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假貨?”


    “是真的。”


    周老拿著個老花鏡琢磨著,然後嘖嘖稱奇,說道:“虎有正氣,這個居然生出邪祟,必定是個禍害。”


    我現在遮著臉,就沒有跟他打招唿。


    “既然周老都說了,那就不會假了。”


    周老在臨川很有名頭,而且他大方地沒有戴麵具,光這氣度就讓人翹拇指。


    他樂嗬道:“我一個糟老頭子,也沒錢買東西,不怕你們看我。大家以後要是建宅修墳,就來照顧下我的生意,保證童叟無欺。”


    原來是推銷來了。


    能到這個場合來,都是這一行的人,自然不會覺得他是個騙子,就有一個鬼氣森森的黑影衝他發出了善意。


    “我住的宅子好久沒修,上頭滴水,讓我背疼。”


    這是要修陰宅。


    周老樂嗬地把他拉到一邊,親切交談起來。


    拿出一截罕見虎骨,卻被周老搶了風頭。虎骨的主人有些不滿,他戴著皮帽,隻露出尖尖的下巴。


    “長河有一座白水山,裏頭有一個虎鬼妖。這就是它死時留下的遺骸,死了幾十號人,才拿來這麽一小段。”


    眾人不說話了,有幾人還露出畏懼的神色。


    “你膽子真大,連那個畜生都敢招惹。”


    戴著金雞麵具的人也來了,說道:“諸位放心,這截虎骨是真地,王家坊可以擔保。”


    我是學醫地,比旁人更明白這截虎骨的價值。虎骨是正陽藥,有著各種神奇的療效,能入百藥,治百病。尤其虎骨辟邪,這東西卻能拿來給鬼用,就更加稀罕了。、


    要是陰夫人給的錢多,我肯定立馬拿下。


    “你要多少金?”


    “三十玉錢。”


    眾人嘶嘶抽著冷氣,有幾個不死心地,還想跟他砍價錢。但是這廝嘴巴緊的很,一點退步的意思都沒有。


    很快人就散掉了。


    他看我拿著錢袋,就說道:“你要嗎?”


    我心裏很想要,但是他的價錢太高了。我雖然不知道玉錢是多少,但是袋子裏總共就十個玉色的錢,倒是銀地,銅地不少。


    “十個啊,不夠。”這人失望了。


    有個穿著紅色法袍的人來了,他說道:“你這骨頭雖然不錯,但不是法器符紙,沒有威力,一般的修道人拿迴去就是個廢物,還不如一個虎骨項鏈能驅邪。”


    我同意他的觀點。


    隻有懂藥地,才能看出它的價值。


    “你就說,你出多少。”


    “十五玉錢。”


    這就是對半砍了,虎骨主人搖頭不答應了,這個穿紅色法袍的人也沒有糾纏,笑了兩聲就走了。


    “你要是改變了主意,天亮前就來找我。”


    我繼續去看其他東西了。


    “大家來看看,這是上好的神像,能驅邪鎮鬼。”有了虎骨,其它的東西就不搶眼了。那人說的沒錯,臨川太小了,沒啥好東西。


    陳端公的神像不錯,但是價錢出的太高,居然要二十個玉錢。


    尤其是這廝有些遮掩,不敢說出神像的來曆,價錢又要打個折扣。有幾人問過了,就搖頭走掉了。


    他沒法子,隻好叫賣起來。


    我遠遠看了眼,這神像跟祠堂的那個不一樣,上頭沒有我留下的記號。


    難道是王大富帶走地?我心裏歎息,他雖然跑得快,但是撞見陳端公這個心狠地,隻怕是兇多吉少了。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他要是隻卷了錢財跑路,說不定還能隱姓埋名地活下去。


    外頭匆匆跑進來一個人,渾身襤褸,還沾著血跡。


    王家坊的人攔著他,說道:“客人,咱們這兒有規矩。”


    這人顯得很急,他拿出一個木盒,放在桌子上說道:“二十個玉錢。”


    王家坊的人有些不滿意,但不好把人往外趕。


    “打開看看。”眾人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簇擁過來。


    還有人問他怎麽受傷了,這人沒有理會,他打開了木盒,背麵有個小小的承字。


    裏頭是個布卷,上頭插滿了銀針。光看品質,就知道這針很棒。


    我搖搖頭,這東西比起虎骨更加冷門。


    果然,看熱鬧的人居多,但是少有幾個問價地。這人有些急了,劇烈咳嗽起來,嘴裏都在流血。


    穿紅色法袍的人來了,他說:“四個玉錢,我要了。”


    這人立刻搖頭,“不行,我需要玉錢,至少要十個,不能再低了。”


    你越急,旁人壓得價錢就越低,這人也不知道這個道理。紅色法袍的人隻肯出三個玉錢了,我心裏有些不忍。


    這人是傷了肺經,說的急,就咳嗽流血。


    大家都是同行,能拿出這個,說明他是個醫生。連吃飯的家夥事都拿了出來,說明他真的到了窮途末路。正好我缺了銀針,就想拿下這個。


    “我要了。”


    這人驚喜地看著我。


    我拿出錢袋,說道:“我隻有十個玉錢。”


    這人根本沒有猶豫,就一口答應了。


    他衝我拱手,說道:“剩下的也能給我嗎?算是我借地,將來肯定還你。”


    我本來就占了便宜,自然是一口答應了。


    “這是一位長者所賜,希望你能好好運用。”


    他匆匆離開了。


    紅色法袍的人陰冷地盯著我,眼神宛若毒蛇。


    我挑起眉頭,他賣我買,這是公平交易。你趁人之危,強行打壓價格,我朝他豎起一根中指。


    “好小子,膽子夠大,有種報出名來。”


    我沒有理會,這兒是王家坊,他還能動手?


    他氣的走了。


    接下來就看不到啥合心地,給我引路的侍女低聲說道:“你怎麽能得罪他?快走吧,要不然會出事地。”


    “他的來頭很大嗎?”


    “他是七星觀的掌門平陽道人啊,在這地方權利很大地。我聽管事地說過,這人的風評不太好。”


    我心裏吃驚,居然是七星觀的掌門。


    這也太巧了。


    外頭快要天亮了,一些不能見光的客人離開了,這次買賣到此結束。


    我也往外頭走。


    看門地來攔著我,我皺起眉頭。


    戴著金雞麵具的人來了,他說道:“這位客人,你的傭金還沒有給呢?”


    傭金?


    “王家坊提供了場所,讓你們交易,會拿一成的抽頭。這是王家的規矩,剛才那人跑了,傭金就算在你的賬上了。”


    我無語了,還有這樣的規矩?


    一成的抽頭那就是一個玉幣了,可是我身上哪兒還有錢?我就說下次再給成嗎?這人哼了聲,說道:“客人莫要跟我開玩笑。”


    他拍拍手,那兩個看門地過來了,不肯我離開。


    這人說道:“如果拿不出錢,就把銀針留下來,等有了錢,再來贖迴去。”


    紅色法袍的男人站在遠處,衝我露出陰險的笑容。


    我明白了,是這廝在搞鬼。沒想到他的權勢那麽大,連王家坊的主事人都聽他的指派,我恨得牙癢癢。


    “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不知道高低深淺,一副乞丐模樣,也敢跟我爭?”他笑的猖狂,聲音格外刺耳。


    “客人快拿錢,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慢著,”有人叫道。


    是周老來了。


    他神色不快地拿出請柬,說道:“這上頭說的清楚,這次是集會規模很小,所以不收傭金。王家坊什麽時候說話跟放屁一樣,還是你能定王家的規矩?”


    這話就重了。


    主事人臉色變了,神色囁嚅。


    “王家坊做生意,講究的是公平兩個字。你要是胡來,我就寫信過去告你一狀,看你這身皮還能不能穿得下去。”


    這人慌了,求助地看著平陽道人。


    他不快道:“周天恩,這事跟你無關,少來多管閑事。”


    周老哈哈一笑,說道:“人老了,心可不老,看到不平事就要踩上一腳。你好歹是一派掌門,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不覺得丟人嗎?”


    “可惡,上次的事情我沒跟你計較,你還敢壞我的事情?”


    平陽道人瞪圓了眼珠子。


    “你不過是個風水先生,看墳走穴的下賤營生。得罪了我,你沒有好下場。”


    這是上次結了怨,周老心裏有口氣呢。


    被人這麽侮辱,周老勃然大怒,叫道:“剛才的兄弟,我免費給你改陰宅的風水,來幫我打架。”


    那黑影立馬飄來了,散發出森森的鬼氣。


    “滾開。”


    黑影冷聲道:“別人怕了你這個掌門,我可不怕。”


    瞧著快要打起來了,主事人怕了。


    “集會結束了,你們都走。”


    他把我們全都轟了出來。


    我來不及跟周老道謝,轉身就走了。


    他有黑影陪著,不會有危險。平陽道人的心胸並不寬廣,說不定會來找我的麻煩。


    匆匆走出去不遠,後頭就有個紅色身影追來了。我心裏一驚,暗暗惱火,腳下加快了速度。他門下的白城兩人各有本事,我都很難贏過,更不用說這位掌門了。


    他發出嘿嘿怪笑,就跟了上來。


    這麽跑不是法子,很快就會被追上。


    前頭散場的人還沒走遠,我靈機一動,就高聲叫道:“那個賣神像地,等等我,我想看看你的貨。”


    陳端公停下了,有些狐疑。


    “剛才你怎麽不問?”


    “王家坊要拿抽頭,白白占了便宜。如今沒了他們,反而能省去不少錢。”


    陳端公拿出神像給我看,我把玩片刻,瞧著平陽道人就追了來。


    我大聲說道:“你說這神像是從平吉觀來地,真的假的?是不是拿到了,就能去拿符契?”


    兩人一起變了色。


    陳端公猛地推開我,轉身就要跑。


    平陽道人發出大叫:“符契是我的,誰都不能搶走。”


    他一個箭步竄來,就朝著神像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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