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店子打烊,劉元晉進了後院夏小魚的房間,夏小魚把帶給劉大娘的靈芝丸拿出來交給劉元晉,又交待了一遍服用的辦法:“一日一丸就好了,很方便又很實用。”


    “嗯。”劉元晉把東西接了過來,他現在也不和夏小魚講什麽客氣,反正說也是說不過她的,不如順著她的意,該拿拿,該收收。


    “對了,元晉,你到底花了多少錢在遠亭的事情上?”夏小魚把東西交給了劉元晉後,便直截了當地提到了夏遠亭的事,“我看帳上少了二十來兩銀,但是應付夏遠亭的事隻怕是不夠的,你是把莫旳送來的一半菜金也賠進去了吧?郎”


    事情被她說得準準的,劉元晉也不想“垂死掙紮”了,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嗯。”


    “是何竹枝找上門來的吧?”


    “嗯。”繼續點頭。


    “夏遠亭不是給人家立了服辨嗎,服辨上到底說要賠多少銀子?”夏小魚皺著眉道,“我聽初一說,你都出去好幾迴,為什麽?是要得多了,湊不夠數嗎?但是你每次從帳上支的也不多啊?”


    “不是的,聽你後娘說,原本服辨上是五十兩的,她那裏缺了二十兩,所以我當場就給了。可是……不知道怎麽的,對方又幾次三番的拿著服辯來要錢……說不給錢就要告官……”


    夏小魚氣極反笑:“真是好笑了,既然是五十兩,難道他們第一次送錢去沒把服辯拿迴來嗎?怎麽對方又拿出服辨來要錢?這不是填不滿的無底洞嘛?簡直是……”說罷她看了看劉元晉,有些無奈地道,“元晉,我是真不明白,他們不用腦子,難道你也沒仔細想過嗎,怎麽就這麽縱容著,隻管往裏麵填錢?鐦”


    劉元晉臉一赧,沒有說話。


    夏小魚又道:“其實不用問你,我也明白……你是因為看著我所以沒法撕破臉來跟何竹枝說話吧?”


    聽她這樣一說,劉元晉心裏一陣釋然,她還是明白他的。


    “你後娘第二次來的時候,我也有些奇怪,有問過她為什麽服辨沒要迴來,她隻說那家男人很兇,已經把你兄弟打得渾身是傷了……我問她,為什麽不去告訴先生。她說,怕先生埋怨她……責罰夏遠亭……”


    “嗬,怕被爹爹知道?遲早還不是會知道!半城人都知道了……”夏小魚冷笑了一聲。


    “我猜是夏遠亭自己做了虧心事心虛,人家一唬他連服辨也不敢拿迴來了,真是沒用,有膽子做就有膽子承擔,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夏小魚恨恨地罵了夏遠亭幾句,又對劉元晉道,“這事兒,我的意見是這樣的,第一,不管是櫃上支的錢還是挪用的莫旳給的那些菜金,都算是我的那一份,跟你沒關係的,所以咱們店裏的收入你該拿多少還拿多少……”


    她抬起手來,製止了想要說話的劉元晉:“元晉,這事兒我說了算,你不用多說了。這是我家裏的事,原本就是該我擔著的,以後我會問夏遠亭慢慢討迴來。你一個大男人,上麵還有老母親在,用錢的地方還多著,不能白白地把自己的辛苦錢填了個不相幹的大窟窿。就這麽決定了。至那一頭……哼,”她臉一沉,“這事兒還真要慢慢計較才行,那有事的一邊明顯很象是在玩‘仙人跳’訛錢的,要是低聲下氣的隻管賠錢給他們,那隻怕是沒完沒了了,明天我去看看,今天這一迴你給的十五兩銀子是最後一次了,再來我就告到公堂去,跟他們扯個魚死網破!”


    “小魚,這樣,那你五弟的聲名可就……”劉元晉擔心地道。


    “怕什麽,你信上不是跟我說,那女人原本是正經人家的女人嗎?既然是正經人家的女人,夏遠亭要名聲,難道她不要嗎?女人不是更計較這些,害怕傳揚出去嗎?又怎麽會這樣一而再再二三的厚著臉皮來訛詐?”


    “其實之前我也是真的有些奇怪,但是我也打聽過,那婦人家外子是打鐵的,在你家五弟這事之前,這婦人倒真的是謹守婦道的……”被夏小魚這一說,劉元晉又有些疑惑了,“現在你這樣說,我也覺得還是真的有些蹊蹺的……”


    “嗬,原來元晉你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把錢扔出去的嘛,”夏小魚笑著讚了一聲,“這才是我們容華樓做事的風格啊,就算是吃虧,也要知道自己虧在哪裏了,即使虧也虧在明處,好!”


    劉元晉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抿著唇不說話。


    “既然你也覺得蹊蹺難道就沒想過原因?”夏小魚又道,劉元晉是厚道人,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想必想這些原因對他有點難度。


    “我……也想過,可是那夫妻兩個以前都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明白為什麽……大概是覺得錢來得太容易了……所以,就索性一次兩次地來訛詐了……其他的,”劉元晉看了一下夏小魚,為難地道,“我實在也想不出來了。”


    “是啊,人做事麽總是理所當然依照自己的習慣來的,突發的事情,處理起來總是不會那麽順當。你想想,若是按你說的,這兩口子之前都是循規蹈矩的人,突然發生這樣一件事,男人撞上自家女人和別的男人在家裏……按常情,會怎麽處理呢?”


    “若是正常的來說,定然是暴打一頓吧……”


    “對啊,打是免不掉了。況且這個男人還是個打鐵的,隻怕幾拳把夏遠亭不打死也要打殘吧……事實上夏遠亭雖然挨了打,但是按你說的隻是一點皮肉傷,也沒有傷筋動骨地躺在床上動不了……這個鐵匠還真有克製力呢,力道拿捏得很合適啊……又打怕了夏遠亭又不妨礙他迴來拿錢去賠償……還很聰明地讓他簽了服辨……”


    “有道理……難道,”劉元晉沉吟著,驀然眼睛一亮,“這是個陷井?就是要騙你兄弟?”


    “可是按你說的,這兩個人都算是本份的,怎麽想得出這樣的連環計來?難道夏遠亭幹的事兒一下子激發了鐵匠師傅的聰明才智不成?”


    原本兩個人說得很嚴肅,夏小魚突然來這麽一句,劉元晉忍俊不住笑出聲來:“嗬。”


    她就是這樣,永遠樂觀,即使是再苦,也能苦中作樂。


    夏小魚自己也抿著唇樂了半天,才又道:“元晉,你別光樂,我說的沒有道理嗎?就算他們能想到讓夏遠亭留下服辨,本份人家又怎麽會一而再再二三的來索賠呢?通常不該拿到一次賠償,就結束了嗎?畢竟,自己家也是要臉麵的啊,而且按你之前說的,夏遠亭還並沒有成事……這樣反複地來敲詐,不會心虛嗎?”


    劉元晉越聽越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忍不住道:“這事聽起來越來越複雜了……小魚,那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隻是猜測,還有其他人參與在這件事裏。夏遠亭雖然平時行為不加收斂,卻並不是沒有腦子的蠢人,明明知道對方是良家婦女,他卻這麽大膽妄為,這樣的舉動實在有些不尋常。我想,是不是有人在旁邊攛掇他?夏遠亭的狐朋狗友不少,若是有人為了銀子和鐵匠夫妻串通一氣,設了局來誆他的錢,剛才我們所說的種種不尋常的地方,也就說得通了……”


    “對啊!”劉元晉恍然道,“很有可能,有個人一邊慫恿夏遠亭引那婦人,一邊又替鐵匠出點子,設套讓夏遠亭鑽進去,然後讓夏遠亭立下服辨,又不斷地用這個把柄來要挾訛詐……”


    “如果假設是真的,隻要問問夏遠亭就很容易知道這個人是誰了……”夏小魚點頭道,“但是無論是不是真的,銀子是不能再給了。若是他們還敢來訛,索性就鬧開來,拉到堂上去,總不能讓他們這樣子沒完沒了地敲詐……至於夏遠亭,就當是給他一個教訓,大不了拘他十天半月,吃點苦頭,對方也討不得便宜。”


    “可是我們瞞了這麽久,真的鬧開來,遠亭隻怕真的前途盡毀了……再說,鬧到衙門要是讓先生知道,他隻怕會氣炸了……”


    “哼,毀了也是他自找的。”夏小魚哼了一聲,隨後又道,“沒有那麽嚴重了,隻是嚇嚇對方,實在不行把秦源搬出來,也應該可以唬住人了。至於我爹那邊……”夏小魚輕嘲的一笑,“你以為他還有心思管這事兒嗎?我看,他怕是連自己的事都顧不過來,哪還有空管夏遠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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