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城,城主府。


    “老東西,紫極宗不可能來救你了,識相的就把你女兒交出來!”


    “聽說昆山城城主府的芊沫小姐不但精通音律,還是個絕色大美人兒,交出來吧,否則,就別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能被聖子殿下看中,成為玉女天屍候選人,那可是天大的榮幸,老東西,你可別不知好歹!”


    “……”


    府門已經破碎,往日戒備森嚴的城主府,而今已是鮮血遍地,一片狼藉。


    仆人大多已經遣散,逃走了侍衛亦不計其數,至於那些滿腔忠義留下的,而今大多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自然,這一切都是陰屍澗魔人手筆。


    此刻,一群人難得醜陋無比,女的誘惑無邊,便是這麽一群人,一個個背著色澤不同的棺材,帶著層次不一的戰屍,占據了城主府大院的絕大部分空間。


    在他們對麵,昆山城城主渾身是血,身為堂堂皇級強者,此刻卻單劍杵地,不得不單膝跪倒在地。


    盡管他的目光依舊充滿不屈,即便他的心中滿腔殺意未盡,然而,的的確確,他已經失去繼續作戰的力量。


    君不可辱,皇不可犯!


    誠然,這話沒錯,但是,還有一句話叫做雙拳難敵四手,猛虎不敵群狼,眼下,敵人實在是太多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些敵人之中存在著陰屍澗的真傳弟子,還存在著一位實力並不弱於真傳弟子的玄冥使者。


    便是這真傳弟子和玄冥使者,每一位都是不下於普通皇者的存在,甚至於他們手底下便沾染過皇者的鮮血。


    正因為此,縱然身為天地皇者,縱然心中很義務無邊,此時此刻,他已經窮途末路。


    可即便如此,身為皇者的驕傲,身為父親的擔當,使得他在這死亡的威脅麵前始終鐵骨錚錚,毫無懼色。


    “哈哈!”


    “哈哈哈哈!”


    “我女兒?”


    “休想,你們統統休想!”


    “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本皇早已將女兒送走,何時能輪到你們這些魑魅魍魎前來擄掠?”


    “今日,本皇死則死矣,若能不死……”


    哈哈!


    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狂笑,笑聲中喋血,笑聲中雄姿英發,皇者之威鋪天蓋地。


    緊隨其後,一陣鐵血殺意鋪開,席卷天地。


    “殺!”


    狂風起,天雷鳴!


    皇者一怒,石破天驚!


    又一次,昆山城主挺直了身軀,又一次,他斬出手中皇者之劍。


    這是生命臨終之劍!


    同時,這也是生命中最璀璨的一劍!


    伴隨著這一劍的揮出,霎時間,天地哀鳴,皇者末路的悲歌傳遍昆山城每一個角落。


    “城主!”


    “城主!”


    “……”


    昆山城內,萬眾悲唿,淚流滿麵。


    某處偏僻的小道上,狼狽不堪的女子忽然頓住腳步,目光絕望而悲憤的迴過頭來,“爹——”


    “……”


    “……”


    城主府。


    煙塵散盡,殘磚瓦礫遍地的世界顯得格外寧靜。


    良久,寧靜之中突然傳出一聲冷哼。


    “不識抬舉,以為這樣就能逃脫聖子殿下的掌心?可笑!”


    厲枚麵色清冷,雙目中寒意不絕。


    身為玄冥使者,她本次的任務便是盡可能多的為聖子殿下收集“材料”,而那昆山城城主之女芊沫,便是她看中的“材料”之一。


    故此,哪怕而今昆山城城主已死,哪怕昆山城城主臨死一擊滅掉了太多陰屍澗同門,哪怕整個昆山城而今已經淪陷掌控於陰屍澗之手,於她而言,事情都遠未結束。


    對她來說,一切都不重要,唯一要緊的,便是抓住那個逃走的女人。


    和她一樣,作為一名真傳弟子,作為唯一一個除她之外在那皇者一擊中存活下來的人,樊餘道此刻唯一的念頭,便是將那逃走的女人抓起來,隻有這般,才能抵消他戰屍毀滅之恨。


    靜!


    城主府的牌匾早已四分五裂,此刻殘敗而遍布血腥的墳場之中,除了淡淡的風聲,絲毫聲音都沒有。


    隻是……


    不急!


    厲枚不急!


    樊餘道同樣不急!


    早先搜查的跡象表明,那位芊沫小姐並未離去多久,而今,她十有八九還在昆山城中。


    如此,以他們在城中的布署,發現她的蹤跡,繼而生擒活捉,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現在,他們需要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等!


    因而,城主府中,他們開始耐心的等待。


    事實不出所料,果然那位芊沫小姐尚未離開昆山城,很快便有門人過來報告其行蹤。


    此後不久,臨近城門的街角,芊沫被截住。


    迎著她憤怒中帶著悲哀的眼神,厲枚淡淡道:“跟我走吧,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再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開開心心擁抱即將來臨的命運,那是你唯一的選擇?”


    語畢,樊餘道也道:“不是什麽庸脂俗粉都能入聖子殿下法眼的,能挑選你作為玉女天屍大陣候選人,那是你的榮幸!”


    好冠冕堂皇!


    也好無恥!


    聽著這些話,芊沫肺都要氣炸。可她也十分清楚,這樣的爭辯除了氣自己,沒有任何意義。


    於是,冷笑一聲,抽出一把象牙白匕首,抵在脖子上,決然道:“開開心心擁抱即將到來的命運?唯一的選擇?我的榮幸?


    可笑,一群心理扭曲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憑什麽在我麵前大言不慚?


    告訴你們,我芊沫就是死,也絕對不會甘心成為行屍走肉!”


    話語鏗鏘,柔弱中彰顯著剛烈。


    語畢,根本沒有任何遲疑,雪亮刀鋒直接抹過脖子,隻是……


    “想死?你倒是死一次我看看!”


    厲枚冷笑。


    芊沫渾身冰冷。


    原來,這就是實力強大的好處嗎?


    在這些惡魔麵前,她當真……當真連自我了結都做不到啊!


    可若是不能自殺,她……她難道真要成為那種供人驅使的行屍走肉?


    “不!”


    “我不要!”


    恐懼之下,又一次,她狠狠的用匕首抹過脖子,然後,第三次、第四次……


    一連十多次後,終於,她絕望了。


    麵色蒼白,渾身冰涼,她軟倒在地,同一時間,“叮咚”一聲,象牙白匕首也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厲枚冷笑,沒說話。


    樊餘道眯著眼,大手一揮:“來人,押走。”


    一聲令下,頓時“嗖嗖嗖嗖”,一種陰屍澗弟子聽命在前,準備押人。


    偏偏就在這時。


    嗒——


    嗒——


    清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說不出的韻味,那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坎上,讓人的心跳都不由自主慢了一拍。


    伴隨著腳步聲的臨近,一股深秋肅殺撲麵而來,霎時間,仿佛時入深秋,寒風颯颯。


    楚辰自顧自往前走著。


    一路上,他遇上不少陰屍澗的門人,這些人燒殺掠搶,無惡不作。


    他沒有去救任何一個人!


    他隻是,順手將這些人全部滅了。


    以他的實力,對付這些人根本不費吹灰之力,更重要的是,紅蓮妖火是屍氣絕對的克星。


    他隻要揮揮手,便有大片接近地火層次的紅蓮妖火鋪天蓋地。


    而麵對這蘊含著強悍淨化焚滅氣息的火焰,以屍氣為力量本源的陰屍澗門人根本沒有絲毫抗爭之力。


    因此,哪怕他隻是出於對陰屍澗的恨意,並沒有救人的心思,不經意間,他依舊救了不少人,挽迴了不少殺孽。


    當然,還是那句話,他本人並不在乎這些,他要的,僅僅是躺平前方的路。


    這一次,他同樣不例外。


    單人!


    隻劍!


    白色鬥笠,白衣如雪!


    他腰間掛著一個葫蘆,葫蘆裏裝著酒,那不是一般的酒,是十分獨特的女兒紅。


    酒是給別人帶的,他自己不敢沾,因為會醉!


    他就這麽靜靜走著,無視了所有人,仿佛行在畫中。


    他都想好了,若是她死,則這是給她的祭酒;若是還能活,那麽,他要嚐嚐這酒的味道,一醉方休。


    “讓開,擋到我的路了!”一邊走,一邊想,忽然,他蹙了蹙眉,淡淡道。


    即便如此,那平靜之中帶著肅殺之意的腳步聲依舊未停。


    便是這般平靜的話語,便是這般如入無人之境的舉動,落入厲枚樊餘道等人耳中眼中,自然而然的解讀成了狂妄、挑釁。


    於是……


    “好膽!”


    “找死!”


    “膽敢在厲師姐和樊師兄麵前狂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殺了吧!”


    “吃我一拳,記住,下輩子別再與我陰屍澗作對!”


    “……”


    殺聲陣陣!


    厲喝連連!


    便在這驕縱狂妄到極致的話語中,蘧然間,十裏長街,屍浪滾滾,屍吼驚天。


    是人間?


    還是煉獄?


    沒人知道。


    楚辰並不關心。


    於是,一具具棺材屍紋閃爍,繼而棺門大開!


    於是,一具具銅甲屍銀甲屍鑽了出來,咆哮有如雷鳴!


    於是,那一個個陰屍澗門人麵色猙獰,他們獰笑著,赤膊鐵拳親身上陣衝殺過來。


    厲枚冷笑!


    樊餘道冷笑!


    二人並未阻攔,隻是袖手旁觀。甚至於,至始至終他們都沒正眼瞧過那白衣人,因為在他們眼中,他早已是個死人。


    隻是這二人沒看,並不代表別人也沒看。


    至少,芊沫就懷著一種同病相憐的擔憂與悲憤一直在關注著。


    是以,她清晰的看到那人抬手!


    是以,她清晰的看到那人揮出大片的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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