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剛過,宮門大開。</p>


    朝臣們一身官服,手拿笏板,魚貫從皇宮而出,政見相和者結伴,也有人獨行。</p>


    昨夜發生的事情,大家都有耳聞,皆以為今日早朝又要到午時結束,未想現在就能出來了。</p>


    江平生神情疲憊,走在人群一側。</p>


    “江侍郎。”身後一人喚道。</p>


    江平生迴頭看去,是工部侍郎黃覓。</p>


    這幾個月,黃覓的嘴巴算是罵出了名氣,從政十二年的他,往年對什麽政事都閉口不言,但在這短短三月裏,他像是隻好鬥的公雞,誰同他政見不合,他便拍著翅膀奮力攻去,不依不饒。</p>


    “黃大人。”江平生說道。</p>


    “邊走邊說,”黃覓說道,“近來我手下有諸多不對勁,特想問問江大人那邊是否也有這樣的異常。”</p>


    話音剛落,四周忽然靜下。</p>


    江平生和黃覓也停下腳步,好奇的望去。</p>


    一座轎子從遠處小側門抬出,朝宮外水橋邊的馬車走去。</p>


    轎子後邊跟隨十二名士兵,他們身上所穿的盔甲眾大臣都認識,是燕雲衛。</p>


    那轎子裏麵坐著的人該不會是……</p>


    很多大臣不悅的皺眉。</p>


    “李東延出宮了。”黃覓說道。</p>


    江平生點頭:“是啊。”</p>


    想補充一個這就無事發生了,可官場有些話實在不好同他人感歎。</p>


    “走吧,”黃覓說道,“我同大人說說那些不對勁。”</p>


    “嗯,走。”江平生說道。</p>


    李東延坐在轎子裏,轎子很顛簸,他的屁股被打的開了花,整整三十大板,每顛一次他都得咬著牙去忍,痛的他想罵娘。</p>


    打他板子的那幾個人他都記住了,他日有機會,一定要找個時機讓這些人不好過。</p>


    到了水橋,李東延被人扶下來,他穩著自己的身形步伐,狀若無人的上了馬車,他最親近的兩個近衛跟隨在後。</p>


    車夫揚鞭,馬車往禦街開去。</p>


    大臣們看著馬車離去,許多人心裏徒覺荒唐。</p>


    真的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呢。</p>


    江平生迴頭朝身後的皇宮望去,歎息一聲,跟著黃覓朝前走去。</p>


    近來發生的事情,兩個近衛一件件的詳細說去,提到最近的,是昨夜陶家的大火。</p>


    “那些巡守衛受傷的都是左肩胛,她的箭術極妙,隻要能射的到,什麽刁鑽的角度都可以。”一個近衛說道。</p>


    “蔣氏肩上的那支箭有倒刺,拔了一整個晚上,其他人的箭倒沒有。”另一人說道。</p>


    “蔣氏,”李東延暴躁的皺眉,“這女童到底是哪兒冒出來的,怎麽她繞來繞去,總好像圍著什麽在繞,可我又說不出來。”</p>


    一個近衛頓了下,說道:“大人,她以前的事我們不管,但是出現在我們視線裏是因為街頭那口棺材的事,當時她去垂方莊翻屍體,被我們撞見了。”</p>


    “是了,”李東延一拍腿,“她跟那些兇手有關,殺了老子那麽多兵!”</p>


    “可是,她不好惹啊,”另一個近衛低聲道,“大人,我覺得我們繼續跟她鬥下去,一點便宜都占不到了,她神出鬼沒,那麽多人都拿她沒辦法,我們非但抓不到她,還得被她一直戲弄,上次那些臉就丟的夠大了。”</p>


    </p>


    李東延大怒望去:“你這是何意?”</p>


    “大人先息怒,”近衛說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看這事咱燕雲衛就不管了,讓其他人跟她鬥去,我們見機行事,這些時日弟兄們也盡量夾著尾巴做人,等熬過這一陣,以後有的是揚眉吐氣的時候。”</p>


    “這尾巴現在想夾也不成,一時夾不住的,”另一個近衛很輕的說道,“後天一早,之前鬧了燕雲衛府的那幫刁民要在京兆府衙被公開判刑,到時候我們燕雲衛一定會被提及,我聽聞一些久不聞朝事的老臣和大儒都會去,以及大人可別忘了,鬧事那天來燕雲衛府阻攔的人裏邊,就有這京兆府衙的人。”</p>


    李東延看了他們一眼,沒什麽太大反應,眉頭始終皺著,往後邊靠去。</p>


    “大人在想什麽?”</p>


    “還是那個阿梨,”李東延說道,“我理不清,又覺得快要理清了。”</p>


    “什麽?”</p>


    “她是在圍繞一個點,”李東延伸出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然後在中心一指,“這個點,是個什麽呢。”</p>


    “最早是佩封吧?”</p>


    “不是,佩封之前,在重宜剿匪就聽聞過她了。”另一人說道。</p>


    “於家父子的死很蹊蹺,”李東延思襯說道,“於家那些人還在牢裏吧?”</p>


    “在的,大人。”</p>


    “還有她前陣子,你們所說的她把誰給綁走了?”</p>


    “尚書省路都事,路千海。”</p>


    不過一個從七品的小官,日常就忙些收發文書,稽察監印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是路千海背後的人李東延是知道的,是梁凡斌,而梁凡斌身後,是安秋晚。</p>


    “安秋晚是不是快不行了?”李東延問道。</p>


    “是的,聽說吊著一口氣,就在這兩日了。”</p>


    “那我就直接去找梁凡斌問問清楚,那惡童為什麽要綁走路千海,”李東延說道,“你們則帶人去京兆府大牢,把姓合的那一家子帶迴燕雲府,今晚嚴審。”</p>


    一個近衛麵色猶豫:“大人,如此說來,那女童的事您是要管了?”</p>


    “何止是管,”李東延咬牙,“我要親手宰了她!”</p>


    屁股上麵的疼痛讓他什麽能屈能伸,忍一時風平浪靜之類的屁話都不想去聽,更不提這女童將他整個燕雲衛府戲弄的太慘,讓他顏麵盡失,甚至差點在皇上跟前丟了性命。</p>


    此次出來,皇上的說法是看他日後表現,暫時讓他迴來當這燕雲衛的統領,如若有丁點不滿,革職查辦,甚至人頭不保。</p>


    瞧瞧,將他李東延害成這樣,還讓他認輸服軟,夾著尾巴做人?</p>


    他能當上宿衛京師第一府燕雲衛府的將軍,靠的是自己的拳頭!</p>


    江平生和黃覓沒有上轎子和馬車,兩個人並肩,沿著禦街慢悠悠的走著,身後的隨從們抬轎的抬轎,牽車的牽車,不遠不近的跟著。</p>


    陽光落下來,很暖和,到一處布坊時,一個人影氣喘籲籲的大步追來。</p>


    “大人,大人!”</p>


    江平生和黃覓停下,迴頭望去,江平生認出是自己的家仆。</p>


    “何事大唿小叫?”江平生說道。</p>


    “大人,不好了!”家仆氣喘籲籲的跑來,“二爺被人,被人給綁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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