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風有幾分意外。</p>


    老實說,這女人的品味實在堪憂。</p>


    一身珠光寶氣,珠環翠繞,恨不得是件首飾便往自己身上貼去,唯恐別人發現不了她的財氣。</p>


    可這麽多金器玉器,偏偏她能壓得住。</p>


    說妖豔,她沒那極致驚豔的貌美,說風韻,林清風沒瞧出她有半點風情嫵媚,是……氣場。</p>


    對,便是那氣場。</p>


    身後兩姐妹從馬車上下來,也朝屈夫人看去。</p>


    屈夫人一瞧見那鼻青臉腫的模樣,心底嘖了下,深深看了眼林清風,帶人轉身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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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夫人!”林清風出聲,上前一笑,福禮說道,“見過夫人。”</p>


    “有禮了。”屈夫人淡淡道。</p>


    “我是剛搬來的住戶,初來衡香,人生地不熟,天上落著大雪,街上不見半個人,夫人是我頭一個見到的衡香本地人,這著實有緣。”</p>


    “是有緣。”屈夫人說道。</p>


    “敢問夫人貴姓呢?”</p>


    “我姓屈,首屈一指的屈。”</p>


    “我姓林,雙木林,”林清風笑得甜美,“第一眼瞧見夫人,便覺一見如故,若再有機會遇見,便一迴生二迴熟,尋個地兒喝茶吧。”</p>


    屈夫人眉梢微揚,重新打量她。</p>


    第一眼便可見是個人群中亮眼的美女,皮膚略白,眼眸明亮,眼角微微有些下垂,笑起來桃腮帶笑。</p>


    這嘴巴,太能說了,屈夫人自認剛才態度已很明顯,雖禮貌但敷衍,並未給對方半點話頭,但對方不覺尷尬,反而一直笑臉相持。</p>


    是個角兒。</p>


    屈夫人向來喜歡大方爽利不拘泥的女人,於是點頭:“行。”</p>


    目光看向門口那對姐妹,屈夫人問起:“她們那臉,如何傷得?”</p>


    “我也不知,”林清風輕歎,“我在路上救得,她們一直不肯說,看著兩姐妹可憐,我就一並帶來了。”</p>


    “原來是這樣。”屈夫人說道。</p>


    方才第一眼望去,下意識認為與她有關,看來是誤解。</p>


    因此故,屈夫人臉上神情變得溫和:“衡香是個養人的好住處,既來了衡香,今後我們定有不少機會能遇到,到時再喝茶一聊,我先走了。”</p>


    “屈夫人慢走。”林清風福禮。</p>


    看著貴婦在一群丫鬟的簇擁下上了華貴明麗的轎子,林清風笑著迴身,心情頗好:“走吧。”</p>


    兩姐妹沒什麽表情地跟上她。</p>


    進了宅子,下人在後麵關門,林清風忽地迴身,抬手捏住姐姐的下巴。</p>


    姐姐被迫抬頭,但不敢反抗。</p>


    林清風上上下下瞅著她這張臉,再看向她妹妹。</p>


    “他下手是重了點,”林清風收迴手,冷冷道,“今後江輝若再對你們動手,直接來找我。”</p>


    “嗯。”姐姐垂頭。</p>


    這棟宅子很大,外麵看隻有一個府門,裏麵縱深處,卻打通了南北兩麵的宅子。</p>


    正堂裏傳來笑聲,前麵兩輛馬車下去的人,已坐在裏邊說了一陣話了。</p>


    嵇鴻在左手邊正座,右手位正座是一個目光瑩亮,精神矍鑠的老者,跟嵇鴻一樣,一襲布衣素袍,正乃沈諳的師父,當年靖安侯遍尋天下的輕舟聖老,範竹翊。</p>


    林清風姍姍而來,屋內的人停下說話,朝她看去。</p>


    卻見林清風麵容冰冷,朝右邊二座上的江輝看去。</p>


    “徒兒,怎麽了?”嵇鴻笑嗬嗬道,從始至終都是他一人在笑。</p>


    林清風收迴目光,走去說道:“沒什麽。”</p>


    在左邊首座坐下,她手中帕子輕甩了下,一臉不會加入此次談話的態度。</p>


    江輝心下冷哼,不想看她,收走目光前,還是打量了一眼她飽滿的胸口和小腹那處的部位。</p>


    談話沒有被打斷多久,嵇鴻看向範竹翊,笑道:“我想得也是去茶樓請幾個人迴來,我們在外麵聽來得衡香消息,都不及自本地人口中來得明白。”</p>


    “嗯,哪裏的消息都不如茶樓裏的好使,”範竹翊淡淡道,“以及,我大徒兒愛喝茶。”</p>


    林清風眉目微動,抬眼朝範竹翊看去。</p>


    早些年一直說沈諳死了,就連沈諳身旁那個忠心耿耿,以命效忠的柔姑都遠走歸德避世。</p>


    林清風派人去暗中打探過,柔姑隱姓埋名,這幾年一直沉寂孤寡,不與人往來,書信都不曾有過。</p>


    所以,沈諳的死,林清風不再懷疑。</p>


    但是,範竹翊一直有大量眼線在雲梁,那些手下說這幾年沈雙城的動作不斷,幾經細查和推測,他們最後確認,沈諳真的還活著。沒多久,範竹翊很輕易便查到沈諳這些年的活動去處。</p>


    正是因為太輕易,範竹翊說沈諳是故意的。</p>


    果然沒多久,他們便收到了沈諳寄來的信。</p>


    信上並未敘舊,也沒有提及這幾年為何要對範竹翊隱瞞還活著的事,寄來的信上隻有師父親啟,幾句問候,隨後攜帶一張奇怪的圖紋。</p>


    此後半年,他又寄三封,每封都有類似卻不同的圖紋,像是地圖,又像是龜甲上皸裂的紋路。</p>


    林清風花了許多功夫去查,能查到的不多,主要的兩條線索,一條指向重宜兆雲山,一條便是枕州六室山。</p>


    這個沈諳,永遠都是這樣。</p>


    他不會將話說圓滿,說一半,藏一半,留下古怪的東西讓人去猜。</p>


    可有時人就是犯賤的,明知道他會在暗中引導人,但就是忍不住想要查下去。</p>


    這不,師門跑來這衡香了。</p>


    林清風一雙美眸在範竹翊臉上細細打量,難得範竹翊主動提到沈諳,不過他沒有什麽神情波動,看不出情緒。</p>


    林清風收迴目光,繼續撥弄自己晶瑩修長的指甲。</p>


    “說起茶樓,”嵇鴻笑道,“師兄,當初在關內喝的那茶,著實迴味啊。”</p>


    林清風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聞言唇邊樂了,彎了起來。</p>


    嵇鴻從來不會哪壺不開提哪壺,提起來,那肯定有深意。</p>


    “就是那茶,把咱們都給喝倒了,讓賢侄將咱們千辛萬苦弄迴來的骨灰給偷走了,唉。”</p>


    範竹翊的拳頭硬了,麵色更難看。</p>


    “哦,說起來,賢侄的屍體都還沒找到呢,”嵇鴻又道,“那骨灰怕永遠尋不到了。”</p>


    “那兩個女子呢,”範竹翊冷冷說道,“讓她們進來。”</p>


    “小容,小梧,”林清風懶洋洋地叫道,“進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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