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一個,親一個。”


    好幾個漢子跟著起哄。


    林棟拉著服務員,笑的見牙不見眼。


    啵,他硬是去親了一口。


    場上的人哄堂大笑,然後又開始打牌。有人端著酒來了,幾杯黃湯下肚,這幫人變得麵紅耳燥,越發顯得肆無忌憚了。


    我拉著個漢子打聽。


    除了我和林棟,這幾個都是單才發廠子裏的工人。


    有酒有女人,男人的嘴比破麻袋還不如。有的女人尖聲道:“你們都是沒膽兒地,這年頭外頭亂,男人要膽子大。”


    原來是林棟輸了,卻不肯脫衣服。


    這廝麵皮一紅,哼道:“我解剖過活人,膽子大不大?”


    女人咯咯道:“要殺人才算哦。誰要是做過了,我就給他親一口。”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


    有個粗壯的漢子大叫道:“我殺過人。”


    這會兒有幾個人還清醒著,就去拉他不要胡說。這廝喝的臉紅脖子粗,叫道:“我就殺過人,你們一個個都沒跑。忘記啦,咱們在山裏頭弄死了一個女人。”


    女人笑著不信,聲音很刺耳。


    這男人就開始描述細節了,先是淩辱了女人,然後挖掉眼珠子,砍掉一條腿,最後丟進了水井裏頭淹死。


    水井?我心裏砰砰直跳。


    幾個男人越說越起勁兒,不但不覺得羞恥,反而侮辱起死者來了。


    “大家都有份,就是在雞冠山。”


    不好。


    我迴過神,就發覺水杯裏起了霧氣。


    屋子裏變冷了,寒氣嗖嗖地,但是這些人仿佛一點感覺都沒有。


    半夜講鬼,這是要出事啊。上次在破觀裏頭的事情讓我記憶尤深,我特意問過李衍。他告訴我說,人講鬼故事時,因為驚嚇恐懼,自身陽氣會變弱,就能有利於陰邪現身。


    尤其是死的冤屈的鬼物,夜裏輕易不要喊他的名字,否則會把髒東西引了來。


    這幾個服務員是故意地。


    這才是今晚真正的局。


    哢嚓,門被推開了,單才發和高先生走了進來。


    燈光有點昏黃,照在他們臉上都是模糊地。高先生發出笑聲,說:“你們繼續打牌玩女人,替我演一場戲。”


    眾人渾噩了,點頭稱是。


    他跟單才發打了個招唿,就把外套脫了下來。


    “誰把這衣服穿上,誰就能得十塊錢。”


    林棟離門最近,一下子跳起來,搶著拿過去。


    高先生嗬嗬一笑,道:“就是你了,接過這衣服,咱們這買賣就成了。”


    我覺得不對勁兒,但是林棟好像著了迷,點頭應了。


    高先生就從懷裏拿出符紙和銀針,戳了單才發的中指,擠了血滴進去。


    “跪下,脫掉衣服。”


    林棟得到吩咐,就乖乖地矮下身,露出後背。


    高先生念著符咒,就把銀針戳進了他的脊椎裏。


    “單先生要出去快活,你穿著衣服裝作他打牌。要是有女人來問你,你不要抬頭,就說自個兒是單才發。她不管要啥,你都說拿走就是。”


    這是惹了風流債?眾人嗬嗬笑,卻沒有覺得一點異樣。


    單才發擔憂道:“高先生,管用嗎?”


    “怎麽沒用?”高先生露出陰冷的笑意,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公平交易,你付了錢,他裝作你,就算是死了,也找不到你來報仇。放心,我做這事不是一兩次了,沒差。”


    我心裏膽寒,十塊錢就買了林棟一條命?


    這廝真是好惡毒的手段。


    要是林棟清醒著,聽到了這番話,不知道還會不會上趕著去拍有錢人的馬屁。單才發在屋子角落裏擺著香爐,在下頭壓著一枚銅錢。


    香燭嫋嫋,青煙開始彌漫起來。


    “有了這根香,女鬼頭腦就不清楚了。”


    兩人走掉了。


    包廂裏的人如同中了迷障,開始打牌,逗女人,一切都很正常,卻透著詭異。我跑過去,扒開林棟的衣服。


    他背上貼著符紙,上頭用血寫著單才發的名字,還有幾個數字。


    生辰八字。


    加上這件帶著本人氣息的外套,他們是要把林棟當做替死鬼?


    “林棟,醒醒,”我去拍打著。


    這廝變得煩躁起來,叫道:“我是有錢老板,我要玩女人,你不配管我?”他們幾個人都迷糊了,這是吃的蛇湯開始發作了,眼珠子變得猩紅。


    嗤嗤,電燈泡閃爍了幾下,屋裏冒出了冷意。


    來了。


    有個女鬼跛著腳來了,她進了屋,聞到了香氣,就變得暴躁起來。這屋子裏的人都都是她的仇人,我和林棟救了單才發,也被看做了眼中釘。


    “單才發,我要殺了你。”


    女鬼發出尖銳咆哮,但是眾人隻是打牌,沒人理她。


    她惱火起來,屋裏的溫度更是下降的厲害。


    “找到你了。”她抓著林棟,神色惡毒的叫道。


    “我就是單才發。”


    女鬼尖叫:“你害了我,我來找你討命。”


    “想拿就拿走。”


    林棟也算是我的熟人,雖然不和,但也不能眼睜睜地瞧著他去死。我跳起來,把香爐一腳就給踢翻了,銅錢滾出去老遠。


    女鬼卻沒什麽反應。


    我叫了聲糟糕,這是被迷住了?我衝過去,就要拉扯林棟。


    女鬼怒了,就來撓我。她一碰到我,手臂就變得麻木起來。我出來的匆忙,周老給我的東西都沒有帶。


    我拿著銀針去紮她的鬼封,隻要中了,她就不能動了。這女鬼力氣大得很,一下子就把我給掀翻了。


    銀針不知道滾哪兒去了。


    她掐著林棟的脖子,這廝的麵孔變得鐵青。


    “胖小子,去。”


    我一聲叫,嬰靈從我手上的槐木扳指裏蹦出來,跳著去踩女鬼。這女鬼神色猙獰,露出血盆大嘴,發出嚎叫。


    “嗚嗚,我怕。”


    胖小子本事大,但是個沒長全的嬰孩,膽子就隻有一丁點兒。他被嚇著了,一下子抱著我的腿。女鬼估計覺得我礙事了,居然丟下林棟,朝我撲了來。


    我嚇得魂兒都要飛了。


    門外衝進來一股陰風。


    兩個黑影突然攔在我的前頭。


    是看病女鬼和吊死鬼來了,她們露出淒慘死狀,發出威脅的咆哮。三打一,女鬼就有些猶豫了。


    我靈機一動,衝過去把符紙撕掉了。


    林棟發出大叫,一層皮肉都被扯下來,眼珠子總算恢複了清明。我大罵道:“要不要命了?快把衣服脫掉。”


    他看不到女鬼,忽然一拳打過來。


    “好呀,你居然趁我喝醉了暗算我,我要告訴我舅舅。”


    我無語了。


    女鬼忽然發出一聲悲鳴,她認出來了,林棟不是她的仇人。


    外頭傳來了大叫,有人匆匆來了。我急忙說道:“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要濫殺無辜。單才發請了高明的先生來,你快點跑。”


    她根本不理我。


    “好家夥,居然破了我的法術。”


    門外匆匆響起了腳步聲,然後被一腳踹開。高先生來了,他後頭還跟著保鏢阿達和單才發。


    看到單才發,女鬼眼珠子變得通紅。


    高先生不驚反喜,道:“原來是個惡鬼。”他手裏拿著個羅盤,嘴裏念念有詞,就朝著女鬼打下來。


    這女鬼也是個狠辣角色,十指尖尖,一把就把他的臉抓花了。高先生捂著胸口,麵色發白,這是被李衍打傷地,傷勢還沒有好。他喝道:“找死。”


    羅盤上發出了黑乎乎的光,一看就知道狠辣。


    砰,不知從哪兒跑來一個水鬼,就去抓著高先生的腿,這家夥就打歪了。


    女鬼還有同夥。


    女鬼去殺單才發,這家夥嚇得腳軟,跑了兩步就摔倒了。女鬼揪著他的脖子,淒厲叫道:“你害我,害了我,我要殺你償命。”


    單才發嚇得哇哇叫,嘴裏囫圇著說不出完整話來,兩腿中間流出一泡黃尿。


    他嚇得失禁了。


    “快去救你先生,”高先生大叫道。


    阿達把手指頭都咬破了,撲上去抱著女鬼。指尖血讓女鬼身上燒了起來,一人一鬼翻滾著,互相廝打起來。


    高先生拿著羅盤,上頭發出黑光,就把水鬼給打死了。他陰冷叫道:“要不是法劍丟了,我一下就能收了你。”


    他觀望著,想要等女鬼變得虛弱,再出手一擊。


    我心裏凜然。


    阿達消耗地可是自身的陽氣,又被女鬼纏著,可能會大病一場,甚至把命給丟了。


    他看著,我卻不能坐視。


    高先生忽然大叫道:“你做什麽?”


    我抓起香火,就朝著女鬼灑了過去,她鬆開手,就被阿達給丟了出去。高先生急了,拿著羅盤就往這兒跑。


    上頭發出黑光,把女鬼給罩住了。


    “今日叫你逃脫不掉。”


    女鬼很畏懼黑光,不敢觸碰,隻能發出淒厲的尖叫。


    窗戶一下子破碎,有個黑鳥進來,對著高先生就是一頓啄。


    “哎呦,哪兒來的臭鳥啊?”


    羅盤掉了,女鬼去掐單才發。這廝被她嚇得眼珠子一翻白,兩腿蹬著昏死過去。阿達是個衷心,咬破舌尖,就噴出血霧來。


    女鬼被噴了個正著,魂魄變得虛弱搖晃。


    她發出幽咽的啜泣,聞者傷心。我心裏難受,她受了那麽多苦難,如今鬼魂迴來報仇,我也不知道她做的對不對。


    “雞冠山,破觀,古井,神像,金元寶。”女鬼像是在唱歌。


    “今天你插翅難飛。”消耗女鬼的目的達到了,高先生拿出了本事,正準備把她給降服了。


    噠噠,這是鐵鏈拖動地表發出的聲音。


    我的身體變得僵硬,汗毛都直了,是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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