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熊大搖搖晃晃站起來時,我以為它會好起來。


    卻沒想過,這隻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


    它耗盡了最後的生命之力,久久的凝視著我,流下了兩行清淚,卻要換我排山倒海的悲傷。


    生命,脆弱的像一張紙,我看的到,卻不敢伸手觸碰,但我用盡力氣去嗬護它時,它早已破損,成為過去...


    如果可以,我寧願熊大從來不曾離開過我,我寧願把它當作寵物般拴在身邊,也不要它麵對殘酷的世界,不要它離去...


    我拍了拍熊大的腦袋,就像小時候一樣,它不聽話,我就喜歡扮做兇樣教訓它,它在三隻小花豹中挨的打最多。


    沒辦法,它是老大,就必須要多擔待一些,多受一點委屈,我得讓它作出老大的樣子給弟弟妹妹看。


    有時恐嚇它,它把頭低在雙膝間,翻著眼睛,在我不經意間,偷偷打量我,看我是不是還板著臉。


    嚴重些,我就拿樹枝拍打它的屁股,它張牙舞爪的,非常不服,還咧嘴恐嚇我,越這樣越打的厲害,一般它都會服軟,隻要低頭我就舍不得打了,轉身就去翻它皮毛,看看有沒傷到哪裏。


    它和熊二非常怕水,為了讓它們克服這個毛病,我沒少把它丟到河水裏,漸漸的它也能適應河水的流速和溫度了,後來獨自也能在河道中走來走去。


    後來它和熊二漸漸的遠離我,遠離了濕地,但不管在哪裏,隻要我一吹口哨,最多幾分鍾它們就會迴來。


    可如今,我趴在他耳邊,使勁吹著口哨,它卻還是不肯睜開眼,哪怕多看我一眼也行啊...


    我的口哨喚來了拖著後腿蹣跚前行的妞妞,以及戰勝歸來的熊二。


    妞妞默默的蹲坐在我麵前,仰起頭,從嗓子眼裏發出了一陣悲哀的叫聲,斷斷續續的,像是在嗚咽...


    熊二走到熊大麵前,用頭頂了頂熊大,見它沒動靜,伸出滿是傷疤的爪子晃動著熊大,熊大還是沒反應。


    熊二吼了一聲,又用腦袋持續不斷的頂著熊大,似乎很難接受熊大死亡的事實。


    兩分鍾後,熊二抬起頭望著我,它的眉宇緊皺著,非常不安的來迴小挪步,我伸出手,它有些疑慮,但還是慢慢的走到了我的懷裏。


    這隻跟我發生過激烈分歧,最後還冷漠看著我的花豹,在我最難過時,還是選擇投入了我的懷抱。


    它畢竟是我的孩子,不管再鬧再吵,它還認我,還認我們共同的記憶,這便夠了。


    熊二似乎也想得到我的安慰,熊大的死亡令他非常惶恐和不安。


    作為狩獵者它們,見慣了獵物的死亡,但卻第一次見到同類倒在麵前,沒了動靜和氣息,它很悲傷,同時又會聯想到自己。


    這是一種沉重的心裏壓力,熊二它畢竟還是個半大的豹子,心裏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堅毅。


    我撫著它的毛發,盡力安慰它,同時眼睛看向了那隻被熊大臨死前咬斷了後腿而拚命掙紮,如今動彈不得的野豬。


    它也很不安,連叫都不敢叫,使勁用前腿匍匐在地上,想要脫離這片區域。


    冤有頭,債有主。


    熊大咬傷它的後腿,它恐慌逃命,本是無可厚非,在逃命過程中,卻故意將熊大使勁撞擊在樹幹,用力拖拽著奔跑,這就不對了。


    你死我亡,在動物爭鬥時在正常不過。


    但它弄死了我的熊大,卻是事實。


    我撿起了地上的砍刀,拍了拍熊二的腦袋,它慢慢的跟在我的身後,看著野豬的眼神猶如看著一堆死肉般的冷漠。


    在野豬悲慘的哀嚎聲中,我用砍刀生生剁掉了它的後腿,血皮連著骨肉,它再也站不起來了。


    它驚慌失措的還想爬著跑,這一次我要讓它連發瘋的資格都不再擁有。


    砍刀落下,它的前肢也斷成塊狀,哀嚎聲響徹整片樹林,直衝天際。


    它的痛苦,還能通過激烈的叫聲發泄出來,那麽我呢,熊大和妞妞失去親人,又該如何發泄呢?


    折磨一隻野豬,並不光彩。


    但此時我直感覺腦門裏全是血,我的雙眼一定通紅的令人畏懼,豬血早已噴了我一聲,我下意識的伸出舌頭,將嘴邊滴落的血吞進口中。


    接下來是它的尾巴,一刀兩斷。


    隨後我靜靜的蹲在它的麵前,欣賞著它發狂後,像個肉球一般滾來滾去,卻始終站立不得的扭曲表情。


    熊二想要從我身後衝出去咬斷它的脖頸,給熊大報仇,卻被我冰冷的刀刃阻攔住了,它似乎有些不滿,對我嘶啞咧嘴。


    我一腳踢在熊二的肚皮上,並朝它吼叫,讓它滾開。


    渾身是血的我配上這番激烈的舉動,終於震懾住了熊二,它甚至有些畏懼的離我遠了幾步。


    我無法向熊二解釋,要報仇的話,給對手一個痛快,雖然很人道,但卻不夠迴本。


    熊大在我心中的重要性,怎是這頭野豬可以比擬的。


    就是把這孤島上所有的野豬屠戮幹淨,也不足以平息我心中的怒火。


    我如何會讓熊二一口咬斷它的脖頸。


    要報仇就得像我這樣!


    斷去它翻盤的希望,也就是四肢,踐踏它最後的尊嚴,就是斷尾。


    接著慢慢看它掙紮,帶著求生的意識,匍匐向前,時間在這時會將痛苦成倍的放大,它越是想生,便越痛苦。


    這隻野豬,用笨重的身軀挪動到四五米的位置,用了整整十幾分鍾,當它痛苦的目光再次看到我腳尖和身後的熊二時,它終於絕望了。


    放棄了抵抗後的野豬,眼皮很沉重,唿吸也慢了許多。


    這不是它將死的樣子,而是喪失了求生意誌的表現,對生命麻木了,一副要怎樣就怎樣的惰性。


    這才是野豬的本性。


    就連我伸手抓住了它的耳朵時,它也不再反抗了,砍刀一寸寸的生拉硬扯它的耳朵,它本能的在嚎叫,卻也無能為力。


    十幾分鍾後,這隻殺掉熊大的兇手,已經被我割成了肉球。


    我冷酷像個荒野屠夫,心在這一刻堅硬的像個化石。


    我不會讓它受到致命的創傷,我得留下它最後一口氣,讓它自己去感受生命之力在身體中猶如破開一個芝麻粒大小的洞,一點一點流逝。


    總要付出代價,這昂貴的代價,讓它來世投胎之前,好好反思,前世到底做了多大的孽!


    我吼了一聲熊二,拍了拍它的腦袋,它便跟上了我,我們沒再迴頭,這隻肉球般的野豬,可能會憑借頑強的生命力再活個一兩天,最後絕望的死去。


    我帶著熊二來到妞妞麵前,妞妞行走困難,後腿被戳穿,它連站立都瘸著這條腿,卻掙紮著還要跟上我。


    我帶著它們走上斜坡頂,發現跌入在石坑裏的兩隻野豬,因為互相撕咬,此時平疊在石坑裏,奄奄一息。


    我喊著熊二,將石坑內的情況指給它看,它抬頭看了我一眼,隨後從五米多高的斷層處一躍而下,牢牢的抓在了地麵上,緊接著朝石坑邊走去。


    我得給熊二一個發泄的機會,不然它會憋壞,它會認為我阻攔了它報仇的機會。


    同樣是野豬,在它的意識裏,都是殺害熊大的兇手。


    所以幾分鍾後,躺在石坑裏的野豬被它逐一咬斷脖頸後,它抬起頭一直看著我,許久後它蹲身一躍,直接從下麵跳了上來。


    它的彈跳能力實在令我感到震驚,四五米的高度,原地就可以跳上來,而且四平八穩的抓在地麵上。


    原本這六頭被我們合力屠戮的野豬,會是一頓非常豐盛的食物。


    如今我和熊二以及妞妞都沒有了任何胃口,我們將熊大的屍體拖到洞穴中,我生著了火,抱著熊大圍坐在火堆旁,迴想起過去的一切,心塞的難以言喻。


    熊二和妞妞默默的舔著自己身上的傷口,時而會抬起頭看看我懷裏的熊大,時而又會久久凝視火光。


    洞穴裏的迴音特別清晰,它們悲傷的叫聲,也一直盤旋不散...


    我竟從這樣的迴聲中,察覺到熊大熟悉的聲音,它的靈魂一定還徘徊在我的身邊,它一定還在洞穴裏的某個角落,用聲音迴應著我,迴應著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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