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彩和季鄖陽到醫院的時候,顧雲彩依舊是剛才的那種狀態,恍恍惚惚,甚至到現在顧雲彩都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雙腿像是被灌了鉛一樣,無力和麻木,強撐著心底的恐懼,顧雲彩茫然的跟在季鄖陽的身後,往手術室的方向走去。


    熟悉的消毒水味,熟悉的感覺,幾年之前,她就是這樣無力的掙紮著,目送著自己的養父母離開,那時候她甚至在想,為什麽死的不是自己。


    渾身上下,充斥著的隻有恐懼和無力,顧雲彩甚至一滴眼淚都沒有,顧遠彤是她的外婆,是她印象中一直對她疼愛有加的外婆。


    多少年過去了,這一刻到來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心裏像是被螞蟻啃噬著,一點一滴的侵入她的五髒六腑。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承受這一切的是她。


    強硬心髒傳來的感覺,一步一步的來到了手術室,驀的一停,顧雲彩深吸了一口氣,跟著季鄖陽走了進去。


    手術台上,顧遠彤安靜的躺在上麵,已經奄奄一息,像是隨時都可能被摧毀一樣。


    眼睛半張著,顧遠彤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外婆……”季鄖陽冷峻著臉,走上前,握住了顧遠彤的手,眼底無限的痛意。


    季鄖陽心裏泛痛,對顧遠彤他尊敬又愛戴。


    商場上那個淩厲受人尊重,私底下和藹可親的顧遠彤,儼然已經不複存在,看到季鄖陽,顧遠彤眼角微微笑了笑,用僅剩的力氣迴握了一下季鄖陽,沒有說話。


    心電儀的聲音已經接近零。


    簡淩然看了一眼旁邊的顧雲彩,眼神裏麵蘊藏著無限的情緒,卻沒有了愛意。


    顧雲彩怔神,艱難的邁著腿一步步走上前,走近顧遠彤的床邊。


    顧遠彤眼裏一抹欣喜,隱隱約約覺得她的大女兒顧清清出現在了她的麵前,不由得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


    “外婆!”顧雲彩突然跪下,跪在顧遠彤的床邊,緊緊的握住了顧遠彤的手,身體抑製不住的顫抖。


    一聲外婆充斥迴蕩在手術室裏,迴蕩在所有人的耳邊,在場的人全部愣住,包括季鄖陽,季鄖陽臉色更加冷峻,不由得退後了一步,不明白顧雲彩的意思。


    顧遠彤的眸子‘倏’的放大,嘴巴微張不知道想要說些什麽。


    “外婆,是我,我是小昀,我才是您的小昀……”顧雲彩緊緊的握住顧遠彤的手,眼淚順著手指滴到床上,臉上充滿了無盡的悲痛。


    她不想再留些什麽遺憾了,她也不想讓自己的外婆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走了,她是她的外婆,她身上也流淌著她的血。


    顧雲彩不想再隱瞞下去了。


    身後的顧昀臉色突然一變,瞳孔裏充滿了震驚和害怕。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的人不敢置信,最不能接受的人還是季鄖陽。


    眼睛痛苦的望著奄奄一息的顧遠彤,淚如雨下,顧雲彩的情緒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心底的恐慌沒有人能夠體會。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離開,這種感覺,比跌入穀底還讓人絕望。


    顧遠彤唿吸突然加粗,帶著疑惑的眼神看著顧雲彩,卻說不出話來。


    “沒錯,外婆,我就是小昀,我才是你的小昀,原諒我沒有及時的告訴你,當初我從懸崖邊上掉落,失去了記憶,被養父母收養,後來才想起來這一切,我本來想要忘記所有的一切,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外婆,您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顧雲彩止不住的哭泣,使勁的搖著頭。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寧願自己沒有記起這一切,血濃於水,她根本割舍不掉。


    顧遠彤眼神駭然,隨即笑了笑,“小昀,我就知道……”急促的唿吸聲,已經很是艱難,“外婆……外婆不怪你……”


    強撐著最後的時刻,顧遠彤與閻王爺做著最後的掙紮。


    眼神示意了一下,方之文立馬走上前,“顧氏,所有的股份全部,全部都給雲彩。”


    身後的顧昀已然驚駭,臉色大變,顧蘇的臉色也已然降到了冰點,所有的一切似乎讓所有的人不敢置信,總覺得這是一場夢。


    方之文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眼睛裏麵卻夾雜著無盡的不舍和痛意,直到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不,外婆,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你好起來,我隻要你好起來,原諒我外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顧雲彩無法抑製住渾身的恐懼,眼淚泛濫。


    這種感覺她真的再也不想去體會了,失去親人的痛苦她再也不想去經曆了。


    顧遠彤艱難的抬起頭,嘴角帶著笑意,摸了摸顧雲彩的輪廓五官,麵色平和欣慰,“你和你媽媽真的有些像,外婆不怪你,隻怪自己沒有看清楚,沒有早點認出你,你,你和鄖陽一定要好好的。”


    “外婆,外婆,外婆……”顧雲彩緊緊握住顧遠彤的手,讓她感受的到自己,拚命的搖著頭,已經哽咽道說不出話來。


    “小昀……我終於可以去見你媽媽了……”


    話說完,顧遠彤的眼角流出一滴眼淚,嘴角帶笑,手悄然滑落,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時間突然靜止,顧雲彩停止了哭泣,呆滯的望著顧遠彤,晃了晃她的手,“外婆,外婆?”


    叫了兩聲,已然沒有了應答。


    “媽!”顧蘇跪下,最後的防線崩塌,不敢相信。


    “外婆!”身後的‘顧昀’也聞聲跪下,滿臉淚水,“外婆!”


    這一幕,悄然而至,猝不及防但是每個人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外婆!”顧雲彩撕心裂肺的哭喊了一聲,搖著頭,“你不要走,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沒有說,求求你,不要走,外婆!”


    顧遠彤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嘴角還帶著安詳的笑意。


    季鄖陽隻是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這個小女人剛剛說過的話還迴蕩在他的耳邊,猶如夢境一樣。


    顧遠彤已然離去了,此時此刻每個人內心都被無盡的傷痛所籠罩著,震驚之餘,更是對顧遠彤離開的難過。


    簡淩然同樣的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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