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廳室的房門是橫推的。</p>
推開之後，現在並沒有合上，暖氣從裏麵洋洋而出，熏香清幽，他們的聲音也清晰可聞。</p>
夏昭衣在另一側簷下幽暗處，安靜聽著郭自豪的聲音。</p>
郭自豪說的很慢，目光鎖在趙的眼睛上。</p>
趙迴望著他，沒有說話。</p>
君臨天下，萬人之上……</p>
於每個男人而言，這都是至高的追求，尤其是他們這樣常對人下跪，叩首，任由別人生殺予奪，主宰自己的一切的人。</p>
越是這樣，越是明白權力二字所代表的無上可能。</p>
所以，怎麽可能不向往。</p>
趙的神情漸漸嚴肅，但他永遠正經不了多久，忽的彎唇，潔白牙齒一個燦爛笑容。</p>
“郭先生，”趙說道，“何止向往，我簡直稀罕的不行，但是我的膽子嘛……就這麽點大。”</p>
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捏在一起。</p>
郭自豪看了的他的手一眼，重新望著他的眼睛。</p>
“而且，我不愛打江山，”趙又一笑，眼睛彎彎的，“打江山得收拾爛攤子，皇上大搖大擺離京，自己瀟灑快活去了，卻要別人給他擦屁股。你看朱峴，現在苦巴巴的，多慘。我呀，除非哪個盛世年間的皇帝願意送我江山，否則我才不當呢。”</p>
說著，趙垂頭招唿自己的小狗：“富貴，過來。”</p>
小狗“汪汪”叫著，朝他跑來，尾巴搖得歡樂。</p>
“富貴？”郭自豪說道，“世子，它不是叫狗蛋嗎？”</p>
“叫什麽不重要，”趙笑眯眯的看著人立而起的小狗，手指玩著小狗的下巴，說道，“不就是一條狗嘛，姓趙錢孫李哪個姓都可以，重要的是，它活的很開心。”</p>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郭自豪喃喃道。</p>
“不，”趙笑道，“太平犬也會被殺掉吃狗肉的，要做，就做富貴人家的愛犬。你說對嗎，小富貴。”</p>
“趙。”一個清脆童音忽的響起。</p>
趙一頓，轉頭朝門邊望去。</p>
小女童一身素色暖襖，雙手抄胸，靠在門邊，小發髻有些亂，發絲和肩上皆著霜雪，一雙眼眸清冷漆亮，落在他臉上。</p>
郭自豪驚了跳，忙道：“你是何人！”</p>
“哎，大唿小叫幹什麽！”趙攔住他，說道，“你可別嚇壞我的小阿梨了。”</p>
“你怎麽沒隨李據離京？”夏昭衣說道。</p>
“哈哈，”趙笑道，“你看本世子，是笨蛋嗎？阿梨，好久不見，甚是想念呢。”</p>
“我二哥呢？”夏昭衣說道，“他在哪？”</p>
“你二哥？”趙抬抬手，狗蛋順勢跳入到他懷裏，他抱著狗蛋坐下，邊玩弄著小狗，邊看著女童說道，“可你二哥說不認識你，阿梨，你是不是夏國公的外室生的呀？”</p>
說完，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眼前的小女童沒有露出半點生惱或難過，反而，她一雙漂亮明亮的雪眸蘊出了笑意。</p>
“我二哥，他怎麽提我的？”女童笑著問道，神情帶著幾絲狡黠調皮。</p>
趙眉頭輕皺，俊容浮起些微困惑。</p>
這抹笑容，似曾相識。</p>
“罷了，”夏昭衣仍笑著，從靠著的門框站直身子，緊了緊背上的小包袱，說道，“那我自己去問他吧，他現在在哪？”</p>
“不知道，”趙看著她，說道，“我這幾日躲著皇帝，一直東躲西藏，手下都找不到我呢。”</p>
他也還是昨日才知道，京中出了這樣大的事。</p>
說起來，這女童好像還膽大包天的去攔了皇上的鑾駕，如此近的距離看著她，這瘦瘦弱弱的個子，不知如何辦到的。</p>
倒是……</p>
“阿梨，你長高了不少啊。”趙說道。</p>
夏昭衣點點頭，目光望向旁邊的郭自豪，“那這位先生，你知道嗎？”</p>
郭自豪一直打量她，撞見女童望來的眼神，郭自豪愣了下，而後道：“約莫是出城了。”</p>
“大約的去向，先生可知？”</p>
“應該是往南，”郭自豪說道，“這些時日他們防我們，具體去向不會給我們知道的。”</p>
“防你們？”夏昭衣攏眉，看向趙，“趙，棲鹿院是誰的？”</p>
“顏青臨。”郭自豪說道。</p>
夏昭衣一頓：“顏老師？”</p>
“阿梨小姑娘也認識嗎？”郭自豪說道。</p>
“怎麽會是她，不該是顧姓老板嗎？”</p>
“顧老板兩年前病故了，”郭自豪說道，“因膝下無子，五服之內隻剩顏青臨一位表妹，是以棲鹿院歸了她。”</p>
“所以，將我二哥藏身在棲鹿院的，是顏青臨？”</p>
“正是。”</p>
想到棲鹿院樓下大堂空悠悠的近百座書架，以及二哥那隻被燒毀些許的臥房，還有郭自豪所說的“防”字，夏昭衣的雙眉合的越緊。</p>
她之所以也叫顏青臨一聲“老師”，因為她小弟夏昭嘉喜歡畫畫，父親特意請來了畫功一流的顏青臨來府教他。</p>
夏昭衣與她不過兩麵之緣，她年約二十三四上下，喜歡穿簡素衣袍，五官幹淨，舉止大方，為人和善，原來二哥，是被她救走的。</p>
“哦，對了，”趙這時出聲道，“郭先生，你趕緊同小阿梨說一說，那個什麽方府，醉仙樓，定江樓的，所有與棲鹿院有關的一幹勢力都同阿梨好好說說，她是咱自己人，自己人。”</p>
</p>
郭自豪心底失笑，這世子，這是忙著推鍋踢球呢。</p>
郭自豪正要應話，趙又道：“不成，怕是一時半會兒記不住，這樣，你去寫下來，盡量詳細，讓小阿梨按圖索驥。”</p>
“是，世子。”郭自豪拱手應聲。</p>
趙揚聲喚人送來筆墨紙硯，看著郭自豪朝另一邊的桌子走去，而後他笑嘻嘻的喊道：“阿梨！”</p>
夏昭衣收迴目光看著他。</p>
趙捧起懷裏的小狗，舉起狗狗一條肥嘟嘟的前腿，可愛的小爪子被他招唿著，說道：“進來嘛，老站在門口做什麽，跟我說說你姐姐唄，你知道她多少事呢？”</p>
夏昭衣一笑，雙手又抄胸，往門框靠了迴去：“有什麽好說的，我姐姐跟你又不太熟。”</p>
“你個外室生養的小丫頭片子！”趙哼道，抬起狗蛋的臉，“狗蛋，告訴這小妮子，我跟她姐姐兩情相悅，鴻雁傳書，以月為盟，她姐姐私底下將終生都托付給我了呢。”</p>
“是嗎？”夏昭衣說道。</p>
“所以我才說，我們是自己人啊，”趙笑的眉眼彎彎，“阿梨，你這麽厲害，要不要來我鄭國公府？你隻需叫我一聲姐夫，你要什麽，姐夫我都給你。”</p>
“哦，”夏昭衣淡笑，說道，“可她還是跟你不熟。”</p>
推開之後，現在並沒有合上，暖氣從裏麵洋洋而出，熏香清幽，他們的聲音也清晰可聞。</p>
夏昭衣在另一側簷下幽暗處，安靜聽著郭自豪的聲音。</p>
郭自豪說的很慢，目光鎖在趙的眼睛上。</p>
趙迴望著他，沒有說話。</p>
君臨天下，萬人之上……</p>
於每個男人而言，這都是至高的追求，尤其是他們這樣常對人下跪，叩首，任由別人生殺予奪，主宰自己的一切的人。</p>
越是這樣，越是明白權力二字所代表的無上可能。</p>
所以，怎麽可能不向往。</p>
趙的神情漸漸嚴肅，但他永遠正經不了多久，忽的彎唇，潔白牙齒一個燦爛笑容。</p>
“郭先生，”趙說道，“何止向往，我簡直稀罕的不行，但是我的膽子嘛……就這麽點大。”</p>
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捏在一起。</p>
郭自豪看了的他的手一眼，重新望著他的眼睛。</p>
“而且，我不愛打江山，”趙又一笑，眼睛彎彎的，“打江山得收拾爛攤子，皇上大搖大擺離京，自己瀟灑快活去了，卻要別人給他擦屁股。你看朱峴，現在苦巴巴的，多慘。我呀，除非哪個盛世年間的皇帝願意送我江山，否則我才不當呢。”</p>
說著，趙垂頭招唿自己的小狗：“富貴，過來。”</p>
小狗“汪汪”叫著，朝他跑來，尾巴搖得歡樂。</p>
“富貴？”郭自豪說道，“世子，它不是叫狗蛋嗎？”</p>
“叫什麽不重要，”趙笑眯眯的看著人立而起的小狗，手指玩著小狗的下巴，說道，“不就是一條狗嘛，姓趙錢孫李哪個姓都可以，重要的是，它活的很開心。”</p>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郭自豪喃喃道。</p>
“不，”趙笑道，“太平犬也會被殺掉吃狗肉的，要做，就做富貴人家的愛犬。你說對嗎，小富貴。”</p>
“趙。”一個清脆童音忽的響起。</p>
趙一頓，轉頭朝門邊望去。</p>
小女童一身素色暖襖，雙手抄胸，靠在門邊，小發髻有些亂，發絲和肩上皆著霜雪，一雙眼眸清冷漆亮，落在他臉上。</p>
郭自豪驚了跳，忙道：“你是何人！”</p>
“哎，大唿小叫幹什麽！”趙攔住他，說道，“你可別嚇壞我的小阿梨了。”</p>
“你怎麽沒隨李據離京？”夏昭衣說道。</p>
“哈哈，”趙笑道，“你看本世子，是笨蛋嗎？阿梨，好久不見，甚是想念呢。”</p>
“我二哥呢？”夏昭衣說道，“他在哪？”</p>
“你二哥？”趙抬抬手，狗蛋順勢跳入到他懷裏，他抱著狗蛋坐下，邊玩弄著小狗，邊看著女童說道，“可你二哥說不認識你，阿梨，你是不是夏國公的外室生的呀？”</p>
說完，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眼前的小女童沒有露出半點生惱或難過，反而，她一雙漂亮明亮的雪眸蘊出了笑意。</p>
“我二哥，他怎麽提我的？”女童笑著問道，神情帶著幾絲狡黠調皮。</p>
趙眉頭輕皺，俊容浮起些微困惑。</p>
這抹笑容，似曾相識。</p>
“罷了，”夏昭衣仍笑著，從靠著的門框站直身子，緊了緊背上的小包袱，說道，“那我自己去問他吧，他現在在哪？”</p>
“不知道，”趙看著她，說道，“我這幾日躲著皇帝，一直東躲西藏，手下都找不到我呢。”</p>
他也還是昨日才知道，京中出了這樣大的事。</p>
說起來，這女童好像還膽大包天的去攔了皇上的鑾駕，如此近的距離看著她，這瘦瘦弱弱的個子，不知如何辦到的。</p>
倒是……</p>
“阿梨，你長高了不少啊。”趙說道。</p>
夏昭衣點點頭，目光望向旁邊的郭自豪，“那這位先生，你知道嗎？”</p>
郭自豪一直打量她，撞見女童望來的眼神，郭自豪愣了下，而後道：“約莫是出城了。”</p>
“大約的去向，先生可知？”</p>
“應該是往南，”郭自豪說道，“這些時日他們防我們，具體去向不會給我們知道的。”</p>
“防你們？”夏昭衣攏眉，看向趙，“趙，棲鹿院是誰的？”</p>
“顏青臨。”郭自豪說道。</p>
夏昭衣一頓：“顏老師？”</p>
“阿梨小姑娘也認識嗎？”郭自豪說道。</p>
“怎麽會是她，不該是顧姓老板嗎？”</p>
“顧老板兩年前病故了，”郭自豪說道，“因膝下無子，五服之內隻剩顏青臨一位表妹，是以棲鹿院歸了她。”</p>
“所以，將我二哥藏身在棲鹿院的，是顏青臨？”</p>
“正是。”</p>
想到棲鹿院樓下大堂空悠悠的近百座書架，以及二哥那隻被燒毀些許的臥房，還有郭自豪所說的“防”字，夏昭衣的雙眉合的越緊。</p>
她之所以也叫顏青臨一聲“老師”，因為她小弟夏昭嘉喜歡畫畫，父親特意請來了畫功一流的顏青臨來府教他。</p>
夏昭衣與她不過兩麵之緣，她年約二十三四上下，喜歡穿簡素衣袍，五官幹淨，舉止大方，為人和善，原來二哥，是被她救走的。</p>
“哦，對了，”趙這時出聲道，“郭先生，你趕緊同小阿梨說一說，那個什麽方府，醉仙樓，定江樓的，所有與棲鹿院有關的一幹勢力都同阿梨好好說說，她是咱自己人，自己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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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自豪心底失笑，這世子，這是忙著推鍋踢球呢。</p>
郭自豪正要應話，趙又道：“不成，怕是一時半會兒記不住，這樣，你去寫下來，盡量詳細，讓小阿梨按圖索驥。”</p>
“是，世子。”郭自豪拱手應聲。</p>
趙揚聲喚人送來筆墨紙硯，看著郭自豪朝另一邊的桌子走去，而後他笑嘻嘻的喊道：“阿梨！”</p>
夏昭衣收迴目光看著他。</p>
趙捧起懷裏的小狗，舉起狗狗一條肥嘟嘟的前腿，可愛的小爪子被他招唿著，說道：“進來嘛，老站在門口做什麽，跟我說說你姐姐唄，你知道她多少事呢？”</p>
夏昭衣一笑，雙手又抄胸，往門框靠了迴去：“有什麽好說的，我姐姐跟你又不太熟。”</p>
“你個外室生養的小丫頭片子！”趙哼道，抬起狗蛋的臉，“狗蛋，告訴這小妮子，我跟她姐姐兩情相悅，鴻雁傳書，以月為盟，她姐姐私底下將終生都托付給我了呢。”</p>
“是嗎？”夏昭衣說道。</p>
“所以我才說，我們是自己人啊，”趙笑的眉眼彎彎，“阿梨，你這麽厲害，要不要來我鄭國公府？你隻需叫我一聲姐夫，你要什麽，姐夫我都給你。”</p>
“哦，”夏昭衣淡笑，說道，“可她還是跟你不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