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p>
老佟和支長樂輪流值班，坐在大殿門口。</p>
夏昭衣靠坐在另一邊的門框上，閉著眼睛，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p>
大雨滂沱，滿院子打著水花，一直到寅時，天空才漸漸放晴。</p>
老佟打了好幾個哈欠，困頓的不行，借著院子裏的火光看到大雨漸歇，才有些無聊迴過頭來，看著對麵的小丫頭。</p>
小臉蛋恬淡安靜，眉宇舒展，雙手抄在胸前，倚靠在那邊，活像一個小大人。</p>
老佟忽然想到，以他現在的歲數，似乎完全可以當這個小丫頭的爹了。</p>
這時，她睫毛微顫，隨後便睜開了眼睛。</p>
老佟微愣，叫道：“阿梨。”</p>
夏昭衣抬眸望向天空，再看向滿院的水，說道：“雨停了。”</p>
“你去那邊好好睡一覺吧，”老佟道，“你在這裏容易著涼，身子也熬不住的。”</p>
夏昭衣像是聽不到，望著院子，兀自出神。</p>
院子裏有幾處火堆，特意架在高處，上邊遮擋了“棚子”，老佟和支長樂會不時過去添加些柴火，所以現在還在燒著。</p>
風嗚咽咽的吹著，外焰明明滅滅，照在水麵上，晃動的令人覺得不真實。</p>
同時，遠山響起狼嗷，空山裏麵聽著清脆，讓一旁的老佟抖了一下，很輕的說道：“這還真有狼呢。”</p>
夏昭衣微頓，順手抓起一旁的長矛，起身道：“我去看看。”</p>
“啊！”老佟也忙起身，“阿梨，你去哪？”</p>
“你在這裏守著，”夏昭衣側頭看他，沉聲道，“我天亮前就迴來，如果這邊有任何事情發生，不管來的是野獸還是人，你就按照我們之前所說的，用力拉這根繩子。”</p>
夏昭衣將房簷上垂掛下的繩子遞給他。</p>
老佟接了過來，還是覺得不安，忍了忍，沒忍住，說道：“阿梨，你這又是要去哪裏，都快天亮了，天亮去不成嗎。”</p>
夏昭衣一笑：“不成，因為天亮就要趕路了。”</p>
她沒那麽多時間在這裏逗留。</p>
說完，她便轉身走了。</p>
山風很大，夜間森冷。</p>
她離開破廟後，按照白日查探和推算出來的路，徒手爬上了一個山坡。</p>
上邊是采風最好的點，她爬了很久到頂，在最高處坐來休息。</p>
碎發被高處的風吹的亂飛，她腰板挺的筆直，冷冷的看著另一邊山腳的火光。</p>
很亮很亮，比起破廟那邊，這裏的火光仿若燒了一整棟房子，而且還在持續變亮和擴大，顯然是為了應付剛才那一聲狼叫。</p>
從那火光往上看去，跟今日發現那些屍體的地方有路可通，不遠不近。</p>
而那火光往下，延目看去，路在漸漸變得平坦，應該是徹底下山的地方。</p>
夏昭衣在心裏粗略描了一幅地形，而後收迴目光，借著長矛起身迴去。</p>
老佟一直在門口眺著，一看到夏昭衣的小身影，忙蹚水跑來：“阿梨！”</p>
夏昭衣點點頭，忽的腳步一頓，抬頭看他：“老佟，對不起。”</p>
“什麽？”</p>
“讓你為我擔心了，”夏昭衣莞爾，“以後你不用擔心，我最擅長的就是自保。”</p>
說著，將手裏的長矛遞給他。</p>
老佟接過，說道：“你剛才到底去哪了呢。”</p>
“去四處走走呀，山上就是好，停了雨，積水也不會多，都流下去了。”夏昭衣笑道。</p>
“就四處走走？”</p>
“天也快亮了。”</p>
夏昭衣抬起頭，看向薄光微明的天空，而後朝大殿走去，說道：“老佟，你幫我叫醒一下老伯和支長樂吧。”</p>
“要出發了嗎？”老佟點頭，“好！”</p>
他跑進去，很快就叫醒了本就睡的不安穩的兩人。</p>
準備收拾東西，卻發現夏昭衣還站在門口。</p>
“你們捂好耳朵。”夏昭衣說道。</p>
老佟不解，但還是捂住了耳朵。</p>
看到那邊的傷者也抬起手捂住了耳朵，夏昭衣迴身，拉住垂掛在門口的繩索，猛的一扯。</p>
繩子牽著房梁和屋簷，又連向院子裏的大樹，一節一節纏繞著，轉折處由木頭所作的簡單榫卯為軸，最後，火堆下的一塊大石頭被繩子所帶起來的一股巨力強拉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院子中間的銅鼎上。</p>
“嗡”的一聲雷霆乍響，傳遍整座寺廟的每個角落，也傳向了整座空山，並遠遠帶起了迴音。</p>
清脆空靈，卻也沉重非常，似直接撞在人胸口上，一陣鈍痛。</p>
同時，那火堆坍塌，火焰下沉，落在下邊一排抹了些許樹油的木柴上。</p>
火焰頓時變明，躥了上去，差點沒有燒掉上邊用來擋雨的“棚子”。</p>
老佟和支長樂心跳加快，噗通噗通的，被這聲巨響給驚了一跳。</p>
夏昭衣迴過頭來看著他們，說道：“一個時辰後我們出發，收拾整理東西吧。”</p>
“為，為什麽要……”支長樂指向院子。</p>
先前好像是說，如果遇上了襲擊來野獸就用這一招，絕對管用。</p>
可是現在，卻平白無故的就……</p>
夏昭衣看向燃燒著的火堆，輕聲說道：“我不知道這山上還有多少人活著，我也不知道那些畜生竟然沒走遠。</p>
她無意去救苦救難，普渡眾生，卻也不想眼睜睜看著那些已經無辜落難，慘遭不幸的人飛蛾撲火，去找山腳下麵的那些人投靠。</p>
“今天我們看到的那些屍體，有些人是活活被切掉顱頂的。”夏昭衣又道。</p>
她不說還好，一提這個，支長樂頓時捂住自己的嘴巴，老佟也瞪大了眼睛，臉色又驚又怒。</p>
“走吧，我們收拾東西，一個時辰後天也亮了，我們就走。”夏昭衣迴頭說道。</p>
………………</p>
“嗡”的巨響，遍山響徹，遠山帶起迴音，甚至恍惚有腳下的地都在顫抖的錯覺。</p>
</p>
“什麽聲音！”</p>
“發生了什麽？”</p>
還在四處放火的幾個大漢抬起頭，紛紛朝山上看去。</p>
睡在裏邊的管事也被驚動了，坐起來叫道：“外麵怎麽迴事啊！”</p>
“大人，山上忽然傳來個巨響，還不知道發生了啥呢！”一個漢子迴答。</p>
“那就派人去看看！”管事的聲音尖銳刺耳，“這是找死嗎，大晚上的！誰活的不耐煩了！”</p>
罵完才發現，窗外的天光已經亮了。</p>
管事趕緊又叫道：“不用去看了，不用了！”說著披了衣服爬起，“準備出發，趕緊收拾東西！”</p>
老佟和支長樂輪流值班，坐在大殿門口。</p>
夏昭衣靠坐在另一邊的門框上，閉著眼睛，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p>
大雨滂沱，滿院子打著水花，一直到寅時，天空才漸漸放晴。</p>
老佟打了好幾個哈欠，困頓的不行，借著院子裏的火光看到大雨漸歇，才有些無聊迴過頭來，看著對麵的小丫頭。</p>
小臉蛋恬淡安靜，眉宇舒展，雙手抄在胸前，倚靠在那邊，活像一個小大人。</p>
老佟忽然想到，以他現在的歲數，似乎完全可以當這個小丫頭的爹了。</p>
這時，她睫毛微顫，隨後便睜開了眼睛。</p>
老佟微愣，叫道：“阿梨。”</p>
夏昭衣抬眸望向天空，再看向滿院的水，說道：“雨停了。”</p>
“你去那邊好好睡一覺吧，”老佟道，“你在這裏容易著涼，身子也熬不住的。”</p>
夏昭衣像是聽不到，望著院子，兀自出神。</p>
院子裏有幾處火堆，特意架在高處，上邊遮擋了“棚子”，老佟和支長樂會不時過去添加些柴火，所以現在還在燒著。</p>
風嗚咽咽的吹著，外焰明明滅滅，照在水麵上，晃動的令人覺得不真實。</p>
同時，遠山響起狼嗷，空山裏麵聽著清脆，讓一旁的老佟抖了一下，很輕的說道：“這還真有狼呢。”</p>
夏昭衣微頓，順手抓起一旁的長矛，起身道：“我去看看。”</p>
“啊！”老佟也忙起身，“阿梨，你去哪？”</p>
“你在這裏守著，”夏昭衣側頭看他，沉聲道，“我天亮前就迴來，如果這邊有任何事情發生，不管來的是野獸還是人，你就按照我們之前所說的，用力拉這根繩子。”</p>
夏昭衣將房簷上垂掛下的繩子遞給他。</p>
老佟接了過來，還是覺得不安，忍了忍，沒忍住，說道：“阿梨，你這又是要去哪裏，都快天亮了，天亮去不成嗎。”</p>
夏昭衣一笑：“不成，因為天亮就要趕路了。”</p>
她沒那麽多時間在這裏逗留。</p>
說完，她便轉身走了。</p>
山風很大，夜間森冷。</p>
她離開破廟後，按照白日查探和推算出來的路，徒手爬上了一個山坡。</p>
上邊是采風最好的點，她爬了很久到頂，在最高處坐來休息。</p>
碎發被高處的風吹的亂飛，她腰板挺的筆直，冷冷的看著另一邊山腳的火光。</p>
很亮很亮，比起破廟那邊，這裏的火光仿若燒了一整棟房子，而且還在持續變亮和擴大，顯然是為了應付剛才那一聲狼叫。</p>
從那火光往上看去，跟今日發現那些屍體的地方有路可通，不遠不近。</p>
而那火光往下，延目看去，路在漸漸變得平坦，應該是徹底下山的地方。</p>
夏昭衣在心裏粗略描了一幅地形，而後收迴目光，借著長矛起身迴去。</p>
老佟一直在門口眺著，一看到夏昭衣的小身影，忙蹚水跑來：“阿梨！”</p>
夏昭衣點點頭，忽的腳步一頓，抬頭看他：“老佟，對不起。”</p>
“什麽？”</p>
“讓你為我擔心了，”夏昭衣莞爾，“以後你不用擔心，我最擅長的就是自保。”</p>
說著，將手裏的長矛遞給他。</p>
老佟接過，說道：“你剛才到底去哪了呢。”</p>
“去四處走走呀，山上就是好，停了雨，積水也不會多，都流下去了。”夏昭衣笑道。</p>
“就四處走走？”</p>
“天也快亮了。”</p>
夏昭衣抬起頭，看向薄光微明的天空，而後朝大殿走去，說道：“老佟，你幫我叫醒一下老伯和支長樂吧。”</p>
“要出發了嗎？”老佟點頭，“好！”</p>
他跑進去，很快就叫醒了本就睡的不安穩的兩人。</p>
準備收拾東西，卻發現夏昭衣還站在門口。</p>
“你們捂好耳朵。”夏昭衣說道。</p>
老佟不解，但還是捂住了耳朵。</p>
看到那邊的傷者也抬起手捂住了耳朵，夏昭衣迴身，拉住垂掛在門口的繩索，猛的一扯。</p>
繩子牽著房梁和屋簷，又連向院子裏的大樹，一節一節纏繞著，轉折處由木頭所作的簡單榫卯為軸，最後，火堆下的一塊大石頭被繩子所帶起來的一股巨力強拉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院子中間的銅鼎上。</p>
“嗡”的一聲雷霆乍響，傳遍整座寺廟的每個角落，也傳向了整座空山，並遠遠帶起了迴音。</p>
清脆空靈，卻也沉重非常，似直接撞在人胸口上，一陣鈍痛。</p>
同時，那火堆坍塌，火焰下沉，落在下邊一排抹了些許樹油的木柴上。</p>
火焰頓時變明，躥了上去，差點沒有燒掉上邊用來擋雨的“棚子”。</p>
老佟和支長樂心跳加快，噗通噗通的，被這聲巨響給驚了一跳。</p>
夏昭衣迴過頭來看著他們，說道：“一個時辰後我們出發，收拾整理東西吧。”</p>
“為，為什麽要……”支長樂指向院子。</p>
先前好像是說，如果遇上了襲擊來野獸就用這一招，絕對管用。</p>
可是現在，卻平白無故的就……</p>
夏昭衣看向燃燒著的火堆，輕聲說道：“我不知道這山上還有多少人活著，我也不知道那些畜生竟然沒走遠。</p>
她無意去救苦救難，普渡眾生，卻也不想眼睜睜看著那些已經無辜落難，慘遭不幸的人飛蛾撲火，去找山腳下麵的那些人投靠。</p>
“今天我們看到的那些屍體，有些人是活活被切掉顱頂的。”夏昭衣又道。</p>
她不說還好，一提這個，支長樂頓時捂住自己的嘴巴，老佟也瞪大了眼睛，臉色又驚又怒。</p>
“走吧，我們收拾東西，一個時辰後天也亮了，我們就走。”夏昭衣迴頭說道。</p>
………………</p>
“嗡”的巨響，遍山響徹，遠山帶起迴音，甚至恍惚有腳下的地都在顫抖的錯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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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聲音！”</p>
“發生了什麽？”</p>
還在四處放火的幾個大漢抬起頭，紛紛朝山上看去。</p>
睡在裏邊的管事也被驚動了，坐起來叫道：“外麵怎麽迴事啊！”</p>
“大人，山上忽然傳來個巨響，還不知道發生了啥呢！”一個漢子迴答。</p>
“那就派人去看看！”管事的聲音尖銳刺耳，“這是找死嗎，大晚上的！誰活的不耐煩了！”</p>
罵完才發現，窗外的天光已經亮了。</p>
管事趕緊又叫道：“不用去看了，不用了！”說著披了衣服爬起，“準備出發，趕緊收拾東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