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濃山莊,是一個季勳陽知道但並不熟悉的地方。


    在a城城郊二十公裏遠的山上,這座山莊其實已經建了有幾十年之久,但極少有人居住。裏麵隻有看門的老頭夫婦二人。


    季勳陽曾經想要進去,被老頭十分幹脆地拒絕了。


    他在外麵轉悠的時候,發現這個山莊建了高高的紅牆,裏麵沒有兩層小樓,應該全是平房。據老頭夫婦說,這片山林是宅子的主人買下的。是私人領地,所以少有人來。


    要不是季勳陽爬山迷了路,也不會誤打誤撞到這兒來。


    從山下到山莊大約垂直高度有三四百米的樣子,但路卻是平整的青石板路,也應該也是彌濃山莊的主人自己修的。


    季勳陽帶著兩位律師從青石板上步行走去彌濃山莊。


    剛走到大門外,門已經吱呀一聲開了,看門的老伯走出來:“季先生,請。”


    顯然獵狐已經到了。


    這是季勳陽第一次走進彌濃山莊。


    說是山莊,其實更像是北京的老四合院,隻不過是多了幾進院子。步下青磚,屋角飛簷,照壁紅牆,古色古香。


    每個庭院中都栽了不同的花木,似乎是按照四季不同的開花時機來分。


    季勳陽卻無心看這些風景,隨著看門老頭快步向前走去。那老頭,看著腰有些佝僂,但健步如飛,絲毫沒有老邁的風燭之感。


    他皺了皺眉,今天的事情,不一定好辦。


    第三進院子到了。


    老頭做了個“請”的手勢:“等您的那位先生就在屋裏。茶已經沏好,各位請便。”說完,也不等季勳陽道謝,轉身就匆匆走了。


    季勳陽三人走進客廳。


    客廳擺了一張茶桌,茶桌旁正坐了一人在悠閑地品茗。


    “獵狐?”


    季勳陽看看那個瘦瘦的男人,一身儒雅之氣,怎麽也與令人聞之色變的獵狐扯不上關係。可是,那人一開口,他就知道,沒錯,眼前的就是獵狐。


    “季先生,都準備好了?”男人溫和地朝季勳陽笑笑,動手給他倒茶。


    “準備好了。”季勳陽點點頭:“沒想到能有幸得見獵狐真容,真是有幸。”


    “好說,好說,不是遺容就行。”


    季勳陽無心同他閑扯:“我想知道阿采還好嗎?”


    “挺好。”獵狐笑笑:“其實,我隻是做個中間人和見證人,你的合約,並不是跟我簽。”


    “我知道。”季勳陽品了口茶,茶澀而微苦,實在算不上什麽好茶:“請他出來吧。”


    “我的委托人不怎麽想見你。”獵狐笑著搖頭:“你隻要簽過你該簽的就可以,我會轉交他的,他的團隊,也會三天之後來接手季氏。”


    季勳陽又驚又怒,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會直接委托獵狐簽協議的事,是那人對獵狐的信任已經等同於他自己了麽?還是,這根本就是獵狐的故作推辭?


    獵狐明知季勳陽在想什麽,也不多加解釋,而是繼續悠閑地品著茶。


    是了,上次電話裏他說過,他的要求隻說一遍。季勳陽臉色青中泛白,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向自己壓過來。


    “給你過後呢?你怎麽保證不會再次劫持阿采?”季勳陽強忍怒氣。


    “我的話就是保證。”男人隻給了季勳陽一句話,多餘的便不再說。季勳陽能看得出來,他的笑容已經開始透著勉強。


    “好。”


    季勳陽揮揮手,兩位律師拿過已經簽字蓋章的協議遞給了瘦男人。瘦男人接過略翻了翻:“季家果然不愧是a城豪門之首。”滿意地裝進了公文包。


    “什麽時間放了阿采?”季勳陽忍不住問道:“你們把她扔哪兒了?”


    “一分鍾前,你把文件遞給我的時候。”瘦男人動作優雅的舉起一杯茶:“她在哪兒失蹤,就會迴到哪兒去。”


    “不,我信不過你。”也許是對雇主不出現的惱怒,季勳陽堅持道:“我現在沒辦法相信你們。”


    男人臉上的笑容略頓了頓,透出些許尷尬:“好吧。”


    他拿起手機:“你們在哪裏?把她帶到彌濃山莊來吧。”


    顧雲采依然被“全副武裝”扔上了那輛商務車。她乖乖地呆坐著不出聲。


    “你還算人品不錯。”女孩還是那個苦寒的語氣:“有人為了你肯放棄巨大利益。”


    這次,她的眼睛並沒有被蒙上,但卻沒有了興趣張望車窗外的一切。


    到了省道上,車子行駛了一會兒,停在了路邊。


    “你下車吧。”


    “不,你帶我到他們見麵的地方去。”顧雲采忽然堅決地說:“萬一又有人在這裏綁架我呢?”


    雙方正相持不下,女孩手機響了,接了個電話,朝她一揚頭:“上車,帶你去。”


    商務車默默地駛上了彌濃山莊。


    女孩帶了顧雲采進去,司機在外麵等候。


    從大門到男人喝茶的屋子,走起來其實不過三四分鍾,可顧雲采卻像走過了四五年。


    她一直在想,自己將會以怎樣的心情再次見到季勳陽。真的到了這一刻,她才覺得那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感覺讓自己心中充滿了忐忑。


    甚至,她不想再次見到他——因為那種虧欠,那種自己無能給他帶來傷害的愧疚。


    這一切複雜的想法,在見到那個厚實的背影時,化作兩行清淚在臉上綿綿不絕地滾了下來。


    “阿采!”聽到腳步聲,季勳陽迴頭,顧雲采正走到了屋門處,他大踏步迎上來,一把將她摟在懷裏:“讓你受累了,現在好了,不用怕了。”


    “我們並沒有虐待她。”旁邊女孩冷冰冰的生硬:“你大可放心。”


    “不要打擾人家了。過來坐。”瘦男人早已洗好兩個新的茶杯,這會兒正專心致誌地向杯子裏傾茶。


    顧雲采埋在季勳陽的懷裏,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不小心。”


    如果當初不是她嫌兩個保鏢隨身跟著難受,遣開他們,她也不至於輕易地就被人擄了去,連累季勳陽付出這麽大的代價。


    “沒事,沒事。”季勳陽用大手輕輕撫著她的頭發,安慰道:“錢財身外物,我們以後有機會掙迴來的。”


    “嗬嗬。”瘦男人不解風情地幹笑了兩聲表示了對這句話的深感黃米之情。


    女孩瞟了他一眼,不滿道:“少管閑事。”


    良久,季勳陽和顧雲采的感情才漸漸平靜下來。


    “既然沒什麽事,我們就先走了。”季勳陽擁著顧雲采,一刻也不敢放鬆,兩位律師也緊緊圍住他們,呈保護之態。


    “走吧。我向來說話算話的。”獵狐笑嘻嘻地給自己又斟了一杯茶:“可惜了這好茶,你們沒福氣喝了。”


    不過,等下有人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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