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老媽說過那天本來是要去做人流的,可是應為錢沒有帶夠沒做成,後來因為家裏的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終究沒去做,於是上帝——這個喜歡玩幽默卻一點兒也不幽默的老混蛋該死的惡作劇又一次成功——我,重無扉本世紀最無足輕重的人誕生了!不知道老爸和老媽在迴歸那個老混蛋的懷抱的時候有沒有卻譴責這個惡作劇,反正如果我將來見到他一定要抬起雙手,比出兩根中指,再狠狠得吐上一口吐沫。


    很多人都喜歡清晨的感覺,因為這代表著新的開始。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我在每個工作日的清晨都是一如既往地起床準備上班,一如既往地身體某個可疑部位做一下伸張運動,一如既往地先對著鏡子發一會兒呆,一如既往身體彎曲、麵部抽搐、臀部擺動、腹部用力,一如既往地刮那疑似絡腮胡子的胡茬,一如既往地吃全麥麵包加奶酪和清水,一如既往地坐著人多擁擠的捷運工具,一如既往地……反正是重複著昨天的一如既往。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切都如故:還是那張被方形輪廓包圍像剛剛被炮火覆蓋的臉,還是那大得能夠塞進一整半節大拇指且很有肉的鼻子,還是那雙被高度近視加散光所折磨得毫無生氣的眼睛,還是那個骨架子大的且短胳膊、短腿、短脖頸、五短的三等殘廢,還是那很寬很厚的肩膀和那很粗的腰……這種矮、大、壯、粗的體型在強調柔和沒的線條和中性美的本世紀審美觀使我很榮幸地被歸納為長的比較困難、活得比較失敗、並影響構建和諧社會發展的“野蠻人”行列。


    不過要說變化也不沒有:雙下巴開始明顯,手臂上的肉開始鬆弛,腹部的“腹肌”開始增大,尤其是臀部開始下垂。我無奈的對鏡子裏的人笑了笑,鏡子裏的人也是苦著一張略有浮腫臉衝我笑,我很想大聲告訴自己:“你很nb!”但是這連鄰家三歲的小妹妹都糊弄不了,覺得一點兒底氣都沒有,也許能說是一半nb吧,因為沒了“n”隻剩下“b”了。


    今天是我二十六歲的生日,我並不是特意去算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事實上在這個世界上沒人會記得我的生日,就連我自己在很久以前就忘記了。之所以今天記起來了,隻不過是昨天在填一份公司的表單時剛好填到生日時才想起罷了。


    二十六歲啊,二十六歲哈!這個被叫大叔的尷尬年齡。不管怎樣,既然上天要我記起自己的生日是不是在暗示今天是否會發生什麽是來打破那該死的“一如既往”。難道上帝那個吝嗇的老家夥忽然大發慈悲要賜予我一個可以讓我疼讓我愛女孩,使我得到傳說中因為人體腦部產生的某種物質使人有吃巧克力感覺的“愛情”這樣奢侈品。


    我在裸著上身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翻著那套李敖全集——白酒我是不喝了,喝啤酒也不往死裏喝了——二十六歲的人,醉醺醺、暈乎乎,是會說出很多真話的,這實在不是一件很得體的事情。


    在這個年紀,我清醒地知道:一、自己再也帥不起來了;二、自己從來就沒有帥過。個子168厘米不再長了,體重65公斤卻還在邁進。別人把一塊腹肌練成六塊,我卻把六塊練成一塊,還是重量級的那種。用通用各處的公車卡代替牛哄哄的私家四輪;用租賃的單身小公寓代替富麗堂皇的豪宅;用九流的地方民辦大學文憑代替金閃閃的海歸學曆;用隨遇而安的墮落代替年少輕狂的理想。


    在這個年紀,發牢騷時20歲的男人會覺得他倚老賣老,一句“老大,牢騷太盛防腸斷”,就會把你噎個半死。40歲的男人則會拍拍他的肩膀,擺出一副老大的模樣,“我都老中醫了,少給我講偏方,老子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你呀,還嫩著呐!” 這年頭朋友就像中華白鱘一樣稀罕,像狗一樣勢利,像葛朗台一樣慷慨。你沒有錢可借他們去開馬六,沒有關係可讓他們鑽營升職,你甚至沒有閑情沒有精力陪他們泡酒吧、蹦迪廳。


    在這個年紀,18歲小女孩認為我沒有20歲的小白臉的帥氣,也沒有25歲的年輕貴族的“貴氣”,是一個不折不扣老土包子;28歲的ol認為我沒有40歲的成功男人的財大氣粗,也不夠深沉不夠滄桑不夠大氣,隻是個又太單薄太委瑣太沒個性白丁;我就像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又可惜,煲湯還燒鍋底。我隻會把性感女郎的寫真圖貼在放滿古典文學的書櫃上,在每一個飯局上說有顏色的段子,在一對一禮拜沒洗的臭襪子裏和周公下棋。


    在九流大學裏名不經傳,姥姥不痛舅舅不愛沒有“好好談一場戀愛”。 在這個年紀,在公司裏同年齡的女同事除了已經嫁掉的,就是熟的不能再熟的。身邊的小女生都稱我為“大叔”,因為不會打cs,不懂得周傑倫,不知道什麽是“玉米”、“涼粉”。 現在聽說“市場”行情是女供不應求,男供過於求,按照市場經濟的規律想想還真不是女人要求太高,隻是想找有錢、有房、有車、有品位、有修養、有學曆還兼高大帥氣、幽默體貼的男人……


    廢話夠了,無論如何工作還得接著幹,住別墅、開洋車、炒老板的機會留在下次開獎時吧。也許我應該找個找個搭幫過日子的人了,總不能去秦樓楚館或找一夜刺激吧。沒有白雪公主與白馬王子,小裁縫與公主;也沒有張生與崔鶯鶯,柳夢梅與杜麗娘;更沒有羅密歐與朱麗葉,艾絲美拉達與卡西莫多。但有的隻是如這個年紀一般毫無色彩淡淡無味而又最解渴最健康的白開水。最後來一句:“唉,歲數這麽大了,混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半緣隨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故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故扉並收藏半緣隨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