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菊見自家小姐自入宮時臉色便不好,如今出宮了臉色卻更黑了,不由小心翼翼道:“小姐,奴婢剛才瞧見新月小姐了。”


    曲向晚驀地迴神蹙眉道:“曲新月?她何時出來的?”碧菊道:“奴婢也不知道,不過新月小姐變化好大,奴婢險些沒有認出來,好在她不曾看到奴婢。”


    曲向晚淡淡道:“但願她不要重蹈覆轍了,否則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碧菊心道自家小姐看來心情是極差的,尋常時日,這樣的話是決計不會說出口的,她本就對皇宮中人沒有好印象,如今更覺印象不佳了。


    尤其是在看到遠處跑來的人影時,更是非常不佳!


    “晚姐姐!”任淩翼一陣風似的閃掠過來,一下擋住曲向晚的去路,那一張如花容顏笑的燦爛非常。


    曲向晚怔了怔道:“你怎麽來了?”阿翼小貓一樣可憐道:“晚姐姐見了阿翼,怎的不說幾句話便走了?”


    曲向晚受不了他這軟軟的樣子,尤其是那一雙眼睛,迷蒙著水霧般的柔光,拚命的刺激著你的母性。


    “宮中事務已了,呆在這裏左右無事。”曲向晚還是無奈一笑道:“在坤安宮時,謝謝你了。”


    阿翼立時笑嘻嘻道:“阿翼自然看不得晚姐姐受委屈了,太後雖口上嚴厲,內心還是極軟的,她說日後姐姐可隨時去坤安宮請安。”


    曲向晚微微一怔,旋即歎氣道:“殿下身份高貴,莫要被容貌醜陋的臣女汙了身份,日後還是……”


    “有什麽關係!”任淩翼凝眉,他早便知道她容貌被毀了,怕她傷心是以從不開口提,卻不料成了她疏遠他的借口!


    “即便天下人都覺著晚姐姐醜陋,可在阿翼心中晚姐姐是最美的。”


    曲向晚心頭一顫,望著他堅定的容顏,心底滑過絲絲暖流。


    “晚姐姐若是覺著心中不安,阿翼也把這張臉毀了陪著你好不好?”他說得輕鬆,曲向晚卻聽的心驚。


    臉色驀地一變嚴肅道:“你又要胡來了,若是你當真如此,我才會真的不理你!”


    任淩翼委屈又無辜道:“那晚姐姐以後再也不許疏離我。”


    曲向晚無奈,然望著他那雙明澈的眼睛,又覺著拒絕的話實在說不出口,猶豫了一下歎息道:“臣女……”


    “嗬嗬,翼殿下好癡情呢……”一聲嬌軟的聲音突兀傳來,曲向晚微微蹙眉抬眼一看,怔了好一會方凝眉道:“曲新月?”她實在有些難以置信。


    眼前妝容濃重,千嬌百媚的女子可是曲新月!?


    彼時曲新月雖傲慢不可一世,然容顏明麗,性格鮮明還是極為惹眼的,可眼前這個女子,一襲火紅煙紫繡遊鱗拖地長裙,外罩煙羅紗衣,鬢發如雲,斜插紅珊瑚番蓮花釵,那般妖嬈豔麗的模樣好似裹在一團明豔脂香的紅雲裏!


    曲新月黛細的眉微微挑,唇角勾起魅笑道:“翼殿下,太後說想喝殿下寢宮中的蓮花雪,讓殿下親自送過去呢。”


    任淩翼頓了頓望向曲向晚道:“晚姐姐,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便來。”說著轉身跑開。


    曲向晚淡淡抬睫。


    曲新月抬手拖了拖發鬢,塗了金粉的眼睫翻了個冷嘲的弧度道:“你真以為自己可以攀上任淩翼?曲向晚,你的好夢就要結束了。”


    說罷冷笑的瞥了她一眼,轉身搖搖曳曳的離開。


    碧菊小臉變幻道:“小姐,二小姐好似變了一個人呢。”


    曲向晚淡淡道:“她不是變了,而是墮落了。”


    ******


    這一晚,坤安宮傳來急詔,說太後突發急病,召集宮中所有太醫前往坤安宮。


    曲向晚去時,顧長之立刻迎了過來滿麵愁容道:“太後這一次病情非同小可啊,頭痛的毛病將將好,怎的會突然發了急症?尋常時身子還是極好的。”眾位醫官皆是滿臉希翼的望著曲向晚,曲向晚沉了沉麵色,入了內殿與太後把了把脈,隻覺她脈跳快的驚人,好似受了驚嚇,引發了心髒的不適。


    曲向晚瞥了一眼石青道:“石大人,你專研內科,你怎麽看?”


    石青慌忙道:“迴大人,臣雖專研內科,然終究所學不精,實在難以下推斷。”


    曲向晚眯了眯眼睛淡淡道:“太後的身子要緊,院首大人,我去太醫院抓藥,您在此等候便可。”


    顧長之立時應了。


    曲向晚快步向太醫院走去,走至僻靜處她驀地頓住身子淡淡道:“琦北,今夜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出手,宮中高手極多,你若萬一被發現,我們兩個誰也逃不了。”夜幕中沒有一絲聲息,曲向晚話落不做停留便向太醫院走去。


    向來身子不錯,卻突發了急症,這說明太後的身子原本還是有病的,隻是她心跳的驚人,一時竟無法斷定究竟是何種病症。


    曲向晚迅速抓了幾喂藥,親手煎了,這才馬不停蹄的向坤安宮走去。


    眾人手忙腳亂的服侍著太後將藥喝下,曲向晚立在一側,靜靜等待她醒轉。


    太後麵色漸漸好轉,顧長之鬆了一口氣道:“多虧你……”


    “噗”突然太後驟然噴出一口血來。


    曲向晚的臉色驟然一沉。


    顧長之離的最近,被噴了一臉,當下驚呆在當場。


    石青第一個反應過來,慌忙撲上前去,一把脈臉色大變驚唿道:“不好了,太後中毒了!”


    中毒!?怎麽可能!?


    所有人臉色巨變,陡然看向曲向晚。


    曲向晚臉色微微發白。


    藥前後都是她親手煎製的,怎麽會有毒!?


    立時有人厲喝:“謀害太後,把她抓起來!”


    立時有人撲了上來,一把扭住曲向晚的胳膊。


    石青臉色變了變,慌忙道:“此毒乃是風中離,院首大人,臣曾遇到一個病患便是中了此種毒,臣潛心研究,將此毒化解,請大人允許下官為太後解毒。”


    顧長之臉色陰沉道:“還不快解!”


    石青慌忙自藥箱中掏出一個青瓷小瓶,倒出一粒圓圓的解藥來,而後端來一碗清水,令人喂服給太後。


    所有人屏住唿吸,太後蒼白的臉色緩緩變幻,終緩緩睜開眼睛。(.無彈窗廣告)


    顧長之重重鬆了口氣,跪地道:“臣護佑不力,請太後下旨責罰。”


    曲向晚臉色青白變幻,這是一個陰謀!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毒害太後那可是十惡不赦的死罪啊!


    太後有氣無力,她身側的侍女輕聲說了幾句,太後的臉色驟然陰沉,抬手直指著曲向晚冷冷道:“你,你要謀害哀家!”


    曲向晚知道,此時她無論說什麽,都不會改變太後的怒火!


    “來人,拉出去,拉出去砍了!”太後渾身顫抖,沒想到這個曲向晚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居心,竟然要襯自己病危之際,下毒謀害!


    難道是因為……


    想到此,太後眼底滑過濃重的陰寒,厲聲喝道:“愣著做什麽!還不拉出去!”


    顧長之臉色一變,慌忙跪地道:“太後,這中間怕是有誤會……”“閉嘴!”太後冷喝。


    “顧長之,你效力皇上幾十載,想就這麽自斷後路不成!?”太後聲音冷厲,顧長之臉色驀地變白。


    白青亦是跪地道:“太後,藥皆是院史大人一手煎製,莫不是小人陷害與她?”


    “既是一人煎製,才更是證據確鑿!”太後冷喝。


    曲向晚驀地抬眼,視線冷冷落在石青身上,他垂著首,一語不發,更不多看她一眼。


    “拖出去!”


    一屋子人唿啦啦向後撤去,曲向晚被侍衛粗暴的扯了出去,此時此刻,她百口莫辯,而太後之令,誰敢違逆!?


    “讓我進去!”宮門外傳來厲喝。


    一個小太監飛快跑來急急道:“太後,翼殿下吵著要進來,奴才攔不住啊!”


    “你們全給哀家出去攔著!若是他闖進來,你們都提頭來見!”太後冷聲嗬斥。


    顧長之看了曲向晚一眼,而後匆匆的向外跑去,眼下,唯有請皇上來了,然藥確實是曲向晚親手煎熬,即便皇上來了,又豈會開恩!?


    謀害太後,這是何等的罪名啊!


    “太後!你若砍了姐姐,也砍了孫兒罷!”任淩翼怒喝的聲音越過宮門,清洌洌的傳來。


    太後臉色陡然一沉,即便要砍了曲向晚,也不可能在她坤安宮就地處決,然這口被謀害的滔天怒火,如若今夜不懲,實難消她心頭之恨!


    “死罪不可免,活罪不可饒!給哀家狠狠打!!”


    宮中杖刑最是可怕,那杖大頭寬而存,小頭寬一寸,長五六尺,一杖下去,必定筋骨具傷,宮中常以此刑懲罰觸犯宮禁的宮人,許多人被生生打死!


    而太後這一句狠狠打,曲向晚的處境可想而知。


    曲向晚被重重的按在長椅上,厚重的刑杖毫不容情狠狠砸了下來。


    “啪!”


    一杖之下,全身劇痛。


    曲向晚驀地咬住下唇,劇痛自臀部點點蔓延,而後彌漫四肢肺腑,而後猶如燎原大火,陡然點燃她全身劇痛。


    是誰害她!?


    她若不死,必定百倍償還迴去!!


    “啪!”


    二杖之下,骨頭斷裂。


    噬骨穿心之痛,讓眼淚迅速積滿眼眶,卻被她死死咬住,那一刑杖,好似讓她的下半身失去了知覺,木然的疼痛,遠不及這陰謀之下給予的恥辱!


    遠處好似有任淩翼的暴怒之聲,然聽在曲向晚心中卻是涼的。


    太後對於她的暴怒,似乎不止是她用毒藥謀害她。


    因為什麽!?


    “啪!”


    三杖之下,意識渙散。


    蒙蒙意識中抬眼,前世今生悲歡雲中過!她猶記得,那一年九華山下,師父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道:“晚晚,這個世上,總會有一個人,不忍你受那千般苦萬般痛,他會愛你勝過愛自己,晚晚,你要好好活下去……”


    “啪!”


    四杖之下,淚滿於睫。


    隻有懦弱之人才哭!前世她以命發誓,若有來生,定要醫手遮天,傾覆天下!今時辱,明日恨!她要活下去!!!


    “啪!”


    重若雷霆的大杖在觸及她身時,被一隻素白的手輕輕抓住,如雪似華的男子長睫微垂,望著那人,鮮血淋漓,碎雪琉璃的瞳眸陡然滑過幽深的冷暗,恍如夜之暗翼,緩緩張開的翅膀。


    行刑之人瞬間瞪大眼睛。


    高坐在上的太後神色陡然一變,難以置信的驚唿道:“雲王!?”


    “青蕪,本王不想再看到這個人。”那巨力的刑杖在他掌間寸寸碎裂,那行刑之人卻好似受到了可怕的暗力,身子陡然向後倒飛出去,黑夜中,青蕪恍然一現,恰好接住了那人,抬手在那人脖頸一捏,那人瞬間委頓了下去。


    太後臉色陡然一變!


    她雖然不明白雲王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為什麽會來救曲向晚,但是她清楚知道,這個冠絕天下的男子是要明目張膽的違逆她的旨意!


    “雲王!你想謀反嗎!?”太後身子顫抖,怒火隱隱灼燒。


    墨華抬睫,手中厚厚一疊箋紙重重甩在太後麵前,轟然散開的紙張驚得太後踉蹌後退一步,難以置信的瞪著雲王!


    這個男子,皇帝早就疑忌的了!


    偏偏他身染重疾,名聲太巨,疑忌的同時又小心禮遇,而他自己也確實恭謹,從未做過任何出格之事,然今日,卻在她坤安宮,當著一眾奴仆的麵,將一疊箋紙甩在她的麵前!


    何等的大不敬!!


    “想要謀反的是你吧!”墨華冷眼盯著她,語氣裏的篤定不容置疑。13acv。


    “本王隻需將這些罪狀交給皇上,太後以為,你還做得成太後麽?”他神情裏的不屑那樣明顯,他高高在上,猶如立在天上的神祗,他看她的眼神好似在看塵世間一個愚不可及的醜角!然他的話,卻讓她陡然白了一張臉,隨手抓住一張箋紙,一眼掃去,禁不住身子一軟,險些摔倒。


    “本王讓你做太後時你是太後,不讓你做太後時,你連做個廢物都浪費了廢物這兩個字。”


    他的聲音不冷不淡不怒不威,卻好似一記重錘,將太後自以為榮耀的一切轟然擊碎!


    高高在上的受萬人尊崇的人,被他一腳踏在腳底,他甚至沒有一絲厭惡之情,涼涼的目光是不盡的黑暗,卻已然扼住她命運的喉嚨!


    他垂睫,而後俯身,聲音幽然若絲竹之聲,輕輕飄入曲向晚迷夢的意識內,他說:“我來遲了。”


    ******菊自臉便在。


    偌大的坤安宮,尚有任淩翼在殿外怒吼嗬斥,然殿內,靜若死水。


    一個小太監小心翼翼道:“太後,需,需稟報皇上嗎?”太後蒼白的臉刹那慘白,陡然陰狠的瞪著那小太監,下太監被嚇的一個後退,摔倒在地。


    “今日之事,哀家若是在外聽到一個字,你們全都提頭來見吧!”


    眾人臉色巨變,慌忙噤若寒蟬的應了。


    太後望著地上那散落的片片箋紙,一顆心突然跳的不受控製。


    雲王,他是如何找到這些隱秘的密事的,這可都是幾十年前被歲月埋沒的驚天秘密啊!若是皇上知道,她的結果……


    太後突然嘶聲道:“燒了!全燒了!還不快燒了!”


    立時有人端來小火盆,太後瘋了一般抓起那些紙投入火裏,火苗舔舐著火盆,將那些紙點點烤成飛灰。


    太後的身子突然頹唐的坐倒在地,容顏好似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


    紅鸞焦灼的走來走去,她抱著幹淨的衣裳,彎身望著曲向晚死水一般寧靜的瞳眸道:“哎,你不痛麽?痛的時候不想哭麽?你若是不哭出來,鬱悶之氣會積留在體內,傷好的會更慢的。”


    碧菊抹著眼淚哭泣道:“小姐,你想哭便哭吧,不要憋在心裏了。”


    紅鸞氣悶的瞥了一眼碧菊道:“你家小姐沒哭你哭什麽!”


    曲向晚垂著長睫,一動不動的趴在床榻上,若非她睜著眼睛,碧菊要以為她已經睡著了。


    碧菊知道自家小姐要強,她從來沒見過小姐掉過眼淚,小姐受了那麽多委屈,遭受了那麽多磨難,心裏一定是苦極了的。


    可是正像紅鸞所言,若是氣結肺腑,不哭出來真的會傷身子啊!


    然曲向晚一動不動,好似根本沒有聽到她們的對話。


    事實,她確實沒聽到。


    疼痛對於她來說早已麻木,前世受極刑,發鈍的刀片將肉一片片割下時,她尚還痛的想哭,重生一世,眼下的痛比起那時的痛算什麽?醒來時,遍體鱗傷,卻為了蒙蔽太子忍痛去雲王府,而後為了讓太子相信她並非故意失手,不吃藥不包紮,因此高燒不退,還要掙紮著保持著清醒,隻為瞞天過海。


    為了扳倒曲新月,她明知救下小皇子會受傷,還是義無反顧的撲過去,致使手腕脫臼,為了對付柳不實,她冒天險與蘇琦北堵上性命做交換,確害的自己中箭險些喪命……


    她早已不覺的痛了,身子上的痛哪裏及心上的痛?


    她隻要活著,這一切的痛和傷她都會一分一分的討迴來!


    ******


    話說【紫色芊芊】親愛的,群號在公告欄內,另外,或許還有更新,大概在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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