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寧和屈夫人早早便來了。</p>
湖邊這一幕，二人在雅閣中盡收眼底。</p>
屈夫人唇邊一抹笑：“單看這背影，二人真是天生一對。”</p>
趙寧垂著眼眸，麵無表情地看著絳眉姑娘，耳邊是倚秋下午迴來後說得話。</p>
</p>
屈夫人繼續道：“這於掌櫃的臉，跟他這身姿截然不符。這樣的儀態氣質, 多是貴胄名門用金錢富貴砸出來的，不排除民間有效仿者，但麵對絳眉姑娘而走得幹淨利落，半點不動心的男人，這不是凡人呐。”</p>
安靜一陣，趙寧道：“他說做木材生意，旁的隱瞞我，我無妨, 但我擔心他是宋致易或李乾的人, 更或者，是北元的。”</p>
“那就直接問清楚吧，”屈夫人說道，“這可不能馬虎。”</p>
“嗯。”</p>
·</p>
宴席設在海齋廳，於掌櫃和兩名手下跟隨趙寧派來得人入廳堂。</p>
禦景酒樓是屈夫人名下最大的酒樓之一，屈夫人最愛黃金寶氣，故而整個海齋廳金碧輝煌，驕奢富貴到炫目。</p>
大廳設宴八桌，於掌櫃坐在春蘭桌，一旁夏荷桌空空蕩蕩，隻坐著三人。</p>
於掌櫃朝他們打量過去，三個正在說話的男人停下，不約而同朝他看來。</p>
於掌櫃微微一笑，謙卑有禮。</p>
王豐年，徐寅君，康劍迴以點頭, 收迴視線, 繼續閑聊。</p>
於掌櫃朝其他人看去, 逐一打量，卻忽然聽到夏荷桌上三人聊到華州局勢，於掌櫃立時豎起耳朵，凝神屏息。</p>
一個頗有體重感的女人便在這時在他身旁坐下，屁股壓在凳子上的動靜不輕，於掌櫃忙扭頭看去。</p>
屈夫人眼眸明亮，盈起一笑：“你是於掌櫃？”</p>
於掌櫃不動聲色打量她，道：“夫人是？”</p>
“我姓屈，禦景酒樓的大東家。”屈夫人笑道。</p>
“原來是屈夫人，失敬。”於掌櫃抱拳。</p>
“哈哈，不必如此，”屈夫人手指一抬，戴著兩枚金戒指，一枚翡翠扳指的肥胖右手，蓋在於掌櫃合抱的雙手上，“於掌櫃這手，怎看都不像是做木材生意的，修長有力，像是舞文弄墨的。”</p>
邊說話，屈夫人的手心還邊在於掌櫃合抱的拳頭上有意無意地摩挲。</p>
一陣雞皮疙瘩頓時從於掌櫃的腳底心直竄腦門。</p>
他不動聲色垂下手，卻被屈夫人“欸~”地一聲，又給握著。</p>
“於掌櫃，這是要做什麽生意呀，櫸木？”屈夫人柔柔道。</p>
於掌櫃的兩個手下站在不遠處，見此狀傻眼，但不見於掌櫃有示意，他們不知要不要過去。</p>
於掌櫃用力想要抽出來。</p>
屈夫人臉上笑意和善無害，手裏的力道卻不見放鬆。</p>
兩個人暗暗較勁一陣，於掌櫃用盡肌肉擠出一笑：“是的，屈夫人，櫸木。”</p>
“於掌櫃手背上這肌膚，好絲滑呀。”屈夫人語聲嘶啞道。</p>
於掌櫃心裏喊了聲救命，咽一口唾沫後說道：“屈夫人，你要毀了我華夏木材生意嗎？”</p>
“什麽？”屈夫人說道。</p>
於掌櫃聲音動情：“於某從小偏愛木頭，想當木匠，獨愛木材，誌在走南闖北，做各類木材生意。屈夫人若是讓於某失節，於某想不開去尋短見，那木材生意便少了個滿腔熱忱童叟無欺的仁善商家，而此消彼長，為富不仁的奸商便又增出一份勢力來。屈夫人，你確定你要毀了華夏木材生意嗎？”</p>
“……”</p>
夏荷桌上的三個男人再度默契地停止交流，齊齊轉頭朝他看來。</p>
屈夫人眨巴了下眼睛。</p>
這番話說得飽滿神情，但誰都聽得出這是胡說八道。</p>
於掌櫃手裏用力，終於擺脫“魔爪”，說道：“屈夫人，趙大娘子呢。”</p>
屈夫人端正坐好，抬手整理衣擺，淡淡道：“她呀，不想見你。”</p>
“不想見我？”</p>
“可不就是，她啊，說你討厭。”</p>
於掌櫃一笑：“屈夫人莫不是在說笑，今日下午我和趙大娘子還有說有笑，且還是趙大娘子的手下親領我到這的。”</p>
屈夫人看著他的眼睛：“寧安樓趙大娘子，她唇上有個舊傷人盡皆知，你也定知道，對吧。”</p>
“是有耳聞，但些許瑕疵，怎能擋趙大娘子身上之華光呢。”</p>
“因為這傷口，她常年以紗布遮臉，可你呢？”屈夫人說著，忽然伸出手，朝著於掌櫃臉上那傷疤抹去。</p>
於掌櫃眼疾手快，趕忙握住她的手腕，結果她手腕太粗，他倉促間沒能抓緊，指尖一滑，脫手了。</p>
屈夫人的手指便在他臉頰上用力一抹，硬生生將他半個時辰前才補得妝給抹花了。</p>
“哎呀，”屈夫人嘖嘖，將自己的拇指遞給於掌櫃看，“你瞧，別說趙寧，我也得生氣了。”</p>
方才那個瞬間，於掌櫃的兩個手下以為她要謀害於掌櫃，顧不上於掌櫃示意，快步奔來。</p>
“東家！”二人疾聲叫道。</p>
夏荷桌上的三個男子立即也起身，怕他們要對屈夫人如何。</p>
最後，眾人的目光都看向臉上被弄花了的於掌櫃。</p>
少頃，於掌櫃抬起眼睛，幽幽一聲歎：“唉。”</p>
全然沒了方才的儒雅斯文。</p>
“嗯？”屈夫人笑。</p>
於掌櫃朝她看去：“買賣不成仁義在，屈夫人，你說你，何必呢。”</p>
“於掌櫃，真姓於？”</p>
於掌櫃懶得裝了：“於某姓趙。”</p>
“好姓，跟趙寧一個姓。”</p>
“嗬，”於掌櫃皮笑肉不笑，“同一個念法和寫法，可我的趙，要比她尊貴。”</p>
“天下姓趙的名門是有那麽幾家，但都不在寧州石武縣，於掌櫃是哪裏人氏。”</p>
“生意不跟我做，還想我迴你話？”於掌櫃起身，“於某告辭。”</p>
“站住。”屈夫人聲音一沉，不怒而威。</p>
於掌櫃頭也不迴，轉身離開。</p>
屈夫人肥嘟嘟的胖手在桌上一拍，四麵八方立時冒出一大群身強體壯的打手。</p>
於掌櫃的兩名手下當即怒目，擺出招架護主之態。</p>
於掌櫃雙手負後，筆挺立著，不見半點怯色，眉目陰冷地迴身朝屈夫人看去：“怎麽，屈夫人，這是你和趙大娘子設得鴻門宴？”</p>
“報個名號，還能做個朋友。”屈夫人朗聲道。</p>
“若是不呢？”於掌櫃揚眉。</p>
“那明天城外，就得多出三具屍體！”</p>
湖邊這一幕，二人在雅閣中盡收眼底。</p>
屈夫人唇邊一抹笑：“單看這背影，二人真是天生一對。”</p>
趙寧垂著眼眸，麵無表情地看著絳眉姑娘，耳邊是倚秋下午迴來後說得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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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夫人繼續道：“這於掌櫃的臉，跟他這身姿截然不符。這樣的儀態氣質, 多是貴胄名門用金錢富貴砸出來的，不排除民間有效仿者，但麵對絳眉姑娘而走得幹淨利落，半點不動心的男人，這不是凡人呐。”</p>
安靜一陣，趙寧道：“他說做木材生意，旁的隱瞞我，我無妨, 但我擔心他是宋致易或李乾的人, 更或者，是北元的。”</p>
“那就直接問清楚吧，”屈夫人說道，“這可不能馬虎。”</p>
“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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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設在海齋廳，於掌櫃和兩名手下跟隨趙寧派來得人入廳堂。</p>
禦景酒樓是屈夫人名下最大的酒樓之一，屈夫人最愛黃金寶氣，故而整個海齋廳金碧輝煌，驕奢富貴到炫目。</p>
大廳設宴八桌，於掌櫃坐在春蘭桌，一旁夏荷桌空空蕩蕩，隻坐著三人。</p>
於掌櫃朝他們打量過去，三個正在說話的男人停下，不約而同朝他看來。</p>
於掌櫃微微一笑，謙卑有禮。</p>
王豐年，徐寅君，康劍迴以點頭, 收迴視線, 繼續閑聊。</p>
於掌櫃朝其他人看去, 逐一打量，卻忽然聽到夏荷桌上三人聊到華州局勢，於掌櫃立時豎起耳朵，凝神屏息。</p>
一個頗有體重感的女人便在這時在他身旁坐下，屁股壓在凳子上的動靜不輕，於掌櫃忙扭頭看去。</p>
屈夫人眼眸明亮，盈起一笑：“你是於掌櫃？”</p>
於掌櫃不動聲色打量她，道：“夫人是？”</p>
“我姓屈，禦景酒樓的大東家。”屈夫人笑道。</p>
“原來是屈夫人，失敬。”於掌櫃抱拳。</p>
“哈哈，不必如此，”屈夫人手指一抬，戴著兩枚金戒指，一枚翡翠扳指的肥胖右手，蓋在於掌櫃合抱的雙手上，“於掌櫃這手，怎看都不像是做木材生意的，修長有力，像是舞文弄墨的。”</p>
邊說話，屈夫人的手心還邊在於掌櫃合抱的拳頭上有意無意地摩挲。</p>
一陣雞皮疙瘩頓時從於掌櫃的腳底心直竄腦門。</p>
他不動聲色垂下手，卻被屈夫人“欸~”地一聲，又給握著。</p>
“於掌櫃，這是要做什麽生意呀，櫸木？”屈夫人柔柔道。</p>
於掌櫃的兩個手下站在不遠處，見此狀傻眼，但不見於掌櫃有示意，他們不知要不要過去。</p>
於掌櫃用力想要抽出來。</p>
屈夫人臉上笑意和善無害，手裏的力道卻不見放鬆。</p>
兩個人暗暗較勁一陣，於掌櫃用盡肌肉擠出一笑：“是的，屈夫人，櫸木。”</p>
“於掌櫃手背上這肌膚，好絲滑呀。”屈夫人語聲嘶啞道。</p>
於掌櫃心裏喊了聲救命，咽一口唾沫後說道：“屈夫人，你要毀了我華夏木材生意嗎？”</p>
“什麽？”屈夫人說道。</p>
於掌櫃聲音動情：“於某從小偏愛木頭，想當木匠，獨愛木材，誌在走南闖北，做各類木材生意。屈夫人若是讓於某失節，於某想不開去尋短見，那木材生意便少了個滿腔熱忱童叟無欺的仁善商家，而此消彼長，為富不仁的奸商便又增出一份勢力來。屈夫人，你確定你要毀了華夏木材生意嗎？”</p>
“……”</p>
夏荷桌上的三個男人再度默契地停止交流，齊齊轉頭朝他看來。</p>
屈夫人眨巴了下眼睛。</p>
這番話說得飽滿神情，但誰都聽得出這是胡說八道。</p>
於掌櫃手裏用力，終於擺脫“魔爪”，說道：“屈夫人，趙大娘子呢。”</p>
屈夫人端正坐好，抬手整理衣擺，淡淡道：“她呀，不想見你。”</p>
“不想見我？”</p>
“可不就是，她啊，說你討厭。”</p>
於掌櫃一笑：“屈夫人莫不是在說笑，今日下午我和趙大娘子還有說有笑，且還是趙大娘子的手下親領我到這的。”</p>
屈夫人看著他的眼睛：“寧安樓趙大娘子，她唇上有個舊傷人盡皆知，你也定知道，對吧。”</p>
“是有耳聞，但些許瑕疵，怎能擋趙大娘子身上之華光呢。”</p>
“因為這傷口，她常年以紗布遮臉，可你呢？”屈夫人說著，忽然伸出手，朝著於掌櫃臉上那傷疤抹去。</p>
於掌櫃眼疾手快，趕忙握住她的手腕，結果她手腕太粗，他倉促間沒能抓緊，指尖一滑，脫手了。</p>
屈夫人的手指便在他臉頰上用力一抹，硬生生將他半個時辰前才補得妝給抹花了。</p>
“哎呀，”屈夫人嘖嘖，將自己的拇指遞給於掌櫃看，“你瞧，別說趙寧，我也得生氣了。”</p>
方才那個瞬間，於掌櫃的兩個手下以為她要謀害於掌櫃，顧不上於掌櫃示意，快步奔來。</p>
“東家！”二人疾聲叫道。</p>
夏荷桌上的三個男子立即也起身，怕他們要對屈夫人如何。</p>
最後，眾人的目光都看向臉上被弄花了的於掌櫃。</p>
少頃，於掌櫃抬起眼睛，幽幽一聲歎：“唉。”</p>
全然沒了方才的儒雅斯文。</p>
“嗯？”屈夫人笑。</p>
於掌櫃朝她看去：“買賣不成仁義在，屈夫人，你說你，何必呢。”</p>
“於掌櫃，真姓於？”</p>
於掌櫃懶得裝了：“於某姓趙。”</p>
“好姓，跟趙寧一個姓。”</p>
“嗬，”於掌櫃皮笑肉不笑，“同一個念法和寫法，可我的趙，要比她尊貴。”</p>
“天下姓趙的名門是有那麽幾家，但都不在寧州石武縣，於掌櫃是哪裏人氏。”</p>
“生意不跟我做，還想我迴你話？”於掌櫃起身，“於某告辭。”</p>
“站住。”屈夫人聲音一沉，不怒而威。</p>
於掌櫃頭也不迴，轉身離開。</p>
屈夫人肥嘟嘟的胖手在桌上一拍，四麵八方立時冒出一大群身強體壯的打手。</p>
於掌櫃的兩名手下當即怒目，擺出招架護主之態。</p>
於掌櫃雙手負後，筆挺立著，不見半點怯色，眉目陰冷地迴身朝屈夫人看去：“怎麽，屈夫人，這是你和趙大娘子設得鴻門宴？”</p>
“報個名號，還能做個朋友。”屈夫人朗聲道。</p>
“若是不呢？”於掌櫃揚眉。</p>
“那明天城外，就得多出三具屍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