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嶠的房間在二樓,許是因為許久沒有人踏足的原因,外頭雖然是潔淨的,但是知閑接過李叔手裏的鑰匙,擰開門之後,一股厚重的灰塵便撲麵而來。


    月光清幽的從向陽的大玻璃窗中照進來,竟是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許是李叔也覺得有些陰森森的,看得出知閑有些怕,便打開了燈說是自己在這兒陪著她。


    知閑著實有些悚然的感覺,因此倒也沒跟李叔客氣,就讓他在房間的沙發上坐下看著自己收拾了。說是收拾,其實也沒有什麽東西,衣服床單一類的東西,早早的就有下人一塊收拾了隨著黃嶠一塊下葬了的,餘下的也就是桌上櫃裏的書信一類了。


    這些東西雖是稱不上機密,卻也是不足為外人道的東西,李叔他們再怎麽得器重,終歸是下人,來做這些也不合適,知閑既能被李叔帶進來,必定是黃金發默許了的。


    黃叔叔在生病,天色又晚,自己是不能去叨擾的。再則李叔一直跟在黃叔叔身邊,她自然是不需要有太多的顧慮的。晏知閑,你隻是在收拾東西而已。


    知閑閉了下眼,給了自己這樣的暗示,再睜開眼的時候眼神已經清明了許多。這事情雖是煩瑣,未嚐不是黃叔叔對自己的一種肯定,就算她不想來動手,也不能叫付姨難做。唉,隻能明天再去見付姨了。


    家書便箋之類的東西都分別的收拾好了,黃嶠的東西倒不是很多的。他桌上有一本法文的詩集,壓在一塊帕子上,書皮雖是有些磨損了,但卻還是方方正正的,一看便知道主人十分愛惜。


    黃嶠是不認得法文的,許是範梓萱送給他的。知閑拿起來一翻,扉頁上果然寫著“範梓萱贈予”的字樣。


    “小姐,那本書是跟少爺的遺物一塊送迴來的。”一直默默看著的李叔突然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話。


    李叔這話是在提醒她,這本書一直是黃嶠隨身帶著的麽?


    她本就無心窺探他人的隱私···


    知閑垂下的長睫在她臉上投下一片小小的蔭翳,她將書合上,一並放在了整理好的信件上頭,“李叔,我都整理好了。”


    李叔的一張臉也看不出喜怒,幹巴巴的說道:“老爺吩咐過了,什麽時候小姐迴來收拾好了,什麽時候親自送到老爺那兒去。”


    他這話是明顯的帶了情緒的,知閑雖是不想跟他計較,這一路舟車勞頓以後的疲累卻是出來了,抱起一遝書信便出了房間。


    真是莫名其妙,就算是寄人籬下,也不至於看一個下人的臉色行事···知閑實在是累極了,這點小事也不會往心裏去,但是第二日將書信都給黃金發送過去的時候,她便一下明白過來李叔是為何不高興了。


    他是看著黃嶠打小兒長大的,感情之篤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而這本書裏記著的,可都一五一十算是黃嶠為愛的卑顏屈膝。李叔雖是不認識法文,單單看黃嶠的寶貝程度也能猜個差不多的。


    他把知閑視為外人,滿心想的都是家醜不要外揚,但是黃金發則不同了,他是實打實的對知閑視若己出,將她看成了黃家人。


    “你是個知識分子,給黃叔叔念念,這書裏和書裏夾著的紙都寫了什麽?”


    黃金發的臉色蠟黃,一看便知是遭受了極大的打擊,卻還是硬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知閑趕緊從沙發上拿了一個靠墊,十分自然的給他塞到了背後去,見他沒有拒絕,這才在椅子上坐下,翻起了那本法語書。


    裏頭寫的,算是黃嶠的隨軍日記,知閑訝異的是,那紙上寫著的,竟密密麻麻的都是法語。


    “她要嫁人了,就要嫁給她一直想嫁給的那個人了,這麽些年,我是不是也該死心了。”


    “今天去參加了小萱的婚禮,她笑的很燦爛,可是我卻總覺得她的笑容太假太假,她笑起來不是這樣的,難道跟徐紹禎的婚姻並不讓她覺得幸福嗎?”


    “我想殺人!我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去找了她,就在徐公館裏···”


    知閑的手微微一抖,臉色也有一瞬間的蒼白,她忽而覺得渾身發涼。


    黃金發從最底層裏摸爬滾打起來的,觀察力何等敏銳,一下就看出了知閑的變化,他眼神中一道淩厲之色閃過:“他寫了什麽!”


    一股刺人的寒意從心底蔓延直全身,知閑搖頭道:“哥哥寫了幾場戰役,我看著有些怕。”


    她小臉上還掛著有些蒼白的神色,好似真的被嚇到了一般,黃金發的神色鬆懈了下來,知閑撿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說了,他聽到最後也是沒了興味,隻是強撐著精神罷了,很快的便揮手叫知閑出去了。


    “這些東西你讓李叔收好,不用多說,他自然知道該怎麽處理。”


    知閑低頭,應了聲,轉身剛出房門便從書中抽了兩頁信紙出來,牢牢的藏在了披肩下頭。


    她對黃叔叔說了謊···想起黃嶠寫的,知閑有些心神不寧。她從來都不害怕肮髒和黑暗,如果害怕,她前一生也不會成為史書所載的禍國妖妃。


    可是這一世她是晏知閑,不是墨滄!


    李叔似乎是專門在等著知閑一般,知閑剛下樓他就已經在廳裏等著了。


    她看了李叔一眼,什麽都沒有說。


    知閑撐著迴了房間,再也忍不住,捂著嘴緊緊的咬住了唇。


    黃嶠參軍,竟是為了給範梓萱報仇。


    他去徐公館的那個夜晚,細雨蒙蒙。在那個富麗堂皇的客廳,黃嶠見到的不僅僅是他日思夜想的範梓萱,還有在她身體裏橫衝直撞揮汗如雨的盧金旭,而最令人不寒而栗的,莫過於在一旁端著紅酒慢慢品味的徐紹禎。


    黃嶠一直把對範梓萱的喜歡看成是高貴而純潔的,見到這樣的場麵自然是瘋了一般就要往上衝,他在紙上寫恨自己最無能的地方不是沒能力救出範梓萱,而是連不讓自己去看她受辱的權利都沒有。


    他被人摁著,被人生生的扒著兩個眼皮,就那麽看著這幅活色生香的畫麵,心一滴一滴的在滴血。


    七七一句話:


    在時隔n天以後,本可愛終於又知道了什麽叫做存稿~淚奔啊!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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