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是虎賁營的軍官。


    他頭上包著一層層白紗,還有鮮血從底下暈出來。


    破了相,但是精神頭還不錯。


    青袍男人就慘了點。


    他換了一身幹淨衣裳,但是臉色鐵青,像是個僵屍居多。


    我眼睛尖,一下子看到了關鍵。


    他的袖子一直在哆嗦著。


    現在可是初夏的時候了,他好像很冷的樣子,或者說,他連手指頭都沒法控製。


    不管是哪種情形,他的狀況都很不妙。


    白山站在旁邊,就跟個小嘍囉一樣,腰挺得筆直。


    “你就是杜醫生?”


    我點點頭,就把選拔的文書拿給他看。


    “既然是慈安會挑選地,肯定不會差。”


    光頭說道:“我的名字叫做薛大膽,是虎賁營的五個主官之一。這次找你來,是想謝謝你冒險去傳遞消息,這是一個大功。”


    他的膽子的確很大。


    我的心緊起來。


    這個人不含糊,他問我道。


    “能請你再說一次當晚的情形嗎?”


    我早就打好了腹稿,能清楚地表述出來。


    他想要找瑕疵?


    不可能地。


    李衍做事,絕對不會留下首尾。


    我詳細說完了。


    光頭又問了幾個細節,然後點點頭。


    他起身,鄭重道。


    “杜醫生,我向你道謝。要不是你派來的野鬼報信,我們很可能要全軍覆滅,這次的功勞屬於你,我一定會向省長表功。”


    白山看著我,眼神很是羨慕。


    我謝過他。


    這人把我找迴來,肯定不是為了替我表功。


    果然,戲肉來了。


    “敵人太狡詐,我手底下的兄弟受了傷,隻能請你來給治治。”


    他嘴裏說的輕描淡寫。


    但是我來到警局下頭,才知道情形多嚴重。


    哪裏是受了傷?


    命都快沒了。


    除了去追我的四個人,其它重傷八個,輕傷十五個。


    臉色發青,瞳孔收縮。


    我給把了脈,裝模作樣地沉吟許久。


    其實不用把脈。


    這種症狀我太熟悉了。


    這是中毒了。


    蛇毒。


    跟譚老爺的症狀一模一樣。


    “怕是被野獸咬傷了。“


    我解開一個漢子的上衣,翻開手臂,他的腋下冒出一點點的褶皺。


    一搓。


    就有蛇鱗掉下來。


    光頭氣的一拍桌子,罵道:“好惡毒,我遲早要把養蛇人這妖人給斬殺了。”


    “能治嗎?”他急切地問道。


    來時就聽說了,韓陽的名醫都被請了個遍,但是束手無策。


    “有法子。”


    我有蒿草藥。


    這是治愈蛇毒的良方。


    這味藥不需要靈藥,隻要普通的藥材就成,隻是配製的法子很巧妙。


    “我派人跟著你去抓藥,多做一些藥丸,我希望能備下幾個。”


    我也不推辭。


    韓陽的藥鋪被我跑了個遍。


    一間不起眼的小藥鋪給我帶來了驚喜。


    這家藥鋪很凋敝。


    雖然收拾的幹淨,但是一個客人都沒有。


    “客人,你要看病,還是抓藥?”


    坐診的大夫很年輕,跟我差不多大,他也是這家店的掌櫃地。


    “是郝掌櫃推薦我來地。”


    他愣了下,就拿出一個木盒。


    “你是想要這個吧?”


    我打開來,裏頭是一棵靈芝。


    七個葉子。


    寶貝啊。


    靈芝十年才能長一個葉子。


    這個靈芝已經有七十年了。


    這種藥的時間越長,效力就越大,可說是靈藥了。


    郝掌櫃跟我說時,我還不敢信,沒想到這麽小的店麵居然會藏著寶貝。


    我問道:“開個價吧,隻要我能給得起。”


    這掌櫃看著我,先問道:“你懂法術嗎?”


    我點點頭。


    他露出一份忿恨。


    “那你幫我報仇,我就把靈芝無償贈送給你。”


    報仇?


    “許掌櫃,你想的咋樣啊?”


    幾個混混來了。


    看他們遊手好閑的模樣,一看就不是正經的人物。


    “滾,”許掌櫃大罵道。


    “嘿嘿,脾氣還挺大。陳爺說了,看在老相識的份兒上,決定給你再漲幾個錢。”


    他豎起一個手。


    “陳爺說了,再給你加五十塊。”


    “那就是一百五十塊啊,你到哪兒去找這麽劃算的買賣?”


    許掌櫃氣的哆嗦起來。


    “我家藥鋪有幾十年的曆史,這珠靈藥更是千金難求,你們簡直是在羞辱我,我不賣,滾,都滾。”


    我不禁皺眉。


    這個陳爺太心黑了。


    一百五?


    連買靈芝的一根須子都不夠。


    “呸,給你臉,不要臉。”


    “陳爺是什麽身份,給你錢,那就是給你臉。”


    有個混混眼尖,瞧見了盒子,就要來搶。


    我一下把他踹出去。


    “好小子,你是外來的吧?跟陳爺作對,小心你腦袋保不住。”


    嘿,威脅我?


    我對幾個虎賁營的士兵說:“這株藥我需要。”


    剩下的就不需要我來操心了。


    買藥,是為了救助他們受傷的同僚,這幫人比我跟著急。


    砰。


    領頭那個被一拳砸出去。


    鮮血噴灑。


    臉都歪了。


    “打,唔,給我打。”


    沒人來救他。


    另外幾個混混哪裏是虎賁營的士兵的對手,被一頓毆打,胳膊腿兒都斷了幾根。


    “你,你們別跑,得罪了陳爺,你們都要死。”


    有個混混還威脅了一句。


    誰都沒有放在心上。


    他們滾了。


    許掌櫃激動地叫好。


    “你開個價。”我說道。


    他想了下,就說:“我在韓陽,是待不下去了。靈芝給你,希望你能善用,幫我救個人,另外我要一百塊的路費。”


    他的要求不過分。


    我心眼兒一動。


    錢我有,但是不能掏。


    我就跟士兵說:“你們身上有一百塊錢嗎?”


    來時錢帶的不少,但是我開銷大,不夠了。


    有個士兵讓我們等著,就急匆匆迴去警局。


    我在藥鋪裏坐下。


    就跟許掌櫃交流起來。


    他叫做許真,是這家靈芝堂的繼承人。


    靈芝堂在韓陽很有名頭,這家藥鋪有一味湯藥,叫做神足湯。這藥是救死藥,號稱鬼門關前退三步,可見神奇。


    許真沒有隱瞞。


    “我家祖上薄有基業,常做善事。有次救了個困頓的道人,他本來想傳授家祖法術。可惜啊,家祖資質差了點。那道人就傳了神足湯的方子下來,說是能得幾代的富貴。”


    許家就是靠著這方子,才能開創了靈芝堂。


    “隻要你幫我救人,我就把神足湯的方子給你。”


    這麽痛快?


    我心裏吃驚。


    當初為了得到蒿草藥,我和譚大少可是費了好大的氣力。


    “哎,沒法子啊。”


    我不想趁人之危,低聲道:“我可以替你解決這個陳爺。”


    許真有些吃驚。


    “不要,他的實力很大,你會吃虧地。”


    許真是個好人。


    醫者要有仁心,他比起青川杜家的人要強多了。


    他繼續道:“其實就算沒有陳老頭的打壓,我這家藥鋪也開不下去了。”


    神足湯最重要的一味藥,就是靈芝。


    “這是我父親留下的最後一根,用完就沒了。”


    他爹死的早,許真沒有學到采靈芝的本事。


    沒了神足湯,靈芝堂自然就開不下去了。


    加上最近發生的事情,許真有些心灰意懶,就想著搬到外地去。憑著他的本事,總能謀口飯吃。


    我心裏搖頭。


    韓陽雖然也有惡霸,但還算太平。


    外頭是亂世,恐怕一個不小心,就被土匪割了腦袋。


    這話我沒說。


    想要叫他樹立信心,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教訓那個陳爺一趟。


    光頭是個有心眼兒地。


    我要是事情辦得太順,他反而起疑心。


    外頭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


    許真探頭去看,登時就變了臉。


    “快跑,是陳家的護院來了。天黑了,你往巷子裏跑,他們追不上。”


    他倒是勇敢,知道打不過,卻要留下來斷後。


    我把掃帚抽下來。


    拿著個就能做兵器?


    聽腳步聲,來的人還挺多。


    我就問那兩個士兵:“能頂住嗎?”


    “杜先生,你這是小瞧我們。”


    他們兩個出了門。


    許真還在擔心。


    “打得過嗎?他們有十幾號人呢?”


    我笑起來。


    那個陳爺頂多就是地方一霸,他的護院要是能把士兵給打倒,虎賁營的牌子都要毀了。


    外頭傳來了大叫聲。


    拳打腳踢。


    很好。


    一聽聲音,就知道兩個士兵占了上風。


    他們身手不錯,一個打四五個,不是難事。


    我就跟許真說:“等錢來了,我會幫你把人救迴來。那個陳爺要是敢阻擋,我就打的他滿地找牙。”


    許真感激地點點頭。


    不是我誇口,有白山的關係在,韓陽城裏頭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嗬嗬,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門口進來個小老頭。


    幹癟枯瘦。


    走路都沒有聲音。


    我下意識地就去看他的腳下。


    天已經黑了。


    煤油燈已經點燃了。


    雖然暗,但是能看到影子。


    不是鬼。


    “你是什麽人?”我暗暗提起了戒備。


    出來隻是買藥,又有虎賁營的士兵跟著,我就沒有拿釣竿。


    我手蜷了下,暗暗抓住了勾魂鈴。


    “我就是你要打的陳爺。”


    他古怪一笑。


    這老頭好邪氣啊。


    他明明是個活人,但是氣息很古怪,腐敗,衰老。


    我是醫者,對這個最為敏感。


    不好對付。


    這個陳爺比我想的要複雜。


    不過我不怕。


    白山搞不定,還有光頭。


    要是他都敗了,那我無話可說,隻能怪許真命不好了。


    不過這種可能性很低。


    因為光頭那兒還有一個神秘的青袍男子在。


    所以我根本就不怕。


    小老頭有些吃驚:“看你像是個懂行地,觀風境界?見到我,你就該知道,我比你厲害,你還不跑?”


    跑什麽?


    我嗤之以鼻。


    “該跑的是你,我勸你快走,離開韓陽,滾得越遠越好。”


    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嗬嗬,好小子,看你膽兒夠大,我一定好好炮製你。”


    他要動手了。


    我心裏古怪,這老頭黃土都埋到了脖子根兒,還想跟我動手?


    “小心,”許真有些怕他。


    我搶先說道。


    “喊打喊殺多無趣,我有話要先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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