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曾說,輪迴是不存在的,所以每一天都要盡其所用。


    當初她把善惡到頭終有報當成了一句空話,所以明知自己親手挖的是一個陷阱,還是讓卿白陪她一同跳了進去。


    那麽,這一生她又遇上的人,如他所言,真的隻不過是眉眼未變麽?她總是在固執的以為自己認為的就是真相,現在看來,自己是被他拒絕了。


    “卿白···”


    付萍拿濕熱的毛巾覆在知閑的額頭上,無奈的歎了口氣。


    那晚她迴到黃公館就見到了黃金,幾乎沒動腦子,看著黃嶠躲避自己的眼神,她一下就猜出了他去找了知閑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先前的房子,一進門就聞到了令人作嘔的酒氣,知閑正一身皺巴巴的裙子蜷在床上,臉燒的紅撲撲的。


    付萍這麽大個人了,竟是急的險些哭出來,也顧不上剛跟黃金吵了一架,打電話到黃公館去讓黃嶠開了汽車過來,兩個人將知閑送到了醫院。醫生隻消說是受了涼高熱難退,留在醫院裏掛上了水。


    她不眠不休的在床前陪了兩天兩夜,這會子終於是聽到知閑開口了。要說知閑除了當初在晏家病了那一遭,還是沒生過什麽大病的,付萍自然是擔心。


    她溫柔的摸了摸知閑的頭。


    知閑一睜眼對上她的眼神,淚就落了下來,指著自己的心口道:“付姨,我這兒好疼。”


    付萍仿佛沒聽到一般,隻問她餓不餓。見到報紙的時候,她就知道知閑的翻譯工作是給瞿世崢做的了,那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若是真的跟知閑的人生牽扯上什麽瓜葛,她才是真的不放心。


    這也並非是說高攀一類,在她眼裏,知閑配誰都不為過,隻是瞿世崢並非是一般意義上的權貴,且不說他少年傾世名聞天下,就說他外公段騏家不也是一層一層錯綜複雜的關係麽?


    看到知閑的淚,付萍心中鬆了一口氣,看照片上兩個人的眼神,她真真是怕瞿世崢是動了真感情的。現在看來她的擔心是多餘了。隻不過對於知閑而言,頭一迴動感情就遇上了這樣的事情,著實是有些難過的了。


    長痛不如短痛,一切總會變得光明的。


    付萍笑著起身,將窗簾拉了起來,清晨的曦光一下就湧了進來,充盈了整個房間,照在知閑帶淚的臉上格外明亮。


    “小知閑,又是新的一天。”


    知閑眨眼笑了笑,“是啊,一切從頭開始了。”


    漫長的等待,巴黎的遇見,還有她耳上的珍珠,那晚的離別曲,一幕一幕閃現在她的腦海裏,慢慢的清晰了起來。


    徐紹禎不是前世的徐紹禎,自己亦已不是前生的墨滄了,那麽,她又憑什麽要求他還是那個一直站在自己身前遮風擋雨的顧卿白呢?


    付萍一直在醫院陪著知閑,知閑要出院的時候才調皮的說怕是黃叔叔要吃味了。


    想來黃金也是才從護軍司令部出來,恐怕在監獄裏受的罪是一般人也難以想象的。知閑臉一紅,覺得自己這般,相比之下倒是顯得矯情了。


    “你這樣我也放心不下,我還是先照顧你一段時間吧,”付萍擺了擺手:“左右黃公館有的是下人。”


    知閑心裏明白過來,兩個人怕是又鬧了不合出來,這一迴又是為著什麽呢?


    “付姨,密斯白上次跟我說,廣言學校那邊法語專業有一個教習的名額,工資雖然不多,溫飽卻是夠的。”


    付萍柔和的笑了笑:“我現在瞧著你倒是有些長大了的意味了,女孩子還是要獨立自主的好,你出去工作我是很支持的。”


    知閑是斷斷不能順著她的話題跑偏的,緊接著便道:“付姨,百樂門的歌還是不去唱了吧。左右咱們現在又沒有經濟上的困難,你迴迴總為著這個跟黃叔叔鬧的不可開交,這幹的豈不是因小失大的傻事麽?”


    付萍戳了戳她的額頭,一句“人小鬼大”輕飄飄的將話帶了過去。


    知閑心裏默默的想著,自己迴了先前的地方,付姨如今也搬迴來了,一切都好似迴到了遇上卿???瞿世崢之前的樣子,可是她總有些空落落無處可依的感覺。


    意-識-形-態的東西總是不如物質來的實在,心裏再怎麽亂生活的麵包還是要追逐的。


    知閑緊趕慢趕的接了廣言學校的教習工作,日子重新開始了連軸轉,平靜無波的好似她三年前沒有離開上海時那樣。


    唯一改變的就是她從學生變成了教員。


    “晏師姐!”


    徐紹東一邊叫著一邊從後麵跑過來,揚了揚手中的教義。


    知閑以為他有沒有聽懂的地方,於是站住了腳站在原地等著他。


    知閑教的班上,徐紹東是最活潑的一個,知閑教完第一堂課他就跟著追出了教室,說是兩個人都是密斯白教出來的學生,他平白的叫她老師把她叫老了,不如叫師姐。


    知閑猶記得上次遇見他他興高采烈的說他哥哥同意他學習法語的事情,便問他是什麽時候跟了密斯白學習法語的,徐紹東大言不慚的說是問過密斯白關於學習法語的一些問題。


    知閑哭笑不得由著他去了。


    他跑的滿頭是汗,喘了一口氣:“晏師姐,你要去哪兒?”


    “我跟一個朋友約好了要去盛華洋行那邊,你有什麽問題麽?”


    徐紹東擺了擺手:“沒有沒有,就是聽密斯白說師姐是去過巴黎大學留學的,我想問一問師姐是不是···”


    “紹東!”


    他話未說完,便聽到了一個女聲喊他的名字,徐紹東臉上的笑容瞬間沉了下去,往門口那邊的車子看了一眼,道:“我這就來了!”


    他十分歉意的看了知閑一眼,知閑本來也沒往心上去,笑著放他走了,說是等他有空自己可以再給他講巴黎大學。


    徐紹東重重點了點頭,兩顆小虎牙笑的閃閃的。


    知閑看著他上了車,看著那輛消失在門口的車,若有所悟。剛剛那聲女聲,聽著倒是像範梓萱的,徐紹東···莫不是跟徐紹禎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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