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晉恍然大悟:“對,小魚,你這樣一說,我覺得很有道理。”


    “還有一點,是我們自己的問題。”夏小魚又道。


    “我們自己的問題?”劉元晉一時沒能理解她的意思。


    “你也知道,‘君子一品’相對‘垂綠’不僅花色複雜,做起來也很費工夫,還有那個竹編成品盒子,大哥編織的速度和數量也有限,所以每次我們能做的量不多。”


    “嗯,是。”夏小魚說的是實情,劉元晉點了點頭鈺。


    “這種情況不隻現在存在,而且一時半會兒我們也沒能力改善。如果我們在談判中處在下風,假如冠香園要求的量超過我們能供應的量,那麽我們不隻談不成生意,還有可能更加背動。要是姓居的心地不純,出去說些對我們不利的話,我們以後和別家都很難合作的。”


    “所以在我們目前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要尋找合作夥伴,前提就是要我們能掌握完全至少絕大部分的主動權,這樣才是真正風險較低而成功率較高的一筆買賣。我們是小本經營,不能承擔太大的風險啊。”


    “我冷著他,其實就是希望若是真的談起來,能提高些我們的主動地位,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我的確不喜歡姓居的這個人。”夏小魚笑道,“這人很刁,我聽很多人這樣說過,也見過不少和他做生意吃了虧的人。咬”


    “也是,象我們這樣實在做生意的,當然還是找一個實在些的人合作比較穩當。”劉元晉也表示同意,又感歎道,“小魚,沒想到你還有這麽一套生意經……”


    “我哪有什麽生意經,我剛不是跟你說,做生意和做人一樣嗎,以前滿哥奶奶就這樣說過,我覺得很有道理啊,把做人的道理往這生意上一套,就想到這些啦。”


    “嗯,”劉元晉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做生意和做人一樣,這話的確很有道理。”


    “哦,對了元晉,明天是我爹爹的生日和雪珠的及笄日,我得早一些迴家,店裏的事,就要拜托給你了。”夏小魚道,“我差一點又忘記了。”


    “啊?是啊,明天是先生的生辰,我差點忘了,竟然沒有準備禮物,真是糟糕。”劉元晉這也才想起來,有些懊惱地道,“今年,我怎麽忘記了。”


    “急什麽啊,你就畫一幅畫,我幫你帶去給我爹爹……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索性明天我們就休息一天?”夏小魚不以為意地道。


    “算了,我還是不去了,我也拿不出別的禮物來,也隻能畫幅畫了,你幫我帶給先生,代我向他祝賀一聲,福如東海,就是了。”


    劉元晉從沒被何竹枝邀請參加過夏華生的生日宴,所以每年他都是依禮送了禮物去祝賀,至於禮物的最終命運,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不用想也知道,在何竹枝的手上,這些有等同無的禮物肯定沒有什麽好的下場。


    劉元晉借著帶來的紙墨,畫了一幅鬆柏長青圖,交給了夏小魚,隨後才離開了店子。


    等劉元晉離開,夏小魚關了房門,剛要下栓,門被重重地推開來,她輕聲驚叫了一聲,身體被門的反推力撞地往後一仰,一個人影閃身進來,一手穩穩摟住了她的腰身,一手反手拂上了房門,下了門栓,又伸手拿起頂門杠,頂住了門。


    夏小魚心一悸,沒有再出聲,看著楚滿哥把門栓好頂好,這才發作起來,一把推開了他,自顧往房間裏走去。


    她很生氣,更多的是委屈,出事的時候他不在,現在迴來了有什麽用?


    “夏小魚?”楚滿哥追了上來,跟著她往屋裏走,“你怎麽了?”他大概發現她很不高興,說話的語氣有些低聲下氣,“你在生氣?”


    她沒搭理他。


    她平素待人都是公平講理的,很能設身處地為別人設想,可是對他,她卻從來不講理,也不想跟他講理,更不想去考慮他這一向都經曆了什麽事情,他的所作所為是不是都有很多理由和原因。


    她隻知道,她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身邊,讓她不得不一個人強撐著,幾近崩潰。


    她需要的是一個人,在她脆弱的時候,能夠給她一些安慰,幫她分擔一些煩惱,讓她可以依靠。


    可是他,一件也辦不到!


    他不在眼前的時候,她一直希望能夠見到他,撲在他懷裏,把這段時間的委屈難過都哭出來,發泄出來,隻有在他懷裏,她才可以肆無忌憚地脫去“鎧甲”,露出軟弱的一麵。


    可是一旦他真的出現在眼前,她卻先怒了,因為他膽小,他逃避,所以把一切的責任扔給了她,一切的委屈難過,都是因他而起。


    而他居然還做出一副懵然無知的樣子……


    不能忍受!不可原諒!


    “夏小魚……”楚滿哥還沒弄清楚狀況,喊完她的名字,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原本他站在外麵看著劉元晉這麽晚才離開,心裏一肚子火,可是一見麵,夏小魚比他火氣還大,他哪還敢擺臉色給她看。


    “你到底怎麽啦?”楚滿哥反省了一下,實在不知道自己怎麽得罪她了,隻好又低聲下氣地問。


    為什麽她還要給他好臉色,還要在乎他怎麽樣了,管他在外麵有沒有出什麽事,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凍著餓著……


    想到這,夏小魚突然停下了腳步,站著不動了。


    “夏小魚?”楚滿哥見她突然停下來,愣了一下,連忙問道,“怎麽了?”


    “灶上還有點心,你要吃就吃,不吃拉倒。”夏小魚繃著臉說完,一扭頭幾步走進了房間。


    楚滿哥呆站了一會兒,嘴角輕輕勾起,轉頭往廚房方向走,他的確沒有來得及吃晚飯,是真的餓了。


    等到楚滿哥吃好東西,再走進房間的時候,夏小魚正抱了膝坐在床頭,望著屋頂上的天窗發呆。


    月光由上而下灑落,在她的臉上蒙上一層淡淡的柔和的暈,更象是她的臉散發出皎潔的光輝,這一幕讓楚滿哥呆呆站在門口,忘了挪步。


    他實在是想她,尤其在夜晚一個人的時候,會想她在做什麽,有沒有休息,會不會又受了委屈一個人躲起來哭。


    一想到這些,他就恨不得立刻能迴來守著她護著她,讓她可以不用強撐著堅強,在他懷裏放聲大哭……


    可是現在她就在眼前,他卻有些手足無措了。因為他突然醒悟,似乎更多的時候,讓她不開心受委屈的罪魁禍首正是自己,始作俑者又要如何去安慰受傷的人呢?


    他一時不知道該先做什麽,她也沒給他任何提示,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靜默著。


    終於,還是楚滿哥堅持不住了,走了過去,在她麵前蹲下身來道:“夏小魚……”


    夏小魚看也沒看他,昂著頭。


    “你生氣就罵我打我都好……”楚滿哥把她的手合在自己手裏,低聲道,“別不說話,媳婦兒。”


    聽到他的話,夏小魚心裏一悸,終於忍不住哽咽出聲。


    楚滿哥把她緊緊圈進自己懷裏道:“不開心也別忍著,別委屈自己了……”


    “容華樓……容華樓沒了!”夏小魚抽噎著。


    明顯感覺到楚滿哥身體一僵,夏小魚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家也沒了……奶奶,奶奶沒地方去……隻能住到吳嬸子那裏去了……是我沒用……”


    聽到她最後一句,楚滿哥心裏猛地抽緊,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把夏小魚箍地緊緊的,悶悶地道:“不關你的事……”


    那麽關誰的事呢?


    是他的事嗎?他不願意承認,可是他的逃走了,她卻替他背負起了這一切……


    果然她受委屈都是他的錯……


    “對不起,媳婦兒……”他心疼地道,不管怎麽樣,他心甘情願地服輸認錯,“對不起。”


    夏小魚沒有作聲。


    “是誰幹的?”楚滿哥似是無意地問了一句,“知道嗎?”


    做這樣的事,絕不是南隅鎮上一般的人能做得出來的,楚滿哥幾乎已經猜到是誰在背後操縱著這件事。


    夏小魚沒有說出盧氏的名字,因為周老太太的話說得有道理,這一切不過是她的推測而已,她並沒有真憑實據,而且,她也不願意在楚滿哥麵前提到盧氏的名字。所以,她想也沒想就迴答:“是四通賭坊的,有個叫張鷂子的人……”


    “張鷂子?是不是臉上有個疤,高高瘦瘦的一個男人?”楚滿哥又問道。


    “是,你認識他?”夏小魚驚訝地揚起了眉,停下了抽泣。


    “隻是見過一兩麵……”楚滿哥並不願意就這件事多說,微皺了眉,“他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夏小魚搖了搖頭,“其實他對我態度還算好,容華樓……被拆的那天,他還說如果不是因為是我,他根本都不會出現,他的手下就可以把容華樓拆了,隻是,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說……”


    “嗯,別想了。反正也是無足輕重的事,你沒事就好,不然……”


    他欲言又止,拍了拍夏小魚的背,輕聲道:“沒事就好了……”


    兩個人依偎著靜了一會兒,夏小魚心情平靜下來,又抬起頭看著楚滿哥,輕聲問:“你來這裏之前,沒有迴南隅去?”


    楚滿哥搖了搖頭,神情有些複雜。


    “我要去京城一趟。連夜就要走,我擔心你……,又怕這麽久時間沒見,你擔心我,所以來看看。”他沒有告訴她,其實他已經過了武陵走了十幾裏路,卻抵不住見她一麵的想法,又返了迴來。


    “那……那些人的事……你查到了嗎,是真的都死了嗎?”夏小魚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弄錯了,隻是傷了。”


    夏小魚長長地唿了一口氣,放下心來:“這就好。”


    她並不知道這一次楚滿哥騙了她,那幾個人的的確確死了,楚滿哥怕她擔心,索性說了謊。


    “那你到京城去……做什麽?”猜到他要去做的事,再想起周老太太的話,夏小魚心裏不寒而栗,顫聲對他道,“……不去好嗎?”


    明知道不可能勸阻他,但是她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希望他就此停手,不要再查下去了。


    可是,即使他不再查下去,按照現在的情形,他和滿哥奶奶的關係也很難恢複如初了。


    這一次,他連南隅都沒有迴去……所以連容華樓被拆掉的事情,他也一無所知……


    果然,楚滿哥搖了搖頭:“不,我一定要弄清楚,不然,我不會甘心。”


    “你放心,我很快就會迴來的。”


    “我還要明媒正娶,把你娶迴來。”他半是調笑半是認真地俯頭看著她,雙眸深深地望進了她的眼裏,把她的影子印在他如夜色般幽遠的眼底,“我保證。”


    “媳婦兒……”說話間,他的氣息漸漸地有些急促,夏小魚還沒來得及反應,火熱的吻已經落了下來,他用唇一點一點描摹著她臉部的輪廓,象是要把第一劃都在心裏記下來刻下來一樣,專注執著。


    他在她耳邊低聲道:“夏小魚,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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