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金漸沉，夕陽霞色染透行雲，巨大的洞清湖平如鏡，被琉璃顏彩暢意著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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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清湖畔的這座小村落，此前平寂數年，這幾日卻迎來一波又一波遠客。</p>
又一隊十來人的人馬踏來，過橋從村子東北麵的狹窄泥道入村。</p>
看晾曬著的鹹魚幹的新鮮模樣，一人用濃厚的西北口音說道：“爺兒，這兒當真還有人住兒，那個蔡和未騙我們兒。”</p>
被稱作“爺”的男人，模樣實則二十出頭，白麵淨秀，細皮嫩肉。他沒什麽表情，舉目四下眺著，像沒聽到手下的說話聲，無意中透著淡淡的不悅。</p>
泥道不好走，馬蹄滴滴答答，緩緩通行。</p>
不同於村外靜謐，村內此時氣氛凝重，一觸即發。</p>
村中老人不足二十個，年事皆高，有人躲在屋中，有人聚在一起，遠遠望著對岸的小屋舍。</p>
兩個男人是半刻鍾前進去的，不知聊了什麽，忽然發生矛盾，便看昨夜在此借宿的楊富貴，舉著一把菜刀將他們砍出來。</p>
楊富貴不敢真砍，菜刀在手中虛晃，屁股往後撅得老高，不時比劃著刀把：“給我滾！不準再來煩，再來煩，老子真砍了啊！”</p>
兩個男人眼睛尖，早從這麽幾下把式中看出對方身手如何。</p>
一人上前，快沒耐心：“我最後問你，支姑娘家住河京何處。”</p>
“滾！”楊富貴說道。</p>
“這位大兄弟，我們沒有惡意。”旁邊胖一點的人說道。</p>
“沒有惡意個屁！你們剛才在話裏拿老太婆威脅我了，我又不傻！”</p>
“對！”後邊的老婆婆氣鼓鼓的將拐杖駐地。</p>
“大兄弟，”胖一點的人說道，“我們確實沒有惡意，亂世尋個生計，大夥兒一起幹嘛！你們看……”</p>
“用不著廢話！”同伴叫道，“我們先禮後兵，你如果不想看著這個老太婆死，你就把刀放下，不然……”</p>
“你迴去找那個蔡和！”楊富貴打斷他，“還有那個李驍，你告訴他們，當年在重天台外發生的事情，有人全部都看到了！”</p>
兩個男人一愣，互相看彼此一眼。</p>
什麽重天台的事，他們不知道，但是蔡和，李驍，這兩個名字，竟然經此人口中喊出。</p>
這些年，李驍一直養精蓄銳，低調進塵埃之中，而在來此村時，蔡和先生所說的，也是“蔡先生”，沒有吐露真名，更不可能提及“李驍”。</p>
兩個男人眼神發狠，胖一點的男人剛才看上去尤為溫和，這會兒最先動手，抽出大刀上前。</p>
楊富貴本來就是虛張聲勢，眼看對方衝上來，楊富貴驚叫一聲，菜刀一丟，咣當的響，跑去護在老人跟前。</p>
“給我過來！”胖一點的男人拽住他扯來，對著他的屁股一腳，楊富貴往門口摔去。</p>
同伴立即抓著他起來。</p>
胖一點的男人同時抓著老人，刀子朝老人的脖子上架去。</p>
“別！別別！”楊富貴大聲叫道，“你們聽我說！”</p>
兩個男人朝他看去。</p>
“你，你們注意了啊，真要打死我，你們沒好果子吃！”楊富貴結巴道，“我家姑娘說了，她就等著你們這一出，你們要是對我，還有對這老太婆動手，我家姑娘迴河京後，就立即把當年重天台的真相告訴皇上！”</p>
“重天台何事？”胖男人沉聲問道。</p>
“祭天的事！”楊富貴叫道，“己醜年秋日，就是李驍放得那些鳥，到處拉屎，毀了祭天！”</p>
兩個男人大驚：“你說什麽？！”</p>
“就是李驍幹得！我家姑娘還說，如果我明晚之前沒有趕去萬善關同她碰頭，你們就完了！別怪我們變成長舌婦！”</p>
說完，楊富貴頓了下，又道：“不對，後麵這句不是我家姑娘說的，是我說的！”</p>
他下意識覺得，夏昭衣不會喜歡“長舌婦”這樣的稱唿，要是被她知道他亂說，不定會怎麽樣。</p>
“要你去萬善關？”一個男人說道。</p>
“對！”</p>
兩個男人隱隱覺得這件事情可能真的會鬧大，一時拿不定主意。</p>
“這麽說，她離開之前就料到了現在這一出？”</p>
“我家姑娘神機妙算！”</p>
“神機妙算？”胖一點的男人冷笑，拽緊手裏的老人，“我看，她是怕我們真拿這老太婆出氣！”</p>
看到老人被男人控製得死死的，佝僂身子被迫踮起腳尖配合著鎖脖子，楊富貴大怒：“你趕緊的！快把這個老太婆鬆開，一個大老爺們你拽著個老太婆當威脅，你要點臉吧！”</p>
話音方落，外麵傳來一聲高喝。</p>
“這是咋個迴事兒，怎麽讓我們撞見這場麵兒啊？發生了啥子事兒？”</p>
兩個男人頓時一驚，迴頭朝後麵看去。</p>
十來人從馬背上下來，好奇盯著他們。</p>
抓著楊富貴的男人當即一驚，同時往右走去兩步，試圖擋住他們往屋裏看的角度。</p>
同時屋裏的男人也反應過來，將老人往後堂拖去。</p>
“支爺！”抓著楊富貴的男人叫道，“您怎麽來這了？！”</p>
被叫做“支爺”的白麵小生，眉頭輕輕皺起，打量他手裏的刀。</p>
支爺旁邊的大個子叫道：“我認得你，你是那蔡和先生的侍衛兒，你咋迴事兒，啊！你是強盜兒！”</p>
說著，大個子舉起手裏的刀。</p>
“不不，不是！”男人忙叫道，“是這個人，他是奸人！”</p>
“我不是！我不是奸人啊，”楊富貴叫道，“是這個人，他就是強盜，他還綁架了我的老祖母！”</p>
“去你娘的祖母！”男人的膝蓋撞了下楊富貴。</p>
楊富貴大叫：“大官人，大官人，快救我！這個是壞人，惡人啊！”</p>
話音落下，又被暴怒的男人打了數下。</p>
支爺上下打量他，再看向那男人：“那，蔡和先生呢？蔡和先生人在哪兒？”</p>
“支爺，我們先生去有事了，我這就讓人去喊他！”</p>
“哦，”支爺點點頭，又道，“那你就，打算這樣兒同我說話兒？”</p>
男人皺眉，一時手足無措。</p>
他當然不想放了這人，但又不敢殺了他。</p>
重天台這事聽著很嚴重，但是他不知道對於蔡和先生而言，這事的後果有多可怕。</p>
如果非常嚴重的話，那麽明天晚上之前，這個男人沒有去到萬善關，將如何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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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清湖畔的這座小村落，此前平寂數年，這幾日卻迎來一波又一波遠客。</p>
又一隊十來人的人馬踏來，過橋從村子東北麵的狹窄泥道入村。</p>
看晾曬著的鹹魚幹的新鮮模樣，一人用濃厚的西北口音說道：“爺兒，這兒當真還有人住兒，那個蔡和未騙我們兒。”</p>
被稱作“爺”的男人，模樣實則二十出頭，白麵淨秀，細皮嫩肉。他沒什麽表情，舉目四下眺著，像沒聽到手下的說話聲，無意中透著淡淡的不悅。</p>
泥道不好走，馬蹄滴滴答答，緩緩通行。</p>
不同於村外靜謐，村內此時氣氛凝重，一觸即發。</p>
村中老人不足二十個，年事皆高，有人躲在屋中，有人聚在一起，遠遠望著對岸的小屋舍。</p>
兩個男人是半刻鍾前進去的，不知聊了什麽，忽然發生矛盾，便看昨夜在此借宿的楊富貴，舉著一把菜刀將他們砍出來。</p>
楊富貴不敢真砍，菜刀在手中虛晃，屁股往後撅得老高，不時比劃著刀把：“給我滾！不準再來煩，再來煩，老子真砍了啊！”</p>
兩個男人眼睛尖，早從這麽幾下把式中看出對方身手如何。</p>
一人上前，快沒耐心：“我最後問你，支姑娘家住河京何處。”</p>
“滾！”楊富貴說道。</p>
“這位大兄弟，我們沒有惡意。”旁邊胖一點的人說道。</p>
“沒有惡意個屁！你們剛才在話裏拿老太婆威脅我了，我又不傻！”</p>
“對！”後邊的老婆婆氣鼓鼓的將拐杖駐地。</p>
“大兄弟，”胖一點的人說道，“我們確實沒有惡意，亂世尋個生計，大夥兒一起幹嘛！你們看……”</p>
“用不著廢話！”同伴叫道，“我們先禮後兵，你如果不想看著這個老太婆死，你就把刀放下，不然……”</p>
“你迴去找那個蔡和！”楊富貴打斷他，“還有那個李驍，你告訴他們，當年在重天台外發生的事情，有人全部都看到了！”</p>
兩個男人一愣，互相看彼此一眼。</p>
什麽重天台的事，他們不知道，但是蔡和，李驍，這兩個名字，竟然經此人口中喊出。</p>
這些年，李驍一直養精蓄銳，低調進塵埃之中，而在來此村時，蔡和先生所說的，也是“蔡先生”，沒有吐露真名，更不可能提及“李驍”。</p>
兩個男人眼神發狠，胖一點的男人剛才看上去尤為溫和，這會兒最先動手，抽出大刀上前。</p>
楊富貴本來就是虛張聲勢，眼看對方衝上來，楊富貴驚叫一聲，菜刀一丟，咣當的響，跑去護在老人跟前。</p>
“給我過來！”胖一點的男人拽住他扯來，對著他的屁股一腳，楊富貴往門口摔去。</p>
同伴立即抓著他起來。</p>
胖一點的男人同時抓著老人，刀子朝老人的脖子上架去。</p>
“別！別別！”楊富貴大聲叫道，“你們聽我說！”</p>
兩個男人朝他看去。</p>
“你，你們注意了啊，真要打死我，你們沒好果子吃！”楊富貴結巴道，“我家姑娘說了，她就等著你們這一出，你們要是對我，還有對這老太婆動手，我家姑娘迴河京後，就立即把當年重天台的真相告訴皇上！”</p>
“重天台何事？”胖男人沉聲問道。</p>
“祭天的事！”楊富貴叫道，“己醜年秋日，就是李驍放得那些鳥，到處拉屎，毀了祭天！”</p>
兩個男人大驚：“你說什麽？！”</p>
“就是李驍幹得！我家姑娘還說，如果我明晚之前沒有趕去萬善關同她碰頭，你們就完了！別怪我們變成長舌婦！”</p>
說完，楊富貴頓了下，又道：“不對，後麵這句不是我家姑娘說的，是我說的！”</p>
他下意識覺得，夏昭衣不會喜歡“長舌婦”這樣的稱唿，要是被她知道他亂說，不定會怎麽樣。</p>
“要你去萬善關？”一個男人說道。</p>
“對！”</p>
兩個男人隱隱覺得這件事情可能真的會鬧大，一時拿不定主意。</p>
“這麽說，她離開之前就料到了現在這一出？”</p>
“我家姑娘神機妙算！”</p>
“神機妙算？”胖一點的男人冷笑，拽緊手裏的老人，“我看，她是怕我們真拿這老太婆出氣！”</p>
看到老人被男人控製得死死的，佝僂身子被迫踮起腳尖配合著鎖脖子，楊富貴大怒：“你趕緊的！快把這個老太婆鬆開，一個大老爺們你拽著個老太婆當威脅，你要點臉吧！”</p>
話音方落，外麵傳來一聲高喝。</p>
“這是咋個迴事兒，怎麽讓我們撞見這場麵兒啊？發生了啥子事兒？”</p>
兩個男人頓時一驚，迴頭朝後麵看去。</p>
十來人從馬背上下來，好奇盯著他們。</p>
抓著楊富貴的男人當即一驚，同時往右走去兩步，試圖擋住他們往屋裏看的角度。</p>
同時屋裏的男人也反應過來，將老人往後堂拖去。</p>
“支爺！”抓著楊富貴的男人叫道，“您怎麽來這了？！”</p>
被叫做“支爺”的白麵小生，眉頭輕輕皺起，打量他手裏的刀。</p>
支爺旁邊的大個子叫道：“我認得你，你是那蔡和先生的侍衛兒，你咋迴事兒，啊！你是強盜兒！”</p>
說著，大個子舉起手裏的刀。</p>
“不不，不是！”男人忙叫道，“是這個人，他是奸人！”</p>
“我不是！我不是奸人啊，”楊富貴叫道，“是這個人，他就是強盜，他還綁架了我的老祖母！”</p>
“去你娘的祖母！”男人的膝蓋撞了下楊富貴。</p>
楊富貴大叫：“大官人，大官人，快救我！這個是壞人，惡人啊！”</p>
話音落下，又被暴怒的男人打了數下。</p>
支爺上下打量他，再看向那男人：“那，蔡和先生呢？蔡和先生人在哪兒？”</p>
“支爺，我們先生去有事了，我這就讓人去喊他！”</p>
“哦，”支爺點點頭，又道，“那你就，打算這樣兒同我說話兒？”</p>
男人皺眉，一時手足無措。</p>
他當然不想放了這人，但又不敢殺了他。</p>
重天台這事聽著很嚴重，但是他不知道對於蔡和先生而言，這事的後果有多可怕。</p>
如果非常嚴重的話，那麽明天晚上之前，這個男人沒有去到萬善關，將如何是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