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嫣?”君少然與杜雨嫣跑到宮門口,見她突然停下,疑惑出聲。


    “少然,我有東西落在剛才那裏,我們迴去好不好?”杜雨嫣眨著眼睛,柔美的麵上添了幾分可愛,讓人不忍拒絕。


    君少然笑著撫著她的發絲,神色溫柔,“明日再來如何,你看皇上今日生氣了。”


    杜雨嫣一聽,鼓著小臉,搖晃著他的胳膊,哀求道:“那是你送我的,我們迴去拿完就走嘛。”


    君少然低歎,牽起她的手,剛要抬步,卻被門口的侍衛攔下,“小侯爺,請您留步,皇上有旨不得任何人在進宮。”


    “少然…”杜雨嫣不悅地又喚了一聲。


    君少然捏了捏她的手心,對著侍衛道:“本小爺取了東西便會出宮,讓開!”


    “這…”侍衛一臉為難,卻還是伸著胳膊攔住他們的去路。


    君少然含笑的麵上立刻攏上一層冰寒,“滾!”猛地一揮手,打開侍衛的胳膊,牽著杜雨嫣的手又往泰和殿方向走去。


    杜雨嫣笑著迴頭對著那侍衛做了一個鬼臉,隻是眸中閃過一瞬的冷光,誰也未曾發現。


    此時的泰和殿


    “啟稟皇上,卿月郡主消失了。”陳九滿身傷痕,手中拿著一把染血的軟劍衝進大殿。


    “什麽!”皇帝原是麵帶喜色的看著殿中被四麵石板困住的六人,一聽這話頓時周身彌漫著重重殺氣,喜悅轉瞬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陰沉的表情。


    六人在這石板中依舊站在原地,一步也未曾挪過,隻因這九幻中天陣在找不到陣眼之前,走出一步便是死路,圍困的石板會四麵移動夾擊,將他們壓入相貼合的石板之中,所以六人的占地麵積雖狹小,卻還是保持進陣時的姿態。


    “如何會逃走?”老皇帝疾言厲色的訓斥,兩千龍霄騎軍竟攔不住一個容卿月!


    “迴皇上,屬下原本同晚歌小姐已截住卿月郡主,誰知中途出現錦世子,弦玥太子他們的人,才知大意召出龍霄騎,待龍霄騎趕到卿月郡主已經逃走了。”陳九持劍低頭,麵露愧色。


    “可知逃去何處了?”皇帝眼中殺氣彌漫,似是要將容卿月撥皮拆骨。


    “屬下…不知。”


    “晚歌呢?”皇帝周身的殺氣越來越重,見隻是陳九一人迴來,特有此一問。


    “晚歌…晚歌小姐被弦玥太子的人殺了,虞丞相此時正在趕來。”陳九此時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手中的軟劍正在不斷的滴著血。


    皇帝此時已是暴怒的邊緣,陰鷙地看著他,喘了口氣又問:“墨錦禦與弦玥的那幫人呢!”


    “這…”陳九停頓了一下,道:“全部逃走了,其中有兩人負傷。”


    “廢物!”皇帝一腳將身旁的桌椅踢倒,桌上的飯菜沿著台階磕碰的滾落,瓷盤碎裂的清響不絕於耳。


    “請皇上息怒。”陳九“噗通”一聲跪下,抬頭看著皇帝,“請皇上保重龍體!”


    “兩千龍霄騎讓容卿月逃走不說,更是攔不住幾個隱衛,你們這群廢物!”皇帝氣得麵色慘白,大口的唿吸著,胸前起伏不斷,一手撐在身旁的柱子上。


    “當時來的侍衛隻有五百,另那個隱衛武功高強,龍霄不是對手,還好死傷不重,不然…”陳九垂首解釋著,卻被皇帝打斷,“不然什麽!不然朕的幽羽便毀在你們手中!”


    此時華公公抖著拂塵走了進來,見這場麵,忙道:“請皇上息怒啊!您的身體要緊!”


    皇帝不厭其煩的擺著手,“有何事?”


    華公公連忙走到皇帝身邊替他撫著後背,聽著皇帝的喘息漸漸平複,這才道:“迴皇上,虞丞相來了。”


    “讓他進來。”皇帝怒沉的看了眼陳九,在華公公的攙扶下走到另一旁完好的椅子坐下。


    陳九抬眼懼意的看了皇帝,立刻會意的起身,傳了虞丞相進殿。


    “皇上!”虞丞相一進大殿,離那石板聚攏的九轉中天陣遠遠的,卻是哭喪著一張臉。


    “皇上,您可要給我的晚歌報仇啊!”虞丞相似真似假的模樣看著皇帝麵露嫌惡。


    便又聽虞丞相道:“皇上,是弦玥太子的弑星宮!弑星宮的人殺了晚歌,皇上,您可要…”


    皇帝一抬手,臉色陰沉,“你剛才說什麽?”


    虞丞相老奸巨猾,自然聽懂了皇帝的意思,忙迴道:“弑星宮是弦玥太子一手建立的,晚歌便死於第一護法蓮若的手中啊!”


    皇帝眼中迸出無盡的冷意,看著那石板圍繞的陣法,淩厲開口:“弦玥太子,弑星宮!”


    “是啊,皇上,弦玥太子怕是早有了奪我幽羽之意,他定是與錦世子聯手,不然錦世子如何會同意他入住鳳棲樓!”虞丞相一雙老眼緊盯著石板,雖是憤恨無比,卻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癡迷,想著若是如此美豔的男子死了豈不是可惜。


    皇帝瞥了他一眼,鄙夷的冷哼一聲,隨後開口:“這幾人已被困在陣法中,陳九,你去將龍霄騎調來!”


    “是。”陳九得令,迅速退下去。


    “虞丞相,可惜這弦玥太子是活不成了,不知這屍身…”


    “皇上,不如交給老臣,弦玥太子乃是一國太子,皇上可稱他在幽羽感染風寒暴斃,老臣自會好好對待太子的!”虞丞相眼底劃過一抹精光,剛才的悲忸痛苦消失不見,臉上掛著一抹奸笑。這弦玥長得太美,若是未嚐過他的滋味那豈不是太過可惜。


    皇帝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丞相為我幽羽付出朕自是看在眼裏,這弦玥太子便賞給你了!”


    “老臣多謝皇上!”虞丞相彎著肥胖的身子,已經開始想著那蝕骨的滋味……


    皇帝看著那石板始終未傳來異動,大笑一聲,“錦世子,弦玥太子,你們還真是沉得住氣!朕早說過,今日,你們誰都走不掉!”


    “那可說不準,卿月郡主怎麽就出去了?”隨著一聲嬉笑傳來,皇帝麵色一遍,冷厲道:“沐辰皇子,朕早便勸過你,如今命喪幽羽,是你自找的!”


    等了片刻,那石板也未在傳來聲響,皇帝麵上劃過幾分詫異,又道:“夢翎,你可後悔?你若早聽父皇的建議便不會如此!”


    君夢翎此刻正被虞玖幽抱在懷中,聽了這話,隻是冷笑一聲,並未答話。[]


    “錦世子徒有無雙風華,真是可惜了!”皇帝見石板並未合攏,顯然是幾人未曾挪動一步,必須要想辦法讓他們觸動機關。


    “有何可惜?”一道好聽的聲線飄來,卻是弦玥所言。


    老皇帝驚詫,說話的為何是弦玥,更何況他們身陷死陣,卻好像依然悠然,難道他們知道這死陣的破法,怎麽可能!


    “丞相剛言,會對待我如何?”這次卻是墨錦禦溫潤如暖陽的聲音,令皇帝猛地從椅中坐起,臉上俱是不可置信,華公公手中的拂塵驚得一鬆,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就連虞丞相亦是瞪大了眼睛,麵上一片滯然之色。


    “你…你們…”皇帝手指著陣法那處,什麽都說不出來,他不敢相信,他不能相信,怎麽會這樣!


    “砰”的一聲巨響,四周石板圍困的碎裂,石屑翻飛,顯然是陣法已破!


    老皇帝更是震驚,猛然後退,手依舊未曾放下,指著站在原地的六人,心中驚駭到極點。


    墨錦禦麵上輕笑,一身銀紫流雲緞不染纖塵,如玉長指卻是輕彈著衣袖,帶了幾分漫不經心,“丞相,會待我如何,恩?”


    虞丞相嚇得肥胖的身子一顫,噗通跪在地上,任是誰都明白了,顫抖著道:“求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弦玥亦是輕笑,眉間朱砂紅色已經轉為淡粉,桃花眸裏劃過一道清光,嘴角輕勾,似在嘲笑。


    一旁玄衣的沐辰仍是看好戲的表情,緩緩打開折扇輕搖,笑容肆然,好不風流。


    君夢翎睜大了眼睛,原來錦世子便是弦玥太子,兩人的身份竟…竟是如此!月兒她知道後能否承受……


    虞玖幽嘴角挑起邪魅的笑容,一派狂狷,眸中卻是隱著殺氣,犀利地看向虞丞相。


    “你們…”老皇帝在華公公顫抖的攙扶下身體亦是戰栗著,說出的話斷斷續續,看向微笑依舊的君翊塵,大手握的更緊,青筋爆出,唿吸逐漸紊亂。


    “皇上想知道什麽,本宮知無不言,如何?”墨錦禦淡笑地環掃泰和殿一圈,他既許過無虞,必定無虞。既然容卿月已出了皇宮,那他們也沒有在受困的必要了!


    “這個陣法還真是好解極了!皇上,不如下次換個難些的來給本皇子玩玩。”沐辰笑的悠閑,折扇還頗有幾分的閑情地在手中轉了個圈。


    這話讓皇帝更加的艱難唿吸起來,他費勁半生心血布置的死陣卻輕易讓他人破解,並像玩一樣!


    “你們…你們早便聯手,卻一直瞞著朕!”皇帝顫抖著手,感覺心火燃燒的兇猛,喉腔湧上一股腥甜,硬生生壓了下去。


    “虞木楚三家,外加皇上,亦是聯手而已。”弦玥掃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頗有幾分不以為然。


    “墨錦禦,你心思真是深!朕想知道你是在多久便策劃了這一切!”


    “十年前。”墨錦禦清淡道,姿態是睥睨天下的狂傲與俯瞰蒼生的尊貴。


    十年!老皇帝將胸口的衣服抓出道道皺褶,麵色愈發蒼白,唿吸也愈發苦難。


    “本宮在十年前便與墨王府的錦世子身份調換,這局棋亦是籌謀了十年。”墨錦禦淡淡的瞥了皇帝一眼,他的生死與他無關,十年謀劃,也不過是為了完成背負的使命!


    “你們…是想…是想要什麽!”皇帝抬起頭,大喘著氣看著他,一張臉黑沉無比,鬢角斑白的發絲看起來如此晃眼。


    “嗬…要什麽…”墨錦禦低低笑了一聲,聲音染上一抹柔和,“曾經,是要這天下!如今,也不過是為了一個她。”


    江山為聘,許她安逸一生!


    “她?哈哈哈…”老皇帝忽地大笑起來,譏嘲道:“容卿月當著你我的麵喝下亡憶,你以為她會再次愛上你,還是會為你做的這些感動!”


    “月兒亡憶已解。”君翊塵溫和出聲,一身光華如明月,溫潤到極致。


    “孽子,你在說一遍!”老皇帝猛地頓住笑意,對君翊塵大吼。


    “父皇莫不是忘了兒臣的潛龍吟可解亡憶,看來父皇的確應該在兒臣出生時便將兒臣掐死。”君翊塵微微一笑,卻是氣極了皇帝,“噗”的一聲將喉間再次上湧的鮮血吐出,染紅了身上明黃色的龍袍。


    “皇上!”華公公焦急地大喊一聲。


    原來這些日子自己竟是蒙在鼓裏,容卿月與墨錦禦兩人倒是會演戲!


    “你們幾人到底有何聯係?”皇帝又吐了一口血,艱難地開口。


    “幽羽這盤棋,本就是本宮執子,出動碧雪華商二十萬兵力毀了幽羽根基,也算值了!”墨錦禦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將視線掃到跪向他的虞丞相身上,眸中劃過一道冷冽。


    皇帝瞪大了眼睛,就說華商進攻之時怎會如此巧合,莫不是自己派去虞玖幽也在他的籌劃之內!真是每一步棋子都盡在掌控,未有疏漏!


    “沐辰皇子,難道你甘心為他所利用?”皇帝又將話鋒轉到沐辰身上,盼著墨錦禦身邊能有一人倒戈。


    沐辰搖著扇子晃了晃,輕笑道:“皇上您這個費心那,華商本就是百年前碧雪的分支,百年過後,周邊小國臣服華商,亦是臣服碧雪。”


    皇帝驚懼,猛地咳嗽起來。


    “虞丞相,本宮多謝你這些年對玖幽的”悉心照顧“,如今本宮帶他迴碧雪,你有意見麽?”墨錦禦麵上詢問著虞丞相,唇畔卻是溫和的笑著。


    “他…”虞丞相猛地抬頭,驚恐地看著他,帶他迴碧雪?


    “忘說了呢…”墨錦禦唇線一勾,淺笑道:“玖幽是本宮的弟弟,碧雪的八皇子。(.)”


    什麽!若說這消息無不令人心中震動!虞丞相是在十年前撿到虞玖幽,聯係在一起,便是那時十年籌謀之初,這十年他被動的成為墨錦禦的棋子還不自知,想必是將虞玖幽安排到自己身邊之時,這天下棋局便開始轉動!


    君夢翎倍感訝異的看著虞玖幽,碧雪的八皇子,這些年卻在幽羽受盡苦楚,十年飄零,他心中可曾有恨!


    虞玖幽感受到一陣疼惜的目光,低下頭看著夢翎,握著她要撫上他麵容的小手,愛憐一笑,溫柔道:“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這十年之苦,止於今日。


    虞丞相肥胖的身子劇烈顫抖著,這些年未防虞玖幽產生叛逆,在他身上下了幾種毒藥,並用解藥控製著,這…這錦世子,不,是弦玥太子如何會饒的了他!


    “弦玥太子,求您饒我一命,求您饒命啊!”虞丞相佝僂著身子,匍匐在地,磕著頭求饒。


    “丞相大人還是叫本宮錦世子吧,聽的習慣了。”墨錦禦輕睞了他一眼,眸色幽冷深長,饒過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錦…錦世子,虞玖幽身上的毒素未清,若您殺了我,便再沒人有解藥了!”虞丞相拋出殺手鐧,橫豎都是一刀,不如拚一把!


    “你下了何種毒?”墨錦禦容色依舊清淡,不疾不徐的開口。


    君夢翎握著虞玖幽的手又緊了緊,本以為解了離心蠱,卻未曾想虞丞相會在他身上下毒。


    “我…好幾種毒藥,我又如何記得清。”虞丞相眸光閃爍,支支吾吾道。


    墨錦禦輕笑,“既如此,我便沒了留你的必要了!”墨錦禦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手中一道紫光飛去,轉瞬便沒入虞丞相的心口。


    “你…虞玖…玖…”虞丞相心口湧著大片的鮮血,身子一軟,倒在地上,眼睛卻是死死的盯著虞玖幽,狠厲歹毒,蒙著破敗的灰色。


    虞玖幽邪魅一笑,“真是便宜他了!”隨後拍了拍君夢翎的後背,低聲道:“不用擔心,我沒事。”


    “皇上是否還等著龍霄騎的營救?”一襲紅衣絕豔的弦玥淡漠一笑,桃花眸中有著嘲弄的神色。


    皇帝對於虞丞相的死無動於衷,卻是犀利的看著他,聽著身旁的華公公焦急的喊著皇上,犀利地眸光似要將幾人射穿。


    “朕的幽羽若隻有龍霄騎如何屹立百年?”皇帝此話一出,身後立刻閃現五名全身黃色的隱衛,“天語,地語,玄語,晨語,熙語,隱匿於龍霄騎後,即便朕沒了龍霄,也未必會輸!”


    “玖幽…”君夢翎看著憑空多出的五名隱衛,心中多了幾分擔憂,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不自覺的兩隻手緊抓著他。


    “將這幫亂臣賊子給朕全部誅殺!”皇帝一揮手,瞬間五名隱衛衝幾人方向而去。


    一時間天語對墨錦禦,地語對弦玥,玄語對沐辰,晨語對虞玖幽,熙語對君翊塵,衣袂翻飛,掌風陣陣,殺氣濃鬱。


    “少然,你在這裏等我,我知道東西落在哪了。”杜雨嫣甜美一笑,兩人停在離泰和殿不遠處。


    君少然不放心地開口:“我同你一起去。”


    “你是不信我嗎?”杜雨嫣氣嘟嘟雙手一掐腰,很是可愛,美眸仿佛要溢出水來。


    君少然撫了撫她的頭發,“那快些,我就在這裏等你。”


    “好。”杜雨嫣展顏笑著,抱著他在臉頰上又親了一口,轉過身,走向泰和殿,隻是誰也未見她轉過身時落下的那滴淚,清透冰涼。


    君少然眸色溫柔的目送她轉了彎,便在一旁的涼亭內等候。


    一掌凝聚,墨錦禦手中閃現重重紫光,一揮袖袍,紫光打向天語,天語翻轉著手腕,一道黃光迎上紫光,卻是重重的吐出一口血。


    墨錦禦從一旁踢起一柄劍,毫不留情地甩手,刺進天語胸膛,另一旁弦玥將地語的心脈的震碎,又揮了一掌,地語連慘叫都未發出,便已沒了聲息。


    “本皇子還沒玩夠,你們結束可真是快!”沐辰笑嘻嘻的對著麵前的玄語虛晃一招,一把折扇轉著彎飛出,玄語雖躲過一招淩厲的掌勢,卻是躲不過帶著殺氣的折扇,脖頸被劃出一道細微的傷口,玄語低頭看了一眼,獰笑一聲,不過傷及皮毛,看來那把折扇也沒多少威力,舉起劍往前走了一步,脖頸處傷口嘶的撐開,血無止境的噴湧。


    沐辰立刻施展輕功,推開幾尺,哎呀呀的叫著,“真是不惜命!”


    墨錦禦看到虞玖幽護著君夢翎,麵色泛著幾分蒼白,想起虞丞相說的毒藥,剛抬手欲相助,便聽一道婉轉的女聲喝住,“晨熙二語住手!”


    晨熙二語順著聲音抬頭,見上方一個明豔溫婉的女子手中拿著一把匕首對準了皇帝心口,而華公公後背大片血跡,顯然早已氣絕。


    晨熙二語臉色大變,停止打鬥,收迴手欲飛身而起,“站住!”女子手中的匕首又進了一寸,老皇帝不住的咳嗽,隻能任人宰割。


    晨熙二語不敢在動,虞玖幽將君夢翎攬在懷中,君夢翎眸中一片水霧,唇瓣顫抖,這樣的父皇令她於心不忍。


    君翊塵輕拂衣袖,微笑著看眼前一幕,仿佛皇帝生死的早已與他無關!


    “杜雨嫣…你的癡傻都是裝的!”皇帝又重重的咳出一口心頭血,厲聲道。


    杜雨嫣冷笑一聲,“真是愚蠢!”隨後恭敬地問著墨錦禦,“主子,他該如何?”


    “塵太子。”墨錦禦問向君翊塵,畢竟這是他二人聯手的規定,不僅是為了容卿月,亦是為了皇帝的性命交由君翊塵親自處置!


    “多謝殿下。”君翊塵緩緩一笑,輕點頭,便對杜雨嫣道:“不必留情!”


    “君翊塵,你這個,你這個孽子,畜生!”老皇帝劇烈咳著,可是任他怎麽罵君翊塵都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嘴角的笑意輕挑。


    “是。”杜雨嫣恭敬的點頭,一拔匕首,便要插向老皇帝流血的心口,晨熙二語大驚,麵色一變,就要飛身阻攔。


    弦玥與沐辰對視一眼,兩人手中凝出一道光,趁兩人飛身之時,打進兩人後心,晨熙二語從空中狠狠墜下,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著血,經脈盡碎,兩人咬著牙一步步向前爬著。


    而這時,墨錦禦亦是發現了不對,手中迅速彈出一道紫光,方向是杜雨嫣身後,燕妃猙獰的笑著。


    好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雨嫣!”“玖幽!”兩道聲音此起彼伏,卻幾乎是同時。


    墨錦禦神色一變,抽出弦玥手中的劍刺進虞玖幽身後的陳九,隻聽劍入皮肉寸寸深進的聲音,陳九麵上由獰笑轉為痛苦不堪。隨著墨錦禦手腕一轉,將他的筋一寸寸抽離,陳九痛苦的哀嚎,卻絲毫沒有引起墨錦禦的同情,劍尖拔出,挑斷心脈,刺進他的心口,便在不聞嚎叫聲。


    殿門是君少然一張慘白的臉,他眼睜睜的看著杜雨嫣微笑的倒下,心如刀割,猛衝上去,將她倒下的身體扶住。


    杜雨嫣口中不斷溢出鮮血,斷斷續續道:“少…少然,記得,記得上次我撞柱自殺時也是你接的我。”


    “雨嫣…”君少然握著她染血的右手,顫抖著音色。


    “你…你可會怪我,怪…怪我一直欺你,瞞你。隻是,隻是清白一事,我是自願的。”杜雨嫣聲音破碎,臉上卻是浮起一抹柔笑。


    “怎會,你是我一生之妻,我怎會怪你,我甘願被你欺,被你瞞。我隻怕沒了被你欺,被你瞞的機會,雨嫣…”君少然緊握著她的手,五指合攏,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我…我對不起主子,沒,沒能完成…”杜雨嫣緊抓著君少然胸前的衣襟,鮮血越流越多。


    “那你可曾對的起我?”君少然扣住她揪著他衣襟的手,減緩了血流之勢,聽著她越發微弱的唿吸,內心慌亂。


    “我…我更對不起,少…少然。”杜雨嫣聲音中帶了幾分淒涼,那一刀刺得極深,深到再無迴天!


    “雨嫣,你要我今後如何獨處,沒了你我該如何獨處?”君少然痛苦的嘶吼,雙目猩紅,眸中流露深深的痛楚。


    “與,與君別,別後莫相見,此生,此生夢短緣慳,惟寄會重泉,非關風與月,隻因,隻因天上人間……”杜雨嫣柔笑著,眼淚隨著眼角不斷的滑落,輕喚一聲,“少然,此生,與君長決!”


    “雨嫣不要!”君少然大吼一聲,仍然阻止不了杜雨嫣笑著緩緩闔必雙眸,淚水沾滿衣襟。


    “雨嫣…”君少然痛苦的仰天長嘯,突然轉頭看向墨錦禦,吼著:“你為何不先救她!以你的能力不會讓她受到燕妃的偷襲!”


    墨錦禦此時正替虞玖幽傳輸著內力,聽了這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聲音飄渺,“本宮若是無所不能,便不會讓自己的親弟弟受傷!”


    君少然雙目依舊猩紅,“你對容卿月不是最深情嗎?”


    墨錦禦聽見容卿月時臉上剛硬的線條柔和了幾分,嘴角勾了勾,“本宮隻對她深情!”


    君翊絕死前曾說,墨錦禦此人,最是有情也最是無情!他的情給了一人,便在不容得多情。


    君少然低下頭,看著杜雨嫣再也不會蘇醒的雙眸,眼淚滾落兩人的襟口,將她緊摟在懷中。


    雨嫣,與誰風月,與誰人間,何為夢短,何為緣慳,我君少然終此一生,隻此一人。


    “錦世子…”君夢翎哽咽的看著那道越來越微弱的紫光,“玖幽…玖幽他…”心中一陣驚慌。


    “皇兄,撤手吧,陳九知我上次傷在何處,這次,這次在沒轉圜之地了。”虞玖幽一手按住墨錦禦,阻止他繼續為他內力,一手緊握著君夢翎,麵上笑意仍是邪魅無比。


    墨錦禦眉峰緊鎖,卻沒停手,即使那道紫光微弱不已,弦玥,沐辰,君翊塵對視一眼,各自凝出內力緩緩輸進虞玖幽體內,卻發現他心脈一處好像被什麽封閉了,幾道內力匯聚卻始終打不開,也衝不破。


    虞玖幽輕笑一聲,“這是那個老妖怪之前在我體內下的毒,你們都撤吧,無用的……”


    “玖幽。”君夢翎眼淚流瀉不止,誰也奪不走她的玖幽,誰也不能!


    一聲重咳不斷,致使所有人都抬頭看向上方仰麵趴在地上的老皇帝,皇帝正對著君少然伸出一隻手,“少…少然,救…”


    君少然絲毫未曾理會,隻是一直抱著杜雨嫣跪坐在地。


    君翊塵握了握手中染著斑斑血跡的劍,緩步走了上去。


    “你…孽…孽…”皇帝吊著一口氣,驚恐而灰暗的眸色看著拎著劍不斷走進的君翊塵。


    君翊塵麵無表情的跨過華公公的屍身,舉起劍身,一劍指著左上方,聲音不再溫和,“弑父,我原不想親自動手!”真是你逼人太甚!


    “不…不…”老皇帝不住顫抖,手在地上胡亂的抓著,忽然餘光一瞥,“夢…翎…”此時能救她的也隻有君夢翎了,若沒陳九那一劍,也許夢翎會心軟,可是現在,她恨不得能親自補上一刀!


    一道寒光閃過,老皇帝來不及悶哼一聲,頭一歪,已經氣絕,脖頸一道深刻的傷口還在不斷的迸出血液。


    “玖幽,你想迴碧雪嗎,我帶你迴家。”墨錦禦神色有些黯淡,聲音極低。


    “皇兄。”虞玖幽虛弱一笑,“我想…我想去幽夢小築,有夢翎的地方,才是家。”


    君夢翎失聲苦痛,捂著唇嗚咽。


    “好。”墨錦禦看著他,眸中流露出幾分溫暖,卻也極快的閃過一抹傷痛。


    弦玥側過頭,朱砂血紅,麵上隱著幾分傷痛,虞玖幽,冷傲狂狷的男子,依舊躲不過為情為牢。


    幽夢小築


    “玖幽,這是你去征戰時我種下的,你看都開了,你最愛的桃花呢。”君夢翎笑著摘下一朵花瓣,放在背靠著桃樹的虞玖幽手裏。


    虞玖幽溫柔一笑,伸手接過,別在君夢翎發間,“真美。”


    君夢翎莞爾一笑,又摘下一朵花瓣放在虞玖幽束起的發中,“你也美呢。”笑著笑著便哭了出來,俏麗的小臉上淚痕斑斑,也許這次,她真的再也留不住了……


    虞玖幽苦笑著將她的手握進手心,低低道:“真是不忍心呢。”


    抬起眼眸,輕拭著她的淚珠,“小花貓,你怎麽這麽愛哭。”


    “小花貓從來隻對你哭,虞夫人也隻對你哭。”


    “那你哭的我有多心疼。”虞玖幽不忍地將她抱在懷中,聲音輕柔,“十裏桃花雨,片片落相思,夢翎,以後有這些桃花的陪伴,你不會孤單。”


    “桃花怎及你,我又如何不會孤單,玖幽,還記得那年春日夜宴,你對我說的話嗎?”君夢翎在他懷中蹭了蹭,軟軟的吸著鼻子,虞玖幽身上的一襲白衣已被鮮血染盡,更是添了淚痕斑斑。


    “虞玖幽。”輕緩的開口,將她摟的更緊,笑容肆意,仿佛迴到初見,那般陽光盛好。


    “恩,還有一句。”君夢翎掰著手指細數,總共有十個字呢。


    “小花貓。”虞玖幽長指又逗弄了一下她的臉龐,將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輕聲道:“我隻醉人,不醉酒。”


    “那你現在還醉人嗎?”君夢翎輕聲詢問,小臉上帶著不安。


    “自然是醉的。夢翎,我十年未曾迴過碧雪,待我去後,你替我去看一看可好?”虞玖幽感覺精神愈發不濟,緩緩閉著眸子,嘴角輕勾。


    “沒有你的地方,我哪也不去。”君夢翎感覺他的溫度越來越涼,越抱越緊,傳遞著溫度。


    “碧雪生我,幽羽養我,你是虞夫人,自然要去看看的,父皇母後也不知是何樣子了……”虞玖幽聲音越來越輕,仿佛一陣風便能吹散。


    “他們既然狠心將你棄於幽羽十年不顧,便不要想著了,碧雪於我,隻會徒增傷感。”


    “罷了。”虞玖幽輕笑一聲,“既然你不願,便不去了。不過飄零十年,方知吾心安處。”


    君夢翎揚起小臉,在他毫無血色的唇上輕輕觸碰了一下,“我們去找卿月好不好,她定能解你身上的毒。”


    “傻丫頭,已經來不及了,在我中劍的那一刻便已經來不及了。”虞玖幽揉著她的發絲,柔軟的發絲讓他不忍放手卻不得不放手。


    “丟下我,你也是不放心的,不如帶我一起…”君夢翎還未說完的話便被虞玖幽打斷,“虞夫人,你若敢如此,我便不會等你!離恨天,碧落宮,黃泉路,忘川河,你在也不尋我的身影!”


    “你要我如何,日日數著對你的思念?”君夢翎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而下。


    “那便日日思念,也不要忘了我,百年後,你在去尋我,我會在三生石旁等著你如何?”虞玖幽誘哄著,身上的力氣流失,他已無多少時間了。


    “五十年後。”


    “九十年後。”


    “四十年後。”


    “那便五十年後吧。”虞玖幽愛憐的伸出長指在她臉頰上輕劃著,心中感到一陣好笑,他們是在討價還價,連年限亦能如此了……


    “玖幽,你別睡,你睡了我怕。”君夢翎將頭埋進他的胸膛,感覺他體內的溫熱所剩無幾,就連氣息也是越來越輕,仿佛幾不可聞。


    “恩,我不睡,心好累,你讓我靠一會。”虞玖幽手臂緩緩從她腰間垂落,幾朵桃花飄落,秋風起,吹走了兩人頭上的花瓣,卷起兩人發絲相纏。


    我亦飄零久,十年來,生恩盡負,死生師友。


    夢翎,我的心真的好累,我就靠一會,靠一會就好……


    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


    桃花盛開,便是我又想你了,或許此生,我在也不能陪著你了,我真的好舍不得,又不忍心將你帶走,怎麽辦…


    夢翎,替我迴碧雪看看吧,看看就好。


    夢翎,我突然後悔了,後悔逼死君翊絕,若是他在,此時便有人替我照顧你了,畢竟,他對你的愛,不比,我的少。


    這些話他再也說不出了。


    “玖幽,今日這桃花落得到快呢,到了冬天,便不美了。”君夢翎始終埋在他的胸口,聽著漸漸停止的心跳聲,閉上眸子,眼淚奪眶,順著他敞開的衣襟滴在他的心口上,灼熱滾燙,仿佛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玖幽,你曾說,待你歸來之日,便是我成為虞夫人之時。


    你曾說,別的不會,置之死地而後生還是會的。


    那麽,你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不堪聽海誓山盟,紅箋夢斷,滿紙淚跡灼透一地長歎。


    不堪看人麵桃花,卻又漏盡一生姻緣……


    “我該叫你什麽?”一襲紅衣的弦玥站在院外,與墨錦禦一同看向院內桃樹下的兩道身影,一人背靠桃樹,懷中的女子正在低低絮語,說的是什麽,他們聽不清,卻能看到那女子溫柔的神情,如水輕軟,如風輕和。


    “從前叫什麽,現在便叫什麽。”墨錦禦猛然轉過身,抬起腳步,離開小院。


    弦玥搖頭輕笑,眸光觸及院內緊閉鳳眸,卻是勾著魅笑的虞玖幽,笑意緩緩收斂,眸中染上一抹哀傷。


    即便贏盡天下又如何,墨錦禦此時心中的疼痛,何人知……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虞玖幽亦是傷心人。


    人生若隻如初見,所有往事都化為紅塵一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更如有情不必終老,暗香浮動,恰好!


    ------題外話------


    近萬字,至此,卷二結束,進入卷三,為鳳染最後一卷,預計完本50w字。


    文中所有梅花都換作桃花,也許桃花更適合虞玖幽,因為在他心裏,君夢翎俏如三春之桃,桃花是他,更是她。


    碼這章哭了幾次,心中不舍,卻還是狠下心,所有請看文的親們原諒,虞玖幽和君夢翎,沒有在一起。


    感謝榜:感謝藍城和空白的月票,感謝訂閱鳳染的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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