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雨季(中)


    蒙麵男子走到門口,莫妮卡突然就叫住了他。


    “既然我有權調動人員,那麽我現在就要五人小組。”莫妮卡說,“周末我要綁架肖恩。”


    “為什麽?組織並沒有要求我們抓捕他。”蒙麵男子站住。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我的動機?”莫妮卡說。


    “我是在提醒你!”蒙麵男子嚴肅起來,“現在的肖恩受到梅林十八世和大德魯伊宏都拉斯的關注,連灰鬥篷法師團首領艾恩尼亞斯也想殺了他,如果暗影公會知道無影之賊的死跟他有關,會有更多人同時關注他的。你要是擅作主張劫持了他,隻會給組織惹上麻煩!”


    “有這麽嚴重?”莫妮卡瞪大眼睛,隨後笑了起來,“如果是這樣,我更有必要把他抓起來了!”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蒙麵男子有些惱怒了,“綁架肖恩隻會惹上麻煩!”


    “如果我有辦法在劫持之後再放他迴去,不招惹那些聖域的大人物呢?”莫妮卡神秘地說,“同時,我可以掏出他身上的秘密,保證讓組織大賺一筆,甚至比打劫城主府還多?”


    “你做得到嗎?”蒙麵男子愣了一下,“而且,他隻是個普通的低級魔法師,你已經晉級青銅了,應該不難對付他吧?”


    “你以為他就像表麵上那麽好對付嗎?要不是我拿他沒辦法,也不需要支援……”莫妮卡有些急了,脫口而出,隨後發覺自己說露了嘴,趕緊捂住嘴巴。


    “你跟他接觸過,並且交手了?”蒙麵男子也是心中一喜,追問道,“縱火案那天你果然和他接觸了!你不是他的對手?”


    “反正組織已經授權了,你隻需要派人過來聽我指揮就好了,管那麽多幹什麽?”莫妮卡開始胡攪蠻纏。


    “問題還沒有解決,”蒙麵男子不依不饒,“你最好說清楚,肖恩的實力到底怎麽樣?你有沒有足夠把握在不驚動那些聖域大人物的情況下探清楚肖恩的底細和目的?”


    “如果可以給我更多的人手,我保證萬無一失!”莫妮卡信誓旦旦。


    “不行,最多五個人,”蒙麵男子也鬆了口氣,繼續問道,“但是,如果行動失敗,你準備怎麽麵對組織和聖域大人物的怒火?”


    “我自己承擔,”莫妮卡斬釘截鐵地說,“所有責任我一人承擔,如果真的驚動了聖域,組織可以把我交出去!”


    “好……”蒙麵男子眯起眼睛,思索片刻,說道,“我這就叫他們準備,一切後果由你承擔。”


    “快點去吧,”莫妮卡說,“叫他們在樓下的巷子裏待命。”


    “讓他們進屋來待命不是更好嗎,這樣的天氣?”蒙麵男子走了出去,半截身子探出門框,又轉迴身子。


    “這是我負責的行動,你無權過問。”莫妮卡一撇嘴。


    “哼。”蒙麵男子淡淡的哼了一聲,關上了門。


    外麵的雨,下得更大了。


    密林城東南要塞。


    細雨綿綿,雨勢沒有城區那麽大,不少人都披著雨衣蓑衣,帶著鬥笠行走在要塞之內的街道裏,要塞外民幾乎沒有人來往。


    舉著那種不能收縮的笨重大傘的人,反而是少數。


    一群趕著牛車的苦工在兩名城衛軍士兵的護送下,慢慢的從森林入口處進入要塞內部。


    這些苦工和士兵身上都披著蓑衣,拉車的黑牛身上也蓋著草葉和油布,從泥濘的林地中迴到要塞內部的石板路麵上,牛蹄、車輪和腳底板上的淤泥踩出一排排整齊的印子。


    要塞城牆上的士哨兵目送他們進去,緊了緊身上的雨布,打了個寒戰,繼續盯著雨中的森林入口。


    “那是鐵木,”老兵走過來和他閑聊,“暗影公會破壞了好長一段柵欄區圍牆,現在又要修了。”


    “鐵木真的比花崗岩還硬嗎?”哨兵摸摸身前的的圍牆。


    “隻要有力氣,普通士兵都能把花崗岩一錘砸開,”老兵說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很窄”的手勢,“但是,沒有鬥氣,給你一整天時間,也隻能把鐵木砸扁這麽一點點。”


    “是嗎?”哨兵跑到圍牆另一麵看著漸漸深入街區的牛車。


    牛車上也蓋著草席,但還是有一截黑黝黝的鐵木樹幹露了出來。


    “隻有擁有鬥氣的軍官才砍得動鐵木,”老兵說,“其他人都不用想。”


    “我要是能學會鬥氣就好了……”哨兵喃喃的說。


    “想學?想學也得有人教你呀!而且,”老兵說,“就算有人教你,如果自己資質不行,也是練不出來的呀!想當年,我也被找招到鬥氣預備營特訓過,結果沒過關,哎……不過啊,我還是記得一部分的訓練方法,如果你小子……”


    老兵有些懷念又有些遺憾的說著,哨兵卻將目光轉向了別出。


    “喂,跟你傳授我的經驗,你居然不好好聽著,在看哪裏啊?”老兵頓時有些不滿了。


    “那是,那是矮人族?”哨兵驚訝的指著雨中一間就酒館口的人影喊了起來。


    “胡說什麽,這裏哪會有矮人?”老兵狐疑的湊過來,說,“不就是個矮胖子嗎?”


    “你看他的後背,雨衣下麵,那麽大的錘子!”哨兵不停地用手戳著人影說,“除了矮人族,誰會背這麽大武器?”


    “這的哎……”老兵也有些相信了,“矮人不是都住在北方的嗎?跑來密林城幹什麽?”


    細雨中,矮胖的身影推開酒館大門,把圓滾滾的身子挪了進去。


    酒館,從來都是四處闖蕩的傭兵冒險者們聚集起來吹牛消遣的地方,“烏煙瘴氣”這個詞就是用來形容這種地方的。


    酒館裏自然是酒氣衝天,後廚的油煙湧進前廳,加上酒客們毫不收斂的大嗓門,簡直就是髒亂到了極點。


    矮胖的身影脫去身上的油布雨衣,露出一個矮墩墩的壯實身影。


    這人身高果然隻到普通人的胸腹之間,卻格外的壯碩,頭上戴著一頂牛角鐵皮盔,鐵皮盔下半截開著窟窿,露出兩隻大眼睛和一根紅彤彤的大蒜鼻,下頜蓄著編成辮子的大胡子,簡直就像是圖書和神廟壁畫裏的矮人活了,跳出牆壁來到這裏。


    看見矮人,酒客們頓時都靜了一下,隻有那些喝得忘乎所以的酒鬼還在高聲喧嘩,他們的叫嚷在安靜的酒館裏格外的刺耳。


    矮人毫不在意他們的目光,伸手就要把雨衣掛在門背後的木架子上,結果夠不著,恨恨地把雨衣扔了上去。


    “哈哈!”有人終於忍不住笑了。


    “咣當!”矮人身後的背著的鐵錘掉了下來,砸的石板地麵一陣輕微的震顫,把笑聲壓滅了。


    矮人滿不在乎的拎起錘子,走向角落裏的一張木桌。


    酒館裏又亂了起來,不過聲音小了一些。


    酒桌旁已經坐了兩個人,卻是魔劍士蒙迦和青銅戰士拜恩。


    “我討厭下雨!”矮人把錘子扔在空著的座位旁邊,跳了上去,不停地摸著下巴上的胡子,抱怨著,“濕唧唧潮乎乎的,胡子裏都快張蘑菇了!”


    少年蒙迦麵無表情,拜恩卻笑著招了招手。


    侍者走了過來,卻是個麵容清秀的女子,這女子眉毛稍微有些粗,走過別的酒桌,來到三人麵前。


    按說在一般的酒館,總會有一些鹹豬手摸向女侍者的某些部位,沾點便宜,但沒有人敢碰這個女子。


    “客人要點什麽?”女侍者問道。


    “給我們的矮人朋友來一杯最好的密林麥酒!”拜恩說,“不要普通杯,要大口杯!”


    “不不不不!”矮人突然叫了起來,“我不要麥酒,我要那個,那個新式烈酒,叫什麽燒火火焰的!”


    “是焚燒烈焰,”女侍者說,“最新式的烈酒,奇思妙想煉金士莫裏埃男爵的發明,除了密林城,大陸之上別的地方都沒有哦!”


    “現在是莫裏埃子爵。”蒙迦糾正她。


    “管他叫什麽,”矮人說,“就是這個焚燒烈焰,我要一大杯!”


    “我們隻賣小杯,”女侍者說,“焚燒烈焰酒勁太烈了,很容易傷身體的,我們不敢……”


    “我要大杯!”矮人的嗓門很高,“你們人類就是磨磨唧唧,一點都不痛快!喝酒會傷身體?那是你們!矮人從來沒有喝酒喝死的孬種!”


    本來就在旁邊注意他的人都開始等著看戲。


    女侍者有些無奈的說:“客人要是執意要求,我們隻能請你作出承諾,出了問題我們概不負責。”


    拜恩有些猶豫,但還是說:“給他來一杯吧……”


    說著,還悄悄地朝女侍者眨了一下眼睛。


    女侍者會意,說:“好的,大口杯焚燒烈焰,還有別的嗎?”


    “我要藍莓之夜雞尾酒,”拜恩說,“早就聽說這種酒了,一直沒試過。你要什麽,蒙迦?”


    “果汁。”蒙迦淡淡的說。


    “就這些了。”拜恩說,“請快一點。”


    女侍者退了下去,很快的就端著盤子上來了。


    “這就是焚燒烈焰?”矮人狐疑的打量著清亮的水晶杯裏白開水一般的液體,抽了抽鼻子,說,“味道還行……”


    “試試看,你會喜歡的。”拜恩端起自己那杯淡紫色的雞尾酒,“這東西我可受不了。”


    蒙迦端起自己的果汁,輕輕地抿了一口。


    矮人迫不及待的端起杯子,張開大嘴“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喂喂喂,慢些慢些!”拜恩趕緊放下杯子,伸手去搶矮人的杯子,“不是這麽喝的!”


    “啊咳咳咳咳咳咳!啊咳咳咳!”


    他還沒搶到杯子,矮人就已經灌下了大半杯,然後被嗆得扔下杯子不住咳嗽起來。


    杯子跌落在桌上,蒙迦眼明手快,一把扶住。


    拜恩趕緊去拍矮人的後背,矮人咳得滿臉通紅,好容易喘勻了氣,唿出一股火辣辣的酒氣,大喊一聲:“好爽!”


    然後,他兩眼一翻,從椅子上栽了下去。


    “哎,哎哎哎!”拜恩驚叫著扶起矮人,結果自己也差點被帶著從椅子上翻下去。


    “哄——”整個酒館笑聲鼎沸。


    女侍者站在一旁,麵露笑意。


    “不是讓你兌水了嗎?”拜恩氣唿唿的質問女侍者。


    “已經兌水了,”女侍者說,“如果是純的,他一口都喝不了。需要給他喂點清水解酒嗎?”


    酒館裏氣氛高漲,拜恩鬱悶拿水給矮人灌下,付了賬,架起矮人走向大門。


    “矮人也不過如此嘛……”


    “不是矮人不行,這酒實在在太猛了!”


    酒客們議論紛紛。


    少年蒙迦幫著拿矮人的錘子,結果卻差點抬不起柄人頭大小的銅錘。


    兩人挪到門口,拜恩說了一聲:“十枚銀幣叫一輛馬車,去樹林區老山毛櫸大街!”


    “馬上就來!”酒客裏有人馬上跳了出來,衝到門後拿起自己的雨衣披上就衝出了門。


    不一會兒,一輛馬車就停在了門口。


    拜恩和蒙迦把矮人和錘子搬上馬車,隨後自己也坐了進去。


    車外依舊細雨綿綿,打在車棚上“噠噠”作響,蒙迦淡淡的瞥了矮人一眼,說:“這就是你說的矮人戰鬥大師?”


    拜恩有些尷尬的摸摸下巴,說:“山德魯雖然隻是白銀級的戰鬥大師,但普通的黃金戰士根本打不贏他。”


    “一杯酒,一把把匕首就能殺了他。”蒙迦說。


    “喂喂,你什麽意思?”拜恩說,“人家不遠千裏過來幫忙,你就這麽說人家?”


    “一個學生都沒招到,”蒙迦說,“還有閑心跑來這裏找一個嗜酒如命的矮人,你可真是令我失望。”


    “你!”拜恩急了,“別以為戰勝了我一次就了不起,告訴你,要是在森林裏,我有一百種方法殺死你!但是,這有意義麽?”


    “別吹了,你不就是想騙我加入你的隊伍去森林裏冒險麽?”蒙迦說,“直說不就好了,打著開辦戰士學院的幌子找隊伍,你也夠笨的。”


    “你後悔了可以換一家戰士學院,”拜恩急了,“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己湊上來的,我又沒求你!”


    “唿嚕嚕……”


    睡在車廂地板上的矮人打起了唿嚕。


    “不用這麽刺激我,直說就行了,”蒙迦說,“我可以加入你的隊伍,反正都是賺錢養家,和誰組隊我無所謂的。”


    “什麽?”拜恩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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