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追上去。


    黑氣轟然散開了。


    我一愣,阮青紅說道:“他這是魂飛魄散了。”


    我心裏一鬆。


    這人真是沒救了。


    哪怕保留最後一點悔過之心,也不會被點天燈殺死。


    蓮花燈籠滅了。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然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前就是一黑。


    最後隻聽到阮青紅的叫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叫醒了我。


    是李衍。


    他笑了聲。


    “師兄,高先生死了?”我不放心。


    “死了。”


    這人囂張半輩子,沒想到會在雞冠鄉栽了跟頭,被單才發這樣的普通人給害死,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不會來找我報仇吧。”


    想起單才發的狠辣,我就心有餘悸。


    “施法害人,才會被法術所趁。他被點天燈治死了,魂兒都沒了,報仇也找不到你的頭上。”


    我嗯嗯點頭。


    “死得好,這樣就少了一個對手。”


    我知道他說的是陰夫人的事情。李衍拍拍我的肩膀,說:“不要在雞冠鄉耽擱了,去縣裏,把那個名額拿下來。”


    名額?


    李衍含笑不語,用力一推我。


    我啊的一聲,就坐了起來。


    自己躺在宿舍裏,能聽到鍋子噴氣的聲音。


    阮青紅走進來,她端著一碗赤豆湯。


    “喝了,這個能補血。”


    我吹著兩口氣,冒著滾燙,嘶嘶地喝了下去。


    阮青紅離我很近,身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幽香。她的臉很白,五官精致,宛若一根青竹般淡雅。


    難怪她會成為醫院男生的夢中情人。


    見我盯著,她的臉一紅。


    “你好點沒?”她說話了,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我把眼神挪開。


    “沒事,渾身都是氣力。”


    阮青紅放心了,她說:“你中了屍毒,好在及時封住了。”


    我中的毒素不深,用糯米和符紙就能祛除。


    阮青紅拿出袋子給我看,裏頭有一個銅質的令牌,正麵寫著風雲兩個字,背麵有個老虎。


    還有黑色的牙齒。


    一個缺口的瓷碗。


    “這些是高先生留下來地,普通人拿去會惹禍,我覺得交給你保管最好。”


    令牌裏有古代鬼。


    黑色的牙齒透著一絲絲邪氣。


    胖女人變成了僵屍,留著會惹禍,阮青紅把她給燒了。火焰把身軀化為灰燼,隻有一個牙齒沒法子燒毀。


    碗是治鬼的東西。


    我沒有推辭,把東西收好了。


    本來她要跟我一起去縣城,但是最近婦產科人手緊張,她走不開。


    院長給我開好了介紹,我把東西收拾了,就離開了雞冠。


    汽車顛簸了半天。


    到了縣城時,天都黑了,我先去了醫院。


    果然撲了個空。


    這會兒人都下班了。


    “你明早來吧。”


    值班的護士叫桑小月,是個圓圓臉的可愛女孩。她說我不積極,別人早幾天就到了。介紹信上不是說明天嗎?我無語了。


    “醫院出門左拐,就有一家旅館,很便宜。你說是醫院來地,隻要八毛錢就能住一個晚上。”


    我謝過她的提醒。


    出來後,肚子就開始咕咕叫了。


    旁邊有個賣餛飩的小攤,我就要了一碗。


    這老板手腳麻利,很快就給我端來了。


    我三兩口吃完,打了個飽嗝。


    夜風起了,老板打了幾個噴嚏。


    我一看,就覺得不好。


    這老板頭頂肩膀上的三盞陽火已經變得很虛弱了,搖搖晃晃地。等到三盞都滅了,他就會死掉了。


    沒想到才到縣城,就會遇到這種事。爺爺說得對,跟鬼神打交道,一旦開了頭,那就走哪兒都躲不掉。


    “老板,你這兒怎麽這麽冷?”


    既然遇到了,那就管一管。


    我的陽德被那個老鬼拍走了,隻有多積攢陰德,才能活的長。


    他哆嗦了下,道:“也不知道咋迴事,突然就冷了,難道是要下雨了?”


    我轉動了槐木扳指,然後指著街角,說道:“那是哪家的小孩子,大半夜的跑出來,家裏人知道了,不是要急壞了?”


    老板也瞧過去,說道:“哎呦,估計是醫院的病人家裏跑出來玩地,沒事,半大小子丟不了。”


    我歎了口氣,就讓胖小子迴來了。


    人隻有快要死的時候,陽氣虛弱,才會看到的一些平時難見的髒東西。這老板才四十來歲,按道理,是瞧不見胖小子地。


    “老板,你這幾天身體很虛?”


    旁人這麽問,估計要挨揍。不過我表明了身份,他聽說我是來縣醫院的醫生,就不瞞著我了。


    “是啊,這幾天忽冷忽熱地。”


    窮莫病,病了沒錢看。


    我免費給他看,問啥他就說啥。我給他把了脈,這老板還在壯年,身體沒有毛病。


    那就是外邪。


    我給他在鬼枕穴紮了一針,就把陰氣放了出來。


    他看不到,但是身體有感覺。


    “熱了,熱騰起來了。”他翹起了大拇指,激動道,“醫生,你可真是個有本事地,一下子就把我弄好了。”


    我叮囑了幾句。


    “夜裏不要出來擺攤,也要少靠近醫院。”


    老板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忙著招唿別人了。本來打算吃飽肚子,就去找旅館,被這麽一耽擱,時候就不早了。


    我看離天亮沒多久,就趴在桌子上,打了個盹兒。


    快到天亮時,我睡得正昏沉沉地時候,一股冷風吹過。


    有客人來了。


    “客人吃啥?”


    這人發出一聲笑,很刺耳,讓我後背都起了雞皮疙瘩。


    他也不點菜,就問老板:“我給東西,賣出去了嗎?”


    老板神色變得渾噩了。


    “你說啥?”


    這人咦了一聲,就低沉道:“哪個不開眼地,差點給我壞了事情。”


    “去,坐下。”


    老板就像是牽線木偶,呆滯地坐下。無巧不巧,就在我旁邊,我心裏有種不妙預感。這人拿出一張符紙,手指一搓,就燒了起來。


    他把紙灰掃進了碗裏,用水混了。


    “喝了。”


    老板端起來,一口喝光了。


    這人拿出一個木銅鈴,在他眼前搖晃著。


    “記住我的吩咐,就在這幾天晚上,會有個穿著華麗的客人來你這兒吃混沌。他戴著一個紅色扳指,你見了就知道,到時候把我準備的東西拿給他吃。”


    冷風從身旁湧過。


    他走掉了。


    我整個清醒了。


    這人身上渾身散發著陰寒氣息,很危險。


    幸虧他沒有追究是誰壞了他的事情,要不然老板被逼問,肯定會把我說出來。


    老板渾噩地坐著,我一拍,他才醒過神。


    “哎呦,差點就睡著了。”


    他身形搖晃,迴去看著攤子。


    我眯著眼睛。


    喝了符水,他的陽火又變得虛弱了。


    那人給他下了迷魂術,利用他來害人。這是這老板夜裏出攤,又在醫院這樣的地方,這裏本來就死人多,陰氣重,自然就受了影響。


    那人的法術厲害,肯定看出了不對,卻完全撒手不管的樣子。


    這麽下去,隻要十天半個月,老板肯定會大病一場,甚至把命給丟了。


    好狠的心思。


    “喂,你別擺攤了,迴去歇著。”


    老板雖然很累了,但搖著頭拒絕。他說他有一家子要養,老婆剛給他生了個三娃兒,全靠他出來賺錢。


    我就問道:“剛才那人是誰?”


    老板搖頭。


    “他留下的東西是什麽?”


    老板直勾勾地盯著我,眼珠子透著幾分兇惡。


    我心裏一驚。


    這事超出了我的能力,想要幫他,卻覺得無力。


    等到天亮,我就來到醫院報道。


    這會兒人事有人在,我拿出介紹信,就有人帶我上去了。接待我們地是醫院的一個副院長,叫做洪安。屋子裏還有幾個人,清一色地都是小年青。


    我來得晚,他們已經說了一會兒話。


    有個文縐縐地推著眼鏡,問道:“洪院長,這次我們來進修,是不是有專人指導?”


    他戴著的是金絲眼鏡,在長河這兒可是稀罕物。


    洪院長說:“沒有。”


    這就奇怪了。


    底下就開始議論了,沒人指導,喊我們來玩嗎?我聽了會兒,這才發現,這些人全部都是中醫。


    洪院長擺擺手,笑眯眯地說道:“都別急,我告訴你們一個重要的消息。”


    我豎起耳朵。


    他吊起了我們的興致,神秘兮兮地說道“這次的進修是六安鎮安排下來地。”


    眾人一片嘩然。


    六安鎮?


    那可是長河的省會,跟雞冠鄉是天壤之別。


    可是六安鎮怎麽會管這麽個犄角旮旯的地方?


    金絲眼鏡忽然說道:“是慈安會安排地吧。”


    慈安會?


    洪院長有些吃驚,問道:“難道你看了公文?”


    “沒有,我是猜想地。報紙裏說,省長要大力培養醫生,慈安會有著濟世救命的宗旨,應該會有合作。”


    “你說的沒錯。”洪院長肯定道,這就是公文的精神。


    培養醫生?


    “小夥子很不錯,你叫啥名字?”


    這金絲眼鏡自報家門,叫做謝餘慶。


    “就是從前謝家的公子嗎?好啊,希望你跟你的祖父和父親一樣有本事。”洪院長聽說他來自謝家,立馬對他高看了幾分。


    “是不是大家培訓了,都能去六安鎮?”有人興奮地問道。


    謝餘慶嘴角一彎。


    “自然不是。”


    洪院長告訴我們,這次進修會挑選出優秀的人才,派到六安鎮去,到時候一應花銷開支,全都有公款負責。


    名額有限。


    具體幾個名額,他也說不清楚。


    洪院長跟六安鎮接洽不上,說的都是冠冕文章。


    我心裏砰砰直跳。


    名額?


    李衍要我到縣裏來,拿下名額,難道就是這個?雖然我對進修興趣不大,但是這個名額卻是誌在必得。


    “有選拔的標準嗎?”我問道。


    洪院長搖搖頭。


    上頭派了公文下來,洪院長不敢怠慢,讓人給辦了交接。醫院後頭有兩層的小樓,我們被安排住了進去。


    這地方灰塵很多,要自己打掃幹淨。


    中午有人領著我們熟悉了醫院,下午就把人送進了中醫診科。


    這兒的中醫科室比雞冠鄉大得多,看病的人也很多。


    我和另外兩個人被分派到一個辦公室。


    這兩個人叫做宋陽和韓一平。


    大家都是年輕人,學的都是醫生,思想挺開放。他們兩個不是從醫院來地,而是家裏傳的本事,在藥鋪或者診所裏供職。聽說我是雞冠鄉來地,對我就有幾分瞧不上。


    我心裏一哂。


    真是到了哪兒,都有狗眼看人地。


    我也不在意,問道:“那個謝醫生你們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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