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秦源的思緒戛然而止,他不敢再往下深想下去,隻怕從此自己心又再不能安分守己了。


    “過幾天我要迴京城去……家裏催得很急……我要成親了。”邊說邊注視著她,觀察著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想從她臉上找出一點他期待的反應來。


    “是嗎?”夏小魚愣了一下,立刻微笑道,“那真的是大喜事啊,恭喜了。”


    “嗬,多謝。”他也很中規中矩的迴答了一句,卻難掩心中的失望。


    自己在期待什麽,難道還沒死心嗎?她不是早就給了自己答案了嗎?一切都沒有改變…騸…


    秦源深吸了一口,平複了一下心情,對夏小魚道:“對了,你有沒有要帶給你姐姐的東西什麽的,我可以幫你帶去。”


    “啊,是的,正好你幫我帶點東西給她,是我給她準備的生日禮物……子淵,謝謝你了。”夏小魚歡喜地道鉿。


    “不必客氣。”在心裏對自己說,不要奢望得太多,至少她現在肯喊他一聲“子淵”,不是嗎?


    “對了,子淵要娶的是哪家的千金?我在京城不知道有沒有見過呢?”夏小魚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懇,隨便八卦了一下。


    “你見過的,是工部員外郎邢大人府上的邢雅芝小姐。”秦淵淡淡地道。


    “哦……”夏小魚想起邢雅芝的樣子,就想到初見時自己捉弄她的一幕,不禁抿唇一笑。


    “對了,我有件事,一直想問,”秦源好象也猜到了她在笑什麽似的,突然說道,“那一次,我問你,我和楚滿哥寫的哪一首詩更好,你真的覺得我們寫得都不如孫貴的好麽?”


    夏小魚挑眉看了他一眼,笑容一下子漾開來:“你要聽我說真話嗎?”


    “自然是要聽真話。”她的笑容令他眼前一眩,心波蕩漾。


    “其實,你和滿哥哥的詩大概是各有千秋吧,我記得那時我的感覺倒是覺得你的詩更好看些,不過……”


    這麽些年,雖然明知這種事很無聊,可是他仍是如梗在懷,一直想知道,那時在她心裏真正的答案,此聽到她說自己的詩更好,心裏自然很是高興,又聽到她一句“不過”,秦源滿心歡喜中又是一愣,不由得追問:“不過什麽?”


    “不過,對我這樣的以食為天的平頭百姓來說,那樣高雅的東西,隻能看看卻不能填飽肚子,實在太不實用啦。”


    秦源聽了啞然一笑道:“你倒是直白。”


    “不然還要跟你說那些讚美虛誇的詞麽?那豈不是太無聊啦。”夏小魚笑道。


    “對了,這位邢雅芝小姐不是邢雅雲的妹妹嗎?怎麽她的父親不是崇州的太守嗎?”夏小魚又問道,一想到邢雅雲就想起滿哥哥還有……劉齊,那天晚上邢雅雲不顧一切來找滿哥的情景如同在昨天,她當時的樣子仿佛就在眼前,深情的、瘋狂的、絕望的……如此種種,這個性情剛烈執拗的女子,命運卻那樣多舛,她現在究竟如何了?


    “哦,雅芝和雅雲是堂姐妹。”秦源解釋了一句,又道,“雅雲也已經成親了,之前莫旳派人送銀票來的時候,就跟我說,因為雅雲大婚,他一時不方便來,所以先送一半的銀資,所欠的另一半一月後再送過來。算起來,雅雲七日前就應該已經完婚了……”秦源說到這裏輕歎了一聲,似是惋惜又似是無奈,“她終究還是嫁給了劉齊。”


    邢雅雲嫁給了劉齊?!


    雖然知道,在關係盤根錯節的高門大戶,王侯將相府中,這樣的結果基本上可算是必然的,但是夏小魚仍是吃了一驚。


    掙紮了這麽久,卻擺脫不了這樣的結局……想起那夜的月光下,那張淚水斑駁的臉,夏小魚心裏竟生起一絲愧疚,自己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樣,不僅沒有幫助她,反而把她推迴了她拚命想要掙脫的命運軌跡裏。


    還有劉齊……他究竟抱著什麽樣的心理娶的邢雅雲?那天晚上,他親眼看見邢雅雲投入了另一個人男人的懷抱,沒有一點憤怒羞恥,那麽冷靜……


    “成親後的第三天,劉齊就要領聖旨任平西將軍,去滁州平亂……”秦源又道,“不過莫旳的信上說,定國公請奏皇帝希望能延幾日,莫旳的信到的時候應該是劉齊要離京的日子,不知道聖上有沒有恩準……”


    “什麽?”這一次是真的出乎了夏小魚的意料之外,新婚三天就出征,這樣的事也太過離譜了吧。


    “雖然說軍情緊急,也是不得已的事,不過我疑心是關於雅雲的流言終究還是讓劉齊心裏……”秦源說到這裏,才突然迴過神來,尷尬地一笑對夏小魚道,“我對你說這些幹什麽,這些原本就與你無關。也隻有身在其中,才能體會吧。”


    他自己不也是身在其中,無力擺脫麽?


    “可是劉齊這樣實在是太過分了,”夏小魚忿忿地道,她知道秦源不知道的故事,所以就更難理解劉齊的行為,“他如果在意流言,不喜歡邢雅雲,為什麽要娶她?”


    秦源輕輕一笑:“你不會明白,身份越是高貴,婚姻便越是不能隨心所欲。”


    “我怎麽不明白,可是連邢雅雲不是都誓死抗爭過麽,他一個大男人難道連爭取一下都不會麽?”夏小魚道。


    秦源抬眼看了夏小魚一眼,眼神有些許訝異,不明白她為什麽對劉齊這麽不滿,他忍不住替劉齊也算是為自己說了兩句:“你怎麽知道劉齊沒有爭取過?他為了退婚的事,被定國公親手鞭了五十鞭子,要不是他祖母趕來求情,命都差點丟了……這件事我就在當場,親眼所見……可是畢竟,劉齊是劉家的一脈單傳,這是也是他永遠不可能擺脫的身份。其實,我倒是能明白他。”


    說到後來,秦源又長歎了一聲。


    “你說劉齊被打?是真的麽?”夏小魚有些不敢相信,也覺得無法想象。


    “嗯,其實就是上次你進京去之後沒多久的事情……定國公做事真的夠狠的,大概劉齊那天在家裏大鬧了一場,然後約了莫旳去官閭裏喝酒,正好我也在,定國公帶著人直接闖進來,一頓鞭子,打得皮開肉綻……幸虧莫旳機靈奔迴劉府去找了人救命,不然劉齊難保不被打掉半條命……也還好他從小習武,身體強壯,要是換作莫旳,估計小命兒早沒了。”


    夏小魚聽著也覺得有些不忍:“這個定國公是想讓自己斷了根麽?下這麽狠的手。”


    “老國公爺和邢家的老令公是割頸相交的兄弟,所以是極看重這門親事的……”秦源看了看夏小魚,“其實劉齊這個人一向性子冷漠傲慢,我們都沒想到,他會對這門親事反應這麽大。不過,從那次以後他就再也沒鬧過一次到是真的。”


    夏小魚猛然想起當初劉齊孤身涉險上孟梁山付贖金想要贖迴自己的事,眼前浮現出他淡然的麵容,心裏百味交雜,低聲道:“其實他也不是象旁人想的那麽冷漠傲慢的人,隻是不喜歡說討好人的話,不願意做違心的事罷了,不然他大概也不會選一個整天對著犯人囚徒的差事了。”


    聽她這樣說,秦源愣了一下,哂然一笑:“沒想到,你倒是比別人更了解他。”


    夏小魚呆了呆,不知道如何迴答秦源的話,隻是道:“盲婚盲嫁,也並不一定便沒有美滿姻緣,邢雅雲才貌雙全,未嫁之前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心儀向往,想來若是劉齊與她兩個人相處時間長了,也會日久生情,感情會好起來也不一定,其實不必想得那麽苦啦,感情這種事,‘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局外人終究是看不透的。”


    “也許你說的對,但願如此吧,”秦源看著她,意味深長地道,“最怕的就是,心有所屬,覆水難收。”


    “心有所屬,覆水難收?”


    付出的感情如同傾泄而去的流水,怎麽可能說收就收得迴來呢?也許永遠都無法收迴來了。


    夏小魚默默咀嚼著秦源這句話,讀出一層莫名的苦味感傷來,她不敢和秦源對視,真是低頭提起茶壺給他斟茶,顧左右而言其他,“對了,你幾時走,我給你做一些點心,你自己留著吃也好,送人也罷,反正算是我的謝你幫忙了。”


    “是嗎?”秦源眼睛一亮,道,“你做點心送給我?”


    “是啊。”夏小魚對他嫣然一笑,“你要吃什麽樣的點心,要多少,我都答應。”


    秦源抿唇一笑道:“我想要吃你很久沒做過的那一種點心……”


    “我想再吃一迴,你親手做的‘碧玉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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