開闊,但也不用擔心被人看見這荒淫的一幕。


    許久之後,歐克麵色有些猙獰地發出低吼,帕特裏夏從喉嚨裏擠出來一聲壓抑而模糊的“嗚……”


    歐克整理好雪白的牧師袍,站起身來,走到樓頂的圍牆邊,眺望藍天。


    “咳咳……主,主人!”帕特裏夏輕咳幾聲,麵色潮紅地站起身來,有些嬌嗔地說,“幸虧馬爾泰雷教父不在,要不然,這樣做很危險呢……”


    歐克不理會她,繼續眺望晴空。


    帕特裏夏不敢多說,也站到了他身邊。


    歐克忽然低下頭,看著自己十指微曲的雙手,隨後,氣緊拳頭,地神自語:“隻靠我自己?我早就已經這麽做了!”


    帕特裏夏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又不敢問。


    歐科忽然轉夠頭來,直勾勾的盯著帕特裏夏。


    “真是美……”他忽然笑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帕特裏夏有些摸不著頭腦,也小心地陪著笑。


    “再美的女人,也隻是玩物,”歐克說,“既然是物,那就要好好使用!”


    帕特裏夏有有些莫名的驚慌。


    她覺得今天的歐克有些異樣,確切的說,就是在剛才莫名其妙的流淚之後。


    “馬爾泰雷打算什麽時候迴到聖地海汶城?”他突然問。


    “還有三年。”帕特裏夏趕緊迴答。


    “他說了到時候要將我調到再也看不見你的地方?”歐克又問。


    “他要為我安排一名神眷之子成為伴侶,”帕特裏夏說,“不允許有任何與我接觸過的男子出現。”


    “還有三年,我有足夠的時間!”歐克滿懷自信,臉上透露出前所未有的野心。


    帕特裏夏從未見過歐克這麽狂妄而自信的神情,一時間有些恍惚。


    “對了,你來找我幹什麽?”歐克突然問。


    “也,也沒有什麽……”帕特裏夏臉上剛剛退下去的紅暈又爬了上來,“隻是,有些想念主人……”


    “該死的小*****”一絲邪笑爬上歐克的嘴角,“既然馬爾泰雷不在,那就讓我好好替他管教一下這個無可救藥的私生女!”


    他臉上笑意更甚,帕特裏夏更是驚喜連連。


    兩人隨後走進樓梯,來到小樓裏。


    神殿武士們知趣的退避,光明虎崽伍茲繼續為他們站崗放哨。


    森林裏。


    麵對這咄咄逼人的九頭蛇,蕭湛遲疑了好一陣,才開了口。


    “很抱歉,剛才在考慮一件事情……”他再一次有些歉意地說。


    “我已給了你足夠的時間,”九頭蛇有些不耐煩地說,“要不是看在你對魔獸族群的未來有幫助的話,我早就……”


    “你知道這樣的威脅對我沒有的,對嗎?”蕭湛說。


    “聰明不代表可以狂妄,”九頭蛇說,“如果你麵對的是其他聖獸,早就已經死了。”


    “可惜它們沒有你這樣的遠見,也不會察覺到我的存在,更不會跑來這裏試圖收服我。”蕭湛說。


    “好了,你又在浪費時間了,”九頭蛇說,“趕緊做出決定,雖然我覺得你不會做愚蠢的選擇,但還是要提醒你一下!”


    “謝謝提醒,”蕭湛說,“我原意跟著你去核心區域。”


    “這就對了!”九頭蛇滿意的說,“跟我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九頭西梅拉的第一副官!”


    說著,九頭蛇龐大的身軀開始轉身調頭。


    地麵一陣輕微的顫動,草皮和樹木像是被田間勞作的耕牛胡亂犁了一道,破碎翻卷起來。


    九頭蛇的身軀依舊像一輛蠻橫無匹的鋼鐵戰車,將阻擋自己身軀的一切障礙物都野蠻的推平,碾壓過去。


    “我聽說聖獸可以變化成人類的模樣,”蕭湛說,“你為什麽不將自己變小一點呢?這樣在森林裏行走,不就方便多了嗎?”


    “變成虛弱的人類有什麽意思?那樣隻會限製自己的實力,沒有任何益處。”九頭蛇滿不在乎的說,“怎麽了,你真的對人類這麽好奇?”


    “也不是,”蕭湛說,我隻是,有點心疼自己的領地被一頭粗魯無禮的獸類……破壞!”


    隨著他話語落下,九頭蛇身下的泥土之中,突然間冒出無數根人體粗細,長滿了帶毒荊棘的巨型藤蔓!


    蛟身之上,二十二顆魔核之中的十一顆同時釋放出了海量的木係魔力!


    木係魔力支撐著巨型藤蔓,藤蔓瘋長,瞬間就將比蛟身還龐大的九頭蛇包裹起來,裹成一個長滿了棘刺的粽子!


    草地之上,頓時安靜下來。


    蕭湛唿出一口氣,靜靜地望著被包裹起來的九頭蛇。


    深綠色的粽子當中,毫無聲息。


    “嘭……”


    一聲巨響,藤蔓之間的縫隙中冒出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火焰呈赤紅色,迅速就將藤蔓燒得焦枯冒煙,隨即也燃燒起來。


    “該死的蒼蛇!”九頭蛇的怒吼聲隨即傳了出來,“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麽老實低頭!我等你動手,已經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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